逃生片场 第1064节

    鹰眼低头看着地面，用非常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感情波动的声音说道：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策划战争？”
    显示屏上的字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之后，一些简短的句子浮现，“战争不是伤亡”、“战争是拯救”、“你是谁？”、“我们迫不得已。”、“我们微不足道。”、“我们是食物”，这些句子有长有短，字体有大有小，但都在述说着同一件事。
    战争是必然，战争不可避免。
    鹰眼抬头看着显示屏，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从显示屏上的文字，他可以看出，这些缸中之脑，始终带着恐惧，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仿佛知晓这个世界注定会发生的未来，不久之后的未来。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举起，对准右侧的缸中之脑，接着，扣动扳机。
    乓！
    罐子碎裂，淡褐色液体喷溅而出，洒了一地。
    显示屏上，新的文字迅速涌现，像是无数蟑螂爬满屏幕，当每一个大脑都感受到危机，它们都开始迫切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没有互相交流，但是，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所有的话都汇成一句祈求。
    “去找它，它会给你答案！”
    “它，是谁？”鹰眼缓缓放下手枪。
    “不知道，但是它会给你答案。”
    “它在哪？”鹰眼问。
    “这，这，这！”
    三个“这”字出现以后，文字完全消失，无数黑色小点出现，小点逐渐连接在一起，接着，慢慢变成一幅地图，地图上，有一个显眼的红点，红点旁，出现一个地址：
    景长街28号，3楼。
    鹰眼拿出手机，将地图拍下来。
    地图缓缓消失，新的字出现在显示屏上。
    “一切都是噩梦……”、“你不是普通人……”、“人生而不平等。”
    缸中之脑集合体似乎想要说许多话，它们迫不及待想要表达，似乎，它们也不是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它们只是工具，只是与那些死在战争中的可怜人一样，都是受害者，甚至，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它们可能更惨，连求死的能力都不存在。
    到这一步，改变战争局势的具体会议内容已经无关紧要，有缸中之脑技术存在，不借助通讯工具进行会议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更加隐秘罢了，至于没有发现，无非是没有将一些物体当做通讯工具，毕竟，五官都在头上，而触须却能够藏在身上。
    鹰眼双手垂在身侧，深邃的目光扫过显示屏与缸中之脑，猛地，他回想起钱仓一之前传来的消息。
    也许，那些话，是给我看的？
    鹰眼闭上双眼，沉默无言。
    沉重的齿轮声传入耳中，鹰眼睁开眼，回头看着正在缓缓打开的厚重金属门，右手做出摘下墨镜的动作，顿时，手中凭空出现一个黑色墨镜，准确来说是显形，这一墨镜，正是鹰眼所得到的新装备，名为“黑色眼睛”，效果除去墨镜本身的效果之外，还能让演员瞬移到墨镜扔出去后的位置。
    鹰眼甩手将墨镜扔出，刚好从门缝中飞出，接着，他身形一闪，离开密室。
    门外，数十名手持突击步枪的防卫人员正欲突袭，结果，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影瞬间出现在队伍内，同时出现的还有响指声，响指声后，以人影为中心，半径10米内，全部变为纯白色，身处其中的人看不见任何事物，这正是鹰眼的手套，“白色恐怖”的效果，然后，枪声响起。
    第一声枪响如同多米诺一般，引发连锁反应。
    “别开枪！”
    即使有防卫人员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几秒后，一切都在混乱中终结，只剩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向基地外走去。
    第1524章 灾难救赎
    启京市内。
    钱仓一看着金属柜内的缸中之脑，鹰眼的回复他已经收到，而且从回复的内容上看，99%是鹰眼无误。
    现在，缸中之脑的期望与鹰眼的计划相同，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犹豫，但是，一件事让他始终无法忽视，那就是地狱电影的提示。相较于先前几部路径电影世界而言，这一句提示算不上晦涩，但是，其中蕴含的意义却完全不同，再加上这部电影实际上是鹰眼的现实世界，说明这句提示更加特殊。
    “鹰眼那边看起来没有问题，不如我试试用手指触碰触须，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钱仓一慢慢伸出右手，手心朝向自己。严格说来，他这样做相当冒险，但是，很多时候，演员必须要冒一定风险去尝试新的可能，否则，很难有进展。他的手背轻轻触碰絮状紫黑色触须。
    顿时，触须如同感受到触碰，活了过来，七根触须一起晃动，却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整体看起来，反倒更像是在吞咽。
    浅尝即止是钱仓一规定的界限，他不打算继续让絮状触须继续下去，于是收回右手，但是，在收回前的瞬间，他的指尖感受到轻微的触电感，略微有点酸麻，不过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而且，这点触电感也并没有阻止他收回右手。
    钱仓一后退两步，看着自己的右手，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是这个世界的地图，地图上，每块大陆都有一些聚集在一起红色小点，随后，脑海中的地图开始放大，直至集中在一个红点之上。
    红点的位置并不在启京市，而是在较北方的一座小型城市，随着逐渐放大，红点不再是点，而是一块圆形区域，区域旁，写着一行说明性质的小字：
    灾难名称：红伞
    出现时间：4月3日
    灾难扩散条件：300人死于红伞收伞过程
    灾难限制条件：2000人死亡造成的灵魂冲击
    状况：任务已接受，相关人员已待命
    “这……这是……”
    钱仓一眉心紧皱，如果只有前几句，无非是遏制灾难的过程，但是，再加上最后一个条件，一切都变得沉重起来，遏制灾难扩散的手段竟然是人命。
    “战争永不停息……”
    钱仓一想到鹰眼说的话，也想到了黄道之前说过的话。
    从进入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这个世界虽然是现实世界，但是与和平没有任何关系，和平才是特殊时期，世界早已经千疮百孔，不过是知道真相的前人一直在努力维持，至少，在真正的末日到来之前，还能好好生活。
    金属门缓缓打开，数道手电筒的光亮照入密室。
    钱仓一马上抓住装有缸中之脑的罐子，接着，他抬头看着门口，古老凝视发动，眼睛瞳孔部分出现红色的圈，不过并未完全闭合，而是在右上角有一个缺口。
    前方响起惊恐的喊叫，枪声、重物碰撞的声音，惊醒了夜晚。
    钱仓一带着缸中之脑躲在门边，古老凝视的恐惧持续时间在1到3秒，普通人基本都是3秒，但是，当他在墙边等待1秒多以后，上述三种声音并没有消失，反倒越发响亮。恐惧效果本身能够影响普通人的精神，再加上在恐惧效果中对同伴造成伤亡，幻象与现实的重合让前来追捕潜入者的守卫精神几乎崩溃。
    两名疯狂的守卫冲入金属门内，枪声不停响起，眼前的一切都被扫射，即使守卫什么都没有看见。
    钱仓一发动光阴冢的领路人，周围时间被杀死，借住头顶安全帽灯的光亮，他甚至能够看清枪口喷射出的火焰与子弹，接着，他走上前，左手推动守卫手中的枪械，让枪口对准各自的队友，然后，他向门外走去，同时，身后扬起黑色斗篷。
    时间重新填满周围区域，一切都开始继续前行。
    两名守卫的子弹几乎同时射穿同伴，之后，闷声倒地。金属门外，摄像头重新正常运行，但是却没有拍摄到任何人影。
    ……
    两天后，启京市郊区别墅。
    “你受伤了？”钱仓一看着鹰眼脱下的外套，上面有两个显眼的弹孔。
    “已经好了，我有特殊道具。”鹰眼将整理好的物品放在客厅，之后，开始搜索起来。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缸中之脑，只是，罐子里面的大脑已经变成灰白色，早已经死去多时。刚带离金属柜的时候，钱仓一抽时间检查过，发现缸中之脑还算健康，但是没过多久，或许是中途多晃了两下，总之，彻底死亡，至于治疗、救助等办法，由于要躲避追捕，他根本没时间进行。
    “你还有别的发现吗？”鹰眼在网络上搜索地图，与基地内拍摄的照片匹配。
    钱仓一将自己的尝试说了出来。
    “看来它们没有骗我。”鹰眼点头。
    “你呢？有什么发现？”钱仓一坐在沙发上，双手张开，让自己躺得舒服，“我有个问题，还有必要调查下去吗？如果一切都是事实，战争中死亡的人是为了更多的人，那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选择，无关正义。”
    “我们必须调查下去。”鹰眼双手不停在键盘上敲击。
    “因为……它？”钱仓一明白鹰眼的意思。
    “对，不然你也去不了下个电影世界。”鹰眼点头。
    “为什么不是‘我们’？”钱仓一右眉微皱。
    “口误。”鹰眼没有争论这件事，而是转移话题，“基地内是缸中之脑集合体，相当于意识的集合，拥有一些独特的能力，但是我没时间测试，结合你的发现，或许正是能够提前预测不可知灾难的能力，但是，缸中之脑理论上不应该拥有这种能力，所以，我猜测这种能力是被‘赋予’的能力，就像我们的技能、装备等等。”
    “有一个……东西。”钱仓一转头看着窗外。
    “它。”鹰眼点头。
    客厅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钱仓一犹豫半晌，还是选择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鹰眼，你追寻真相，究竟是为了什么？学生想要考满分，是为了升学，为了荣誉，为了未来，所以追求满分，人追求钱，是因为钱能买来物资，能提高生活条件，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你呢？你知道真相之后，能够以此得到什么？救世？正义？还是，内心的安宁？”
    第1525章 猫鼠游戏
    鹰眼停下敲击键盘的双手，想了1秒，接着继续敲击，同时回答钱仓一提出的问题：
    “都不是，我是为了复仇。”
    钱仓一舔了舔嘴唇，上半身前倾，深吸一口气，用非常严肃的声音说道：
    “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你的家人和队友都属于遏制灾难的牺牲品，如果你打算追根溯源找到最终源头，然后杀了他，也许到时候整个世界会变得更糟，因为不再有办法遏制灾难，只能看着灾难不断蔓延，要不了多久，整个世界都会一团糟，我可以离开，因为对我来说是电影世界，但是对你来说却是现实世界，你在演出结束以后，还会回到这个世界，到时候，你怎么办？”
    说完，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鹰眼全神贯注的双眼，希望能够得到正式回答。
    鹰眼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转头看着钱仓一，他的手指也停下，并且从键盘上移开，接着，他用平常说话的语气回道：
    “他们……是他们，这些事情不可能是一个人策划，必定是一群人，另外，我没说要杀了他们，复仇不一定要杀人，另外，即使我杀了他们，也不意味着世界会毁灭。现在整个世界处于平衡中，但不代表这种平衡是最佳方案，一切都有可以改进的余地，但前提是我们找到真相，知道一切。”
    钱仓一移开视线，轻叹一声，有些话他没有说，实际上，他认为鹰眼知道。
    地狱电影极少做无意义的事情，特别是在这部决定所有演员未来的中，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一定不是偶然和巧合，必定有更加合理的理由。重点在于，如果将这一切当成是电影世界，鹰眼获得地狱电影提供的能力后，势必会追寻自己一直追求的答案，虽然从头到尾地狱电影都没有这方面的提示，但毫无疑问，鹰眼所追求的答案，正是地狱电影想让它们知道的答案。
    这个答案必定非比寻常，正如金属柜前的提示，或许，答案太过沉重，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
    “就聊到这吧。”鹰眼终结了这次谈话，继续搜索。
    “你说了算，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当然，你可以不回答，毕竟算是隐私。”钱仓一有点不好意思。
    “你想知道匡世寒是不是我的真名？我一直在用这个名字生活，究竟是不是，得看了此残生能不能直接写这个名字杀了我，我认为应该可以，所以，是我的真名，我叫匡世寒。”鹰眼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移动鼠标，“我还记得你给自己取代号的情况，你的真名是不是有个‘苍’字，或者‘一’字？又或者两个都有？”
    “诶？”钱仓一愣住。
    “你不用告诉我，告诫会不会针对我，但是可能针对你，再加上假年可能有办法探索记忆，所以，你还是不说比较安全。”鹰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现实不是网络，当时你不知道情况，如果取代号，一般都是取自己熟悉的名字或者有实际意义的名字，例如，皮影戏，有实际意义，小钻风，我问过，是小说里面的一个搞笑角色，至于千江月，从诗里面裁剪出来的代号，但‘苍一’不是，没有实际意义，像是随便找两个字拼凑在一起，当时公交车上没有类似的口号和标语，所以，很有可能是你的名字，不过我猜你耍了点小聪明，将里面的字替换了下，‘一’可能是‘易’，或者‘意’，‘仓’也可能替换——”
    “好了好了好了。”钱仓一连忙摆手，阻止鹰眼继续说下去。
    鹰眼眉毛挑起，接着，将笔记本电脑合上，说道：“准备出发。”
    “我没问题，不过，这么急吗？”钱仓一也站了起来。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鹰眼开始收拾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