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你去玉海街那里买几盒李家糕点，王妈妈最喜欢吃那家的糕点儿了。你知道她喜欢的是哪种……”叶明珠说到这里，语气又有些哽咽。
    王妈妈生前确实最喜欢吃那家的糕点儿。只不过，不论是王妈妈还是叶明珠，都不能经常出门。叶明珠有时候也会拖别的能常出门的婆子带些糕点儿回来，却到底次数有限。如今，王妈妈去了，她能做的也有如此了。
    将湘雅支开，叶明珠和叶陈礼缓缓进了雅间。刚一进雅间，叶明珠便愣住。
    屋子里一男一女，那容颜跟叶明珠和叶陈礼极其相似。若是不仔细辨认，叶明珠自己都分不清楚。
    “这……”叶明珠整个人呆在这里。
    “易容术。只不过，他们两个的易容术还不精。不过，应付几个下人还是没问题的。”叶陈礼不在意地说。
    原来古代真的有易容术，不是现代的人编出来的啊！叶明珠在心中默默地感叹。
    由于对易容术的震惊，反而让叶明珠一时间忘记了悲伤。
    那两人冲着叶陈礼施了一礼，随即缓缓离去。原本步伐矫健的两个人出了屋子瞬间变了，尤其是那个易容成叶明珠模样的女子，整个人显得极其虚弱，一副随时会倒下去的模样。
    叶明珠并不担心穿帮。虽然湘雅一直贴身伺候着叶明珠，然而那个“叶明珠”戴着面纱，只要她做出一副病态不愿说话的样子，便不会有什么漏洞。
    叶明珠等了一会儿，才和叶陈礼离开。又绕到张家糕点儿处买了一些王妈妈愿意吃的糕点，两人又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停留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处，叶明珠随着叶陈礼下了马车缓缓走入院中。院子里有不少人站在那里，只不过，也没错却常常会忽略院子里还有别人的事实。
    换了一身孝服，叶明珠缓缓来到王妈妈灵堂前，忍不住跪在了那里，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叶明珠一直觉得，在灵堂面前，是最容易惹人哭的。本来，已经能够释然了的人和事，在这一瞬间，便会再次痛苦。明明知道拜祭逝者是最为痛苦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前去。几抗拒又迎合，最是伤人了。
    叶明珠忍不住一直在哭，刚开始，叶陈礼还不管叶明珠，让她哭个够。到了最后，叶陈礼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儿的劝叶明珠。叶明珠觉得，叶陈礼一定是个不会劝人的，有时候，劝别人只会让那个人越哭越凶。
    叶陈礼是不想管叶明珠，只是叶明珠再哭下去，自己的身子定然撑不住。果然，叶明珠晕了过去。叶陈礼请来大夫给叶明珠诊脉，却发觉叶明珠的身子太过虚弱了，大夫只能给叶明珠开了一副简单的药。
    叶明珠一直都在昏迷，最后，叶陈礼便只得让假叶明珠先回了府，然后再把真叶明珠换回来。做完这一切，叶陈礼假装来寻妹妹，随即发现妹妹昏迷。
    陆大夫给叶明珠诊脉，随即皱眉。
    顾不得叶陈礼在一边，陆大夫拿出针在叶明珠身上扎了几下，随即又开了方子。
    陆大夫一直守在叶明珠身边，整整过了三天，叶明珠才醒了过来。叶明珠醒过来以后，也是一个人发呆。叶农义和孙氏都来看叶明珠，叶明珠也只是勉强笑了笑，不怎么说话。
    叶明珠就这么每日卧病在床，也没有陪着戚宁见她的那个未婚夫。等叶明珠能够起身下地走一会儿的时候，不但叶明惜进了宫，就连自己那个大嫂都快进门了。
    孙氏忧心叶明珠的身子，不过，比起叶明珠来讲，自己的儿子更重要。忙着给儿子办喜事的孙氏更没空理会叶明珠。叶明珠也乐得清闲。
    皇后娘娘的妹妹闵氏，比皇后娘娘小了近二十岁。闵氏因为为亡父守孝，这才一直拖到现在才嫁人。好在在闵氏的父亲故去之前便已经订了亲，而一般人也没有那个胆子毁皇后娘娘妹妹的婚事。
    皇后娘娘的娘娘景荣国公府乃是武将世家，闵氏作为武将世家的女儿，却显得极为娇小可人，性子也柔和。
    叶明珠是在闵氏入门的第二日见到自己这个新嫂子的。叶明珠一直卧病在床，偶尔起身也不过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走几步便又没了力气。闵氏主动来看自己，倒是让叶明珠有一丝意外。闵氏的性子很温和，并非因为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便盛气凌人，相反，闵氏极其温和。
    叶明珠和叶陈忠分开了三年了，叶明珠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哥改没改，若是还是从前这副性子，倒是可怜了自己这个大嫂。
    闵氏很是怜惜自己这个小姑子，把不少宫里面赏赐的补品药材都给了叶明珠。叶明珠也很喜欢和这个嫂子说话。
    叶明珠的精神并不是很好，闵氏很有眼力地告辞。
    闵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到在一边读书的夫君，闵氏叹了口气。新婚第二日，自己的夫君便开始手不离书。想到这里，闵氏就忍不住叹气。好在，叶陈礼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通房丫头，闵氏反而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夫君有一丝可取之处。不过，想到昨天晚上那糟糕的洞房花烛夜，闵氏便又觉得不开心了。
    “夫君，三妹妹的身子一向是如此吗？”闵氏缓缓走了过去。
    “嗯。”叶陈忠连头都没抬，似乎觉得自己对新婚夫人太过于冷淡，叶陈忠又道，“偶尔身子好的时候也能出个远门，就是路上得病几次。”
    “三妹妹到时候个可怜的。不过，我今日见了三妹妹，总觉得三妹妹有几分熟悉，好似在哪见过。夫君，你有这种感觉吗？”闵氏真的很想把自己夫君面前的书撕烂。
    “女儿似母，没什么稀奇的。”叶陈忠依旧没有把目光从书本上离开。
    “是吗？”闵氏冷笑。叶明珠又不是出自孙氏的肚子里，怎么个女儿似母？而且她可没有发现叶明珠哪里像没有血缘的孙氏了。
    “据说她像已故的白姨娘。”叶陈忠微微有些不耐烦。
    “是吗？”闵氏再次冷笑。她又没见过已故的白姨娘，怎么会觉得熟悉？为什么自从她进门这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让她觉得自己和自己的夫君交流起来这么困难？难不成这就是武将家的女儿和文臣的儿子之间的区别？
    “嗯。”叶陈忠虽然不耐烦，却还是答应了一声，眼睛依旧没离开书本。
    闵氏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他们是新婚，她要容忍自己的丈夫，不能刚进门就和自己的夫君不合。闵氏努力将目光从叶陈忠那碍眼的书本拿开，拼命地回忆出嫁前母亲的话。
    最终，闵氏决定，她还是哪凉快儿待哪去吧。免得真的被气极了，动手做出点儿什么。闵氏看着自己夫君这么瘦小的身板，觉得自己还是快点儿离开吧。若是真的忍不住做了什么，自己夫君这个文弱书生可禁不起自己的一下子，她还不想刚出嫁就守寡。
    另一边叶明珠也在想着自己的兄嫂会是个什么样子。
    孙氏很快便又忙了起来，因为她的侄女周冰心，终于再次启程了。闵氏入门，孙氏很快就把家交给了闵氏掌管。如今孙氏也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迎接自己的侄女和二儿子的亲事。
    叶明珠的身子好了许多，每日下床的时间多了许多。叶明珠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云素。如今云素也不小了，是该出嫁了。
    叶明珠刚想问一问云素的意思，却听到丫鬟禀报陆大夫来了。陆大夫入往日一般为叶明珠诊脉，随即开了新的药方。然而，这一次叶明珠却没有像往日一般让陆大夫离开。
    打发丫鬟下去，随即叶明珠审视地看着陆大夫。
    “姑娘想知道什么？”良久，陆大夫才缓缓开口。
    “陆大夫，你……你和王妈妈是旧识吧？”叶明珠沉默了一番，这才开口。
    ☆、第76章 恋人
    “是。”陆大夫干脆的回答。
    叶明珠没想到陆大夫回答得如此干脆，整个人愣在这里。
    “没想到，姑娘居然看出来了。我哪里出现了漏洞？”陆大夫好奇地问。
    “我一直以为，陆大夫是个不会说话，总是得罪人，却又十分尽心的人。陆大夫，你知道吗，你每次为我看病，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人气个半死。可是偏偏王妈妈临终前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惹人生气。还有，陆大夫一向是个喜欢说实话的，可是我装病了许多次，陆大夫都没有揭穿。开始，我以为是我身子弱，病倒了和没有病倒在陆大夫眼中，我都是病人。如今仔细想想，便发觉是陆大夫故意帮的我吧？”叶明珠说道。
    “是。我和她的确是旧识。我们俩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本来，我们是订了亲的。怎奈，她自幼丧母，继母是个不贤的。后来，她父亲去世，他们王家家境越来越差，我母亲嫌弃她家里贫穷，便想要让我娶别人。我不愿意，我母亲便怂恿她的继母把她买去给人当奴仆。又使计策让她误以为变心了。后来，我母亲过世，我这才四处寻她。待我终于寻到了她，她却不愿意相信我。正巧，白姨娘身子差，而我的医术却不错，便想方设法进府给姨娘治病。
    我的医术还是可以的，因此很快便在京城有了不小的名气。有不少大家族想要招我进府专门给府里的人看病。我便装作不会说话，将那些人得罪个便。也是国公爷疼惜姨娘，而姨娘的那个身体也没有几个大夫能治，我这才如愿进了国公府。也是想着让她原谅我。只可惜，她的身子年轻的时候熬坏了，便嫌我而去……”陆大夫一脸沉痛地说。
    叶明珠愣在那里，没想到陆大夫也王妈妈居然是一对儿。这古代人也太隐晦了吧，她居然一点儿没看出来。不过，也不怪叶明珠看不出来，这陆大夫怎么看怎么比王妈妈年轻。不过，陆大夫是大夫，自然会保养。而王妈妈以前受了太多的苦，自然老得快。
    叶明珠对着这样的陆大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陆大夫今后打算如何？”叶明珠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问道。
    陆大夫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答道：“自然是照顾好姑娘，直至姑娘的身子彻底康复。三姑娘是王妈妈最为放不下的存在，我自然要将姑娘照顾好。”
    “那便劳烦陆大夫了。”叶明珠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陆大夫见状便告诉。
    陆大夫吩咐了丫鬟一些注意事项，提着药箱子缓缓往外走。突然，陆大夫整个人呆在那里不动了。
    “是谁？”陆大夫一惊。
    “陆大夫藏得可真深啊！”叶陈礼缓缓现身。
    “原来是三少爷啊！还请三少爷为老夫解开穴道。”陆大夫缓缓说道。
    “陆大夫知道点穴？”叶陈礼好笑地说。
    “我虽然不是武者，却是大夫，点穴什么的，我还是知道的。”陆大夫声音依旧平静。
    “陆大夫的那些话能骗得过我那傻妹妹，却骗不过我。九玄回春针……”
    “那是卫太医寻我讨论医术时教给我的。”陆大夫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是吗？卫家的不外传绝学吗？”叶陈礼哂笑。
    “你不是大夫，永远不懂大夫的医者仁心和想要提高医术的迫切的心情。倒是三少爷，可真是不简单。”陆大夫依旧面无表地说。
    “哪里比得上陆大夫？”叶陈礼解开陆大夫的穴道，“到底是青梅竹马还是忘年恋呢？”
    新妇出嫁三日后回门本是极其正常的。可是偏偏这对新婚夫妇回门以后，两个人都是铁青着脸色。
    其中的缘由，叶明珠并不知道，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哥依旧没什么长进。
    很快，就到了周家姑娘到府里的日子。叶明珠由于病着，并没有见到这位表妹。反倒是听说叶明茵见到这个表姐很是开心。
    叶明惜入了后宫，叶明珠又病倒了，整个府里只剩下四姑娘叶明茵活蹦乱跳的。叶明茵觉得i帧及好孤单，突然间有了一个表姐，叶明茵玩得很开心。
    孙氏想着自己的侄女不知道能在安国公府住多久，因此恨不得把自己会的东西都教给周冰心。周冰心也是个聪慧的，学习掌家很快便上手了。而一直在府里很安分的许如宝也被抬成了姨娘。
    天色渐渐变暖，叶明珠的身子才好了许多。
    叶明珠闲着无事便在府中的花园散步。远远的，叶明珠便看到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叶明珠一愣个，随即便想到了这就是周家的那位表姑娘周冰心了。
    “可是表妹？”叶明珠笑了笑。
    周冰心见到叶明珠一愣，随即反映了过来。
    “这就是三表姐吧？三表姐果然是个美人！”周冰心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着赞美的话。
    “……”叶明珠一阵沉默，为什么觉得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表妹说起话来都是没情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呢？
    想到这里，叶明珠忍不住一哆嗦。
    “表妹真是乖巧可爱。”叶明珠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乖巧可爱。”周冰心似是不解般重复了一遍，只是依旧没什么感情起伏。
    “三妹妹和表妹在这里啊！”闵氏快步走了过来，“正巧，我姐姐赏赐了一些瓜果过来，我拿来孝敬给母亲，两位妹妹也一起来。”
    周冰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跟着闵氏往孙氏的院子走。叶明珠见状，便也跟了过去。
    孙氏似乎喜欢极了闵氏，和闵氏说话有说有笑的。晚饭的时候，孙氏也不曾让闵氏立规矩。事实上，叶明珠觉得，孙氏更多的是为了在宫里的女儿。
    当今圣上如今年纪越来越大了。自从圣上登基，除了一个九公主，便再无子嗣出生。孙氏也是怕圣上年纪大了不会再有子嗣。没有子嗣的女人，日后等陛下过世，她便只有殉葬或出家这两条路可走。
    如今圣上已经四十多岁了，而叶明惜却还未满十七，孙氏怎能不急？孙氏只盼着女儿能多得皇后娘娘一番扶照。如今整个后宫，皇后最疼爱的除了自己的女儿九公主，便是这个妹妹了，甚至两个皇子都要靠后站。
    叶明珠觉得，自己的母亲都快要把闵氏供起来了。好在闵氏的性格是个温和的，这才不至于家宅不宁。
    饭后，孙氏闲屋里太闷，便拉着几人出去纳凉。
    难得的一家人都在，孙氏的心情格外的好。
    “老二，再过三个月，便是你大喜的日子。成亲了以后，就要像个大人一样，好好待你媳妇，知道吗？”孙氏说道。
    “是。”叶陈孝恭敬地回答。
    “待老二娶妻，便是老三的了。然后便是三丫头了。”孙氏颇为感叹地看着几个孩子。
    叶明珠默默地低下头，装作自己不存在。
    孙氏本来也没把多少心思放在叶明珠身上，很快就转过身去和闵氏说话。孙氏不断地打趣闵氏和叶陈忠，只是叶陈忠和闵氏之间的气氛十分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