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杜总裁，这个礼拜的比赛……可以请您来看吗？”她压抑着兴奋，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
    本以为她会对没有及时回电这件事说些感到抱歉的话，谁知她一开口说的事情，却和他所想的相去甚远，一个跟头都不需要，只一个开头，她就将对话拐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比赛？”接电话的杜云安表情别样诡异，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努力维持着面上高冷的表情，但回话时，却还是跟着她的话头走，“为什么……突然叫我去看？”
    “抱歉……这样好像有点不合规矩。”陶梦尴尬地笑了笑。
    杜云安公司里并不只有她一个艺人，她一个还未出道的小新人，邀日理万机的顶头大老板百忙之中抽空去看她的比赛，说起来也确实是有些越矩了。
    她说了那么一句就没了下文，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正当杜云安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想开口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陶梦却又继续道：“因为……我想让杜总裁看一看我的表现。”
    “可能我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总裁您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并不是故意想干扰您工作。”她认真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到他耳中，音量不大但却很坚定，“那天，兰歌小姐的批评并不是全错，我只会唱歌，其他的什么也做不好，没有气场，在舞台上如果不放空就没办法面对观众，一松开话筒，整个人都畏缩了起来。这样的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好歌手好艺人，真的是很大的未知数。能够被公司签下，我很感激总裁您，兰歌前辈的话让我想了很多，签约是您在冒险，我在冒险，公司也在冒险。但是……”
    “我想证明我值得，值得您和公司如此耗费心思地培养。”
    杜云安被她的话说愣了，她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清楚透彻。
    他久久没有回话，那边的陶梦轻轻吸了一口气，又开口道，“很抱歉说了这么多话占用您的时间……这段时间我又跟老师学到了一点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想用在下一场比赛上试试……”
    “总裁，您那天……能来看吗？”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那声音中的不安，隔着电话他都能清楚感受到。
    “嗯。”许久许久，杜云安才终于应了一声。
    “你下一场比赛，我会来看。”他这样回答。
    单纯的人总能不经意地在不恰当的时候打动别人，虽然突兀，但对于被打动的人来说，那样的感受却也是真切的。
    连自己最开始想追问她为何不给自己回电话的事情也忘了，杜云安在她一连串兴奋开心的感谢中，无言地挂了电话。
    这家公司，他从他父亲手中接过来的时候，规模比现在要小的多。那些年他过的也不甚轻松，若不是一直咬牙坚持，也不会有如今的娱安杜总裁。
    他手下辗转不知来过又走过多少有明星梦的人，在最困难的时期，那些满口梦想，口口声声愿意为了音乐放弃一切的人，却纷纷在私底下各寻出路。
    有的去了别的公司一场一场地跑商演，有的自己找活干做了野模，有的回到夜场驻唱，有的干脆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放弃了所谓的梦想。
    有一次，他在某个选秀节目里看到了他旗下曾经的艺人，辗转这些年，那个女生依旧如当初面试时一样，在节目现场哭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见犹怜地对着观众评委和镜头讲述自己追求梦想有多么辛苦，付出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委屈。
    那说着愿意为了音乐梦想付出一切的语调，和当年如出一辙。
    呆坐在办公椅上，杜云安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待他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保持着那个姿势出神了好久。
    整理好表情，他按下呼叫钮将助理叫了进来，“查一查陶梦下一次比赛是什么时候，把那天的安排全都推了，顺便跟节目组沟通一下，我会去后台看比赛。”
    闻言助理有些诧异，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杜云安又问道，“陶梦人呢？离开公司了吗？”
    “她的课程安排上写着今天要到十点才结束训练，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吧。”低头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助理端正地站好，努力压抑住那股想要偷瞄他表情的冲动。
    “……没什么事了。”沉默了一会，杜云安挥退他，“去工作吧。”
    而另一边，还在声乐教室努力练习的陶梦，挂了杜云安的电话，终于坐下来休息，顺便把冷掉的晚饭给解决了。
    [叮！恭喜获得三点好感度，目前好感度共：41点。]
    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她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埋头认真地扒起盒饭来，嘴边隐隐有淡淡的笑意。
    墙上的钟指针刚好走到八点整，陶梦很快吃完了她的晚餐，又站起来继续练习。
    ＊＊＊
    比赛当天，刚过午陶梦就去了电视台，录影之前有一大堆的流程需要对，稍一不留神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吃完盒饭以后选手们一个个按照顺序上台彩排，等到他们开始做妆发的时候，等候进场的观众也已经开始排队了。
    陶梦抽的顺序比较靠前，彩排过后坐在化妆间里上妆。她端正地坐着以免妨碍到给自己上妆的化妆师，眼神却一直忍不住往桌上瞄。
    她的手机安静地躺在化妆包旁边，整个下午她都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拉着这里练习那里彩排，连给杜云安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而答应会来看她比赛的杜云安，也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
    “很紧张吗？”化妆师是个很年轻的女人，见陶梦的表情似乎不太轻松，笑了笑和她聊了起来，“你好像绷得很紧，是在担心接下来的比赛吗？”
    “有一点……”陶梦也扯着嘴角笑了笑。
    “你唱得那么好，不用担心的啦，只要好好发挥就好了。”化妆师一边给她两颊上着腮红，一边试图开导她。
    陶梦笑着谢过她的好意，敛了敛神情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参赛的男女选手们全都化好了妆，被工作人员带着进入待机室休息。
    前面摄影棚里传来了欢呼声，这表示节目已经开始了。
    陶梦这一场抽到的序号是第五，在第一轮淘汰过后，终于开始了她所在的第二组的比赛。
    她演唱的依旧是抒情歌，不过不是兰歌的曲子，也和之前演唱《bluenight》时有了些不同，这一次她的重点放在了演唱技巧上。
    有了娱安公司专业老师的教导，她的进步很大。特意压低了声音将整首歌唱完，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从伴奏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演唱当中。
    目前的赛制是两两pk，陶梦的表现获得了评委的一致好评，将要和她对决的选手，满是压力地上了台。
    最后的结果并不出人意料，陶梦以压倒性的优势ko了对手晋级下一轮。
    接受了这个结果以后下台回到舞台后面，陶梦的脸上却并不见开心之色，直到帮她保管手机的工作人员过来找她，说有人打电话找她，陶梦的眼神才终于亮了起来。
    来电的人正是杜云安，陶梦给他打的备注是杜先生，手机拿在手上，屏幕一直不停地在闪，她顿了好一会，才滑动屏幕接通了来电。
    “辛苦了，表现的很棒。”他的第一句话透过听筒传到她的耳中，一如既往地稳重又有磁性。
    而陶梦的嘴角在霎那间，就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第7章 天后篇-总裁爱上我7
    “总裁，您……您来了吗？”陶梦的声音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为了不让别人听到，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您在哪？我……我没在观众席看到您……”
    那头的杜云安似乎笑了一下，“路上出了点事，来迟了。你上台之前我刚好到了，我没在观众席，和节目组打过了招呼，后台我能进来。”
    “您……您在后台？”握着手机的陶梦东张西望了起来，“我没看到哎……”
    “当然不会在待机室和舞台通道。”这次他的确笑出了声，因为降低了声音，比平时少了些严肃，多了几分柔和，“你到安全通道这边来。”
    闻言，握着手机的陶梦朝着安全通道一路小跑，最后在逃生铁门处看到了靠墙站着的杜云安。
    她放下了握着手机的手，却忘记了挂电话，有些呆呆地看着身材欣长、一身西装的杜云安。
    “怎么了？”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杜云安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话给挂了。
    陶梦缓步朝他走了过去，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还以为您不来了……”
    “我从不失约。”杜云安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调整站姿站直了身子。
    “是……是哈。”陶梦傻傻地笑了笑，那模样逗乐了杜云安。
    “舞台上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下台就这样？”杜云安挑眉，语气颇为无奈。
    “抱……抱歉！”陶梦红着脸又开始鞠躬，整个人一瞬间从傻兮兮变成了拘谨。
    “我开玩笑的。”杜云安被她的举动弄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无奈之下只好勒令她站好，而后道，“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是吗？”陶梦端正地站着，因不好意思产生的绯红原本消退了下去，现在被他一表扬，脸却又涨地比之前还红。她挠了挠后脑勺，傻呵呵地笑着，“那就好……没有给您丢脸就好……”
    “你怎么……”看着她一秒涨红脸，一向严肃的杜云安也无语了，“算了……节目还没有完，你先回去，结束以后我送你回去。”
    “啊？好……好！”陶梦愣愣的点了点头，而后听话地转身往回走。
    “陶梦……！”杜云安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看着她疑惑地转过头来，一向绷着一张脸的他，难得地露出了罕见的笑容。似乎是回应她之前在电话里的那番说辞，他的表情很认真，“你的表现，值得我和公司培养你。”
    他是个十足的面瘫，除了偶尔轻笑，很少像现在这样露出有弧度的笑容，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努力扯着嘴角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陶梦却因他这个举动，无比灿烂地笑了起来。
    “谢谢总裁！”她飞快地朝他鞠了一躬，而后欢天喜地的一路跑回了待机室。
    看着她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走廊上，杜云安揉了揉脸，感叹道，“这么高兴？真是……”
    一句表扬就可以乐成这样，她的世界还真是简单地可以啊……
    在原地站了一会，杜云安回到给他安排的休息室，耐心地等着比赛录制结束。
    最后的部分需要所有参赛选手一起上台，陶梦和晋级者一起上台接受祝贺以及评委的忠告，下了台以后飞快地收拾好东西，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正准备给杜云安打电话，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到停车场来，我在这里等你。”杜云安这样说道，陶梦应了一声，那边便挂了电话。
    在停车场找到杜云安和他的车，陶梦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他踩下油门，载着她往她家而去。
    车内很安静，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个接一个的路灯飞快地被甩在后面。
    “今天的表现很好。”杜云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他一边专注的开着车，一边轻声道，“虽然说了好几遍，但这是真心话。”
    陶梦转头看了他一眼，听到他的表扬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又将视线转回了前方，“谢谢……”
    “所以，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潜力，值得我和公司培养你。”杜云安转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说出口的话却无比诚恳，“不要再纠结于兰歌说的话了，那些评价并不客观，你只要相信你自己就好。”
    “真的……”陶梦在副驾驶座上垂着头，左手手指绞着右手手指，语气幽幽地，“……很感谢您。”
    “嗯？”杜云安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解，终于把注意力从前方转到她身上，侧头看了她一眼。
    “我本来以为，唱歌啊梦想啊，这些东西就像听起来那样，要变成遥远又无望的东西了。”她抬起了头，却没有看他，而是出神地凝视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本来以为人生可能就这样了，结果遇见了您……还好，遇见了您。”
    那一次去找陶梦的时候，杜云安听她家邻居大妈说过一些她的事情，是以，他对她这样的语气和言辞并不觉得奇怪。
    或许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吧，这样想着，杜云安便开口安慰她。
    “你唱的这么好，即使没有我，你也会在参加比赛以后，被其他人发掘。”杜云安动了动喉咙，轻声道。
    “那不一样。”陶梦轻轻地笑了笑，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有点伤感，“参加比赛真的很忐忑，也很迷茫，我考虑了很久很久，才下定决心报了名。只是，我总觉得自己不可能那么好运。”
    最后那句话是站在正主立场上说的真心话，也是所有饱受盗梦者之苦的被盗人的心声。
    不敢相信自己会那么好运……
    人生和希望全都没有了，变得平庸的她们饱尝失去的痛苦，哪怕是一点点的好运，都不敢再去奢望。
    “我在十六岁之前，每一天的生活都和乐器乐谱分不开，那对我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理所应当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变化，唱歌有时在调上，有时不在调上，提起笔呆坐一天，我也不知该如何在谱子上下笔，本来最熟悉的一切，突然间变得无比陌生。”陶梦低下了头，嘴角虽然扬着，可脸上的神色却看不出一点开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些事情他听那个大妈提到过，杜云安没有打断她，很安静地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那天鼓起勇气去不夜的时候，我其实很紧张，在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最后下台的时候听到掌声，我觉得好像在做梦，根本回不过神来。”陶梦笑了笑，弧度比之前大了些，她看着杜云安笑道，“那天接到总裁的电话，我还在想，这个骗子也太看得起我了，明星梦什么的……虽然一边这样自嘲地想着，但也是因为您的那个电话，我才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了比赛。”
    听她提起那天的事情，杜云安嘴角微微扯了扯，「骗子」两个字听在耳中，却完全没了当时的介意。
    “每一场比赛我都怕自己会掉链子，会回到之前的状态，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自己，握着话筒站在台上，一开口声音像破锣，不管唱什么都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她的眼睛有点湿润，“还好，今天听到您的肯定，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
    杜云安没有想到她心里的压力这么大，在她说完以后，忍不住频频侧头看她。
    她的头发挡着，从侧边看不清她的表情，杜云安只好盯着前方的路，沉默了好久，试探地问道，“要不然……我和节目组打个招呼？现在很多公司都会这样做，如果你压力太大的话，我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