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月落狐鸣尽悲声（上）

    狐灵雅穿着一身大红的绸缎袍子，发髻高挽，腰束锦缎，薄施脂粉，淡抹红妆，一张俏丽柔美的脸庞在满月光华下越发地婉约而惊艳。
    站在她身边那人青袍白面，颌下微须，两条粗犷的剑眉浓黑如墨，一对幽绿色的眸子透着野性不羁的光彩，嘴角微翘带着淡然的笑意。
    柳知返发现妖狼族的人大多桀骜不驯，便如眼前这位青川少主，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睥睨傲视的不羁风采，仿佛就算是在座的诸位大妖也不放在眼里，像司徒雨施的手下妖狼青灏那样沉稳内敛的倒是一个异类。
    “灵雅见过诸位长辈！”
    狐灵雅先向老狐爷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是狐主狐白仇，狐族五老等族中长辈，以及妖狼族众妖，最后才是群妖宾客。
    灵雅和青川二人来到柳知返和司徒月婵面前，灵雅先前脸上虽然一直带着笑，但熟悉她的人都能从那笑容中看到一分虚假，但到了柳知返面前她才真正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抬眼笑眯眯地看了柳知返两眼，给他倒了杯酒，说道，“冷面君，我要出嫁了，替我高兴不？”
    柳知返侧头说道，“你若高兴的话，那我自然也替你高兴，但不论如何，我柳知返肯定在站在你们狐族这一边，否则岂不辜负了狐主大人将我安排在狐族宗亲之中这个席位！”
    “哼！柳知返，慢点儿说，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司徒月婵不屑道。
    灵雅微微一笑，“知返，这一次我倒是同意司徒小姐的话，这种话你说出口可要当心呦！”
    她又对司徒月婵举杯说道，“二小姐，虽然你我一向不睦，我对你也颇有微词，但今日是我狐灵雅的出阁之日，既然你能坐在这里吃我这一杯喜酒，灵雅谢过了。”
    她一饮而尽，然后斟了第二杯酒，再次举杯神色认真地说道，“我这话说出来虽然可能贻笑大方，让你不屑，但我依然要说，虽然柳知返当年在千狐洞只住了一年不到，但狐族上下谁都没将他当成外人看待，我爹狐主这辈子没福气，只生了三个女儿，但不论是我还是姐姐，都将他当成亲弟弟一般看待。”
    “我希望月婵小姐以后能善待我这个身世悲苦的弟弟，我看得出他极爱你，有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陪在身边，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不是吗？”
    说罢她又一饮而尽，雪白的脸蛋儿上浮现两抹桃红。
    司徒月婵撇撇嘴，“柳知返，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告诉你这个好姐姐吧！”
    柳知返说道，“很好！”
    她脸朝着狐灵雅说道，“不过既然你说了，那我也明说好了，柳知返这个人脾气执拗的要死，脑子里面都是拧筋，认准了的事情向来少有回头，他既然将你们狐族看成自己的亲族，那便认定了这件事。”
    “从我来到千狐洞以来，就感觉出你们狐族和狼族在密谋着什么事，我虽然是瞎子，但不是傻子，你们狐狼两家联姻结亲，若仅仅是为了合并两家统领天下妖族那便罢了，但若是你们真想脱离司徒氏的支配，我劝你们在事情变坏之前趁早打消这个心思，你们两家联合起来实力大增，可以逼沧帝城做出某些让步，但要是完全脱离沧帝城的掌控，仅仅靠在坐的这些山野妖类那是远远不够的，我不是针对某个人，我只是想说，在座的群妖，加起来都不够我娘一只手划拉的！”
    她耸耸肩说道，“你们妖族怎么样我懒得去管，但我不得不管我身边这头倔驴，要是他为了帮你们而和我娘她们正面对上了，我是帮着哪头儿，柳知返虽然有点儿本事，但那分和谁比，要是你们惹得司徒氏高手尽出，到时候他被人伤了杀了，我该怨谁？”
    狐灵雅颜色变了变，这时身边的青川笑道，“月婵小姐的好意我等心领了，但狐狼两家自有人掌舵，将来如何难以预料，但今晚是我们两人成婚大喜之日，何必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举杯道，“沧帝城二小姐亲自莅临，青川也与有荣焉，在下敬二小姐一杯！”
    司徒月婵没说话也没回他这一敬。
    柳知返举杯和他轻碰了一下，青川抿嘴一笑，“我曾听灵雅和灵萱她们谈起过柳兄，也略知柳兄在当今天下人类修行界的赫赫威名！今日一见，虽然和我想象的不同，但这分气度，着实不凡。”
    柳知返微笑一下，“什么威名，倒是些恶名，凶名，至于气度不凡，呵呵，我不是真人君子，没有气度，也没有不凡！”
    青川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所说的气度，岂是那些沽名钓誉的人类修士所彪炳的气度，真正的气度，乃在于面对不可胜之强敌悍不畏死，面对千夫所指而不畏于心，这才是真正的强者气度。”
    “柳兄在死水之滨面对冥山派鬼王和冥山鬼使而不馁，在枯颜山面对帝释王伞而不畏，在琅琊峰独战琅琊峰一脉而不退，此等睥睨之威，我早有耳闻，而我曾听小灵萱说过你当年在千狐洞居住的时日，柳兄能在十岁幼童面对野狼啮齿而不惧，这等做派，难道还称不上气度吗？”
    灵雅抿嘴低声骂道，“灵萱这小死丫头，看来还真是什么事都跟你说呀！”
    青川一笑，“我一向很受小孩子喜欢！”
    司徒月婵却哼哼一笑，“我看应该说小孩子比较好骗，狐灵雅，我要是你的话以后可得看紧你这夫婿了，尤其他身边要是有一些幼女丫童，那更要万分注意！”
    妖狼青川尴尬笑了笑，“月婵小姐莫要开玩笑，我青川虽然是一个混不吝的性子，但唯独受灵雅的管，要是惹她不高兴，以后我可有苦日子了，哈哈！我所猜想不差的话，柳兄弟和我倒也有些共同的困苦，二小姐对柳兄弟也是管教甚严呀。”
    司徒月婵微微一笑，“你也少在他面前灌迷魂汤！我虽然看不见，但我不瞎，总之----我会一直看着的，看着你，你，你-----”她指了指青川，又指着狐灵雅，然后指了指狐族其他的人。
    灵雅抿嘴一笑，“那就有劳二小姐了，你会看到的！”
    “知返，好好喝一杯吧！我先去给别人祝酒了，今晚我真心实意敬酒的，只有你一人罢了！”
    说罢她起身转身举杯高声道，“灵雅一介狐族小女子，能得诸位长辈来此赴宴，真是三生万幸，三杯两盏淡酒，不及款待诸君，但请见谅，请诸位长者前辈尽情享用千狐洞佳酿，不醉不归！”
    身边的妖狼少主青川微微一笑，也跟随点头行礼，执起灵雅的纤纤玉手冲众人笑道，“在下妖狼青川，有幸能得灵雅小姐青睐，实乃我之大幸，今日得偿夙愿与之携手，共话平生，与子偕老，当天人共祝，诸君或为狐家故旧，或为狼族挚友，今日之后，狐狼两家并行一处，无异于鸟比翼，莲并蒂，此乃我两家之幸事，亦为诸君之佳话！”
    他从身边侍女托盘上拿起一杯酒双手举杯祝曰，“青川再次敬诸位一杯，聊表寸心！”他一饮而尽，倒杯一笑。
    众妖大笑一声，也都尽了手中的杯酒，一黑发女妖笑道，“青川少主和灵雅小姐郎才女貌，真乃天作之合，苍天厚土，想来注定了这份姻缘，我等今天能喝这一杯喜酒，也是幸事！”
    “苍鹭山狐族和铁尾谷妖狼一族，俱为天下万妖之大族，又背倚沧帝城之势，有号召天下妖族之力，此后狐狼两家结盟，今后我等小妖小户不愁没有倚靠了，哈哈哈----”
    狐族和狼族众人相视一眼，都干笑了一声，灵雅眉头一挑，细长的眸子淡淡往那黑发女妖身上瞥了一眼，青川笑道，“九尾前辈折煞我等了，沧帝城虽强，但毕竟是人类修士，古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是妖，他们是人，本就应泾渭分明，各行其是，只是如今-----呵呵。”他笑的十分隐晦。
    群妖见了有的疑惑不解，有的则同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灵雅也举杯笑道，“青川所言不假，若说我狐狼二族能够担当天下群妖之首，这实在是不敢当，天下众妖本为一家，都是妖族大圣后裔传承，本性携手互助才是。”
    “日后我等众妖亦将携手互助！”青川同样说道，二人一同饮了一杯酒，众宾尽皆欢笑同饮。
    这时鼓乐声起，丝竹鸣奏，两队少女盈盈而入，一伙白衣狐女，一伙青衣蛇女，蛇女是碧鳞娘娘带来送给狐主的礼物，她专门从自己洞府中跳出十数名美艳蛇女来作为礼物，此时也出来跳舞陪酒。
    柳知返看着青川的背影，喃喃说道，“这个青川和其他狼族的少主不同，张扬中带着内敛，桀骜里又有几分城府，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我觉得倒是和他父亲狼主赤牙最是相像！”
    说罢他又轻叹一声，“这样的人，灵雅嫁给他---真的能快乐吗？”
    旁边司徒月婵却哼哼一笑，语气中带着不屑说道，“你觉得这个青川是个人才？”
    “难道不是吗？”
    司徒月婵摇摇头，“我觉得他不但不是个人才，还是个蠢货！”
    她不屑说道，“他这种人总觉得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他自己一个人聪明，你看看之前他那个德性，让人见了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我就呵呵了，真正不简单的人绝不会让你看出他不简单。”
    “不遭人妒是庸才，不简单的人总是更容易引来他人的记恨，若是你是个天下无双的强者倒也罢了，要是你修为平平，空有小姐身子却丫鬟的命，那只会死的更快，这个青川就是如此，他的妖力修为怎么样？你看不出来我却看得清楚，也就比其他的妖狼少主强那么一筹罢了，和人类中真正的天才高手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要是和我姐姐，剑一他们这一层次的相比，算了，根本没有可比性----这种家伙偏偏还让人觉得他深不可测，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说罢她又鄙视了一下柳知返，“你说他有城府，能被你看出有城府的人，我觉得一点儿城府都没有---”
    柳知返被她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他只能低头笑了笑，“所以我才离不开你嘛！”
    司徒月婵哼了一声，嘴角翘起很是开心，身体往他身边凑了凑。
    “我这是看着你，免得你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