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唐黎这人心眼太小，前世重华对他的关心，他都认为是瞧不起他呢。就刚才这句，前世的重华也说过类似的话，并非有意，但是唐黎就是认为重华这是在暗示他的无能，身为皇子，连御膳都没吃过，
    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更加恭敬的对重华说“一切自有姐姐做主。”
    程墨白襒了撇嘴，看着重华和唐黎说的高兴，也不插话，只是看着楼下的众人，桌子下的手却悄悄的在捏自己的腿，跑了这么长一段路，腿到现在都还有些发抖。
    重华低头就瞧见了程墨白的小动作，心里一乐，面上也不声张，只是看了一眼刘嬷嬷。刘嬷嬷自然一直留心这边，这会接到重华的指示，笑着蹲在了程墨白旁边给他捶腿。程墨白一愣，还是不看重华，只是望着下面，只是脸上的表情缓和多了，刚才拉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几千两银子似的。
    唐黎见状只是疑惑的看着程墨白，他当然知道程墨白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罢了，不过他背后的将军旧臣倒还有些用处。不过重华还没彼此介绍呢，唐黎只是用眼神无声的问着重华。
    重华既然敢把程墨白带在身边，自然就不怕唐黎今生再打他的主意，因为绝对没有这个机会了。当下就指着程墨白说“这是程将军的儿子程墨白，现在住在祖母宫里。”
    唐黎当即面上一凝，站了起身严肃的对程墨白说“程将军是我最敬佩的人，他是我们大都的英雄，今日得见程公子，是唐黎的荣幸。”
    程墨白当即也立刻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理会唐黎一脸想要聊聊对程将军的敬佩，甚至看都没看唐黎的表情，只是微微低头说着不敢担。除了情绪上的抵触，理智上程墨白也不喜欢唐黎，哪怕他一直表现的可圈可点。程墨白这番做派唐黎也不好再继续深谈，寒暄了两句就坐下了，只是心里暗骂，重华身边的一个跟班而已，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重华也只是笑着说程墨白有点腼腆，熟悉以后就会好的，唐黎当然是笑着附和，谈话间，刘嬷嬷点的菜已经送上来了，来人不是刚才的掌柜，而是在后面的当家的。听完掌柜的叙述，心里已经大概有个底，自然要亲自上来。
    走近一瞧，果然，他虽然没有见过重华，但是也听闻宫里重华长公主的事迹颇多，刚才点了那几个菜式都是宫里的，甚至有两个是近年才新研制出的，自家店里并没有。“草民给重华长公主和两位公子请安。”能和重华坐一起，家世自然不凡，可并不知道身份，只得统一称呼公子。
    重华并不意外这人能猜出身份，微微点头道“起来吧，本宫今日是出来玩的，不用声张，下去吧。”恭敬的下退后，除了吩咐掌柜要时时刻刻盯着那边的动静，也嘱咐店里的小二若是其他客人有什么纠纷，万万不可得罪那边。
    现在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下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过还没人上二楼来。重华一直注意着下面，看着已经有人在戏台子上面摆东西抬屏风了，这才真的开心起来。
    唐黎也注意到了下面的动静，不过他也有过听闻，这御膳房中午的时候会有人唱曲，若是男子，便是简单的放上桌椅板凳，若是姑娘，便会在周围搭上竹帘的屏风，看今天这架势，应该是位姑娘上台。
    程墨白是一点都不关注下面，实际上他早就饿了，早膳都没用完就被重华拖了出来，又跑了那么远的一段路，一直盯着重华等她先动筷呢。重华看了墨白一眼，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就一直关注着楼下。
    “姐姐很喜欢听曲？”唐黎看着重华好像兴趣很大的样子。
    重华回头看了唐黎一眼，兴致勃勃的说“当然了，这宫里的戏班子听来听去就那样儿，都听烦了，还是第一次听这民间的小曲呢。”
    唐黎微微一笑，做足了好弟弟的角色“姐姐若是喜欢，到时候把人带进宫里常听就是了，反正父皇这么宠爱姐姐的，一定不会拒绝的。”声音有些羡慕，有些失落。
    重华只是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就给了肯定的答案“听听看吧，要是真的不错，带回去就是了。”说的一点都不在乎。
    唐黎，今天这人是一定会带进宫的。事实上，这事也不是重华安排的，而是前世偶然听到了一件笑话，说是一家的小公子在这遇到了这位唱曲的姑娘，嗓音太美，被人调戏了，英雄救美，结果救到自己府上去了。
    如果事情到此，那也不过是件风流雅事而已。偏偏那位姑娘是那位小公子的真爱，刚进府只是个奴婢，后来就变成了妾，再后来那位小公子非要立她为正妻，绝食什么都做出来了，闹的鸡飞狗跳，当时重华正好无聊，顺手调查了一番，才知道，那姑娘真的不简单呐。
    前世重华跟墨白成亲后，有一次他两也是来这用膳，遇到了同样的事情，墨白也出手救了，当然，没有把人带回府。那位姑娘好像就赖上了墨白，后来知道他是驸马也在公主府门前跪了三天，当时重华吃醋了，根本就不理会，后来还是程墨白自己出手给赶走的。
    父皇对女色不是那么看重，宫里嫔妃虽多，但是常侍寝的也就那几个，所以，皇子虽然大婚前有侍妾，但是绝对不能超过两个。那件事最直观的影响就是父皇对程墨白不喜，程将军当年的旧臣也以为程墨白已经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没有他父亲当年的英勇，后来，那些人都变成唐黎的人了。
    来了！重华兴奋的盯着下面，那姑娘带着面纱又低着头，看不清楚模样，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段已经发育的很好，迈着小碎步就登上了台。唐黎现在还小，还不懂情爱，不过没关系，相信以那位姑娘本事在唐黎的身边有一席之地绝非难事。
    父皇现在对女色没有什么抵触出现，后来皇子成年可以大婚的时候才知道，大婚前妾侍不能超过两个，大婚后妾侍不能超过五个。那时才渐渐明白，原来父皇不喜沉迷女色的人，特别是因为一点小事但是又跟女人搭边而闹的沸沸扬扬的，最厌恶。
    唐黎，本宫今日一定会让你把人带回去，看你还怎么在父皇面前展现你的敦厚老实！
    第十八章
    楼下传来一阵叫好声，男子爱慕美人是天性，那位姑娘手持琵琶坐入帘中，戴着面纱的脸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双水灵双眸，似是害羞的看了一眼台下众人，转眼又只专心调试手中的琵琶，只一眼，就有不少倾心的了。
    “一竹姑娘今天终于要登台了？可是等了好久了！”离台子最近的一位男子最先叫嚷出来。这一竹姑娘和她爹在这御膳房唱了几年的小曲了，一直都是她爹，或者偶尔来几位其他人，这一竹姑娘今天是学艺有成终肯上台了？
    大约是从小从父亲四处登台的原因，虽从未献过唱，但是一点都不怯场，反而笑着答了一句“一竹跟着阿爹这么些年，如今也算有脸面出师了。”声音婉转，似长还叹，落落大方的态度，又引得台下一阵的叫好声。
    “这姑娘倒还有些意思。”重华从那姑娘进了竹帘后就站到了木栏旁边居高地下的看着下面，从上面往下看只能看清一个背影，青丝三千给她增了不少的美感。
    唐黎一直都是一副以重华为中心的模样，重华关注下面，他自然也注意，事实上他也觉得那姑娘有些好玩，眼神暗了暗，嘴里却道“好与不好，唱了便知。”
    重华笑看了唐黎一眼，唐黎这人重华太过清楚，以前他的正妃到后面的妾侍，全是这种类型的，也算是唐黎故意放出来的一个缺点吧，就好这口，倒是有很多趋炎附势的送了许多这样的美人给他，只不过碍于父皇只收了寥寥几个。
    好戏终于开场，门口浩浩荡荡了进了一群人，掌柜的恭敬的迎了过去，领头的是一位身穿华服的小公子，大约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不过一脸张扬，抬着下巴倨傲的看着一楼的众人，不屑表现是非常明显，抬脚就往二楼走，掌柜的抬眼看了一眼楼上的重华，见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就跟着也走了上来。
    那华服小公子上楼自然就看见中间的位置已经有人占了，虽然隔着屏风看不清中间的人，但是站在外面的侍卫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处的，也没说什么，就去了旁边，掌柜的虚抹了一把汗，幸好没有闹起来。
    “三公子今天还是和往常一般？”掌柜的弯着腰笑的恭敬，这三公子正是刘丞相家的嫡出老三，一直都是御膳房的常客，掌柜的对他也很熟悉。
    无聊的打着扇子看着楼下，也看清了竹帘内的人，今天倒还有些好玩的，只对着掌柜的敷衍的道了一句“嗯，下去吧。”等掌柜的退出去后，刘老三才看了看旁边的屏风，他不傻，上楼那一眼，掌柜的自以为隐晦，事实上他也看到了，莫不是哪位王孙郡主来了？
    终于开唱，果然不负众人期望，说话声音便好听，唱出的曲更是得人心，楼下皆是一副陶醉的神情，就连唐黎也紧紧的注视着楼下，重华知晓他是动了心了，这会怕是在打注意让自己把人带回宫吧？不过，重华才不会如他的愿，转身看程墨白去了。
    程墨白正在啃手上的肘子，满手都是油，重华嫌弃的瞪了他一眼，离他远了一点，程墨白看着重华，先把口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才问道“你怎么不看了？”不是很感兴趣么。
    “唱的倒是不错，不过也没多大出彩的地方。”重华对这些本就不热衷，不过是引着唐黎去看罢了，现在唐黎上了钩，重华自然没兴趣了，撇了撇嘴，喝了口茶。
    看了重华一眼，虽然接触不过短短几天，程墨白也大约知道重华的性子了，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不喜的一会就能丢开，也不管她，继续跟吃的奋战，他今天真的是饿狠了，又听得重华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些？那姑娘真的唱的还不错。”声音里倒是有一些试探的成分。
    程墨白先是莫名其妙的看了重华一眼，暂时放开吃的竖着耳朵静静听了一会才老实的说“听不懂。”他祖父祖母不好这个，他父亲更是个武将，对这些更不在意，程墨白大约也遗传了，至少程府除非宴请宾客，是绝对不会听这些的。而且都是宾客一脸意犹未尽，而几个主人都是无聊快睡着的样子。
    “你就是个榆木疙瘩，当然听不懂这些了。”口里说着责怪的话，脸上的笑却是收都收不住，刚才的嫌弃也没有了，还用公筷给程墨白夹了好些菜。
    唐黎回过神来，看重华已经和程墨白有说有笑的，遗憾了看了下面一眼，这重华性子转的也太快了，又微笑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笑说着“看来那姑娘唱的不入姐姐的眼了。”
    “也还行吧，不过也没多大的新意了。”重华说的一脸敷衍，唐黎也不好再说什么，三人这才开始安静用膳。
    一曲唱罢，一楼一阵哄闹，个个都在赞扬，口里的话把那位姑娘赞成仙子一般，赏钱更是不停的往台上丢，都喊着再来一曲。
    那姑娘先是在竹帘内福了一礼才道“一竹多谢诸位公子的盛情，一竹今日只是初次献唱，并未有过多的准备，明日一竹一定会多多准备。”几句话就表明了今日不会再唱，也说清了明天会再登台。
    虽然有些惋惜，不过姑娘都已经说的明白，也不会再强留，都纷纷表示明天会再来。一竹这才微微一笑，跟自己的阿爹收拾东西准备离去了。不过，东西还没收完，就从二楼下来了一个家丁，请姑娘上楼一叙。
    一竹愣了下，虽然口里说的邀请，但是表情确是不能拒绝，抬头看了二楼一眼，给了她阿爹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跟着上楼去了。这动作自然被一楼众人看的清楚，都交头接耳，也抬头看着二楼。
    “一竹见过公子。”进去了后一竹就先福身请安，虽然她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教导，但是这些年跟她阿爹走南闯北的见识不少，这一番动作也做的有模有样的。
    刘老三看着弯身行礼的一竹，这姑娘跟她爹在这御膳房几年了，今日第一次唱，唱的还真不错，又看了看她面纱下的隐约面容，起了好奇心，“面纱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