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推荐阅读:皇后葬身火海,疯批暴君一夜白头狗洞谋士夫人被迫觅王侯网游之超级掌门人冬日宜喜欢至尊修罗聊斋之问道长生嫁权贵:三爷野性难驯长生之路继室她娇软动人

    刘秀是算计清楚了的,以邓禹的性子,此次面对长安那般复杂的情况,他定会犯错。
    可不曾想,邓禹不仅未去长安,坚守旬邑,还生擒了赤眉军大部分兵力。如此一来,不仅无过反还有功。要行赏时,他却除了候位再无可赏,只得先略过不提。
    可每每想起,刘秀总觉得这样做对自己的名声有碍,毕竟他是出了名的公正。所幸邓禹识趣,带了赤眉军回到营中,便撒开手去半点不管,半点不提一句‘旬邑’与‘赤眉军’。
    可刘秀不知道,邓禹之所以没有提这些,却是因为郭圣通之前的话。而他不提给邓禹论功行赏的行为,却让邓禹心头更加笃定。刘秀是有疑惑他的,如今没有提论功行赏,对邓禹而言,却是个好兆头。他知道,刘秀此时大概已对他疑心稍减,否则刘秀再找不到他的过错时,一定会狠狠将他捧起,成为众矢之的。
    其实,当皇帝当的被自己头号心腹,且这心腹还是个忠君爱国,一腔热血与正义的大将怀疑时,也是一种悲惨的事。
    “陛下,”他道,“吴将军已攻下了洛阳。”
    “好极,”刘秀道,他又叹了口气,“仲华,郭氏女病了,据说已沉睡了十数日,她的婢女求我让她回河北郭主身边去。”
    邓禹一愣:“回河北郭主身边去?”
    刘秀点头:“说是若有不测,求能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邓禹愣住,他还记得她身着男装自称刘四时的模样……记得她伸臂拦住他的马,一字一句说着她的计划……
    她不告而别拿走了传国玉玺,却在他找的精疲力竭时,才派人告诉他,她已回了河北……
    能写出锦囊妙计,能定出那般无耻的计谋,能大义凌然说出那般言之凿凿的话来……这样的女子,怎么就突然会沉睡十数日,沦落到,要叶落归根的地步了呢?
    他心头有些难过:“陛下答应了?”
    刘秀摇了摇头:“若是郭氏女去了河北郭主那里,邯郸城如何是好?如今郭氏女在那邯郸城,便能稳住局面。若是一走,岂不是坐实了她的确病重的消息?我如今刚刚攻下洛阳,百废待兴,再也出不得半点儿错了!”
    “可是陛下,那这样,郭氏夫人……”邓禹差点喊出了声,幸好他反应的还算及时,忙又止住,“陛下,我是说,郭氏夫人毕竟身后是郭家。是真定王室。是河北氏族。如此会不会有不好?”
    “你又提醒了我,”刘秀道,“是该封锁住消息,莫让郭主他们知道,那婢女也是不会办事,竟张贴的邯郸城上下到处都是求医传闻。”
    “陛下……”邓禹为他的凉薄心惊,毕竟郭圣通如何对刘秀的,他这些年来是瞧的一清二楚,也因此,他此时失声道,“难道那郭氏夫人就不救了?”
    “我是真龙天子,”刘秀道,“我想要庇佑的人,无一不能活的,我会庇佑她。在洛阳城庇佑她。她一定会没事。”
    ————
    邓禹起身走了几步,复又跪坐下去。
    再起身,走了几步,他终于再次跪坐下去,提起笔来。匆匆数笔,他立刻将那缣帛装入郭圣通曾与他的锦囊中,将锦囊系好。为了怕自己后悔,他又立刻叫进他的长随心腹:“这锦囊,不能假手他人,务必送至河北,亲自交到郭主手中。万不要被人发现。”
    “诺!”那长随贴身藏了锦囊,这才出去了。
    “这实在是不忠啊,”邓禹苦笑一声,“想不到我邓禹也有这样一日,公然违背陛下的主意。”
    ————
    刘秀辗侧难眠。不得已,只能披衣起身。
    小几上,是白昼里收到的来自邯郸城信简。
    他伸手抚摸着,眼前便又浮现出那少女的样子:“通儿,莫要怪我,我是为了大局,为了这家国天下。”
    他如此细细叨念,却越来越心虚。他仿佛看到,那记忆中的少女离他越来越远的模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便席卷了他:“来人啊!来人啊!”
    在帐外站着执勤的亲卫忙进帐来:“陛下!”
    “速让人去河北,请郭主等人去往邯郸城探亲!”他吼道。
    “诺!”那亲卫吓了一跳,忙要转身外跑。
    “慢着!”他又喊道,然后闭了眼,良久,他叹息一声,“没事了,你继续执勤。”
    “那河北……”
    “先别去了,”刘秀道,他仿佛是在告诉自己,“郭主一行突然往邯郸城去,只怕会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我马上便要进洛阳,邯郸城不能出事,不能出事……”
    ————
    可惜,刘秀一心想着封锁消息,却不知郭家的眼线有多恐怖。
    在郭圣通昏睡后的第十日,葵女终于自作主张的写了信件联系了‘秋华’的人,急送河北郭家。而当刘秀同邓禹商议并决定不通知郭主时。郭主和郭况等人早已套好牛车准备启程往邯郸城而来。
    而这速度,却还是郭主因收罗河北名医而晚下来的。
    郭主车中,竹若排了铜钱,又让郭主写了个字。
    “此卦乾上乾下,诗曰: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他皱了眉头,“从卦象上看,通儿并无事端。这卦主智者,智者顺应天道,自立自强,心想事成,自有天佑。”
    郭主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这字呢?”
    “你看,”竹若指在那纸上的‘通’字,“若问疾病。却是无碍,这‘甬’字似是而非,‘之’字却主离开。并没有什么大事,却显示会离开。我想,大概是指,病好之日将至?”
    郭主闻言大喜:“若如你所言便好。”
    “没事的,”竹若安慰她,“通儿这孩子与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个聪明的孩子。偏偏聪明又懂得藏晦。乾上乾下这一卦本就指智者懂得藏晦。一切将好。”
    “但愿如此!”
    ————
    郭主一行抵至邯郸城时,刘秀的亲卫也到了。
    那亲卫万般诧异地看向郭主。却不说话,葵女打开刘秀送来的信,打开一看,便气的想发笑。好歹忍住,却看向郭主:“老夫人来的不巧,刚刚陛下才说,叫婢子收起求医之榜文,莫要惊扰了郭主安宁呢。”
    郭主何等聪明,可这时却气的半晌说不出话。
    郭况却笑了:“什么榜文?竟说不必惊扰阿母?我同阿母近日说起别人家的孩子,便想着阿姐嫁过来已快三年,竟还未出。阿母疑心是阿姐身子不好,便请了多位大夫来邯郸城给阿姐问脉,也希望阿姐能早日生个白胖小子。”
    “大夫来的正巧,”葵女流下泪来,“夫人病了,病了多日。老夫人快请大夫进来给夫人看看吧,整个邯郸城的大夫我都叫来看过了。夫人滴水不进啊!”
    郭主吓的腿软:“怎么这么严重?快快快!况儿,快请大夫们下车,快!”
    郭况等人慌忙奔碌起来。葵女看向那亲卫:“烦请转告陛下实情。这边兵荒马乱一团糟,我便不留你了。”
    “或许是母女连心,”那亲卫叹了一声,“希望夫人没事,当年若不是夫人告诉我们能用雪消除冻疮,我这左手,恐早就冻烂了。”
    他突然跪下:“本来我接了这样的命令,便觉得愧对夫人。我的袍泽们请我转告夫人,夫人大恩,毕生不敢忘怀,愿夫人早日康健。”
    葵女鼻头一酸,还了一礼:“快请起,里头有热水哺食,且吃一些。”
    “我先回关内,”那亲卫起了身,“娘子放心,我一定如实对陛下说这里的情况。娘子保重!”
    “保重!”
    夫人,您知不知道,您当年的恩情,这些士兵全都记得。他们都在盼着您好起来。苍天在上,我葵女愿替夫人承受这一切痛苦,只求夫人速速醒来……
    ————
    “那刘秀,竟如此对待我的通儿。”郭主看完了信。递给了郭况。
    “幸好我阿姐从始至终都将他看的很透。”郭况看罢也感叹了一声,“我郭家对他仁至义尽。他却……他不允张贴榜文,不允阿母知道阿姐病重。他是想要我阿姐……”
    “不许胡说!”郭主严厉打断,“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几人正说着,阿露阿雪便引着那些大夫走了出来。
    只见他们一个个低声交谈,时不时摇头几次,脸上一副愁眉莫展……
    郭主看了,心头‘咯噔’一声,险些晕倒。
    果不其然,这些个大夫嘴里说的,还是那句葵女最熟悉的‘老夫才疏学浅,竟看不出夫人任何病因。无法对症下药。请老夫人另请高明。’
    “怎么会?”郭主失声叫道,“李大夫,您不是一直给真定王室问脉的高医吗?”
    那人群中一鹤发童颜的老者摇了摇头:“老夫才疏学浅,郭主还是问问别人吧。”
    “刘大夫,您不是治好了一个濒死之人吗?”
    “郭主,老夫实在无能为力。您还是问问别人吧。”
    “陈大夫,您曾经治好了一个所有人都说无法救治之人……”
    “郭主啊!老夫实在是看不出来夫人到底是哪儿不妥啊。”
    “周大夫,您……”
    “郭主啊,您还是另外问问别的人吧,我实在看不出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
    一通问过之后,郭主心头终于升起浓浓悲伤。
    “你们下去吧,多谢了。”她道。
    这些人便摇头晃老地走了。
    “老夫人,郎君,夫人已经一个月未进滴水了!她牙关紧锁,我怎么都无法灌进一点水区……”葵女见希望磨灭,终于急哭了,“哪有好端端的人,一个月不进滴水的啊!”
    竹若抬起头来:“我也略懂歧黄之术,若不嫌弃我是个半吊子郎中,便让我去看看夫人如何?”
    郭主眼中黯下的光芒复又明亮起来。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对!你去,你来时算过了,通儿不会有事的对吧。是吧?”
    “恩,不会有事的。”竹若道,他起身,跟着葵女走了进去……
    ————
    郭圣通已然昏睡了三十一日。
    之前一大堆大夫围在她的床前,她已然有些意识,如今室内空旷,她才准备睁开眼时,便听到了脚步声。
    “大师请。”葵女拉开了门。
    入目的便是榻上那个脸上覆着薄纱的女子。
    “脸是怎么了?”竹若问。
    “脸……”葵女有些犹豫,她顿了一下,才决然道,“不知为何,自从夫人昏睡过后,容貌便一日胜过一日。如今……如今……”
    她摘下了面上薄纱:“大师请看。”
    竹若放眼看去,那榻上女子容貌宛若天仙,竟不似人间颜色。
    最怪异的是,她一月滴水未进,怎么会,看上去仿佛刚刚睡着的人那般健康?
    “你家夫人一月未进食了?”竹若道。
    “是,所以我才为夫人系了面纱,”葵女道,“这传出去,只怕,只怕……”
    只怕,世人皆要为之惶恐了。
    主弱点头,上前把住她的手腕。她的脉搏强劲,哪里像个病人?
    而且……
    郭圣通的睫毛轻轻一抖。竹若道:“既然醒了,夫人便睁开眼吧。”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11055/2002903.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