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却是夫妻成死敌

    对于水夫人的问询，柳知返既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事实上他没有回答！
    但他相信师娘水夫人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水夫人不仅不是傻子，而且是一个聪明到极点的女人，因为一个傻子不可能在罗刹峰活下来。
    所以尽管表面上水夫人等着柳知返的回答，实际上却是柳知返在等水夫人的答案。
    他依然习惯性地垂着手，一言不发，没有表情。
    过了半刻钟，柳知返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自己脚下的石头，他沉声说道，“弟子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知师娘所言何意？”
    水夫人笑了笑，“所言何意？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师娘想认你做义子！你知道我没有儿子，青玉是个女儿，迟早要嫁人的，而红玉----他男不男女不女，能有什么用！”
    “弟子不知师娘所言何意！”这一次他抬起头看着水夫人。
    水夫人眼神微微一变，侧躺在水边的身体扭了扭，但似乎觉得冰冷坚硬的石面并不是很舒服。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寂静的诡异，寂静中带着诡异！只有水声潺潺，只有水滴从尖利的石柱上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传来的那一声声叮咚，仿佛幽邃山洞的呢喃。
    她轻叹了一声，从地上站起，伸了个懒腰！美眸盯着柳知返低垂的目光，轻轻一笑，“你比我想象的还谨慎，既然如此，看来我不和你说实话，你是不可能信任我的！”
    “弟子不敢！”
    “行了。”水夫人摆摆手，“收起你假惺惺的尊重吧，我易秋水修行几十年，经历过的风浪不知几何，要是看不透你那点儿小心思，那这么多年可真是白活了。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沉邃，想要骗住你，的确不容易。”
    她走到柳知返面前，伸手两根手指捏住柳知返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抿嘴一笑，“论长相你比我儿子罗玄玉可差远了，不过他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聪明和隐忍，也不会死在女人身上。”
    “师娘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和柳知返继续遮遮掩掩，“你担心被罗门害了，对不对？”
    “弟子不敢！”柳知返低声说道，但心里却已经风起云涌，水夫人一句话说出了柳知返最担心的事情。
    见他否认水夫人抿嘴一笑，继续说道，“不用急着否认，我并没有说这有什么不对，不可否认，罗门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混蛋，当年他连自己的授业恩师，我那可怜又可悲的父亲都能毫不犹豫地杀了，更别说你一个徒弟了。”
    “说实话，我听见冥山鬼王说出你竟然拥有生死炉死气时，我着实也大吃了一惊，我虽然早就知道你有点儿小秘密，但没想到竟然有关生死烘炉，也难怪你担心罗门害你，那死鬼觊觎生死炉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他派暮影去死水之滨，为的就是生死炉死气！”
    她目光盈盈一笑，看着柳知返说道，“但你可知罗门为什么如此渴望生死炉？”
    柳知返眼神一闪，“这----弟子的确不知！”
    水夫人点点头，语气挪揄，“你醒来以后说那么多话，就这一句是真的！”
    柳知返低头咧嘴一笑，笑的很难看。
    水夫人找了一处平滑的石头，坐在上面躺倒，舒服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慵懒，“无道----这个名字不好听，我觉得你原来的名字柳知返更好！”
    “知返，你加入罗刹峰已经快三年了吧？”
    “两年零八个月！”柳知返说道。
    “两年零八个月-----那你知道的罗刹焚脉经，一共几重？”
    柳知返眉头一动，抬头说道，“罗刹焚脉经‘焚脉毁宫，阴煞毒行，为世间至阴至毒之法’，共分九重，一重喋血魔焰，二重洞火成邪，三重黑蛟啮星，四重龙行山海，五重暗神寂照，六重天魔解体，七重枯海潮煞，八重黯炎无极，九重焚脉僵骨-----不过，听师父的意思，似乎还有第十重！”
    “你说的不错！”水夫人点头，“罗刹焚脉经，的确有第十重存在，而且这第十重才是这门法诀真正的精髓！只不过从古至今还从未有人完全炼成的第十重，也就是说，罗刹焚脉经还从未有人真正地炼成过，或者说，这本就是一门不完全地法诀！”
    她看着柳知返凝重而严肃，语气幽幽带着一股难言的凛然和低沉，“第十重的奥秘向来只有门主才能知晓，哪怕是门主的至亲都不能丝毫染指，而我就算是上代门主的女儿，这代门主的妻子，也不被允许知晓这个秘密，不过我年轻时曾经和易春云联手骗过我爹，然后偷偷跑到后山，才了解了一些关于第十重的秘密。”
    她笑了笑，似乎想起了年轻时那一次经历，但笑容很快突兀地消失，因为她和易春云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第十重，名为‘罗刹降临’。”
    “你见过你师父那双黑魔手了吧？”水夫人问道。
    柳知返何止是见过，不久前在僵尸龙腹中时还险些被罗门的黑魔手捏死，那一双巨大的黑**手，长满了鳞片和骨刺，坚硬无比，万法不侵，连僵尸龙都能撕开，当真强悍。
    其实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之前罗红玉和萧柔被易春云掳到枯颜山，罗门前来营救时，柳知返就见过罗门使用黑魔手，将易春云苦心孤诣创出专门克制罗刹焚脉经的罗刹断脉经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时易春云似乎还提到了‘罗刹化血尊’，柳知返至今也不知这是何物，不过似乎并非法诀秘要。
    柳知返问道，“那黑魔手莫非就是第十重罗刹降临？”
    水夫人不屑一笑，“那只是第十重中最粗浅的能力，你师父罗门天纵奇才，在罗刹焚脉经上天赋异禀，然而纵然如此他也不能完全参悟罗刹化血尊！他的罗刹降临只能勉强用出一双黑魔手！离完全修成还早的很。”
    “不知‘罗刹化血尊’是何物？请师娘明示！”
    易秋水说道，“罗刹化血尊-----就是第十重罗刹降临，怎么说呢----”她打了个哈欠，身后揉了揉肩膀，忽然对柳知返笑道，“师娘的身体很弱，你过来帮我揉一揉肩膀！”
    “这-----”柳知返为难地犹豫。
    水夫人笑道，“你还怕什么？等你认我做干娘，我们就是母子，儿子帮母亲揉揉肩膀又怎么了，难不成----你对师娘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她调笑道。
    柳知返低声应了一句，走到易秋水身后，轻轻按着她的肩膀，但一入手柳知返心中就是微微一怔，水夫人的身体根本不似看上去那么娇嫩丰腴，隔着三层纱衣只感到易秋水肤质僵硬，好像一张干硬的牛皮蒙在骨架上。
    按理说她和易春云是亲姐妹，紫色起码不会输给易春云，否则当年罗门也不可能放弃了易春云娶了她，易春云可谓倾国倾城，绝世无双，她的风韵和惊艳柳知返是见过的。
    “莫非这就是易春云所说的，水夫人曾经修炼回春无极术走火入魔，导致身体加快衰败留下的后果吗？”他不动声色用松骨舒筋之法按揉水夫人的肩膀和后背。
    水夫人眯起眼睛，舒服地轻吟了几声，鼻息间发出的轻哼，好像夜风吹过纱帐，让人心中不由泛起波澜。“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这等本事，比红鸾还舒服！师娘果然没看错你！”
    柳知返紧紧抿着嘴，“但不知，罗刹化血尊到底是何物？”
    水夫人眉头动了动，转过头瞟他一眼，轻声呢喃，“罗刹化血尊呀，是一座雕像，巨大的雕像，藏在罗刹峰后山禁地！就算是内门弟子也进不去的！”
    “罗刹峰还有后山？”
    水夫人噗嗤一笑，“罗刹峰当然有后山，那里是罗刹峰建派祖师闭关之处，咱们罗刹峰最初的传承就是来自于后山，祖师原本只是一个小宗门的弟子，无意中闯入后山，发现了那座雕像，并在雕像脚下的山洞里面发现了罗刹焚脉经的修炼方式，只不过当时这门法诀还没有名字，只是那座雕像上有‘罗刹化血，魔古道传’几个字，加上这门法诀阴毒诡异，专门腐蚀经脉摧毁三宫，从根儿上伤损敌手，因此祖师将其命名‘罗刹焚脉经’。”
    “我当初和易春云那个贱人跑到后山，第一次见到罗刹化血尊时也是被惊呆了好久！而罗刹化血尊和罗刹降临之间的关系，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似乎第十重的奥秘就是从那座雕像上参悟而来，在罗刹焚脉经的秘籍经卷里，是不存在第十重的！”
    她微笑着眯起眼睛，享受柳知返的按摩揉捻，呻@吟着说道，“第十重的奥秘全在那座‘罗刹化血尊’身上，只是这些事情你们这些弟子不知道罢了，等你以后成了罗刹峰的门主，自然能够到后山禁地去参悟那尊雕像！你师父一辈子处心积虑，也不过只能将一双手化为魔手，所以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完全参悟罗刹化血尊，彻底炼成第十重罗刹降临！”
    柳知返低头沉吟道，“可这和生死炉死气有何关联？师父为什么要找寻生死炉的死气？”
    水夫人沉默了片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所谓‘罗刹降临’也许就是将全身都化为罗刹之体，罗刹是邪神，你师父只将一双手魔化就已经有如此威力，要是将全身都化为罗刹邪神，哼哼，到时候就算是司徒氏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罗刹化血尊和生死炉的联系-----我调查多年才有了一些眉目，所谓罗刹邪神，实际上，很有可能就是远古神魔时代的古魔！”
    柳知返心中一惊，手不由自主用力，水夫人一蹙眉，“难道你不知道古魔的传说？”
    柳知返赶紧收敛心神，低声道，“略有耳闻！”
    水夫人点点头，“不用帮我揉了，我感觉好多了！神话传说，古魔一族被九彩仙姬率领仙界众属击败杀死，古魔被杀，其余魔众邪祟也尽数伏诛，而击杀古魔所用的最主要的法宝就是守御圣器，最初守御圣器只有三件，生死烘炉，帝释王伞和九嶷神剑，假如----罗刹峰后山那尊罗刹化血尊是一尊石化的魔的话，想要唤醒它并且获取其力量，最可能的方法就是用生死炉的死气。！”
    “我猜你师父罗门如此觊觎生死炉死气，很有可能就是这些死气是完全修成罗刹焚脉经第十重的关键！”
    柳知返垂手沉默不语，表情淡然但心中波澜。
    水夫人手伸到身后拉住柳知返的手轻轻一按，“怎么样？你现在在想什么？”
    柳知返挑眉道，“我在想，师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如果师父真想夺走我体内的死气，你告诉了我，岂不等于破坏了他的计划！”
    水夫人转过身侧躺在石床上看着柳知返，“我说了这么多，原来你还是不肯信任我，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需要你和你的能力，另外，我与你师父罗门不睦已经很多年了！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我们两个人貌合神离，并非真正的恩爱夫妻吗？”
    “你是一个很值得栽培的少年，无论从修炼罗刹焚脉经的资质还是在性格为人上，当年我喜欢罗门，不惜和易春云决裂，最终终于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只可惜我易秋水瞎了眼，罗门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狼，女儿红玉被易春云害的不男不女，他连问也不问，儿子玄玉死在一个小派妖女的手上，他竟然也不管，还不如徒弟司徒暮影追杀那女人三年，他一心所想只是如何完全参悟罗刹化血尊，根本不将我们当成亲人！”水夫人冷哼一声。
    “我易秋水可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我对他早已没了感情，所以我不得不提前物色一个能够取代罗门的人，将来好继承罗刹峰道统，最好能取代罗门！而你就是我看重的人选！”
    “所以你才要认我做义子？”柳知返皱眉问道。
    “当然，没有什么关系比母子更加牢固！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柳知返虽然看似无情冷血，但在心底还保留这一分良善，不是罗门那种白眼儿狼。”她翘起嘴角看着柳知返，“你不杀萧落，说明你还是有恻隐之心的！”
    柳知返说道，“我不杀她只想让她活的更加痛苦-----”
    水夫人像看着一个孩子一样看着她，“可据我所知，她除了眼睛瞎了之外，并没有多少痛苦，你既没****她也没将她调教成一个人尽可夫的母狗。”
    柳知返皱眉，“我只是不喜欢那种事情！”
    水夫人耸耸肩，“无所谓了！”
    “既然如此，为何师娘不选择暮影，他比我修为高-----”
    水夫人摇摇头，“司徒暮影是司徒氏的人，不管现在他和司徒氏有多深的仇恨，不管他多恨沧帝城的人，他都是司徒氏，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所以他并不真正属于罗刹峰！”
    柳知返心中却想，水夫人不选司徒暮影而选择自己，更多的理由是她控制不了暮影，而自己更容易控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