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咳，你这几天都关在屋里做什么？”顾人轩在门口装模作样地咳了咳，飘忽的视线在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时，一下来了精神，“你在……”
    “切药材。”陶梦淡淡回他，此时她正在桌前，认真地摆弄着药材，见他来了，没有如往常一样激动，也没有飞扑过去，只抬了抬头，很快又低下头，“师父您来了。”
    有些惊讶她的态度，顾人轩挑眉，快步走到她桌前，“你怎么突然摆弄起这些东西来了？”
    “诺，它。”陶梦手里拿着切药刀，指着木盘里的一味药材道：“害我和您吵架的罪魁祸首，以后我绝不会认错了，还有它旁边这个，两个长的又像名字又像，都是讨厌的家伙，看我今天不把它们片成薄皮儿。”
    “合着你这是在报仇泄愤？”顾人轩对她的举动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是终于打起精神想要好好刻苦了呢。”
    “是想要好好刻苦啊。”陶梦懒洋洋地回答，“刻苦的同时报报仇，反正切药材都是切，拿哪个练手都行，索性就拿这俩小人开刀吧，也好来个开门红。”
    “你这说的怪渗人的……”顾人笑着轻蹙眉，打量她一会又接着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劲？”
    “会很差劲吗？”陶梦抬起头直视他。
    顾人轩点头。
    “可能是没休息好吧……”她又有些没精打采地低下头。
    “你……该不会是没有休息吧？”顾人轩皱眉，正说话间，就见陶梦伸手端过旁边茶盏，揭开盖子喝了一口。他问道：“喝的是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自己伸手拿过来，揭开盖子闻了闻，接着眉头又皱的更紧了些。
    “提神的？”顾人轩看着她，“你多久没睡了？”
    “每天都有睡。”陶梦手下切药材的动作还是不停。
    睡确实是有睡，只不过每天晚上睡的时间都不长，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顾人轩默了一会，而后不由分说直接拿过她手中的切药刀放在一边，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就朝床铺走去。
    “师父？”陶梦绊了一下，“您这是做什么？”
    顾人轩不说话，把她按在床上，让她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命令她，“没到吃晚饭的时辰，不许从床上下来。”
    “哎？”就这样「被睡觉」的陶梦有些呆愣，“可我药材还没切完……”
    “你有上进的心为师很高兴，可是你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为师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顾人轩又开始教育她，“总之，为师的话你就听着，没到吃晚饭的时辰，我要是发现你从床上下来了，我就以门规罚你，可听明白了？”
    莫名其妙被人命令去睡觉，还规定不睡到一定时间就要挨罚……这样无语行为居然还是她师父做的，陶梦此刻真的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没来得及开口，留下这么个命令顾人轩就离开了，陶梦索性闭上眼，这些天她也确实是累了，不一会就睡了过去。而为了能让她睡久一点，对她爱意拳拳的师父顾人轩，特地令人推迟了给她送晚饭的时间。
    天黑时分陶梦才饥肠辘辘地睁开眼，房间里的灯都已经点上了，昏黄的烛火不停地跳跃，而她的胃也开始唱起了大戏，正当她饿的快要哭出来时，送饭的下人才终于出现。和她的晚饭一起来的，还有她那亲爱的师父。
    陶梦迫不及待地坐在桌边开始狼吞虎咽，而顾人轩则如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看她吃，同样也照旧叮嘱一句，“吃慢点。”
    或许是因为光线不太明亮，很多东西都比白天时朦胧了许多，就连顾人轩那张脸，也莫名柔和了不少。
    吃到一半的时候陶梦终于吃不下去了，不是因为她吃饱了，而是因为顾人轩的目光太渗人，这很大程度地影响到了她的食欲。
    她放下筷子，双手叠放在腿上，看着顾人轩诚恳道：“师父，您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您今天一天实在是太不寻常了，现在你又这样看着我，我真的很难受。您老实告诉我，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是把我卖给哪家地主的傻儿子做媳妇儿换口粮了，还是把我许给哪个老员外做填房了，或者是……啊疼！”
    话没有说完，顾人轩毫不留情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这又是在胡说八道什么？”
    “本来就是嘛……您若是没有事情要跟我说，那您干嘛这样看着我？”陶梦摸着额头顶嘴，“戏文里不都是那样说的嘛，为了口粮拿女儿家换什么的……”
    “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人轩无奈地看着她，“为师只是见你精神不好，才让你好好休息的，难不成为师平日里对你不好？”
    停了停，他又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关于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认真的原因，顾人轩略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王府里人多嘴杂，下人之间难免会有风言风语。就比如他们编排陶梦的事情，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结果一个两个的都颇有兴趣在讨论，说的人多了，很不幸地就传到了顾人轩耳中。
    说不生气是假的，纵使他脾气好，但听到他们那样说自己的徒弟，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冒火气。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那些人编排的是他，他倒不会那么在意。
    原本没打算告诉陶梦，但今天见了她的举动，两下一联系，顾人轩心里便猜到了始末。
    陶梦很大方地承认了，还问他，“师父您也听到了？”
    顾人轩点头，“你不必往心里去，你也知道，这侯门王府里多刁奴，我们师徒的事情，那些外人根本不懂。”
    “我们师徒的……”陶梦突然狡黠地笑了笑，“什么事？”
    吃饱睡足，她也有力气调戏顾人轩了，“师父的意思是，咱们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顾人轩眼神躲闪了一瞬，又故作严肃斥道：“为师同你说正经的，你别这样嬉皮笑脸。”
    撇嘴不语，过了一会陶梦才回他，“师父您放心好了，我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呢。那些人说的话虽然难听，我也确实是有些生气，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就跟自己过不去，您放心好了。我认真，不是因为想要证明给那些碎嘴的小人看，而是因为……我不想拖师父您的后腿。”
    顾人轩一愣，陶梦的声音低了些，她继续说，“从前我总嚷嚷着要和您一起悬壶济世，救治世人，后来……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没办法，只是，那时候说的那些话我都是发自内心的，到现在我也一刻都不曾忘，上次和您吵架说那样的话是我不该，我仔细想过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再努力试试。”
    听完，顾人轩半晌无语，好久他才伸手，轻放在她头顶上，“你的心思师父都知道，为师从来也没有后悔收你为徒，不管能不能和从前一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徒弟。”
    她把他的手从自己头顶拿下来，脸颊贴着他的大手掌，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眼角有些湿润。
    她闭眼蹭着他的手掌，而他却因她脸颊细腻的触感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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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于她而言温馨，于他而言暧昧的美好气氛，很快就被打破。
    陶梦双手握着他的手腕，把脸从他手掌中移开，表情有些嫌弃，“师父您手掌里好多油哦。”
    还不是你嘴边蹭上去的！
    眉头抽搐，顾人轩抽回手，亏他刚刚还不好意思了那么一会，简直就是浪费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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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女医篇-痴汉徒弟爱医仙9
    陶梦吃完饭，顾人轩正准备走，她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抿唇眨了眨眼，开口道：“师父……您先等等……”
    “做什么？”顾人轩转身看她，从她手里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你又有什么幺蛾子，为师先说清楚，今日我是绝对不会再陪你去湖心亭的，明日一早我还有要紧的事儿……”
    “不是不是！”陶梦讨好地笑着，“我哪有那么不懂事，我知道师父今天累了，我叫您是有点其他事儿……”
    “哦？”顾人轩挑眉。
    “那什么……”陶梦低头，眼睛不时上瞄偷看他，“师父您能给我开点药不？”
    “药？”顾人轩一愣，“你要吃药做什么？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不是身体不舒服，只是……”她表情奇怪，手抠着桌子，“是那个药……”
    “那个是哪个？”顾人轩越发奇怪了，“你好好说话。”
    “就……”陶梦看向他，嘿嘿一笑道：“吃了能让我尺寸大一些的药。”
    说完她看着顾人轩眨巴眨巴眼，又低头瞄了瞄自己还在发育的胸，而后抬头「渴望」地看着他。
    顾人轩好半晌才理解她的意思，回神之际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处，老脸一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女儿家什么大不大小不小的，你能不能有点女儿家该有的样子！”顾人轩脸红地像熟了的螃蟹，拂了拂袖义正言辞地教育她，却不知为何舌头有些打结，“那…那…那样的话是你该说的吗？下回若是再这样，为师就罚你不许吃饭！”
    “为什么不能说？”陶梦不满，“我就是想它大一点啊！我听人家说男人都喜欢大一点的……师父您这么厉害，弄点药给我吃吃，肯定很快就能长……”
    “你一个女儿家，怎的这般没脸没皮！”顾人轩的脸又更红了，只是不知他这架势，究竟是因为怒其不争而气急败坏，还是因为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
    “要是大一些师父就不会把我当小孩了！”陶梦皱眉撇嘴，开始嘀咕起来，“到时候我就不用这么费劲儿了，大起来了师父看到我就……”
    就什么？就兽性大发？
    顾人轩觉得自己要是再不中止这个话题，他今天晚上就不会好了。
    “够了！”他打断她的话，“这样的事情下回不可再说了，若是再有下次，为师可就真的罚你了！这样的话也别拿到别人面前去说，更不能去找别人问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你给为师记清楚了，这样的话就不应该从女儿家嘴里说出来！为师先走了，你好好想一想。”
    他飞快地提着食盒走了，陶梦锲而不舍地追到门口，“师父！哎师父您等等啊！我就是想大一点吗您干嘛生气啊？我还不是为了你……”
    “给为师回去！”走到院子门口的顾人轩回头斥了一句，而后左右看了看，似是很尴尬。
    陶梦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回房间，朝着顾人轩的方向重重地哼了一声，接着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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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没过多久就是陶梦的十五岁生辰，及笄本是女儿家一生中的大事，但是他们师徒如今客居在王府里，这事儿就不太好操办。原本各项郑重的仪式也没办法举行，老王妃也不好替她做主，虽有心让她过个热闹些的生日，但是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最后只好赐了一桌晚宴，让陶梦和顾人轩两个人好好的吃一顿，也算是给陶梦创造了一次良好的机会。
    对于这件事顾人轩心里也是有亏欠的，他虽然不通俗物，但是也知道及笄这事儿有多重要，其他女孩十五岁都过的热热闹闹，如今他的徒儿却只能在这王府里冷清清地度过，在人家的地盘，连大张旗鼓地庆祝也没了立场，这教他好生郁闷。
    人家都有个美好的十五岁生辰，他家徒儿却要过的如此冷冷清清，产生这种「攀比」心情的顾人轩，一连好几天都闷闷不乐。
    “师父，今天是我生辰，您板着个脸做什么？”陶梦站在厅堂当中，身边是来来回回走动的下人，她们正在装饰她院子里的这间饭厅，而顾人轩站陶梦的身旁，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不就是平时闹了点么，您在我生辰摆这么个苦脸又是何必呢。”陶梦瞪着眼继续抱怨。
    “你误会了。”顾人轩握拳抵唇，“为师只是……”
    “只是什么？”
    他好久不说话，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太自然，待到那些忙碌的下人都完工出了厅，他这才继续把之前的话说完。
    “为师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顾人轩看了她一眼，“今日本是你及笄的重要日子，却只能这般简陋地过……”
    “哎呀，我说您搞什么呢，就这个啊，没事没事。”她很豪气地摆了摆手，“您要是觉得对不住，以后再补上呗。”她笑的一脸奸诈，顾人轩警觉起来，微微退后一步，“补偿可以，但是那些胡言乱语以及乱七八糟的要求，就莫要再提了……”
    陶梦一撇嘴，没再说话。
    两人在桌边面对面坐好，一桌子菜很快就摆齐了，老王妃特让人送来了生辰贺礼，谢过以后，才真正到了只属于他们师徒两人的时间。
    菜很好吃，酒也很好喝，陶梦一筷子接一筷子，一杯接一杯，仿佛这桌宴席的意义不在于庆生，而在于填饱肚子。
    “少喝点。”顾人轩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动作，忍不住开口。
    “没事儿，我酒量好。”陶梦满不在乎，“师父您也多吃点，别光看着啊。”
    原本有打算好好吃饭的顾人轩，看她这幅架势，只好把计划打乱重来，一心一意看顾起她来。再加上他看到这桌宴席，就会想到今天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可这样的情形和他早先想好的不一样。一年前他就有想过，她的及笄礼要请谁来主持，要请谁来参加，他虽然不喜欢热闹，但是这却是她的脸面。
    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小院，这么一桌子宴席，再配上简单装饰过的花厅，他越看越觉得郁闷。
    “师父，您心里是不是觉着特对不起我？”吃的正欢时，陶梦抽出空来问他。
    愣了一瞬，而后他慢慢地点头。
    “我挺开心的，真的。”陶梦一边说着一边筷子也不停，“师父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开心点呗。您也别觉着委屈了我，我觉得挺好的啊，能跟师父在一起。要不是您心善把我捡回来，我现在说不定早就饿死了，哪还有机会想什么及笄不及笄的。”
    “又胡说。”顾人轩皱眉，“生辰说什么死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