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魔心不可测 （十五）

    “司徒鸾羽和你说了什么？”紫川抱着肩膀靠在树上问道。
    柳知返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一些和你无关的事情！”
    “这话听着真让人伤心，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可是并肩作战，共同面对过古仙的！”她露出一抹笑容笑道。
    阳光透过巨大古木的间隙分出道道光芒照在她的脸上，一阵清风吹过她的发迹。
    柳知返低头想了想，说道，“的确是和你无关的事情！”
    司徒鸾羽只是和他说了一些她和司徒天舞之间的事情。
    原来当年司徒鸾羽来到仙灵岛的真正目的，其实也是为了生死炉的残片。
    司徒鸾羽经历过守御嗣者之战，也参与了终结乱世，封印守御圣器的战斗，她眼见过司徒天舞和紫尧并肩携手征战天下，击败帝释伞，女萝衣和九嶷剑，她也曾亲眼看见司徒天舞和司徒氏族众联手杀死了的妖皇紫尧。
    她是司徒天舞和紫尧之间整个悲剧的见证者，司徒鸾羽是司徒天舞和司徒镜空的亲姑姑，她了解自己的侄子侄女是什么人，司徒天舞在决定背叛紫尧之前，司徒鸾羽不止一次劝诫过她，‘你若那么做了，你一定会后悔，而且很快就会后悔！’
    但不知道司徒天舞心里是怎么想的，在紫尧和司徒氏对峙之时，依然在他身后刺了一剑！
    更让司徒鸾羽不解的是，紫尧就那么被杀了！即使经历了一番挣扎，却依然被司徒氏联手击杀，那一场暴雨之中的战斗，司徒鸾羽没有出手，只是站在雨中仰头望着天空。
    她看见紫尧巨大的妖兽身躯裂开一道又一道狰狞的口子，看见它的肢体被一一分解，她听见震彻天地的怒吼和悲鸣---
    却唯独不见紫尧在与帝释伞，女萝衣和九嶷剑战斗时爆发出的无尽凶戾狂暴。
    紫尧被杀后不出两年，司徒天舞离开了沧帝城四圣崖，在那座山洞里留下一副雕刻缭乱的画像后便离开了沧帝城不知所踪。
    得知她最后是死在了极西之地，被妖皇紫川困死在自己腹中，司徒鸾羽也是唏嘘不已。
    司徒天舞在离开沧帝城前一夜找到了姑姑司徒鸾羽，她在她房门前跪了整整一夜，才终于让自从紫尧被杀后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的姑姑打开了房门。
    司徒天舞只说了一句话，她要复活紫尧！
    她请求司徒鸾羽替她寻找生死炉残片的踪迹，而她自己则去寻找另一只生死炉之灵，妖皇紫川，意图夺走她的妖源将来用于重塑生死炉，复活紫尧。
    司徒鸾羽没有拒绝，在司徒天舞离开沧帝城后不久也开始游历天下寻找生死炉残片的踪迹，最终在东海之上找到了生死炉生之碎片的踪迹。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生死炉生之碎片被洪荒巨兽白鲲所吞，她进入了白鲲的腹中，本想杀死白鲲取走生之碎片，却不想生之碎片因为其生之气息太过浓重，竟然引来了神魔时代的古仙，被梵罗天所掌控成为打开仙界和人间的一道门户。
    仙界仙之桥在仙魔之战中被魔祖推倒，仙界再无法和人间连通，梵罗天就算是古仙族最强大的战将，也无法穿过断开的仙界之桥。
    生死炉是天地之力所化，和仙界同源，若能先进入生死炉，然后再通过生死炉回到人间，便等于在仙界和人间重开第二扇门。
    只是生死炉破碎，仅凭一个生之碎片梵罗天无法完全通过，只能投下一缕幻影在破碎的空间之中，靠着仙术蜃楼世界和白鲲的力量，通过白鲲灵智所化的玄神女散播仙灵岛是不死仙人之地的传闻，引来那些人类顶尖强者，并且将他们囚禁在仙灵岛上为梵罗天效力，寻找生死炉死之碎片的踪迹。
    司徒鸾羽凭借紫尧临死前留给她的一缕残魂，没有成为蜃楼幻境里的奴隶，一直暗中等待机会夺取生之残片，而玄神女也渐渐看出梵罗天并没有真正的古仙之力，在他隐藏的虚弱开始暴露之后，玄神女便开始打算寻找机会脱离梵罗天的掌控。
    她等了几千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时机，那就是身具三分之二生死炉死气的柳知返和复活的妖皇紫川！果然这一次梵罗天被打回了仙界，只是生之碎片却并没有被她得到。
    司徒鸾羽本来打算想办法将生死炉残片从紫川手里抢来，但看见柳知返背着的那具铜棺时，她忽然换了个念头，她察觉出柳知返背着的青铜古棺中有些许司徒天舞的气息，便请求柳知返打开铜棺让她看一眼。
    当她看见躺在里面的司徒月婵时，司徒鸾羽先是惊讶，司徒月婵和司徒天舞长着一模一样，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她说交给她这个任务的人已经转世投胎，变成了另一个女人，她也没必要在为着一万年前的那个使命继续活在人间。
    她好奇地问司徒月婵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柳知返怎么样，柳知返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天下人都骂她是下贱无耻的妖女，她曾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狗男女。我不知道司徒天舞是什么样的人，但要是月婵的话，她不会站在自己的对面。’
    ‘天底下没有能够值得让我们分开的东西。’
    司徒鸾羽听罢笑了笑，‘看来这一世她舍弃了一些东西，这样很好！’
    她说完这句话，便化作一片金光，缓缓消散在风中。
    柳知返不知道司徒鸾羽走到没有没留下遗憾，但她化作了那片金色的风后，柳知返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
    一直到紫川询问他司徒鸾羽说了什么时，他心里还在想着司徒鸾羽最后那一抹笑容。
    见柳知返魂不守舍的样子，紫川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发什么呆？不想说就不说，我对司徒氏的女人没兴趣。”
    柳知返摇摇头，他锁紧眉头问道，“你见过紫尧也见过司徒天舞！她真的是那种会背叛紫尧的女人？”
    紫川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说道，“那时候我看见他们两个，就觉得他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直到那女人先死了，紫尧还会想念她很久很久----但是，我也没想到司徒天舞竟然会杀了紫尧。”
    “因为你们人类女人最是善变！”玄神女在旁边插了句嘴，“不过这万年来，我却是看着司徒鸾羽每天对着那缕微光自言自语，脸上还一副醉心沉迷的样子，想也难过。”
    柳知返说道，“司徒天舞为什么会背叛紫尧！紫尧又为什么肯甘心被司徒氏所杀，以他的力量，要是他真的反抗的话，司徒氏加起来也不是紫尧的对手！”
    “这个问题司徒氏很多人也不懂！我之前也想不通，只以为紫尧因为那女人而发了疯，变成了傻子----”紫川说道，“但是在和紫尧残魂一同对付梵罗天的时候，我好像忽然间明白了！”
    她抬头看着柳知返说道，“紫尧对人类太过温柔了！”
    “无数的事实早已证明，每一次守御圣器出世，必然带来一场乱世，守御嗣者之乱更是持续了几千年，四大家族凭借着四圣器征战不休，四方扰攘，死的最多的自然是那些不懂修行或者修为低微的无辜之人。”
    “我就亲眼看见过一次生死尊者用生死炉镇压女萝家族的一名强者，结果那人凭借女萝衣安然无恙，但他们方圆数百里却是被生死炉余劲震成一片废墟，周围三座城池十数万人顷刻间化为飞灰----”
    “守御圣器是天地之力，人类是无德用之的，要结束乱世，必须封印守御圣器，紫尧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狠心封印帝释伞和女萝衣，将九嶷剑分开隐藏，他甘心被杀，也许也正是这个原因。”紫川叹了口气。
    “虽然我讨厌司徒天舞那个女人，但实事求是地说，我不能排除她背叛杀死紫尧也许是他们事先说好了的，否则的话只过了一年她就良心发现想要复活紫尧？这未免太快了一点。”
    “司徒家的女人都是疯子，也许是司徒天舞最终无法忍受紫尧死去的这个事实，在一年之后便违背了和他的约定，不惜人间重新陷入纷争和混乱也要将紫尧重新复活回来，这倒是很像那女人的作风。”
    紫川的答案让柳知返既感到惊讶，又觉得正常！
    她又问道，“假如你活着会让人间遭难，司徒月婵会杀了你吗？”
    柳知返摇摇头。
    “要是你死了对全天下都是件好事，司徒月婵会想着复活你吗？”
    柳知返又点点头。
    紫川抿嘴笑了，“所以说，虽然你们两个，一个是司徒天舞的转世之身，一个有着紫尧的一抹残存记忆，实则你们两人和他们两个截然相反！一个博爱，一个自私，一个温柔，一个冷漠----”
    柳知返这才明白司徒鸾羽临走前那抹微笑的意味，也知道她所说的司徒天舞舍弃的东西是什么，司徒天舞转世为司徒月婵，舍弃了的是她对天下众生的爱怜和怜悯，而这一世的司徒月婵，显然是‘只要我过得好，天下人死不死关我什么事’的那类人。
    柳知返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坐在地上擦拭着饕餮刀默默不语。
    紫川看着他的头顶笑了笑，转头对玄神女说道，“现在你自由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玄神女眨眨眼睛，伸了个懒腰，说道，“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等你们走后，我先将背上这座岛掀了，然后南海东海北溟海穆兰海四处逛一逛，说不定还能游到世界的尽头看一看---”
    紫川说道，“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蜉蝣山吧，负天大鹏现在就在那里！”
    “大鹏？”玄神女摇摇头，“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当初他化为大鹏鸟，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时候，还嘲笑我只是一条吃虾米的蠢鱼，哼哼---”
    “再者说，现在守御圣器重新出世，世间必然纷争再起，我已经厌倦战斗了，可不想再卷进去！”
    “那好吧！”紫川说道，“不过要是哪天你想到人间走走，就去找我好了！毕竟我能收回生之残片，也有你的功劳在里面。”
    她伸手拍拍柳知返肩膀，“没别的事情，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司徒天舞的残魂----”
    紫川笑道，“在我的妖源之中，等回到蜉蝣山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