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节

    “嗯……”苏浅陌点点头，心中却依旧觉得难受。
    老人再次扭头看向了南宫翊，看着他完美的侧脸，笑道，“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第一眼看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当年，他们大婚当天，新娘失踪，他找遍了整个天下也找不到她。
    为了寻找她，他放下了所有的事情，甚至皇帝诏他回京述职，他都给拒绝了，本来以为是简单的拒绝，但在有心人的陷害下，变成了抗旨不遵，皇帝一声令下，当时的他根本无力反抗，全家人都被贬为庶人，发配边疆苦寒之地。
    他心中不服，试图找皇帝理论，但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一群人给打残了身体，丢进了河里，险些丧命。若非当时被一位神医救起，或许他的人生会在那个时候划上句号。
    但偏偏他又活了下来，又得知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以至于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他们曾约定，二十年后，再来一次这个地方，回忆年轻时候的美好，但是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一直都在等那个人的到来，即便知道她不可能回来了，却始终坚持信念，不肯放弃。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她没有回来，她的孩子却回来了。
    对老人来说，临死前还能再看到那张脸，已经无憾了。
    南宫翊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关于他母亲的记忆，他已经有些模糊了，母亲年轻时候的事情，他也不想再去关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会记住母亲的仇恨，记住自己的仇恨，但不会活在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母亲终其一生都在怀念的人。
    她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辜负了那个人的期待，毁了他的一生。她说，若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任性的将自己心中的爱说出来，至少在她足够强大之前，不会让任何人知道。那样的话，被她爱上的人才不会因为她受到伤害。
    但时光终究只会前行，永不后退，所以她死的时候，都是带着愧疚和自责的。
    小院子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这么一个故事，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只有苏浅陌轻微的抽泣声，时不时的响起，让气氛变得越发的凄凉。
    老人抹了抹脸上的泪，看着南宫翊道，“她还好吗？这些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许是已经将我忘记了吧。”
    说着，他又自嘲的笑了笑，“忘了也好，活在过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幸福。”
    南宫翊抿嘴，半饷才道，“她十年前就去了，临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老人浑身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南宫翊。
    南宫翊神情淡漠，语气轻缓，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一般，“她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让我有机会，便来这里寻你。”
    当然，南宫翊虽然记得这些话，今日来凌波湖也确实是像怀念一下母亲的，但是母亲当初并没有告诉他，要怎么进入这个地方，更不曾提起湖底机关的秘密。所以，今天他来到这里，一切都只是偶然。
    “哈哈……是吗？”老人眼中的希望，似乎瞬间被熄灭了，低着头，面如死灰，“我以为她已经忘记我了，以为她还好好的活着，没想到苟活的人，居然是我。”
    南宫翊听着这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道，“并非是你苟活，只是你躲在这里，不敢出去面对外面的世界罢了。若是你二十多年前不放弃，今日便不会是这样。”
    要是他不放弃，要是他够强大，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又如何会让自己的女人痛苦一生呢？
    虽然南宫翊不是这个老人的儿子，但对于母亲喜欢的人，他心中多少有些怨恨，分明是在乎他母亲的，却因为无能，让她母亲下半辈子过的这么艰苦。这是他对这个男人最大的不满。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我懦弱，我没用。”老人闭上眼睛，老泪纵横，“当年，我被奸人离间，以为她是为了荣华富贵，心甘情愿跟先皇的，尤其得知她有了先皇的孩子之后，我便失去了任何斗志。”
    “事情没弄清楚你就先认输了，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南宫翊的言语很冷，直戳人的心脏，不留一点余地。
    但老人却是大笑着，“哈哈，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孬种，我不配得到她的爱。”
    南宫翊还想再说什么，但被苏浅陌拉住了，她抬眸，红肿的眼睛看着他，摇摇头，“别说了。”
    南宫翊深呼吸，紧紧握住苏浅陌的手，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他不想面对这个男人，看到这个男人，就会想起母亲受的苦，为那个男人，还有为他受的苦。
    其实他这些话，不止是在责怪老人，同时也是在骂自己愚蠢无能，若非年轻的时候太过天真太过懦弱，不能辨别是非善恶，随意相信了别人，母亲又怎么会为他而死呢？
    苏浅陌紧抱着他，轻声道，“别难过了，南宫翊，你还有我。”
    南宫翊靠在她肩膀上，点点头，轻轻吻着她的长发，“嗯，幸好还有你，陌儿。”
    遇到了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爱她，被她爱，便是他这辈子的救赎。
    疼她，宠她，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呵护一辈子，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任务。
    这一生，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母亲，绝不会再让自己最爱的女人受苦受累。
    老人突然咳嗽了起来，看着苏浅陌和南宫翊亲密的样子，眼中有着一抹怀念，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翊……”南宫翊淡淡的回答，目光看向了老人，“她说，我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希冀。”
    南宫翊，他姓南宫而不姓慕。
    南宫是她母亲的姓，而她的母亲是随母姓的，所以，南宫翊与封国和浩连国的皇室，都不同姓。
    不知道为何，听到南宫翊这个名字，老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不管南宫翊姓什么，只要不姓慕就好……
    南宫翊的这句话，显然是故意刺激老人的，而老人却很配合的被刺激到了，点点头，低头苦笑道，“确实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母亲……”
    南宫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恨这个男人，因为不管是这个男人还是她母亲，都是心甘情愿的。但他想起母亲的遭遇，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或许，我该去找她了，虽然她未必还在等我，我也始终要去地下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老人说着，闭上眼睛，表情安详的坐在椅子上。
    夏瑾煜听了这么久，总算明白了一点，见老人打算了结自己的声音，当即叫道，“喂，老头，你还没说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老人笑了笑，道，“机关在那些水草上，切断水草，就能离开了。”
    夏瑾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南宫翊抱着靠在他怀里恹恹欲睡的苏浅陌，正准备起身离开，刚站起来，却感觉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南宫翊”苏浅陌被她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一下子从他怀里跳出来，紧张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