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她给段弈风打电话，这是唯一打通的电话。段弈风正在睡觉被吵醒，起床气很大，“你谁啊，大半夜的扰人梦。”
    “你知不知道莫绍庭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说着“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好似就在一夜之间，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都消失了，联系不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瓜似的，在等他的电话，等他的短信，等他回来。
    ——
    莫绍庭自打回了莫家，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馨儿在莫家，所有人所有环境都是陌生的，小丫头眼睛都快要哭肿了。莫家没办法，让容伯容妈来照顾，小姑娘才平静些。
    莫绍庭的母亲唐沁芳在生意上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可所谓一物降一物，在老爷子和莫振华面前，她却是个弱女子。而面对莫绍庭时，她又会流露出一个母亲的慈爱。
    这天晚餐时，老爷子对她说，“你的宝贝儿子，在绝食抵抗我们，待会儿你去劝劝他，让他知道跟我对着干是没可能赢的。”
    唐沁芳简单吃了两口，盛了碗饭上楼，瞧了瞧儿子卧室的门。
    没有应答，她只好主动推门进去。
    “儿子，把饭吃了吧，身体总是自己的，跟谁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莫绍庭看都不看她一眼，呆呆的望着外面，手上紧紧握着手机。
    唐沁芳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你反抗过你爷爷无数次，可你哪次是赢的。如果不想害了人家姑娘，就乖乖听爷爷的话，把那姑娘给忘了。”
    莫绍庭还是不说话。
    唐沁芳心疼，事业上从来没输过的她竟红了眼眶，有些哽咽的声音说，“儿子，你就别折磨自己了，别折磨妈妈了。这么多年，妈妈无数次想偷偷去看看你，可我不能去，我一去老爷子就会找我麻烦。终于看到你回家了，却是这样一副模样，我觉得我都快要不认识我儿子了。”
    唐沁芳说着拍拍他的肩膀，“妈妈陪你去一趟滨海，跟那女孩解释清楚，把滨海的事务解决一下。妈妈年纪大了，你回公司帮我吧。”
    莫绍庭烦躁的推开她，径直走出了卧室。
    馨儿也正吃完饭上楼，看到莫绍庭便扑了上去，可怜兮兮的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梦姐姐了。”
    那一刻，有根无形的绳子抽打着他的心脏，他疼得难以呼吸。
    ——
    莫绍庭带着他的家人彻底从叶梦的世界消失，可她的生活还得继续。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回自己的公寓，周末回丽县陪外婆。
    外婆会提到莫绍庭，问她莫绍庭怎么没陪她回来。不想让外婆担心，她只说，年底了，他公司事情很多。
    同事也会问到，“梦梦，怎么好久没看到你男朋友了？不会为了不请我们吃饭，和你分手了吧。”
    叶梦每次都不说话，同事们便察觉出了什么，不再用这事调侃她。
    她还是会疯了似的做家务，感觉自己病情越来越重了，有时躺在床上，她甚至会害怕，会不会走上妈妈走错的老路。
    她想过去看心理医生，可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这天，她正在擦地板，门铃声响了起来。心里一阵喜悦，好似还在期待什么，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四十岁光景，贵妇打扮，也许她的真实年龄要比看上去老很多。
    女人朝她笑笑，问，“请问你是叶梦吧？”
    “对，请问您是？”
    “我是莫绍庭的母亲。”
    那一瞬间，叶梦呆住了，她忘了打招呼，忘了请她进屋，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
    “我好像吓到你了是吗？”
    “没有，您请进。”
    唐沁芳看她地板擦得干干净净的，没好意思进去。
    “没关系，您请进。”
    叶梦把她请进了屋，去厨房帮她倒了杯白开水，“抱歉，我家里只有白开水。”
    唐沁芳接过水，微微抿了口。
    “我今天来找你，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所谓何事。我先说说我的家庭，挺复杂的。绍庭的爷爷莫淮山，这名字你听说过吧？”
    叶梦倒抽一口气。
    “绍庭的爸爸莫振华，这名字你也听说过吧。”
    叶梦再次深吸一口气。
    “所以说我们的家庭有点特殊，我个人很支持自由恋爱，可我家老爷子是那个时代的人，又因为我家庭的原因，绍庭的感情和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叶梦低下了头。
    “既然我今天来了，我就想一次性把话全说开。其实绍庭和馨儿的妈妈不是自由恋爱，而是我们两家人用特殊手段撮合的。馨儿的外公周正鹤，这名字你也不陌生吧，所以我们两家属政治联姻。”
    叶梦牙齿咬紧下嘴唇。
    “实话告诉你，在你之前，绍庭还和一个女孩相爱过。我儿子从出生，家里人都没怎么带过他，那时老爷子还没退下，他爸爸也在努力阶段，我有个庞大的集团要管理，我们都抽不出时间去陪他。那时，为了防止他被绑架或是被我们的敌人用来作为威胁我们的条件，我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送到了国外。他和那个女孩就是在国外认识的，后来硬生生的被拆散了。”
    叶梦嘴唇被自己的牙齿给咬破了。
    “因为这样，绍庭这些年跟家里闹僵了，许久都没回去了。可我们莫家就他这一个孩子，不可能让他一只在外面飘，这不，最近被老爷子召回去了。”
    唐沁芳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我知道你跟绍庭的时间还不长，这五百万你收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你清楚了。”
    叶梦抬起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您的钱我不能要，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我跟您的儿子不会再有任何纠缠。”
    唐沁芳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不过，这笔钱我还是劝你收下。毕竟跟过绍庭，我们总不能让你吃亏。”
    “谢谢您，我不需要钱。”
    唐沁芳抬头打量了下这套公寓，笑说，“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算了，祝你幸福。”
    唐沁芳走了，叶梦把她刚刚踩过的地方重新擦了一遍。这个世界真是太神奇了，电视剧里演的竟然发生在了她的生活里。莫淮山，莫振华，周正鹤，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就刚才这位女士，大概也来头不小吧。她总算知道，为何每次问到他的家庭，他总不愿多说。
    ——
    年前，杂志社一年一度的年会就设在盛庭大厦的五星级酒店。员工们盛装出席，今年邀请到不少大牌明星的参加，顿时把这年会提高了一个档次。
    年会开始，老板讲话，总编讲话，接着来是一年一度的表彰大会。被表彰的员工不只是个名誉，还能得到很丰厚的一笔奖金。而这些都跟叶梦无关，她还只是个新人。
    从年会开始，叶梦就躲角落，她觉得红酒挺好喝的，接连喝了好几杯，却丝毫不觉得醉，大脑还清醒着。
    “今年我们决定新设一个奖项，最勤奋新人奖，希望这个奖项能够鼓励年轻人勤奋、拼搏、向上。今年我们这个奖项的得主是——叶梦。下面有请沈总为她颁奖。”
    叶梦急得站了起来，镁光灯也准确找到了她的位置，她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走到舞台中央。
    沈向飞已经在台上，早早的就在台上了。
    “是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沈向飞问。
    叶梦点头。
    “这个奖是你应该得的，实至名归，恭喜你，继续努力。”
    “谢谢。”
    莫名的得到了一个奖和一笔丰厚的奖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场失意，商场得意。
    她拿了奖下去，沈向飞和她一起下去。
    “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叶梦尴尬的说，“准备开溜的。”
    “是不是因为外面下雪了，要去跟男朋友约会。”
    “下雪约会，我可没这么浪漫。”
    叶梦最后还是提前离开了会场，今年冬天的雪来得真多，一场接一场似的。
    从盛庭出来，地面太滑，下台阶时叶梦重重的摔了一跤，脚腕扭到了。她忍者痛走回去，走到公寓时，脚已经肿得很高。从包里拿钥匙开门，又一次发现钥匙没带。
    同样的错误她总是一次又一次，接二连三的犯。
    脚疼得厉害，却进不了屋，外面还很冷，她的手脚冰冷，连心都是冰凉的。
    那一刻，她在想，倘若那次没带钥匙，她没给他打电话，事情会不会变得简单。没有那么多纠缠，又何来受伤。
    有很多种可能不走到一起，可她偏偏选择了唯一一条可以走到一起的路。
    眼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放肆的哭，歇斯底里的哭，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大声的哭着，哭到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天夜里，她发了高烧，直接倒在地上，昏睡不起。第二天，是好心的邻居把她送到了医院。
    是段弈风抢救了她。
    “打电话让你的家人来照顾你。”
    叶梦呆滞的眼神望着外面，“不用，我能照顾自己。”
    “何必逞强呢，对了，那天夜里是你给我打电话吧，老莫失踪了吗？话说我最近找他也找不到。”
    “别告诉我你病成这样是因他而起的？”
    叶梦始终一言不发。
    “你到现在住院费都还没交，你说不找个人来照顾你怎么行？”
    叶梦后来打给了叶仲谦。
    叶仲谦匆匆忙忙赶到时，质问，“莫绍庭呢？你病成这样，莫绍庭不管你了？”
    叶梦不说话。
    叶仲谦看出了端倪，不再质问她。
    叶梦在医院住了三天，这三天最让她感动的是，小叔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甚至没离开过医院。
    出院那天，莫绍庭用被子把叶梦裹得紧紧得，带她回家。
    “关键时候发现，还是我最疼你吧。”
    叶梦把头枕在叶仲谦肩上，“小叔，让我靠一会儿，好累。”
    车子在往前开，她的头靠在他肩上，泪水已经不会放肆的流下来，眼前却还是迷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