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节

    “哦？倒是很稀奇啊，还没死吗？”
    鸿元轻笑道。
    我眼角微微跳动，忽然看见，鸿元身子一晃间，站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将我举了起来，我望着鸿元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满是苍穹变化，与其说是眼睛，不如说是两个世界。
    “逆天者？倒是有趣，我看不见你的过去，也看不见你的未来，莫非是穿梭时空而来？也罢，一起灭了吧。”
    鸿元的手上光芒开始乍现，要是现在就将我的脑袋给轰开，我就真死了，可是我想要施展法术，却发现在我的四周无形的力量笼罩着我的身体，所有的灵气，全部都封锁了。
    “我的，灵气，怎么……”
    我艰难地说道，鸿元哈哈大笑道：“灵气，仙气，百族，一切，整个世界都是我创造的，你觉得你能在我面前施展法术吗？”
    可是就算我的灵气没办法使用，还有一样能够用，那就是神心流的身法，双眼猛地闭上，接着身子一晃，落在了远处，鸿元微微一惊，随后微微一笑道：“哦？不错不错，还有这种身法。但是，下一次你还跑的了吗？”
    我一边活动自己的脖子，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跑？哈哈，跑吗？”
    见到我笑了，鸿元冷眼望着我，我双手握紧了轩辕神剑，高声说道：“很多人都说，不能和你一战，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现在的我绝对不可能战胜你，他们让我远远地跑开，逃离这一切。我也必须承认，我的确逃过很多次，而且我也知道今天的我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但是，但是……”
    我一边说着一边站直了身子，长剑在手，即便一只手臂已经开始麻木没有知觉了，可是我双眼内的战火却一点都没有熄灭。
    “但是，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想逃。如果怕输就要逃，如果打不过就要躲，如果知道对手很强就不敢应战，我就不是逆天者！逆天，逆天，就算输了，我也要和你好好一战！”
    缓缓将轩辕神剑横了过来，用自己没受伤的手操控，碎发散落在眼前，双眼在此时已经变的血红一片，双脚慢慢张开，身子微微弓了起来。
    “你能伤的了我吗？”
    鸿元对我招了招手，可是他的话音才落，我整个人就直冲过去，速度快到了极点，这是我的放手一击，是我和鸿元的第一次交手。
    我知道，我一定会输，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师祖就在我的身后，我怎么能逃！
    “战，必，胜！”
    这一次是我喊出了这句话，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拼命地喊了出来，轩辕神剑的金色剑身在空中直刺而出。
    我承认我很年轻，我承认我很冲动，我承认我不是所有人眼里合格的逆天者，我承认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我才24岁，我的师祖也才24岁，我们背负着两个世界的命运，所有人都告诉我们，不能输，不能失败，我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没有幸福的家庭，天天经历生死劫难，总是要面对比我们强悍无数倍敌人。
    我们不是动画片里无敌的男主角，不是游戏里不死的npc，我们两个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战，为的仅仅是一句话，我要对的起，通天会，我要对的起终我一生，走光明大道，封天下厉鬼的精神。
    为的是，在老了之后，还能坦荡荡地说：“老子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怂过！”
    所以，这一剑，无论如何我都刺了出去，鸿元眼中被一片金芒照亮，冷笑着的他，看见这片金芒一闪而过，随后我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鸿元感觉到脸上有一丝丝微弱的刺痛，他皱了皱眉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双眼猛地一睁，竟然是鲜血，他竟然看见了自己的鲜血！
    “你，居然刺破了我的皮肤！”
    鸿元自己都忘记了有多久自己没有被刺伤了，十万年，百万年，还是千万年，他不记得了，但是他居然被刺伤了。
    愤怒，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在他心头燃烧起来，他猛地挥手，一道剧烈的强风冲着我扑面而来，随后我听见一连串爆炸的声音，接着双眼都被鲜血染红，身子向下飞快地落下，痛觉极限已经被打破，可是身子却是麻木的，我就这么朝着黑暗的世界中下坠，最后，我看见一直闭着眼睛的罗焱，身上燃烧起了熊熊烈焰，三世血脉彻底激活，当年逆天的最后一幕，在此时上演。
    拥有三世血脉的罗焱，一把抱住了鸿元的身子，开始拼尽全力地封印。
    我微微闭上眼睛，摸了摸腰间的封鬼葫芦，在里面装着罗焱的残魂，我轻声说道：“足够了，足够了……”
    很快，一股规则之力穿透时空壁垒，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硬生生拖回了时空的另一边。
    玉虚宫中，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等着我的出现，诺诺抱着罗焱，黑蛋和玉罕他们全都紧皱着眉头，周易低声对阿呆说道：“如果老大死了，这狗屁的逆天老子才不管，让他们去死！”
    恋心儿在等待，她看起来很镇定，可是指甲已经嵌入了肉里，鲜血一滴滴往下落。
    “好像，回来了，司马天带着端木森回来了！”
    白骨惊讶地喊了起来，一群人全都冲了出去，看着司马天带着一身是血的我回到了玉虚宫中，我气息很微弱，身上最痛的地方就在背后，我趴在地上，拿出了流火葫芦说道：“就在里面，罗焱的残魂，就在里面……”
    我看着许佛将罗焱的残魂引导出来，落入了罗焱的身体内，罗焱冰冷的身体忽然微微一震，接着我伸手点在了自己的头顶上，说道：“还有记忆。”
    许佛点点头，走过来按在了我的头顶上，慢慢将记忆抽了出来，整个过程很慢，记忆一丝丝传入罗焱的脑海中。
    还是那片上方光明，下方黑暗的地方，我飞在光明之中，微笑着，看见罗焱一点点飘了起来，他是闭着眼睛的，似乎还在昏迷，我轻柔地抱住了罗焱的身体，无边的黑暗还死命地拽着他的身体，将他往下拖。
    可是光芒却从我背后放射，照耀在了罗焱的身上，黑暗无奈却又不甘地退去了，我抱着罗焱一点点飞回了光明中。
    很快，玉虚宫中，众人看见罗焱的脸色变的红润起来，呼吸，脉搏都恢复了，这下子一群人破涕为笑，诺诺抱着罗焱一直亲吻他的额头。
    我也笑了，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却没能站起来，我一皱眉头，手臂发力，可是背后却立刻传来了剧痛，此时大叔过来扶我，他的手按在我的背部，痛觉极限已经被打破的我立刻惨叫了起来，大叔赶忙将手缩了回去，奇怪而又关切地望着我。
    “小森没事吧？背部怎么了？”
    他看出了什么，我摇摇头，脑子里开始回忆，就在之前我穿梭时空的时候，刺伤了鸿元的脸，但是鸿元暴怒对我出了一招狠招，当时我是背对着他的，强风落在我的身上，结果是我的整个背部硬生生吃了这一招，难道？难道？
    我惊慌地喊道：“大叔，你看看我的背，我的灵觉？”
    大叔点点头，将我身上带血的衣服撕开，接着却不说话了，很快其他人看见了我的背部后都吃惊地不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
    我高声喊道，心里很急。
    却听见玉罕惊讶地喊道：“老大，你，你的灵觉，断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时代
    灵觉竟然断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一幕。
    玉虚宫内的我，当时就因为疼痛，和巨大的精神刺激昏迷了过去。
    无论我有再强的血脉，无论我有再多的神器，若是灵觉断了，一切都毫无意义。
    国字号第五组的观察室中，我趴在床上，身上其他的伤都渐渐愈合了，可是唯有灵觉迟迟没有恢复，我心中也明白，灵觉断了就是断了，想再生，除非我变成妖族。
    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天机眼一点反应都没有，手心里没有一点感觉，鬼纹也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死去的鬼纹一般。
    我从腰包里摸出了一张镇魂符，晃了晃后毫无反应，又晃了晃后，还是没有反应，颓然地将镇魂符丢在了地上，将头埋在了枕头中。
    此时在妖姬的办公室内，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大叔拉着妖姬的手，急迫地问道：“能再生吗？或者是移植一根灵觉给小森，他不能失去灵觉，不能啊！”
    妖姬皱着眉头，看着整个办公室内围着的这么多人，拿出报告后说道：“灵觉再生是可能的，移植灵觉也是可行的。”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可是很快妖姬的下一句话却将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但是端木森的情况有一些特殊，因为他的灵觉太强大了，我们不可能找到一根和他的灵觉一样强大的灵觉移植给他。第二，也是因为他的灵觉太强大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再生。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灵异人士，或许还有办法，但是小森，实在是情况太特殊了。”
    妖姬的话，让每个人的心都一阵沉闷，就好像是被塞住了一般。大叔紧紧地抓着妖姬的手，喊道：“那，把我的移植给他！我的灵觉也很强大，我可以做个普通人，小森不行，他努力了这么久，就因为这样而失败了，他会崩溃的！妖姬，你听我的，用我的吧！”
    大叔是真急红了眼，喊的声音近乎咆哮。
    妖姬摇摇头说道：“没用的，你的年龄和端木森不符合，而且你是仙族，不是纯人类，不能移植，百分之百会出现排异现象。到时候，非但不能帮助端木森，反而会害了他。”
    大叔一下子就愣住了却没想到周易和黑蛋，玉罕，甚至是小骗子全都站了出来，要将自己的灵觉贡献出来，可是全都被妖姬否认了，要么就不是人类，要么就是男女不合适，年龄不合适，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
    就在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坐在轮椅上的罗焱停在了办公室外面，脸上一片沉静。
    夜深了，我勉强能够起身，虽然背部还是疼的要命，可是我已经习惯了疼痛，走到走廊上，看着外面的月色，深沉而安静，这种静谧很美。
    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经历了生死的瞬间，比如一场手术，或者一场车祸后，总会在夜里出奇的安静，现在的我就是如此。
    夜里的树影微微晃动，走廊上没有亮灯，却也不是黑乎乎的一片，外面的月光慢慢照进来，落在了我的脸上，也照亮了半边的走廊。
    我听见轮子滚动的声音，转过头，看见罗焱推着轮椅到了停在了距离我十多米的地方，他看着我，嘴上叼着一根点燃的烟。
    青色的烟丝环绕在走廊上，他凝望着我，低声说道：“小子，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转身看着他，轻轻笑了笑后说道：“是啊，睡不着，我睡眠一直不好，很浅。你呢？身子没事了吧？”
    罗焱点点头，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扔给了我，我接过来后没抽，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不吸烟，不健康。”
    罗焱吐出了长长的青烟后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的身体和圣人差不多，还怕这小小的香烟？毒不死你，不过你要是不抽就别浪费了。对了，听说你小子灵觉断了？”
    罗焱一口一个小子的叫着，我却一点都不反感，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头，他哈哈大笑道：“屁大的事情，看你那副怂样，回头把我的给你。”
    低着头的我一怔，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罗焱，见他在月光之中，黑发有点乱，可是却遮不住他那一双认真的眼睛，语气虽然带着调侃，却不是在开玩笑。
    “师祖，你，你说什么？”
    我吃惊地问道，罗焱却慢慢地将轮椅转过去，向着自己的房间退了回去，一边缓慢地前进，一边说道：“我说我把我的灵觉给你！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做个普通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你呢，还有你的使命，你要接着逆天。这么重要的任务，原本是不想交给你小子的，但是，我说过了，如今是你的时代，我，该退休了。”
    这样的话，传入我的心里，很暖很暖。
    两天后，我和罗焱进行了灵觉的移植手术，打过麻药之后，我沉沉地睡着了，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我看见一个孩子，他跟着一个刚毅的老头走出了村子，那一年这个孩子七岁，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怎么走，不知道这一次离开，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沧海桑田，不知道未来他要和这个世界的主人大战。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走出了村子，踏入了纷扰的乱世。
    接着，我看见画面上是一个葬礼，孩子变成了少年，他哭着站在哀悼厅里，对面的棺材中躺着的是他最亲爱的师傅。
    随后是无极阁内，唐凌峰破而后立，通天三魔全灭，少年最终失控爆发，以古神之力将唐凌峰打成半死，却阻止不了通天会的衰落，阻止不了这个曾经的灵异圈超级大派衰败，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孩子。
    大战混摩天，天庭内的厮杀，海底秘境中险象环生的冒险。爱人死在怀中，亲人纷纷远离，最后的最后，还是他一个人，面对天地之主，那时候的他只有24岁，却已经背负了太多太多。
    他就是罗焱，是我的师祖，是上个时代的英雄，上一个时代，是属于他的时代，是罗焱的时代，是行脚商人的时代。
    然而，前花落静，世界在变，他还是罗焱，只是他知道如今的时代却已经变了，我看见两天前的夜里，他缓缓转身，推着轮椅背对着我的时候，双目之中却还是落下了泪来。
    有人说罗焱愿意一生都是平凡人，有人说罗焱其实不愿逆天，可是谁又真懂罗焱，谁又真懂这位孤身挑战天地的大英雄的心？
    没了灵觉，去做个普通人，或许是他心中的梦想，如今梦想实现了，却要告别那些遨游天地，主宰风云的日子，即便是罗焱，也不甚伤感。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的世界很清晰，我缓缓从床上做起来，背部的伤口已经好了很多，外面阳光很好，我伸手一点自己的额头，天机眼的幻化速度竟然比我原来还要快的多。
    可以判定，罗焱的灵觉比我原来的灵觉竟然还要强！
    门外传来纷扰的声音，大叔带着人冲了进来，接着看见我头顶上的天机眼法阵，顿时兴奋地喊了起来，我则笑了笑，看着他们开香槟，切蛋糕，我却四处搜寻了一下后问道：“师祖呢？师祖人呢？还有诺诺姐呢？”
    此时大叔却低声说道：“今天一早他们就消失了，应该是不辞而别了吧。我没有去找他们，也许他们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一怔，轻叹了一声，对着远方遥遥说道：“师祖，谢谢您。”
    也许这对于罗焱来说是最好的谢幕，他过上了他想要过的生活，找一处无人知道他的地方安顿下来，和心爱的人一起，隐姓埋名，过着平淡的生活。
    此时，在另一个世界，一处正在重建的小山村中，村长远远地看见一对男女走了过来，男女身上都穿着灰色的斗篷，看起来像是普通人的样子。
    等他们走进了，村长奇怪地问道：“你们打哪里来啊？要去向何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