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３

    法医团队不指望一滩成份复杂的泥沙尸得以查获什么线索？
    但出乎意料的检验结果惊天动地，方森璨整坨遗体都是特调海洛因！
    何谓特调？
    大家都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耳熟能详的罌粟一年一收，宛如艳女的花朵绚丽夺目，五彩斑斕内藏恶毒。
    七点起床，要是好天气才行，首先花农们会用刀具在未成熟的蒴果表面划上几刀，浅浅
    的不能太深，好让乳白色汁液缓缓流出，然后不理它，在太阳底下曝晒风乾一整天，等到下
    午三、四点时再回来看，此时稠状汁液呈黑褐色，再用特製的木杓刮取下来，经烧煮和发酵
    后即为十恶不赦的鸦片膏。
    此阶段的粉丝群已经非常庞大，所缔造的黑暗歷史更是家喻户晓。
    鸦片成份十分复杂，西方老祖宗用尽各种方式进行特殊合成，诞生各式各样的鸦片剂化
    合物，全属医疗用途，然而技术的层面随着时代演变日渐进步，使鸦片得以进一步提炼成吗
    啡，体积是原本的十分之一。
    功德无量的吗啡广泛运用在医学与军事领域，主要作用就是镇定止痛，当然藉由它来获
    得快乐的傻b不会少，可怕是成癮性远高于鸦片之上。
    海洛因学名二乙醯吗啡，因纯度与演化过程分级。
    一号指的就是原始吗啡，加入盐酸后混和咖啡硷製成二号海洛因，又称吗啡盐类，接着
    与乙酸酐进行加热反应，途中添加大量且多样的化学成份稀释为三号，纯度在50％以下，
    最后一种跳过稀释、不加料、精炼、提纯获得几乎没杂质的完美白粉，俗称四号仔。
    高纯度的四号海洛因不可吸食，致死率大约百分之九百，九命怪猫都不够死，之所以在
    交易、吸食前又会将它再次调和，最终阶段掺杂型态相似的白色粉末，使浓度降到一成左右
    随人喜好，常见的添加物就是葡萄糖或麵粉，甚至别类毒品。
    方森灿特调……
    不晓得是二号进化成三号的过程中做了什么加工？
    或从四号稀释到可吸食的浓度中间动过什么手脚？
    神秘配方的兴奋剂，经化学反应破坏后……成份比例难以探究。
    样本(尸水)餵食老鼠做活体实验，好这不合理，不是不符人性，而是作用后的残留物没
    有意义，理论没问题，但这就是厉害的原因所在，老鼠的中枢神经反应激烈，除此之外细胞
    活性表现异常，是良好没错，但药性结束后经肝脏的酵素代谢產生异变，释放出的热量不合
    常理，二甲硫谜的挥发来自组织蛋白，完全氧化后具强烈腐蚀。
    如此一来结局都说通了，例行赛表现每况愈下的方森璨愧而演说退役，却在季后赛有如
    神助大翻身，全是因为这玩意儿搞得鬼。
    以为纯粹只是海洛因的傻蛋还有一个，而这人脸上刚被一颗橡胶子弹射上一发，痛得是
    从车内惊跳过来，白狐仙爽呵呵。
    使劲撑开一坨又一坨的结屎眼，周亚丹揪上心头的不安远超于被逮捕那天。
    身在赛车驾驶座，眼前景象是夜的taiwancircuit。
    虽然耳上的麦克风发出白狐仙的亲切招呼，却想先轻抚剧痛脸颊，才发现杂乱的钢琴线
    将双手五花大绑，线的一头由天窗延伸而出，看起来就很有事。
    「我亲爱的兄弟，你什么意思？」周亚丹明白沟通没用，就跟当年与教练沟通一样。
    「教授，大家频道共通，和我们的小阿丹打声招呼吧！」白狐仙孑然一身出现在三面玻
    璃帷幕打造出来的实况播报台。
    周亚丹视线射向怪异的终点处，那横躺在地上的人，无法看清样貌体态，但想必正是高
    高在上的海?教授！
    「拜託别把教授扯进来，这样会死……我们通通会死……」周亚丹哀求。
    神态自若的教授啥都没讲，曾在日本也发生过类似危机，那是有眼不识泰山的绑票事件
    ，结果当然是毫发无伤全身而退，这点周亚丹再清楚不过。
    不理会诚心诉愿，白狐仙接着说：「首先阿丹，中控台显示的倒数时间是多少？唸给我
    们听。」
    「一分零七秒……」
    「新生游戏规则说明，半圈距离，时间归零前……车子衝过终点线，红外线感应会切断
    后座的土製炸弹，发现了吧，终点线以后使用水泥墩分隔两道，海?教授躺在右边，由于钢
    琴线绑在你坐驾右后方的探照灯上，因此若决心右切，后头尚有三百公尺的沙石区，整段缓
    衝距离担保你双手安然无恙，相反假设犹豫不决选择左切，接下来的赛道左弯，记住只要八
    十公尺，一旦超过钢琴线就会因为超速与瞬间拉力将你的双手切成二、三十块。」
    「对不起……放过我们……」周亚丹求饶，伟大的段雪郎不能死，当然自己也不愿赔上
    双手。
    「一切精心计算精心佈置，怎能说不玩？亏我费好大劲儿才查到你的最佳纪录，整圈除
    二，给的时间绝对够，虽然我猜是吸毒后跑出来的最快成绩……」
    老天爷啊……不是这样算的……
    四年前，段雪郎以收集灵感为由飞往日本旅行，本以为再平凡不过的愜意之旅，却在入
    住饭店前遭十来名欧洲人绑票，套上黑袋，这不是随机犯案，完全衝着段雪郎而来，孤身一
    人被禁錮在某个脏乱仓库，手脚不得动弹，体感时间过了两鐘头，仅仅两个鐘头，沙蜂佣兵
    团重装突破杀出重围，将愚昧无知的黑手党挨个打成密集恐惧症，不幸没死的，整整凌虐一
    个小时才痛苦断气。
    「兄弟你到底在做什么？会有很多部队攻过来，我没开玩笑！」周亚丹急到哭了。
    「人非圣贤，别因为曾经犯错就无法回头，即便吸毒，也都还有活下去的生命价值，路
    怎么选自行决定，新生的真諦是突破，就算爆炸没将你活活炸死，没了双手想都别想开车这
    档事，往后日子只剩虚度光阴，沦为行尸走肉，反之过了这关，了结源头斩断劣根，真心诚
    意戒毒改过，必能堂堂正正重啟你的美好人生！」
    「口是心非，从头到尾都不想救我，而是利用方森璨的情报去球场绑架教授，我再也不
    相信你了！」
    「方森璨的下场你也看见，方向盘该怎么转不用我教。」
    话说完了，隶属圣律园的白狐仙从不放弃任何一名吸毒犯，他啟动开关，车内萤幕跳出
    五盏灯，每次点亮的音阶都提高一点，声音大到段雪郎透过耳麦都听得见，场边外的马达将
    地刺收回，终于开始，周亚丹大脚採下油门！
    太短了，一分零七秒是要人思考什么？
    段雪郎的恩惠，白狐仙的恩情。
    段雪郎的势力，白狐仙的实力。
    段雪郎的身价，白狐仙的展望。
    天杀的有啥好比！？
    段雪郎的性命……比的可是自己双手啊！
    无论如何绝不牺牲。
    汗珠粒粒滑下，说得没错，没了手可不能再飆车……
    但……假设一双手得以换取一条性命，是场多么划算的失衡交易？
    减速右弯，毫无判断过弯顶点，没有刻意，没有全神贯注，一切轻松通过油门加重。
    感官异常良好，车身操纵毫不彆扭，这般顺畅感……能打破歷史纪录也说不定，在如此
    恶劣的压力下备感意外，难道是脑海中早已有了确定结论？
    可以的话现在真想来上一口……
    「周亚丹，不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段雪郎终于开口：「其实可以，就告诉你吧，初代
    沙蜂的终极理想。」
    「……」
    段雪郎依旧淡定躺在赛道上，透过耳麦说明一切给周亚丹听：「一直以来我製造海洛因
    的目的不在营利，更不是为了给予癮君子们获得一时快感。」
    「我知道。」
    「对，是救赎，但千万别往脸上贴金，我要救的不是你，当然方森璨也不是，要救的…
    …是亚洲战场那群无辜百姓、还有军人，是，得承认你们是我的实验品，稀有珍贵，没办法
    任何產品在完成后总要测试，而你们的表现成果超出预期，棒到无可挑剔，就下个月，下个
    月“太平砲”将正式荣获新一级的毒品名衔，拥有平定天下能力的特调海洛因，像二次大战
    投下的原子弹一样，单单两发就能带来和平。」
    「关我屁事！别怪我教授你去死吧！」周亚丹啥也不想听，自顾自地蜿蜒加速。
    「真是笨蛋，从看守所逃亡后不知去向，原来在这搞笑，你以为西班牙警察真要办你…
    …还会遣返回台？醒醒吧孩子，那只是例行公事做做样，黑白两道都知道你周亚丹是我海?
    教授的人，怎么可能会坐牢？」段雪郎信心满满语调不像大言不惭：「你不会碾死我的，跟
    双手道别吧！」
    啊？
    教授在讲啥？
    原来打从开始就平安无事吗？
    但，当初自以为大祸临头时，白狐仙奋不顾身勇闯看守所，开导、激励、拯救，虽然不
    晓得使出什么手段入内逃脱，只知道目的达成不可否认。
    白狐仙成功说服那群戒护士与所长，怎么可能，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通天本领埋藏心中
    ，而种种大费周章一定都有它的意义存在。
    追随白狐仙的感觉很不错，当然段雪郎也很好。
    到底……选择哪个才有未来？
    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
    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
    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
    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
    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
    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白狐仙？段雪郎？
    啊啊啊啊啊……有人！
    终点未到，不知打哪来的两道人影双双併拢佇立于赛道中央，背对周亚丹所驾驶的急速
    飞车，撞击前一秒，两人同时回头注视，面带诡异。
    左边的黑衣面容往右后看。
    右边的白衣脑瓜往左后转。
    周亚丹不认识这两张陌生脸孔，却明显是认知中的黑白无常！
    闪得过吗？当然不可能。
    要煞车吗？肯定来不及！
    一瞬间决定一切。
    却有一份念头像十二级风抢先灌入脑门。
    那是“明辨是非，定夺善恶。”
    记忆空白了两秒?
    发生什么事？
    撞人了？周亚丹记得。
    只是为何……？
    没有碰撞声音，更极度不解的是……
    空荡荡的副驾凭空塞进两人！
    「你们到底是谁！」理智断线的周亚丹用力嘶吼。
    「右转碾死他吧！段雪郎自命清高目中无人，他没这么伟大，仔细思考白狐仙多替你着
    想！是啦确实利用了你，但那又怎样？目的还不是剷除世纪毒梟，你说圣律园自己也是贩毒
    集团？那更棒啊，黑吃黑好事一桩！」黑无常激动地说。
    「蠢蛋当然左转！一双手算得了什么？教授肩上揹负的可是上亿条人命吶！况且投靠白
    狐仙……你还是需要海洛因的长期供给，这是不争事实，重点大军将至你我皆知，小小的圣
    律园到此为止，牺牲手吧！」坐在黑无常腿上的白无常说。
    稍等一下，这什么违和画面？
    「闭嘴啊啊啊－！」一个个废话太多，周亚丹花费整整三秒疯狂咆啸，右掌拍打方向盘
    的力道异常火爆。
    准备入弯，最后一道曾翻车的s型诡弯。
    并非夜的关係，眼前的赛道……墨黑！
    是否该使用粉红超跑的过弯技巧？
    哇靠操他的，为何考虑仇人跑法？
    不……不为什么，事实就是快，对得承认，高速甩尾就是跩！
    或许不用也来得及，但万一慢了，火药爆炸，连选边站的资格都没有。
    认真思考，接着下定决心。
    是的，想通绝不是因为自己聪明。
    松油门，降档，补油门，转！
    没有脚煞没有手煞，眼看就要撞壁！
    方向盘再转！进档再拉回！
    放油门，降档轰油门！方向盘再次转正！
    碰撞近在咫尺距离！
    脑海中翻车的影像倒转，取而代之是既危险又华丽的强速过弯，以及此起彼落的镁光灯
    闪到一个无法自拔。
    周亚丹崭露笑顏拍去身上的玻璃碎屑。
    绝对！
    比粉红超跑还快！
    最后直线衝刺，最后整理脑袋中的复杂资讯。
    帮助白狐仙消灭沙蜂魔头，一齐替腐败社会伸张正义。
    或者。
    成为段雪郎捧上心头的实验活体，一同实现世界和平的远大抱负。
    其实。
    这道选择题的答案超简单！
    现在该做的，是闭上眼面对一切。
    深呼吸……
    终于……车头压过终点，后座炸药倒数停止，时间比纪录快了整整0.877秒。
    潘亚丹将方向盘疯狂打左，手煞脚煞什么都来，车身晃得厉害几乎失控。
    一瞬间原本松软的钢琴线丝骤然紧实，周亚丹的双掌不再束缚，因为已切割成无数块不
    规则状的新鲜碎肉。
    「啊啊！啊！干！咿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干！咿啊啊！啊啊！
    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干！咿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干！咿
    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干！咿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
    死了！手当真没啦！
    「啊啊啊……啊啊！啊－！哎啊！啊！啊啊啊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哎啊！啊
    ！啊啊啊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哎啊！啊！啊啊啊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啊！啊！啊啊啊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哎啊！啊！啊啊啊喔啊！」
    高速的飞车摩擦护栏爆出赤红火花，车头变形钢骨凹陷，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停止动力，
    周亚丹撞到一个头破血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教授！……养我！」
    「养，当然养，我正想看看受了伤的士兵究竟能苟活到什么程度？」绑在地上的段雪郎
    ，微笑欣赏夜空星光。
    白狐仙扶着额头深感懊悔：「好吧，我错，毒虫果然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