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是，国母！”倩兮哼了一声。
    ☆、正文完结
    来到建康后不久，柠什和赤仁都有了正式的着落，一个文官一个武官，按理说，倩兮已经功德圆满，尘埃落定，身为文武双全官员的妻子，她是幸福的。
    只是，她这种身份却摆不上台面，现在柠什还是德高望重的活佛，他们的关系也不能公布于众，也得“形婚”，不能过多见面。而赤仁自从当了小官，也多是宿在军营，勤加操练。韩玉欲封他一处府邸，让倩兮有个踏实的住处，也好有与丈夫们相会的地方，但是倩兮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她出来太久了，她没忘家里还有守望她的容钦，还有需要照顾的公婆和鸾衣。
    所以，她决定带着雪莲的种子回峡谷去种植，又在靖影铺子里买了些绸缎准备回去倒卖。
    柠什虽心里不舍倩兮回去，但他并不贪心，他是大哥，理应照顾弟弟们。只是他现在初从政，不便跟随倩兮回乡，就只得与倩兮暂别。
    赤仁对新生活很适应也很积极，就算倩兮说走，脸上也没有过多的遗憾，反而笑嘻嘻地让倩兮早些回来，来看他做下的丰功伟绩。
    倩兮对赤仁这种年少轻狂的劲头很担忧，但看现在太平盛世，除了叮咛之外，她亦没有什么办法了。军规戒严，赤仁只停留片刻，就匆匆离去，倒是柠什，特地从译经院里回来，要陪她度过最后一晚。
    “莫太担心了，还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赤仁的。”倩兮眼中的担忧让柠什心疼，想了很久，终于出声安慰。
    倩兮猛然回头，看到柠什清明的眼睛，心中一软，愧疚地说：“对不起，来到这里原是看望你的，可是我却过多的担心赤仁，冷落你了。”
    柠什浅笑着摇摇头，“这样很好了，倩兮，我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我们能如此相处。”
    对于柠什的大度和宽容，倩兮感动而温馨，情不自禁依在他胸前，柔声问：“你会想我吗？”
    柠什的心口微颤，一股甜蜜的滋味涌上心间，他也难抑相思留恋，缓缓收紧手臂，感受她在怀里的感觉，这一去，不知何时再相见。“我会回去的。”
    “嗯，等我回去把家里的事情安置好些，最多半年，我再回来看你们。”倩兮一想到这样异地的婚姻，心里就十分苦恼。“就是来回奔波好麻烦。”
    柠什也很忧愁，做了官，不是他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身上有责任，他不怕分离，只要彼此的心连在一起，他就不会孤单。只是怜惜倩兮太辛苦。
    倩兮叹了口气，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精巧的下巴痴痴地看着，“早知道就不让你做官了，这样就能陪着我一起回家。”
    柠什的心咚咚跳，鼻息间都是倩兮身上诱人的香气，他不自觉的脸庞发热，心跳加快。“我……完成了译经的任务，就回去陪你。”
    倩兮却摇头，“学佛无止境，我不能想像你跟我们一起种田喂鱼是什么情境，那不是你所适合的事。”
    柠什微讶，“可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倩兮抿嘴一笑，听柠什说“情话”真的很心动，忍不住想惹他再说一些，“那你就写信告诉我你很想我，我就过来这里和你做伴好不好？你想不想我多陪你？”
    柠什脸红红的，点头，“嗯。”
    “你不能‘嗯’，你要说你想我，我才能知道你的想法哦。”倩兮一脸的认真。
    柠什想了一下，也很认真的说：“我会很想你。”
    倩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可爱好可怜，噗嗤的笑出声，柠什一下明白过来了，脸更加通红，羞涩难当，双臂却还是紧紧搂着她不舍得松开。
    “柠什……”倩兮再次扑入他怀里，心头一酸，眼睛里迅速涌上泪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的守在一起呢？两地分居这种折磨，真的好痛苦。”
    柠什的眼圈也泛了红，眼中十分疼惜，“我下次回家，就跟阿爸阿妈说清楚，我们正式结为夫妻，以后……”说到这儿，他停住了，他现在体会到了他们那种婚姻的无奈，不能像中原的夫妻这样，妻子一直追随着丈夫，可惜他的妻子不是他一个人的妻子。
    倩兮感觉到了他的尴尬和难过，突然问：“后悔吗？”以他现在的条件，娶个郡主啊什么的也不在话下。
    柠什怔了怔，慌忙摇头，紧张的说：“你别乱想，我怎么会后悔。只要你心里有我，就算再远的距离，再久的时候，我也熬得起。”
    倩兮深情的看着他。
    “倩兮，当我知道你在乎我，我觉得就够了，没有比这再幸福的事。”柠什说的很轻松，但是却听得倩兮很沉重。柠什是最无私的人，最省心最让她心疼的男人。
    “明天我就走了，别送我……”
    “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柠什紧张的说，“让我送你，倩兮。”
    倩兮却坚持摇头，“你不仅有你的工作，而且，我不喜欢分别的时刻，我会哭。”
    柠什心疼的看着她。
    “我们会很快再见的。”倩兮安慰他。
    柠什缓缓的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泪光，默默的点了点头。
    倩兮带着重重的心事和沉沉的离别，踏上了回乡的路程。留在中原的他们，柠什，赤仁，珍珠，皇上，曲琮……就暂时放在了记忆里，当她坐上帆船，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心思就回归了真实的生活，那里是容钦，鸾衣和公婆。
    外面再好，那不是她的家。虽然她自己本身是个中原人，虽然以后，她也想带着自己的丈夫们和牛羊，去中原定居，但是现在，她必须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她的家。
    一个月后，她回到了峡谷，将她从中原带回来的绸缎卖给了梅玉夫人的庄子，捞了笔钱，东赞又护送她回到了她的家乡。
    容钦正带着鸾衣在山上放牛羊，生活平静的就像当初一样。勤劳的哥哥带着天真的弟弟，不紧不慢的等着时间的流失。
    直到他们从山顶看到了荣归故里的人，久久的，容钦的脸上都没有表情。
    重回到家乡，倩兮还是很激动很开心的，先是激动失常的鸾衣抱着转了一大圈，然后来到了容钦面前，她刚想跟他说话，结果容钦就说了一句：“我没想到你还回来。”
    倩兮的眼睛瞬间就湿了，又有些埋怨的去捶他的肩膀，“你又这样傻！我怎么会不回来？”
    容钦紧紧抱她入怀，什么也说不出来。不是他妄自菲薄，他其实心里清楚，倩兮和他好，一不是喜欢他的长相，因为他根本没有，二不是喜欢他的性格，因为他的性格太闷。总之，倩兮和他在一起，就是平淡的过日子，虽然饿不到，可是也没有多少乐趣。他从倩兮的眼睛里，看到她是那么倾慕大哥，又那么喜欢赤仁，她带着赤仁去寻找大哥，到了繁华的中原，外面的花花世界是多少诱人，她怎么还会回到这个穷乡僻壤来。
    “我不是那种人。”倩兮拉住他的手，轻轻靠上他的胸膛。没有人知道，其实容钦是她心坎上的一个宁静的港湾。
    她希望她可以和珍珠姐学着做一个优秀的妻子，把每个丈夫都定位，他们都是她心目中的唯一，没有谁可以替代谁。
    回归了最璞实的日子，她又开始种田，砍柴，喂鱼，放羊，做一个最真实的农妇。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在中原的时候她会尽心的照顾柠什和赤仁，可是回到峡谷，她就会和容钦好好的生活，细水长流。
    也许这就是珍珠姐所说的‘平衡’吧，如果说中原的时候她整天挂记容钦，回到峡谷的时候又整天和容钦说起柠什或赤仁，那么哪个丈夫心里都会不痛快，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受到重视的。她要让他们感觉他们在她心中是不可替代的。
    平和而宁静的生活如同绢绢流水，日复一日，看着牛羊长大，看着鱼儿肥壮，看着田地丰收，一晃眼，已过半年。
    峡谷离中原遥远，可以说是个闭塞的世界，她完全不能知道柠什和赤仁的状况，于是和容钦合计着，等到这一季鱼田收获，攒了点钱，就再去建康城看那兄弟俩。
    容钦也欣然同意，既接受了这种生活，他也知道大哥和赤仁不容易，于是两夫妻很平和的商量着此行怎么办，甚至倩兮还游说着让容钦也出去见识见识。
    正当这个时候，他们信心满满兴致勃勃的憧憬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噩耗。
    赤仁战死！
    当东赞快马加鞭将这个消息带给倩兮的时候，倩兮只觉得天眩地转，仿佛一直埋在心里的恐惧，终于被血淋淋的扒开了，当场晕死过去。
    她无法接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还没来得及看他穿上盔甲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告诫他戒骄戒躁，好好保护自己，甚至他们没来得及，真真正正做一对好夫妻，好像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戛然而止了。
    她不能想像，那么鲜活的赤仁，在兄弟之中他最欢脱最活泼，最后却突然的变成了一具石碑。她悔不当初，应该竭力的阻止他做武官，她后悔早就有预感，却还是选择了妥协。
    再多再多的话，也表达不出她心中的痛和悔，也无法挽回她失去的东西。
    十天以后，珍珠和柠什，还有那位秦卫篱将军亲自来到了他们家，送来了赤仁。
    秦将军单膝跪在巴桑夫妇面前，向他们请罪。他说，在此之前赤仁已在大小战事中立下军功，皇上原本在此战之后封他为将军，可不想，赤仁却为了救他，中了敌人的一箭毙命。
    全家人都沉溺在痛苦里不能自拔，巴桑几度亦是晕死过去，反而倩兮在这个时候却保持了异常的冷静，她问秦卫篱：“他有留什么话吗？”
    秦卫篱低声说：“他说，很遗憾没有再见你最后一面。”
    倩兮没有说话，空洞的大眼睛里缓缓流下眼泪。
    一张白布之下，冰冷的那个不会是赤仁。倩兮突然伸出手要去掀白布，珍珠按住了她的手，“倩兮，对不住。”
    “与你无关。”倩兮哽咽着，渐渐难以控制情绪。“我不相信赤仁会死，这下面不是他，对不对？珍珠姐，你告诉我，这不是他。”
    珍珠只有用眼泪来回答她。
    自始至终，柠什没有说过什么话，全程只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倩兮。
    因为赤仁的殉国，皇上让秦将军带来了圣旨，给予了他们一家丰厚的体恤补偿，这次倩兮没有拒绝，这是赤仁应得的，他那么想立功建勋，这次终于做到了。
    回首过去想一想，好像赤仁真的就是个悲剧人物，他表面看起来幸福开朗，可是，谁也不如他心中的悲戚，他用纨绔的外表，掩盖着自己凄凉的内心，他的人生每走一步，都那么困难艰辛，尤其是他的爱情。
    倩兮心中有遗憾，如果早知会如此，她曾经那么纠结犹豫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能回到从前，她一定给赤仁更多更多的爱，让他真正的幸福一回，不枉这一生。她想，他来人世这一遭，一定是带着遗恨的。
    她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整个处理赤仁后事的过程，数天后，珍珠和秦将军走了，一切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日子还得继续，巴桑拖着已苍老了十岁的身躯，开始上山耕地。
    倩兮站在二楼，看着她走出门，走在山间蜿蜒的小路上，心中愧悔交加。
    身后有脚步声，她听得出是柠什，没有回头。
    柠什停在离她五岁之外，轻幽的声音传来：“倩兮，你保重。”
    倩兮猛的回头，惊惶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柠什脸上除了平静，还有一抹悲悯，她回望着倩兮，哑声说：“我做为大哥，没有保护好赤仁，对你食言，也对不起阿妈。倩兮，我决定回中原了。”
    倩兮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在她很需要关怀的时候，柠什会离开她。
    柠什眼睛里埋藏着深深的愧疚，眉心微微的皱着，“对不起，倩兮，我无法对你弥补，也不配再与你相伴。”
    “这是什么话？战场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与你有何干？”倩兮有些激动，眼泪簌簌而下。
    “如果我不是因为我，你们不会来到中原。而我既为国师，却未能阻止这场战事。于公于私，我难逃罪责。”
    “柠什……”
    柠什却不容她再争辩，黯然的低下头，转身，平静的走下楼。
    他倔强的背影，坚定的步伐，她知道，她留不下他了。
    然后，容钦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陪她看着柠什骑上白马，踏着山路远去。
    一切轰轰烈烈的走过了一圈，终又回到了淡然真实的开始。
    但她的日子，还是会继续。
    （完）
    －－－－－－题外话－－－－－－
    各位亲，因为现在大势所趋，不能写np，所以正文只能写到这里，望谅解。番外这个问题，得以后再说吧，如果心情好有时间，也许会加几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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