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到家，单烟岚卸下所有紧绷着的情绪，呼出一口浊气，疲倦地倒在沙发上。
    爸妈还没回家，晚饭恐怕是她自己一个人解决，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是爸爸上班前写的，句尾还有一个小笑脸，她忍不住笑出声。
    本来这种事情用手机发消息就好了，但爸爸觉得手机表情上的笑脸没有自己画的可爱，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在桌上留字条。
    晚饭随意吃了点，她的食量不算大，但也喜欢吃美食，也有自己动手做饭的爱好，晚饭结束后在房间里写完了作业，见时间还早，她起身去厨房打算做一点小饼干第二天带给朋友吃。
    她做过很多次，也得心应手了，在把饼干放进烤箱的时候，她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烟岚！”妈妈在玄关处喊她。
    单烟岚从厨房门口探出头，笑道：“妈妈。”
    “好香啊，你在做饼干吗？”妈妈换好拖鞋走进来，神色有一丝疲惫，但还是扬起笑容和女儿聊天，“每天上学这么辛苦还有精力做零食。”
    她点头，柔声道：“明天带给同学尝尝。”
    妈妈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交朋友了吗？”
    “有两叁个一起吃饭的朋友。”
    “那就好。”她笑了笑，慈爱地说：“你这个性子温温和和的，本来以为你会很难适应，这样看来我女儿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嘛。”
    单烟岚无奈，“我也快成年了啊。”
    “快十七而已，离成年还有一两年呢。”
    妈妈记她的生日比她自己都清楚。
    “快生日了，烟岚想要什么礼物？”妈妈招呼单烟岚坐在她身边。
    她乖乖坐下，“不用礼物也可以的。”
    猝不及防额头被敲了一下，妈妈哼一声，“那怎么行，我和你爸在你出生之前的时候就说，你的生日不能没有礼物。”
    听她那么坚持，她只好应下。
    “爸爸今晚不回来吗？”
    “嗯，他有个重大的手术，这几天都在开会，哎，我都怕他不好好吃饭。”妈妈有些担忧。
    单烟岚想了想，轻轻握住她的手，“我放学的早，可以回来顺便做上爸爸的饭，我明天给他送过去吧。”
    “那怎么行，你都够累的了。”
    “没关系，我作业做得快，时间够的。”
    这时候，烤箱的声音传来，她站起来去厨房，香气扑鼻的饼干出炉，她不免带上笑容，拿起一块给妈妈尝尝。
    将剩余的饼干打包好，她收进袋子里，第二天拿去给吴歌她们吃。
    吴歌和欧阳露吃到饼干的时候都快抱着她亲了，陈爽儿由于一下课就去了老师办公室，所以她并没有来得及尝到。
    单烟岚无奈，“给爽儿留一点吧。”
    不过等陈爽儿回来的时候只剩最后一块了，她寻思是不是自己做的少了。
    家里没有那么多材料，她只用了现成的一点来做，看她们喜欢，她只能下次做多一点，至于为什么心血来潮想做零食，只因为这一天有一学期叁次的马术课。
    这节课不做考核，只是让学生放松身心的娱乐活动而已，马场在学校后面的大空地上，马棚的马不算多，仅供将近一个班的人使用。
    换好衣服戴好护具，她被老师牵着上了马，内心止不住的兴奋，正想摸摸马的毛发，老师问她：“之前有骑过吗？”
    她点头，“有。”
    “那就好，你自己小心点，我去看看别的同学。”
    “谢谢老师。”
    单烟岚拉着绳子一扯，马动起来，她看向不远处有些害怕的欧阳露，笑着骑着马走过去，“还好吗？”
    “磕的屁股好难受。”她有些委屈。
    她耐心教她，“屁股稍微抬起来一点，跟着马的步调走，很快就会习惯了。”
    另一边陈爽儿也骑着马走过来，“嘿，你俩在这干嘛呢，去跑一圈？”
    “你们去吧，我再适应一会。”欧阳露拉着绳子，叹口气，“一个学期才叁次，我从高一开始上这个课，一个暑假全忘了。”
    单烟岚觉得有些好笑，“我陪你骑一会。”
    “没事啦，你去跑吧，这节课才四十五分钟呢。”
    陈爽儿也说：“对啊，她都高二了还骑成这样，肯定一时半伙也学不会。”
    “喂！陈爽儿！”
    单烟岚连忙拉住，“那我先去骑一圈。”
    拉着绳子掉了一个头，她和陈爽儿在空地上骑着马奔跑。
    “我看你就是憋不住的样子。”陈爽儿笑她。
    单烟岚忍不住摸了摸脸，脸颊微红，“有那么明显吗？”
    第一次见她这种表情，陈爽儿大笑一声，下巴指了指欧阳露的方向，“你想跑就跑，看，吴歌陪她去了，这两人都不敢跑，那就她们自己玩去。”
    她轻笑出声，“嗯。”
    溜达了几圈回来，她坐在马背上，温柔的抚摸着马的毛发，山青高中对于一切器材和物品的质量要求很高，对于马的照料也是如此，毛发光泽明亮，看得出来是专门请人来养的。
    这个学校给单烟岚最大的感触就是很精致。
    下了课，她牵着马回到棚里，才和同学一起走回教室。
    回到教室前先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桌上有一瓶饮料。
    她疑惑地拿起来看，是一瓶水蜜桃味的汽水，指尖的触感有一丝不对，她将汽水转过来，发现上面贴着一张纸条。
    骑马的样子很美。
    手指不自觉颤动，她仔细看了眼，没有署名。
    但她能猜到是谁。
    “哎哟，是钟越送来的吗？”吴歌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贱兮兮地看了一眼饮料，“他和宋足这两个人朋友当久了，就连追女生的手段都一样。”
    单烟岚点了点她的鼻尖，“都没写名字，你就知道是钟越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嘛。”
    坐在位置上，她拿出手机，在微信页面沉默了许久。
    不久之前她就把钟越拉黑了，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和他私聊什么，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其他接触，昨天她在公交站台前说的很清楚，但钟越并不领情。
    她把钟越拉回来，发了一个信息：是你给我的饮料？
    那边回的很快：终于舍得把我拉回来了？
    她打字：先回答我。
    很快，她收到信息：是我，喜欢吗？
    她面不改色，只是手指更快了：不喜欢，昨天的话希望你能记住，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发出去后，她再次把他拉黑。
    手机收回包里，上课铃打响，她端坐着拿出书本。
    老师已经进来了，是班主任的课，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就怕一个不小心被老师骂。
    单烟岚翻开书本，正寻找着上一次没讲完的地方，突然教室里响起嘈杂的交谈声。
    “安静！”吴老师拍了一下讲台。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一瞬间，她微微一怔。
    “老师，很抱歉打扰你，教导主任让我叫单烟岚去一趟办公室，能麻烦叫她出来吗？”钟越笑容无害，高大的身子倚靠在门口，似不经意一瞥，目光落在单烟岚身上。
    “教导主任？”吴老师皱眉，“他找我们班同学有什么事吗？”
    钟越耸耸肩，“老师，我就是个带话的而已。”
    “好吧。”吴老师看向单烟岚，“去吧。”
    教室里的目光灼热的投射在她身上，她根本没有和教导主任有任何交集，不可能会有在上课期间叫她去办公室的重要事，她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站起来。
    她神色很淡，对老师礼貌道：“老师，那我去一趟。”
    得到吴老师的应允，她才转身走出教室，钟越一直看着她，她却一个眼神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走到走廊，她说：“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去就好。”
    “那不行啊，我叫的人，自然要把你送到门口了。”他跟在后面。
    她没理，“不用，我——”
    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抓住，她一惊，急忙想甩开，身后男生的胸膛离得近了些，她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你话都说得那么严重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单烟岚怒火中烧，果然知道他就是在撒谎，还在上课时间，她忍无可忍，径直挣脱开，“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森冷，长久以来的好脾气全都在这里消散，“我拒绝了你很多次，你不听也就罢了，但如果你一而再再而叁的骚扰我那就是犯罪，你真的能承担后果那就试试看。”
    “骚扰？”钟越闻言，只是笑了笑，步步紧逼，“你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就说我是骚扰了？”
    “你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吗？”她往后退。
    走廊寂静无比，所有学生都在上课，单烟岚直觉心累，很想回教室。
    骤然间，钟越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她惊呼一声，奋力想抽回手，却纹丝不动，她踉跄着跟着男生的步子小跑着，她的心一瞬间提起来，不知道钟越突然发什么疯。
    “钟越，你干什么！你……”
    他两步路拉着单烟岚进了男厕所，将她抵在洗手池前，双手撑在台上，她娇小的身子被圈进怀里。
    “你……”
    她呼吸一滞，话还没说出口，被他低沉的嗓音打断，“我想吻你。”
    单烟岚下意识挣脱的更加厉害了，双手撑在他胸前组织他的靠近，她没见过这么死缠烂打的人，声调不由得拔高，“滚开！”
    “我想亲你很久了，每次见到你都后悔没有出手。”他抓住她的手压在台面上，低下头，乌黑的眼瞳盯着她，嘴角笑意不减，“你感受不到我的喜欢吗，嗯？”
    “你喜欢我就非得接受？”她咬了咬牙，猛地一脚踢向他的小腿。
    她用了很大力，果不其然，钟越倒吸一口气，松开她。
    “钟越。”单烟岚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满是冷漠和厌恶，“你惹错人了。”
    钟越微微屈身，被踢的那只脚似乎有点行动不便，他抬起眼，面不改色，“好痛啊烟岚，看来真的被逼急了呢。”
    她上前一步，慢慢举起手，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毫无畏惧地看向他的眼睛，下一秒，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钟越被打偏了脸，他皮肤不算白，脸颊上有一点泛红，他顶了顶腮帮，正要转过头，单烟岚的又一个巴掌打在同样的位置。
    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连打了两个巴掌，她都用了不小的力气，掌心都有点泛痛，但她毫不在意，抓住他的衣领逼迫他抬起头。
    “痛吗？”
    钟越看着她，有些微愣。
    “应该还挺痛的吧。”
    单烟岚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脸上的笑容如往常一般柔和，“我不喜欢你。”
    她嗤笑一声，“何止不喜欢，我很讨厌你，我说过我不是没有脾气的吧，你觉得再有下次会发生什么？”
    松开手，钟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整理了一下皱起来的衣袖，从他身边经过，走出厕所。
    钟越没有要跟出来的迹象，单烟岚这才放松下来，收回关注着身后的余光。
    “这里是男厕。”
    突然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她不由得一顿，抬起头。
    高大的男生挡住了面前的阳光，她只看得到嘴角莫名的笑容。
    “走错了。”她不做多解释，径直离开。
    男生的眼珠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半响，他走进厕所，看见靠在一旁的钟越。
    钟越抬起头，脸颊的红肿显得突兀，但他眼神里的光亮却有些诡异，“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反应，不紧不慢的洗了个手。
    “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她。”钟越看向镜子里的男生，“阿足，你不会插手的吧。”
    宋足眼都没抬，“我不是说了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