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月落狐鸣尽悲声（五）

    老狐爷狐千壑修行几千年，虽然和万年老鼍龙这等万年老怪难以相比，但狐族并不以寿命见长，但以灵性为能，狐族作为天下众妖族中最具灵气的一脉，术法妖术不容小觑。
    狐千壑为人低调内敛，一生很少出苍鹭山，只在千狐洞拜月阁千年如一日，每日参星观月，师风追古，一身妖力可谓深不可测，但他到底有何等手段，两千余年的修为能化作多强大的战力，没人见他真正出手过，也就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
    家主樱兰站立鸾车之首，傲立凌空，衣袂飘飞，眉宇如霜，闪目如电，老狐爷稳坐拜月阁下，黑袍大袖，白发飞舞，满脸褶皱镂刻岁月之沧桑。
    二人目光相对，一个苍老而深邃，一个冷漠而尊贵，无形的劲气在他们之间激荡起来，化作雷霆风暴，道道紫色的雷弧在老狐爷和司徒樱兰目光交错中汹涌。
    紫雷夹杂着金色的电光，雷蛇乱窜，光华大作，霹雳大响彷如千万道天雷在耳旁同时炸响，似有无数条紫蛟与金龙在空中缠斗撕咬，殊死相争。
    狐千壑和司徒樱兰虽然看上去并未动作，实则他们这等境界的存在，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化为攻势，虽然只是目光相对，但两人的战斗从说第一句话就已经开始了。
    所谓言出法随不过如此。
    雷霆涛涛，阴风阵阵，凌厉的劲芒伴随凛冽煞威在两个绝顶强者目光交错之间肆虐纵横，纵然是大能强者也不敢在这二人面前多停留片刻。
    雷霆阴风在两人中间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好似被两只无形的大手在空中角力，推着无尽雷霆威芒向彼此碾压，但只见雷霆越来越强盛，风雷呼啸之音呜呜作响，好似天崩地裂一般，整个千狐洞都跟着摇晃颤抖起来。
    继续下去恐怕还未等两人分出胜负，千狐洞便已化作废墟了。
    然而紫雷金电却又突兀地消失，老狐爷和司徒樱兰之间被撕裂的空气也好似波澜起伏的水面渐渐平息，归于平寂，狂风骤雨来的急促，走的突兀。
    老狐爷放下了手中的烟袋，司徒樱兰也抬起握在胸前的双手，将鬓角一缕青丝撩到耳后。
    狐千壑抽了口烟笑道，“樱兰家主不愧为天下第一家族司徒氏之家主，这份修为老夫佩服！”
    他又叹了口气，一双看透世事的狐眼在烟气缭绕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人类果然得天地之眷顾，为万物之灵长，老夫修炼数千余年，却也及不上家主不到百年的修为，如果仅以我的妖力，想要胜过家主实数虚妄。”
    司徒樱兰也微微一笑，“老狐爷过奖，老狐爷的大妖之气也非同小可，起码刚刚这一阵，樱兰不敢称胜，顶多算是个平手！不知老狐爷接下来还有何等手段，樱兰是晚辈，在此接着就是！”
    她笑道，“樱兰可以保证，若是老狐爷能胜的了我，我便带人立刻回沧帝城，你狐狼二族就此脱离沧帝城，司徒氏从此绝不过问！”
    老狐爷点了点头，“樱兰家主作为沧帝城之主，说的话想必是信得过的，如此也好，要是老夫死在家主的至尊诀之下，狐族再也不敢提及自立之事！”
    他狐眼中一抹神秘的笑意闪过，“先前那一阵，不过试探罢了，接下来老夫可要动一动压箱底的本事了！”
    说罢萦然他身上的白色妖气渐渐变成灰色，然后由灰色又变成了黑色，最终变成一缕缕漆黑如墨的烟气，烟气之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散发出阴冷森然的寒意。
    老狐爷的变化让司徒樱兰也不由眉头微蹙，她双手捏着兰花指，金色流光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化作一缕缕飘絮流转。
    司徒樱兰很清楚他们两人才是这场决定狐族和狼族生死存亡的关键，而她最忌惮的也正是狐千壑，她了解这只老黑狐，知道他没有把握绝对不会出手，狐族屈从沧帝城几千年，老狐爷更是当年被司徒天玺打败的那代狐主的孙辈，当年他是亲眼见过司徒天玺和他祖父那一战的。
    这几千年过去狐千壑都忍了，为何要在今天悍然决定叛离司徒氏，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他哪来儿的信心敢公然反叛沧帝城？
    司徒樱兰有些想不透老狐爷的想法。
    老狐爷神色凝重，黑色的妖气在他周围萦绕，他苍老的脸孔上也同时被黑气占据，九道黑色的火焰从他身后扬了起来，狐千壑本体是一只九尾黑狐妖，这九道黑火乃是他妖力所化，黑火撩动似九道梦魇，幽幽妖火冲天而起，在空中结为一处，火柱围拢成一个巨大的球状火笼，老狐爷脚下一团黑云托着他拔地而起，在九道火焰笼罩出的火笼中心。
    只见他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一口黑气。
    这一口黑气却是引得天地变色，阴风晦雨，日月无光。
    整个苍鹭山的群妖加一起也不如他这一口黑气的妖气更加诡异阴森，诡异中透着森冷，阴森中带着凶戾！
    司徒樱兰不由脸色一沉。
    于此同时在下方被司徒月婵按得死死的柳知返也同时为之一惊！
    这股黑气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他，甚至可以说在场众人除了老狐爷之外没人比他更了解这股黑气的庐山真面。
    “生死炉死气？”
    “生死炉死气！”
    柳知返和司徒樱兰同时脱口而出。
    司徒樱兰不由一眼盯住了柳知返，双眸眯了起来，杀气如剑般刺向柳知返，一道金色的霹雳从她目光中射了出来，直奔柳知返而去。
    “柳知返，你小心点，这是我娘至尊诀第三重的绝技‘倾城一目’，能将你魂魄震散的！不要看她的眼睛。”
    柳知返当然知道家主樱兰那双美丽优雅而深沉的双眸射出的霹雳的厉害，老狐爷几千年的妖气也没能破开她双目中的金光，美人一目可倾城，但她这一瞥足以要人命。
    但柳知返面对丈母娘岂有退让之礼，他不但不退避反而直面迎了上去，那道金色霹雳让柳知返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但他手中饕餮刀起，一刀劈在面前的金光之上。
    黑火与金光交缠在一起，柳知返全身大震，寒毛都耸立起来，但那道霹雳却也被饕餮刀拦下。
    司徒樱兰阴沉沉看了看柳知返，又看了看他身边神色有些惊惶的司徒月婵，冷哼一声，“等下再收拾你这卑贱竖子！”
    她转头看着被黑火笼罩在中间的老狐爷皱眉道，“当年死水之滨吞掉三分之一生死炉死气的那只大妖，竟然是你狐千壑！我早该想到的，当今天下妖族，能够有实力吞噬生死炉死气而不被死气反噬者寥寥无几，只是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疯狂地将死气藏入腹内，不怕被死气腐蚀变成行尸走肉吗？”
    老狐爷低沉一笑，“为了我狐族从此自尊自立，老夫舍弃这一身皮囊又能如何！”
    司徒樱兰冷笑一声，她眼神阴沉冰冷语气再也没有半点儿尊敬，她不屑说道，“深藏不露，老谋深算，你果然是一只老狐狸，你想要叛出司徒氏，已经准备了不止一年两年了吧！”
    老狐爷低沉嘶哑说道，“何止一年两年，数千年前我祖父被司徒天玺所败，狐族变成沧帝城附庸的那一天开始，老夫便已下定决心终究要让我族脱离司徒氏掌控，我本以为以沧帝城如此霸道猖獗的行事作风，不出千年运势必衰，却奈何司徒氏天眷无双，至尊诀又凶悍霸道，几千年来司徒氏代代皆有天资绝艳之才，我狐族苦苦为奴为仆，找不到机会揭竿而起，不得解脱！”
    “万幸祖灵护佑，二十余年前苍鹭山内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我狐族有幸参与其中，十余年前死水之滨生死炉出世，老夫见有机可乘，不惜冒着被死气反噬风险，在死水之滨吞掉生死炉死气。”他眯眼叹道。
    “当初老夫只吞了三分之一的生死炉死气，便险些魂识崩溃化为厉鬼凶煞，庆幸当初生死炉死气一分为三，老夫吞噬了死气之后返回千狐洞，潜心修炼，同化死气，终于有所大成！炼成‘九尾魔狐’之体，若非如此，老夫岂敢和樱兰家主交手！”
    司徒樱兰听罢脸色阴沉至极，她哼哼冷笑一声，“老狐爷，生死炉死气固然玄奇诡异，但你若以为靠着三分之一生死炉的死气就能和我沧帝城为敌，那未免太过天真了，九尾魔狐确实很强，但未必承受的住我至尊诀第三重的法诀之力！”
    老狐爷哈哈大笑一声，“你说得不错，但老夫何时说过要用生死炉死气对付樱兰家主。”
    “老夫以生死炉死气炼成九尾魔狐，乃是为了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掌控此物！有此物在，就算是司徒氏也可一战！”
    说罢只见他吐出的那口死气忽然间开蠕动起来，眨眼间扩散成一片黑云，足有数十里方圆，黑压压悬在头顶，滚滚黑气被老狐爷九尾所化的九道黑火柱映照的妖气森森，透着一股暗色的妖光。
    只见黑云之中忽然间亮起一团九彩斑斓的光华。
    那道光芒被重重死气包裹，但九彩霞光却突破黑火的束缚透了出来，仿佛黎明天边的彩霞穿透黑夜的桎梏。
    原来那些生死炉死气只是容纳这道彩光的载体，而这缕九彩光芒才是老狐爷真正的制敌之宝。
    老狐爷低吼一声，伸手向空中一扬，黑气黑云尽数消散，那道九彩光华化作一条匹练般的彩色光带落到了他的手上，在他手臂上旋转攀附，从他手掌前端彩光伸长好似一柄巨大的光剑探出幽冥。
    “樱兰家主，若以此瑶光剑，可否敌得过你的至尊诀第三重天外天修为？”
    司徒樱兰脸色瞬变，古井无波的双眸终于露出了惊骇之色，“九嶷第七剑！原来落在了你们狐族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