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阴阳交冲 倾倒一城 （二十）

    蜉蝣山上，司徒氏幸存的族人被用锁链锁着，一步步艰难地爬上紫川曾经的巨大躯骸，年纪小的仿佛不谙世事，仰头张嘴看着这具庞大如山般的妖兽骸骨，露出惊讶好奇的神色，司徒氏家族本就长得极美，这些人不论男女一进入蜉蝣山，就引来那些没有跟随众妖攻打沧帝城的留守妖族窥探围观，有的甚至已经伸出舌头舔着嘴唇，眼中凶光阵阵，不知心里在打着什么阴暗的主意。
    罗刹峰修士一个个抱着肩膀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些曾经的天之骄子一副落水狗的样子，心里涌起莫大的快意，心想司徒氏也有今天，十几年前他们还一副天下第一的模样，短短十几年，就成了惶惶丧家犬，被妖怪捉来当作奴隶。
    以苍鹭山狐族一脉和司徒氏的仇恨，这些人恐怕以后有的罪受了。
    如烟笑眯眯地和狐灵雅打招呼，又笑眯眯地说道，“灵雅，看在咱们两家邻居的份上，再看在我是柳知返师妹，你是他好友的份上，你能不能将司徒氏的族人让给我一个，我看有个少年长得甚是英俊，到我这里来端茶倒水，让我好好调教调教。”
    灵雅哼哼一笑，她心里其实一直不喜欢如烟，甚至有些厌恶，“别看他们现在这副样子，司徒氏毕竟掌控修行界几千年，这些人骨子里极为骄傲的，真要送给你一个，我怕你哪天一不留神被他用至尊诀打死，到时候柳知返还不得找我的麻烦！”
    如烟嘿嘿一笑，她也没想真的将司徒氏当作奴仆，这一次攻打沧帝城，虽然整座浮空大城从空中坠落，但罗刹峰也抢到不少司徒氏收藏的珍贵典籍和强大法器，因此如烟心情显然极好，虽然此次出征罗刹峰第三代弟子死了一大半，她这一辈的也死伤不少，但如烟没看出有什么痛惜之色。
    灵雅监督着那些司徒氏子裔全被送入蜉蝣山等待下一步处置，问如烟说道，“柳知返一回来就消失了，他干什么去了？”
    如烟摇摇头，“不知道，我哪敢问，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师哥像现在这么高兴了，我甚至看见他偷偷笑了几声。”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司徒月婵复生有望呗！”灵雅撇撇嘴说道。
    如烟伸了个懒腰，说道，“当年师哥和司徒月婵曾经在罗刹峰住过两年，我也见过她几面，不得不说司徒氏的女人长的真是个个美艳无双，那脸蛋那身材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那司徒二小姐的性子真真是个母老虎，几乎将师哥当成她自己一个人的嘴边肉，莫说别人动一动，就是看上一眼恐怕都会被她咬断脖子！”她叹了口气，“真等她复活之后，我们这些人，虽然和师哥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恐怕也要被她威胁甚至动手，想想今后罗刹峰有她这样一个人，那真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你说师哥是不是被她欺负的上了瘾！反倒对她唯命是从，好像一条----”她捂住嘴左右看了看，还好周围没有外人，只有身后两个徒弟跟着，周琦和英霞不是大嘴巴之人，想来不会乱传闲话。
    听见如烟骂柳知返，狐灵雅呵呵笑了笑，心中对着恶毒女人的印象居然好了许多，她明说道，“我不喜欢司徒氏，除了暮影之外我讨厌憎恶所有姓司徒的，那个司徒月婵也算一个，至于柳知返---”她摇摇头，“我直到现在也看不透他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猜不到他到底喜欢什么。”
    她幽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哀怨，随即耸肩笑了笑，“说实话，我曾经喜欢过他，从他背着司徒月婵的棺材保护狐族一直来到西国，帮我找到蜉蝣山时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但是后来我开始明白，在他和司徒月婵之间没有别人的位置，所以现在，我对他没有感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真的没有感觉了！”
    “仅仅当作朋友？”如烟挑眉笑问。
    灵雅想了想，“他这人虽然有时很不仗义，但好像还没有背叛过朋友，所以我还是和他成为朋友吧！”
    如烟听罢轻叹了口气，“其实----你这种感觉，不仅仅是你，我们这些人也许多多少少都有，怎么说呢，有种疲倦的感觉！”
    “这两年，我明显感觉得到，那个以前喜欢粘着师哥的苏婉变得越来越疏远，她很少直接去找师哥说些无聊的事情，还有易琉璃，虽然我依然能从她眼中看到执着，但我同样也看得到，有一种释然认命般的情绪正在她眼中蔓延！”
    “没人会永远等着另一个人，因为那没什么意思！也许我们还是各安天命，各自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人，才是最好的归宿吧，师哥永远也不会属于我们。可恨那司徒月婵，将他的心完全控制住了，快十年了也不很忘记-----”如烟眼中竟然浮现一抹憎恨和怨毒，但她猛然一怔，迅速神色收敛，她被自己流露出的情绪吓了一跳。
    一层细汗浮现在额头，心中有些不安。
    如烟情绪的变化甚至影响到她身后静默站立跟随的英霞和周琦二人，英霞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心思一直没在这里，她在担心大师伯司徒暮影，那天众人并没有找到被打落沧帝城的司徒暮影的踪迹，易春云断言他不会有事，所以率领门人回到了蜉蝣山，但英霞心里却总在挂念着。
    她感到师父身上一瞬间闪过一缕迫人的戾气，让人后背发凉，她看了看师父，这时眼角余光发现身边的周琦脸色苍白的吓人，眼睛里面布满了黑色的血丝，他脸上有几条筋肉收紧，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狰狞，英霞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在沧帝城受了伤！”
    周琦猝然转头看了英霞一眼，那目光吓了她一跳，周琦的眼神就像一只饿极的野狼，要将看见的一切活物都吞入腹中，“没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如烟回身看了两个徒弟一眼，她目光在周琦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淡然说道，“你不是那块料，放弃吧！”
    周琦一惊，眼神瞬变，“师父，你是何意？”
    如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按照你七师伯的法子修炼罗刹焚脉经，你练不成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当初大师兄都失败了，险些变成一具嗜血疯狂的行尸走肉，你觉得你比你大师伯还天才？”
    她接着说道，“你千万不要以为罗刹峰有什么好人，邪道就是邪道，我喜欢你七师伯，很喜欢，恨不得和他生同床死同穴，但我依然要防着他，因为他可能会为了一些目的而暗算他身边的任何人，除了司徒月婵，他教你这个法子未必安了什么好心，只是有些陷阱聪明人知道会躲开，而有些疯子知道那是陷阱，还要往里面跳。”
    周琦脸色难看，一层阴怒的神色浮现在充血的眼睛里，“师父，请你相信徒儿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如烟耸耸肩，“如何选择在于你自己！你师父我是邪道中的毒妇，天生就是为邪道而生的，要不然当年师哥怎么会让我来当掌门，而没选择易琉璃或者罗红玉呢，你真要往不归路上走，我也不拦你！”
    她看了看英霞，伸手在她红润的脸蛋儿上拍了拍，“聪明的女人，总会有更好的结局不是吗！”
    “喜欢大师兄的话就去追求好了。”她笑眯眯说道，“让司徒暮影喜欢上你起码比让柳知返喜欢上我更容易多了。”
    蜉蝣山内部，紫川坐在妖池边上，脚在池水中晃着，打出一圈圈涟漪，柳知返在她身后站着，看着她的背影，“既然已经得到所有的碎片，我们这就去找帝释伞重铸生死炉吧。”
    紫川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有点儿担心。”
    “你担心失败？”
    她摇摇头，“我担心帝释伞帮我们重铸了生死炉之后，她恐怕会第一个出手抢夺，而现在她已经集全了三件守御圣器，我们两个联手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柳知返眉头也不由得皱起，“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紫川摇摇头，“我跟你说了吧，守御圣器是天地之力盈余所化的实物，是天地初生时的产物，在之后天地之力已经融进了自然万物中，不会再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方式出现，现在要重铸生死炉，那边要同等的力量才行，就像铁匠打铁要用炉火将铁器烧红，重铸生死炉，天地之力就是炉中的火，现在除了帝释伞外，你还能在凡间找到其他的天地之力吗？杀了这把火，这破炉子怎么重铸？”
    柳知返感到大为棘手，他甚至觉得这是他遇见最为棘手的一件事！
    “我去找元淳罡问一问吧。”
    “他？”紫川有些鄙夷地说道，“你怎么会想到他的？”
    柳知返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他可能有办法！”
    紫川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无道理，那老东西神神秘秘，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总之在万年前守御嗣者之乱时就出现过他的身影，人类不可能活一万年，妖族也极少极少，而且这老家伙身上感觉不到半点儿妖力或者真元，说不定他真有什么法子也说不定。”
    柳知返说道，“沧帝城坠落时他就不见了，但谁死了他都死不了，只是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紫川说道，“派出蜉蝣山群妖和罗刹峰的人，不愁找不到那老家伙。”
    她眼睛忽然转了转，笑道，“柳知返，等司徒月婵真的复活了，你怎么和她解释如烟，灵雅和易琉璃，还有那个姓苏的小姑娘她们。”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
    紫川笑了笑，“少来，我早就听说了，你在司徒月婵面前没一点儿脾气，世人都传说你是被她欺负的上瘾了，说你像条狗。”
    柳知返轻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月婵的朋友，你就会喜欢上她，看到她的可爱之处，只不过----她几乎没有朋友。易琉璃苏婉她们，我从未对她们表示过喜欢之意，我不欠她们的感情债。”
    “真是心如铁石！”紫川撇嘴道。
    柳知返说道，“没人会永远等着另一个人，她们会对我厌倦的，到时候她们就会发现其实我没什么优点，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好，到时候也许就是她们厌恶我，恨我的时候了。”
    “不过无所谓，我有月婵就够了。”
    蜉蝣山外，元淳罡对守山的小妖说道，“快去通知你家主人，就说元淳罡来了，让他们出来迎接，这破地方又干又热，老夫的脚都快被沙子烫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