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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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一切阴差阳错,她虽然依旧爬进了魔窟,可魔王就已经离开了这座城,这片土地……
    虞子婴有一种酸涩的情绪,令她很不舒服,她拧眉,仔细想一想随着她的情绪变动,她的内心世界便会越活跃,那逝去的东西也渐渐地回归故里了。
    她醒后倒是第一次感探自身,她在体内并没有发生任何的蛊虫存在了,转念一想,便暗道在那个深渊洞穴的钟乳潭中的液体当真很神奇。
    她分明记得她之前从祭坛高高摔下去的时候,即使最终缓冲了一下,但几十米高度亦令她背脊椎摔断了,喉骨错位,后脑勺被磕破一个血洞,但现在却完好无缺,全部给修复好了。
    而且她感知到体内原本那虚无如细丝的玄气,好像经由什么大补品滋养变成十分浓郁浑厚,与之前那淡浅的玄气有着质的变革。
    她捏了捏两只粉白的小拳头,无法形容,但她能感觉到这具躯体充满了力量,要说完全是那石钟乳的洗髓换骨她却是不相信的,更重要是这具身体的血脉……
    腾蛇密族……从老乞丐手中接管了“宇文子婴”的桑昆翊或许能知道些真相也不一定……
    “真可惜没有拿到师傅的生辰八字,无法算出他究竟在哪里……”
    虞子婴张嘴“啊”了一声,心中的郁卒完全无法表现到脸上去,她考虑了一会儿,既然她已经能够思想独立了,便不需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准备再次单飞了,却不想掉头正准备离开之时,眼前一片火光映眸,从天空飞射数十弹火炎砸下。
    强烈的寒风与热火交杂,从侧面擦身而过,刮得虞子婴一头发丝飞飒舞动,她一愣。
    轰隆隆!呯呯呯呯呯!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炸响声之后,接着便是各色惨叫声此起彼伏。
    她身躯挺如一杆标枪,僵硬愣直,脑中倏地忆想起了刚入厅的无相(欠债却完不完的人),肤若象牙老好人的郑宇森(师傅的弟子),顺带也想了一下性子柔顺替她治疗喉咙的朱锦娘……她猛然地回头。
    至于易池这么些人由于昏睡太久,记忆隔太久有些模糊,她表示还没有来得及想。
    即使回头了,她却一直没有动,而是依旧站着被一片嶙峋摆设石件阻挡的阴暗角落,因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敌方,她想既然他们已然开始发动第一波攻击,她贸然上去也是无济于事了。
    一眼便看清那被砸成一堆稀里巴拉的主屋大厅建筑,可想而知刚才那数十颗火炎弹威力究竟有多强劲,因为主力会聚集在大厅上方,是以厅阶之下的院落倒是完好无损,院落前面滚了一堆侥幸机敏逃脱的武林人士。
    然而院中却没有虞子婴要找的郑宇森和无相他们。
    她凝眸四处一扫,一抬头便原来无相是被他的两名雪狐使径直带到了翠竹松林间的假山上,而宇文森则举着一柄映彩银纹剑,少年身躯如柏松,笔直凛然踏在一棵歪脖子观赏松树杆之上,他侧手边还带着一个受惊的柔软女子,正是朱锦娘。
    朱锦娘双手紧紧地抱住宇文森一条手臂,那张柔情似水的脸庞有些苍白,倒是并没有受伤。
    而易池、姬三与罗平三人却破窗而出的时候,被爆炸波及到多少受了些刮伤,三人盯着那被炸毁的大厅,眼前那火光熊熊燃起的火焰,简直快要灼红他们的眼睛。
    姬三负责单独保护着易池,而罗平则随着那群武林人士一块儿推开那些燃烧着的木头,瓦砾,墙石,第一时间去救解那些被压着的人。
    “是什么人?!”
    易池扯开披着的厚裘,那张斯文儒雅的脸上一片铁青,他却不想竟有人能胆大到跑来偷袭他婴落城!
    他视线一黯,突地眸光如一柄寒光熠熠的刀刃,目射着三度钟的位置,朝着罗平道低沉道:“罗平,墙角,射!”
    罗平闻言,面目一片沉肃,一言不吭,那虎躯膨胀起肌肉鼓鼓,他反手拔出一根箭,满弓仿月便嗖~地一声破空,带着疾射空气咝咝的声音瞬间便射出。
    姬三凝里不动,手里拿着一根长鞭警戒着,两目巡视四周,严密地保护着不懂武艺的易池。
    噗——只闻箭不落空,嗵地一声摔地,便掉下来一个黑衣人。
    武林人士皆暗暗吃惊,刚才那个地方分明是死角,他们都没有瞧到任何异样,这易池完全不懂武功,但其眼力倒是十分惊人。
    虞子婴再次见识到易池的怪异之处,联想起了之前他们在野外观测野牦牛兽潮的事情,不由如此一猜测,莫非他从蛮荒古巫族的血脉传承到一双千里眼?
    这厢不等易池他们发动绝杀攻击,从粉白墙亘四周咻咻咻地冲出数十道黑暗,一言不发便扑杀而来。
    “是……是影子部队!”有人认出他们的装束了,那黑色衣角绣了一只褐蝎子,分明是异域“蝎”分支其下的影子部队。
    “艹,老子们还没有去消灭他们,他们倒是先反攻过来了!”
    数十名武林人士得知偷袭者的真实身份,便通通忿怒不已,当即操起随身武器便冲上去迎战,剑刀交击,锵锵作响。
    夜幕正式降临,四周陷入一片暗色,除了被火弹毁掉的大厅些许木熇燃着火焰,唯有那飘忽于廊间的橘红灯笼因为四周剧烈风声忽明忽暗,如飘浮在海面是被风暴卷动得左右荡晃的船只。
    不一会儿,听到动静城主府的士兵便握着枪戟“塔塔塔塔”疾步奔跑而来,一看大厅被毁,满院伤的伤战的战,一惊之下便迅速加入了战斗,然而这些普通士兵哪里会是这群异域影子部队的对手,很快来一批便是倒地死一大片。
    易池看着脸色凝重,这影子部队竟来的都是一批顶尖高手,他们这边除了一武林人士能够勉强能抵挡得了之外,却别无助力,想获胜的几率何其之低!看来唯有召集全城士兵……
    突然,易池听到从远处传来“咚咚呼呼~”巨钟敲响的警报,他整个人一震,抬皮一看只觉夜幕于前方一片火光映亮,满城响起的惨叫恐惧不绝于耳。
    易池脸色剧变,颤声道:“他,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这难道是准备……准备歼灭我一城之人……”
    姬三直接气红了眼,后牙槽咬得咯崩直响:“这群畜牲!易大哥怎么办!?我们的城民……我们好不容易从贵族手中夺回来的城池,难道、难道就要这样,就要这样被这群畜牲被毁掉了吗?!”
    姬三说到最后,忍不住一股怒愤痛恨,咆哮而出。
    易池僵硬着一动不动,惨白着一张脸,突地,他一双褐红色双瞳牢牢地,准备无误地捕捉到无相那方。
    “无相大师,请你……你可能算得出来……”
    四周硝烟腾起,无相面目那般虚芜飘渺,他杏衫飞舞,一如那宁静的圣泉般清润凝注着易池:“异域的惰皇星象学无下无双,我本习的却是策算人,或许我的话你听不懂,但是他能精算的部分,并不属于我的擅长,此局是他布下,能够破局的人却不会是我。”
    易池的确听不懂,但见无相大师亦无能为力之际,只剩一片颓然失望,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那厢一身正气浩然的郑宇森也加入了战斗,朱锦娘跟药宗一众只懂得些许拳脚功夫,只能躲得远远,不敢加入那些凶残的打斗中,只是看到哪一位武林侠士受伤,立即上前救治,或适时扔几颗补充体能恢复真气的药丸,仅当帮忙了。
    不得不说,郑宇森的剑法十分高深,他的加入便等于是给群疲于奔命的武林人士加入了一支生力军,再加上药宗的一群药师相助,他们终于在死了几批普通士兵,武林人士折损了一半左右,那攻上来的那一波影子部队终于解决完毕了。
    然而不等他们歇一口气,从也不知道从哪里竟又冒一队,且人数比上一次足足多了一倍有余。
    接受英雄令的诸位武林人士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的面色,一刹时地变了灰色了。
    “小妹妹,小妹妹,你在哪里?!”
    突地,一声突兀紧张喊叫令众人讶异回头,看着郑宇森一脸怆惶在一片尸体,灰烬残骸之中翻找着什么。
    一个个又急又纳闷,郑少侠啊,这关键时刻,你不好好地御敌,跑到后方瞎找瞎喊谁呢?
    没看见敌人的庞大来势汹汹吗?!再不想想办法,下一秒躺着地上被人翻找寻觅的估计就变成你了呀!
    朱锦娘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她愣愣地盯着郑宇森,心中又酸又痛,这种时刻,他竟如此关心那个不过才相处不足一个时辰的少女,在这种时刻还分心去寻找她……她当真如此重要吗?
    而在座除了药宗的人知道之外,便是稍前时候见过虞子婴的罗平,他知道郑宇森那声“小妹妹”是在找谁了。
    他实则刚才也匆匆一瞥,并是没有发现那跟雪团子似的娇小身影,他想她或许是察觉到危险,独自躲起来了也不一定。
    而郑宇森看着躺了一地的尸体与血猩,心中简直揪成一团,心中甚至在深深地懊悔,自责自己太大意,明知此行危险,当初便不该将小妹妹带进城主府的,一想到刚才敌人攻击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外害怕颤抖的模样,还有如果她被那些残忍敌人发现的下场,便唇色一白。
    如果她出事了,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正直少年郑宇森死劲地攥着手中长剑,眸光犀利而愤怒地盯着将他们重重包围的影子部队。
    都是这些该死的异域蛮子!
    “哈哈哈哈——中原狗,你们想对付我们,哼哼——我惰皇早就算到你们的行动,不过只是一直没有动作,便是等着今日将你们一网打尽,看你们这群中原狗现在还如何得瑟!”
    墙头渐渐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披着一件棕色皮毛,上身再无着片缕,黝黑的胸膛,腹部肌肉结实露出六块腹肌,穿着一条松垮的裤子,脚踝处束起,脚上蹬着一双鹿皮长靴。
    他手持一枝叮叮咣咣的金杖,那张邪佞丑陋的模样,咧出两排凹凸不平的黄牙,那恶心的模样令人非常印象深刻。
    “我呸,你们这些异域蛮子,脑子里都装草了,装尼马拉巴子的高深!”
    有人忍不住被恶心到了,气得破口大骂。
    无相蹙眉,他此次特意前来朝渊国只是为了宇文子婴,然而在经过婴落城之时,易池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的消息,便三番四次地诚心邀请他入住城主府作客。
    起先他自是拒绝的,但偶然一次,他听起易池不经意间谈起了宇文子婴,从他嘴里他听到了宇文子婴在离开他之后的一番更加详细的经历,听着易池口中的她是如何与众不同,如何神奇厉害特别……
    他实在不愿就这样断了她的消息,也想从别人嘴里更多地听听她的事迹,所以他才会在乾一他们的一再反对下留下来了几日。
    “尊上,此事与我等无关,还是先行离开吧。”兑二语带无奈地劝说道。
    乾一亦沉声道:“此城必灭,异域早有所准备,而婴落城属于防不冷地被偷袭,而敌人人数众多,若这座城还是贪婪城的话,若城主还是青衣侯的话,还能……”
    无相蹙眉,若有所思道:“婴落城,子婴殒落之城,坠落之城,此名当真是不吉利,若她听到贪婪城被改成婴落城,怕是会觉得生气……”
    乾一与兑二:“……”
    尊上,乃究竟有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啊啊啊!乃有脑子难道只有那个小胖妞,便全然不顾他等着急上火的心情吗?!
    ☆、第四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们鼾躺
    当初宇文弼曾带两女两儿前来国院阐福寺由无相开智受福,毕竟是为郸单小国出生入死捍卫疆土战迹累累的异性王,他并末拒绝,当时的“宇文子婴”他是替她卜算了一卦,却发生她的命格尤为奇怪,他一时好奇,便也是费其心而为,再一算之下却表情她气浊神枯,一般术数学上讲阴阳平衡,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是也,万物独阴不长。
    然而宇文子婴命格为阴格的人士,往往一般这种命格之人五行不全,命格气势较为单一,命书曰:“气清之人,运难全”。说的便是五行过于偏向单一,或者从阴之格,纯阴之格的人士,往往运势最难保全,在一遇不佳的大运冲克命局之时,则发生重大变故……
    是以,他判断她犯天煞,性孤寡之一生,且她在三、十三皆为命中之一大门槛,若无特殊命格辅成,她于十三岁之际便有一命劫之数,且夭折可能性十分之大……
    他尽实地批完宇文子婴的命数,一抬头便见她那张肥胖呆憨的面容一惨白,双唇颤抖,明显是被吓坏了,接着他目光游离其上,他亦清晰地发现了……她眉宇印堂间的死气……
    然而当一切日夜交换的轮回流逝着时间,在他已经慢慢忘却了曾有这么一个被他批了命格,显然也已窥视到其死亡时刻的少女,她却在他根本无法想象的时间、地点、方式,身披着一身浓烈煞气与稠质阴冷归来了……
    再度归来的她,性冷眸淡,一身随时揣着一种即将崩溃毁灭的恐怖压抑氛围,她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绑架了他,接着,并对他做出那种羞辱性的事情……曾有那么一刻,身体的痛楚与心灵的折辱令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一种杀戮的冲动。他传承易经相卜之术,师傅曾令他不得杀生,保持纯阳之身,否则将影响卜算结果的精准,是以他手中从末沾染过任何一滴血腥,亦从不近女色。
    然而对着他做出这种毁灭他事情的人,却用着一种更加绝望而嘶哑的声音告诉他。
    “我很需要你帮我,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会死的。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吗?”
    当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从他获得天算之术后,无数人曾利用各种方式来请求过他的救助,但他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且难以理解的话,他内心自是十分抵触甚至是厌恶的,然而她却道……
    “好吧,我给我一次机会。如果你当真佛心坚韧,便一直心无旁鹜地念佛经,不受我干扰。但——一旦你失败了,那么你就不能再怪我了。”
    当时他以为她这句话给他带来的该是一缕光明曙光,却不料……那只是魔鬼的媿媿靡靡之蛊惑虚渺之言,更是却是将他彻底扯入魔渊堕落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的堕落皆源于无知与狂妄,当时他并不能深刻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随着她有意的撩拨,少女用一种十足侵略性的目光,巡视与游离在他那从不曾经经任何人窥探的躯体之时,他忍不住从身体最深处传出一丝丝颤悚……
    他躲不开,亦无法躲,来自于她赋予那种连灵魂仿佛都要燃烧的炙热的感觉,那根冰冷的手指,分明是冰冷而残酷,一般像她这种人不是性冷便是情冷,然而那指尖的触感,却因为他身体的热度而渐渐被煨烫温了,可越是这样,那温软的触感带来的感觉仿似更激烈,更凶猛,指尖传来的仿佛电流穿过的麻痒的感觉,让他全身一震……
    一边控制着身体的异样,一边稳往略带沙哑的声音轻念道:“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游化诸国至广严城住乐音树下。与大苾刍众八千人——”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瞳仁倏地瞠大,她竟,她竟用手摸到他那里……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那道故意压低的粗嘎嗓音在他耳畔轻轻接过,他方喘上一口气,便因为她的话整个人僵硬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像魔鬼一般做着如此叛逆堕落事情的人,竟用着如此虔诚而熟捻的声音颂出佛经。
    矛盾而又令人无法忽视的人啊……
    “你听过天厄体吗?”她的声音冰冷,质如锐器,刻意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气氛。
    天厄体?他呼吸一滞,迟疑道:“厄运天罚……”这是天诛必杀之命格啊,这必须是累积多少世血债才能施予的命劫,他倒是从师傅那里听说过,而师傅亦是从祖师爷那里听过,但他们传朔而上数代,却从来不曾见过有这种命格的人出现。
    他当真惊愕了!
    “既然你会批命,那你就该明白你便是那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气运者。”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灰暗的无奈情绪,就像刚才她的一切强硬与恶劣态度只是伪装,如玻璃一般易碎,她从唇边逸出一声叹息:“帮帮我,我不能死!我需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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