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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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从汝先茫然,随后了悟,讪笑道:“芳菲……”
    “都给我滚开,管你们茕茕孑立,还是踽踽独行,一个个皇亲国戚吃香的喝辣的,还见天无病呻、吟。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当什么了?”夏芳菲拿着银簪子冷笑道。霁王先咳嗽了一声,“实不相瞒,二郎我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若早知夏七娘是个瞧见了蝴蝶就想到百姓菜蔬的女子,二郎我绝对不会逼迫七娘。”
    “你敢不屑我家七娘?”甘从汝冷笑道,借着秦天佑等人掩护,慢慢向夏芳菲去。
    “滚开,别听不懂人话,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爱无病呻、吟的,自己呻、吟去,瞧着晦气。”夏芳菲见甘从汝走来,就向后退去,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这群纨绔都当她是好欺负的?
    第52章 惺惺相惜
    “芳菲——”
    “又呻、吟了?有话说明白,从今以后,谁都不许摆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嘴脸。”夏芳菲果断地打断甘从汝的话。
    “咳,五郎,先叫我去疗伤。”霁王捂着伤口,原看夏芳菲柔柔弱弱,不想脾气这么大。
    “怎么还没人送霁王殿下去疗伤?”秦天佑也因为夏芳菲发火怔住,因夏芳菲曾偷偷给他送信,他心里有两分佩服夏芳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便将手搭在甘从汝肩头,“五郎,多担待七娘一些。”
    甘从汝点了点头,心里对夏芳菲那句“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失神良久,待见霁王的人送了霁王去房里医治,咳嗽两声,对依旧对峙的两边人道:“把家伙都放下吧,同是天涯沦落人……”待要感慨一番,又想起夏芳菲说不许无病呻、吟的,就改口道:“都是一路货色,相煎何太急。”
    那边霁王也叫自己人退下,两边人面面相觑,不知谁提了句该吃晚饭了,两边人警惕着,寒暄几句,就各自退下等晚饭。
    “芳菲,你要银子还不简单?天佑把咱们的银子都带来了。”甘从汝道。
    夏芳菲一言不发,转身就向软禁着张信之、柔敷等人的院子里去。
    “哪里来的这么多蛾子?”甘从汝厌烦地将飞到他面前的蝴蝶扇开,快步跟上夏芳菲,一路见她不言不语,便有意丧声丧气地道:“我就知道我这种注定不得好死的人,定会被你嫌弃。”
    “你为什么注定不得好死?”夏芳菲冷笑。
    甘从汝只觉这是叫夏芳菲明白他苦衷的大好时机,忙道:“我是太后外甥,能臣清流们防着我,圣人心里怕也记恨着我,就连……”
    “就连你自己都一个劲地作死。”夏芳菲定住脚步,冷笑道:“瞧瞧你那贱样,又要别人器重你,又不肯改了自己张扬跋扈的性子;又要人家女子三从四德,谨遵女则女戒,又巴巴地调戏人家,逼着人家跟你你侬我侬。嘴里说着不乐意做外戚,那行事的猖狂尽劲,又好似巴不得将太后外甥四个字写在额头上。你若不想做外戚,你一个小小县丞祖坟上冒青烟了才娶得了我这刺史之女!”
    夏芳菲发了一通火,心里顺畅了,随后看他一身铠甲,心里纳罕,冷笑道:“你这是去哪里开疆辟土去了?莫非你对岭南一无所知?竟然叫我们一群老的老、弱的弱的人独自进岭南。”
    甘从汝道:“说来我也诧异,因知道岭南前路艰险,救下天佑后,便先跟天佑清除土匪,为你们开路,谁知你们不向西南走,反倒去了东南。”
    夏芳菲一怔,“莫非说的土匪内讧,说的就是你们?”再细看,仿佛甘从汝铠甲下,某一处在往外渗血,眼眶红了红,心道他到底是来了,没叫她不明不白地死在霁王府,“先进来瞧瞧哪里伤着了。”
    甘从汝被骂了一通,摸不着头脑之后,又想她肯将这些肺腑之言说出,可见她那句不喜欢不过是口是心非,埋怨自己丢下她罢了,想着,嘴里哎呦叫着,待要依到夏芳菲身上,又见她不搭理他,于是默默地随着夏芳菲进了院子,瞧见张信之、杨念之两个在门内探头探脑,看见了他,也不像往日在郡王府的时候亲热。
    “打了水来,给五郎瞧瞧伤到哪了。”夏芳菲道。
    “霁王放五郎进来了?”张信之道。
    夏芳菲叹道:“看霁王那模样,倒不像是要为难五郎。”只是对她,就不那么客气,今日的事,瞧着就像是霁王知道甘从汝要来,有意做戏呢。
    “霁王雄才大略,怎会为难五郎?定是有事要请五郎商议,怕五郎记着昔日的一些口角不肯来,就先请了七娘来。”杨念之道。
    张信之点了点头,一边给甘从汝擦脸,一边道:“霁王除了养蝴蝶这毛病,说来当真是个正人君子,白送了七娘多少东西,对七娘始终以礼相待。”
    “正是,那日瞧着,霁王在岭南做下了不少好事呢。只是这些事,言官们一来消息不通,二来知道太后不喜,才没传到朝廷上去。”夏芳菲坐在椅子中,捧着热茶压惊,听张信之、杨念之开口,就也说了几句。
    往日里,谁不围着他转?甘从汝原见到张、杨等人因亲切便笑意盈盈,此时脸色阴沉下来,又听张信之说些霁王带着夏芳菲去采菱、垂钓、看梯田、看开山的话,心里越发气闷,一气之下,抓了擦脸的帕子往铜盆里一丢,冷笑道:“看来你们在霁王府日子过得很好,倒是我自作多情,巴巴地赶来坏了你们的好事!”
    冷笑后,杨念之忍不住要来安慰甘从汝,被夏芳菲、张信之盯了一眼,想着甘从汝身上的毛病不能不治一治,不然就当真被霁王比下去了,这才忍住。
    甘从汝见自己发火后,无人来安慰,甚至柔敷、稼兰几个都躲得远远,似乎在说霁王殿下就不会如此,当下气恼地出了屋子,大步流星地向外去,随着秦天佑去看望霁王,便对秦天佑道:“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得……”不好说自己在外头时时惦记他们,就只是咬牙切齿地发狠。
    秦天佑不解,但神色肃穆地对甘从汝道:“五郎一路瞧着霁王治下的岭南如何?”
    “不过如此。”甘从汝不忿道。
    秦天佑摇摇头,叹道:“若是五郎,你可比得上他?”霁王与甘从汝原都是长安城里不相上下的浪荡子,原当霁王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会抑郁而终,谁知他竟然过得那般潇洒自在。
    “哼,天佑莫非以为我比不上一个强娶他人之妻的败类?”甘从汝道。
    “你骂谁呢?”秦天佑道。
    甘从汝一怔,因秦天佑这么一反问,就觉自己如同骂了自己一样,他虽没强抢过,但醉后也曾调戏过不少女子。
    “总比他强。”甘从汝道。
    秦天佑笑了,因没外人,与甘从汝说话时,就不似在外人跟前那么护短,“霁王与五郎是一类人,原本你们两个是不相上下,可看方才霁王挨了七娘一下,依旧不急不恼,可见如今,在心胸、志向、心性上,五郎比不过霁王了。”
    甘从汝被连泼了几盆冷水,灰心丧气后,又想果然没几个人懂得他,才这么一想,不由地又想到夏芳菲气冲冲的一席话,反倒不好再将无人懂他的事推到别人头上,随着霁王府下人进到霁王房中,果然瞧见霁王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心想霁王被夏芳菲所伤,还能不气恼;他不过是被自己人略气了气,就拂袖离去,“二郎可还好?”
    “算不得十分好,但能见五郎来,就已经很好。”
    “哼,你到底耍了什么花招?”甘从汝冷笑,看霁王不解,又拉不下脸说出自幼陪着他的太监并夏芳菲都被霁王拉拢了去,在霁王对面坐下,看他脸色虽不好,却无大碍,心叹夏芳菲怎不扎死他呢?“你煞费心思引着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修路,二郎我胸无大志,唯愿开辟一条贯通岭南与江南道的大路。”霁王道。
    这修路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岭南之所以荒芜,该是因地势险峻,与平原一带消息、货物不通的缘故。
    “惭愧的很,我需去宓县上任。”甘从汝道。
    霁王仰头大笑,待扯疼了伤口才停下,“五郎难道不知,便是你一辈子不去宓县,也无人知晓此事?”说罢,又脸色惨淡道:“二郎我千方百计给朝廷送信,游说岭南地方官员,奈何那些酒囊饭袋听闻开山修路四字,就避之唯恐不及。”
    甘从汝冷笑道:“若果然开了路,太后派个使者过来,打听两声,就知道你这本该被软禁的落魄王爷日子潇洒得很,她焉会不派了兵马来捉拿你?莫非你以为你修了路,太后就会嘉奖你?”
    霁王落寞道:“怎会不知,只是被流放岭南后,将一生宏愿都寄托在修路二字上,若能当真修好了路,便是叫太后的铁骑踏着我修下的道路来捉拿我,我也心甘情愿。”
    甘从汝怔住,与霁王有些惺惺相惜之余,又心叹同样是舍生取义,这霁王舍生取义的法子光风霁月,比他昔日在长安城里装疯卖傻高明了不少,无怪乎夏芳菲等人都说霁王的好话。
    秦天佑道:“修路一事,该从长计议。”
    甘从汝道:“亏得带了那些书生来,兴许书生中有几个能帮着二郎你画图样、测地势;至于开山的人手……五岭之后的山头上,土匪、山贼多的是,抓来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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