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救绯云心悲切

    枯颜山，乱石荒山，不见碧绿，怪石嶙峋，绝壁巍峨，三个人隐入其中，便似一滴水掉进海里，想要找到除非有玄奇秘术，否则势比登天。
    柳知返三人手脚并用在山脊峭壁上攀爬，柳知返爬上一块石台，伸出双手抱住鹤白翎举起的司徒月婵，然后又伸出将白翎拉上石台。
    司徒月婵坐在石台上耷拉着两条腿，说道，“柳知返，你师父要是知道你逃跑了，恐怕会派司徒暮影来找你，到时候你怎么办？和他动手？”
    柳知返叹了口气，眼神低沉，“如果必须要动手的话，我没有选择！”
    司徒月婵耸耸肩，语气挑逗说道，“柳知返竟然也有‘没有选择’的时候，这话说来也太过虚伪了，什么叫没有选择?哼哼，其实不存在没有选择这种事，如果司徒暮影真的来找你，你可选择跟他回去，或者跟他动手，你也可以选择逃的远远的，让他们找你不到。”
    柳知返说道，“跟他回去是不可能的。”
    “就那么肯定？”
    “你那么聪明，难道你也不能明白我的顾虑？”柳知返反问，“罗门老祖连他自己师父师兄都能杀个干净，对待自己的徒弟他可没看上去那么仁慈，不要忘了，当初司徒暮影进入死水下生死炉碎片，目的就是为了生死炉死气，我现在还不知道罗刹峰要那些死气要做什么，我问过暮影，他只说那是罗门的命令，现在我体内存着三分之一死气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留在罗刹峰太过凶险了。”
    司徒月婵沉默了一下，忽然恨恨说道，“都怪绯云女那个贱人，要不是她，鬼王怎么会知道你的秘密，下次见了她一定杀了她！”
    柳知返仰头看着天空，轻轻叹了口气，“我修炼绯云诀，导致体内黑煞真元与紫煞真元难以相融，靠着那些生死炉死气才将两者融合在一起，若是没有这些死气，恐怕我早就爆体而亡----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我容身之处？”
    司徒月婵听他叹气，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别像一个没用的废物一样，容身之处是杀出来的，不是别人怜悯的，反正我总会跟在你身边，你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而已！”
    柳知返笑了笑，“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休息地差不多了的话，就走吧。”
    “去哪儿？”
    柳知返抿了抿嘴，“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我的绯云诀和罗刹焚脉经还没有大成，还不能和天下修行者摊牌，至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柳知返，你还有家人吗？”
    柳知返一愣，他其实很少想过自己的‘家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家人。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被杀了，父亲柳惠臣那边有没有宗族叔伯，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娘杨清的娘家似乎还在，只是我从没去过-----”
    司徒月婵撅了撅嘴，扬起笑脸想要安慰柳知返几句，可这时突然她转头向他们来的方向看去，红润的嘴唇不由张开，表情惊愕，不知看到了什么。
    她翘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柳知返，你师父他们恐怕有麻烦了！”
    柳知返不解其意，司徒月婵嘴解释说道。“我看见有一团庞大无比的邪恶之力正在凝聚，充满了邪秽阴暗的力量。”
    “是什么？”
    司徒月婵沉吟了一下，“你还自己的在生死炉残片时，遇见的那个鬼主吗？”
    “鬼主？”柳知返也不由瞪大了眼睛。“我当然记得，如非帝释伞赶走了那只怪我，我们都要葬身在那里，难道鬼主又出现了？”
    “很有可能，它那种邪气只要见过一次就很难忘怀，你无法了解在我眼里那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司徒月婵的眼睛可以看见人经脉中流动的真元，仿佛叶子的叶脉，然而鬼主却是一团巨大无比的黑气，上冲天空下接大地。
    “那股邪气正在滋生，难道鬼主将要冲破冥界，降临阳间！”
    “有这种可能，毕竟鬼主和冥山派其实是一家，而冥山鬼王正是上古生死尊者那个老魔头。”柳知返说，伸手抓住一块断石，正欲攀爬，这时就听远处山谷中，传来一声不太真切的呼救声。
    “柳知返----救我-----”
    声音隔着很远，可那种绝望和无助却隔空传来，尤其听在柳知返耳中，仿佛黄钟大吕般震彻他的心神。他脸色微微一变，一跃而起跳上一处高耸的石崖，抬眼望去。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浑身颤抖，紧紧抿着嘴角，神色阴郁无礼，他正看见了绯云女被鬼王撕开肚子的一幕。
    绯云女白皙的肚皮上裂开巨大恐怖的伤口，里面绽放了一朵血肉之花，邪恶而狰狞的血肉之花花蕊便是鬼主探出丑恶的脑袋。
    她绝望地挣扎，体内死气被鬼主肆无忌惮地吸走，她浑身抽搐，双目翻白，嘴里还在固执地叫着柳知返的名字。
    柳知返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低吼一声拖着饕餮刀就要御空而起，可他的另一只手却被人一把拉住，柳知返动作过于猛烈，直接将他拽了个跟头。
    柳知返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抬头怒目看去，只见司徒月婵脸色铁青，紧闭嘴角，拉着他的那只手筋都绷了起来，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不容拒绝，“我不许你去！”
    柳知返声音沙哑，“我不去她一定会死！”
    司徒月婵再次说道，“我，不，许，你，去！柳知返！”她脸色阴冷，没有半点儿感情，“你不去她一定会死，你去了她依然要死，而且你也会被鬼主吞噬，不要想着趁我不备就跑过去拼命，我不管你和那下贱女人有什么羁绊有什么瓜葛，柳知返，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你在逼我！”柳知返眼睛已经血丝密布，声音也因沙哑而颤抖。
    司徒月婵松开了他的手不再多说，等待着柳知返的选择，柳知返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绯云女的呼声越来越弱，很快她肚子里面开出的那朵血肉花朵脱落，绯云女的尸体坠落在悬崖之下。
    柳知返呼吸渐渐平缓，再没提要去救她一事，司徒月婵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伸手揉着柳知返的脑袋，“算你识趣，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柳知返倔强地摆了摆头，但司徒月婵却毫不为意，柳知返抬手按在自己的脑袋上，抓住司徒月婵的手，他想要说点儿冷酷无情的话，哪怕仅仅为了刺激一下这个骄纵轻狂又自以为是的女人，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低哑的叹息。
    “你----算了！”
    “你恨我？讨厌我？”
    柳知返撇撇嘴，“我只是拿你没办法罢了，我们走吧！”
    司徒月婵凑近他故意揭他伤疤，玩味笑道，“绯云女这一次可是死绝了，你那么在乎她，起码也去山崖下找一找她的尸体然后好好掩埋，就这么仍在那里任凭野兽吞食？”
    “那贱女人临死还唤着你的名字，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你那么一点儿位置的，你就这么绝情？”
    可不管她怎么说，柳知返连头也不回，好像没听到一般，司徒月婵张了张嘴，声音突然变得很微弱，很温柔，“柳知返，你不是鬼主的对手，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柳知返突然转过身，司徒月婵一头撞在他的胸口。
    “月婵-----”
    “干嘛？”
    柳知返摇了摇头，“你难道没感觉到吗？”
    司徒月婵一愣，然后脸色微微一变，她之前心思都在柳知返身上，所以对外界的感知也被她忽略了，此时经柳知返这么一提醒，她立刻感觉到了不同。
    “---邪派门主被鬼主的邪恶力量包在里面了！”
    “这是鬼主的领域力量，但它靠绯云女的死气降临在阳间，时间不会太久，只要能够坚持到它回到冥界，看来这些邪派修士又要互相暗算，利用别人为自己争取时间，只是可惜西极洲的地脉核心，恐怕要成为冥界鬼主囊中之物了。”
    司徒月婵不甘地跺了跺脚，“早知道地脉核心居然是那么小一棵树苗，我们何必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师父，我们找到它然后夺走便是。”
    柳知返摇摇头，“谁又能料到大地灵脉居然也有核心！趁着罗门他们被鬼主所缚，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否则等鬼主的领域将我们笼罩进去，想要走就困难了。”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很是桀骜不屑，“你叫柳知返？”
    柳知返猛地抬头，只看到一个白衣少年站在上面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中等身材，年纪看上去不大，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发披散在肩头，穿着一身白色公子袍，腰挂香囊，只是眼中杀机涟涟，神情不善地看着他。
    柳知返眼神一暗，他记性很好，所以可以确认他以前从未见过此人，冷声问道。
    “你是何人？”
    少年哼哼冷笑一声，“我叫弥生，是将要杀了你的人！”
    柳知返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至少也要告诉我谁派你来的吧？”
    弥生咧嘴不屑一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要死了，我是----”他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身子猛地一斜，刷的一声一道寒光从他身边掠过，一柄闪烁金色剑芒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圈儿停在司徒月婵面前，弥生胳膊一道血痕迅速浸红。
    “你偷袭！卑鄙！”弥生大怒，他虽然修为不错，但出身下人的他又怎知道柳知返和司徒月婵这样阴狠嗜杀之人的心思，对于柳知返而言没有卑鄙的手段，只有有效的手段。
    司徒月婵恼怒地一跺脚，她也很惊讶刚刚自己偷袭的那一剑竟然没能杀了这个年轻人，她刚刚那一剑不仅全力出手，更是攻其不备，一把的高手都难以躲避。
    司徒月婵看得出面前这人体内的真元走向十分怪异，似乎这当今修行界所用法诀不同。而且听声音他年纪不是很大，天下间哪里又出了这么一个年轻高手。
    她气急败坏，仿佛对方不死就是对她最大的不敬一般，“真该死，居然没一剑刺死你，谁让你这小废物躲的？”
    魁罗九再次攻去，至尊令也被祭了出来，弥生见这女人出手狠辣，不由大怒，“先杀了你这妖女！再杀姓柳的。”
    弥生双手舞动着一个奇异的姿势，身上燃烧起一层赤红的烈焰，炙烤的周围空气都变了形。
    柳知返身化煞火，瞬间消散在弥生面前，不见了踪影，突然弥生身后一阵煞气滔天将他笼罩在内，仿佛身后有无数条毒蛇正爬过肩头，向着他的脖子喉咙咬来。
    弥生猜到定然是柳知返大喝一声，转身双掌拍出，“烈阳神劲！”
    轰-----一团耀眼的火光在他双手之间熊熊燃烧，凝聚成一颗小太阳一般，这团熊熊火光正与柳知返的饕餮对在了一起。
    只见柳知返眼睛血红，神色狰狞，眼神里隐藏着一抹疯狂的杀意。
    绯云女死的那么凄惨，他心里岂能没有半点儿波澜，他不会向司徒月婵发火，所以他将深深掩藏的愤怒全都撒向这个不明来历的小子。
    “去死！”
    轰然一声，赤色火芒和黑色煞火对在一起，发生巨大的爆炸，饕餮被挡了回去，弥生却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退好几步，脸色瞬间一白，面带惊色看着柳知返，他嘀咕了柳知返的实力，本以为自己凭借那执伞少女传给他的上古秘法定能稳赢这个貌不惊人神色阴郁的男子，却想不到柳知返那一刀不仅力大势重，而且夹在这疯狂杀机。
    这种煞气和杀机可不是弥生这种只练过法诀却没杀过人的少年能够具有的。
    柳知返所经历过的一场场恶战，一次次生死相搏，他在凌寒山幻灭洞窟所经历的那些事，在死水之滨，在生死炉，在小六道所遭遇过的那些恶战，是弥生这样的初生猛虎所无法想象的。
    柳知返如今的修为是靠着杀戮和历练换来的，自然不是弥生这种跟在执伞少女身边安心修炼所积攒的修为可比。
    柳知返一个照面将弥生击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再次身化罗刹火，凭空出现在弥生身后，同样一刀更加迅猛和狠辣，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柳知返挥出数十刀，将弥生完全压制，再加上旁边司徒月婵和鹤白翎的协助，很快弥生便只有招架之力再无还手之力。
    “住手！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柳知返迎头一刀劈下，“在我这里没有英雄与小人，只有活人和死人！”他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狠过一刀，呲牙咧嘴双目血红，“我和你无冤无仇也不认识，但我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我决定将你劈成十八块儿，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弥生大惊失色，双手烈阳神劲火光汹汹，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怯弱之色，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变回当初那个被野狼叼进巢穴，面对着一窝磨牙吮血的狼崽子的那个文弱少年。
    “我可是帝释伞尊上手下的人！你若是敢杀我，她一定会替我报仇------”
    弥生话说道一半，突然感到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截剑尖儿从胸口探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司徒月婵，“你----你----”
    司徒月婵面无表情，“你什么你？你给我在这儿吧！”她手指一挑，魁罗九从弥生体内抽离，一股血喷溅出来，柳知返紧接着补上一刀，这一刀直接将弥生的脑袋砍了下来！
    噗通一声，死尸倒地，柳知返饕餮刀在他身上横纵砍了几刀，果然将他砍成十八块儿。
    鹤白翎怜悯地看着尸块儿，摇头叹道，“这人是一个傻子！”
    司徒月婵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傻子？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天真小子，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