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7

    徐伊景回到家里的时候，李世真正窝在沙发里看TJ集团的项目企划。
    “这么快就投入工作了吗？”徐伊景走了过来，“企划看得怎么样了？”
    “这几个项目我都看过一遍了，剧本看上去倒是可以，只是题材有些过于单一了。”李世真放下剧本，“收益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但这两位会长为了项目回报率，完全不考虑影视剧的受众和市场，挑的全是同一种剧本，未免太刻板了。”
    “好，我记下了。”徐伊景微微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还有别的意见吗？”
    “还有啊，你看这几个剧本，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从人设到剧情都很相似，感觉好像是为了满足投资商的要求而批发的一样。”李世真说着把手边的几份剧本拎出来，清一色的奇幻爱情剧。
    “同一种题材，只要有一部经典就足够了。太多相同的题材感觉就像是仿冒品，观众也会审美疲劳的。”李世真说了一半，见徐伊景望着自己在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来，“……我是不是有点刻薄了？”
    “不，你说得很对。这些仿冒品，怎么比得上你拍的那一部？”徐伊景弯起唇角，牵过李世真的手，“累了吗？休息一会儿再看吧。”
    “嗯。”李世真放下手里的剧本，活动着僵硬的颈椎，歪倒在徐伊景身上。
    “世真呐。”
    “嗯？”
    “你工作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切，我哪里有不好看的时候了？”
    “这么自恋吗？”徐伊景斜眼打量李世真，“听说omega上了年纪，脸上的胶原蛋白会减少，胸部曲线也会下垂——”
    “呀！！你找死吗？？？”李世真立刻炸毛了，抬起头正要发作，却被人吻住了嘴唇。
    “开玩笑的，我的世真一直都是牛奶光泽。”孕期的omega在信息素和孕激素的双重作用下看上去更加诱人，皮肤白皙光滑，身上的奶香味也越发浓郁了。徐伊景闭上眼睛，正想要深深攫取omega的气息，唇上突然一疼，李世真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以后不许让我听到‘上了年纪’几个字。”看到alpha唇上的牙印，李世真鼓着腮帮子威胁道。
    “好，不提不提，我们世真永远十八岁。”徐伊景搂过李世真的腰身，轻轻将她揽入怀里。
    “今天去城进集团的会议怎么样？”两人在沙发里温存了一会儿，李世真问道。
    “进展很顺利，城进集团也在进行改革，我负责了房地产和水泥厂的项目，一个月以后提交结果，崔书润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会很忙碌。”徐伊景顿了顿，“今天会议上，张允荷也出席了。”
    “诶，允荷小姐回来了？”
    “是远程线上会议，张允荷视频连线，汇报分社的经营情况。”会议上，崔书润和张允荷有短暂的交流，虽然只是平和地讨论工作，但仍然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张允荷汇报完自己的工作之后，不等会议结束就提前下线了，就像是故意要让崔书润下不来台似的。看到那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徐伊景莫名觉得心情舒畅了起来。
    “呀，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润润老师得到幸福？她失恋了你很开心吗？”见徐伊景春风得意的样子，李世真质问道。
    “恰恰相反，我希望她得到幸福。因为有了弱点，就有办法牵制。”徐伊景依旧眉梢飞扬，“——可是现在，我没有这样的机会，真是遗憾。”
    “你的表情一点都不像遗憾的样子。”李世真噘了噘嘴，“我看你就是嫉妒润润老师，嫉妒她温柔优雅能力强，人气比你高，事业也比你成功。所以看她倒霉，你才开心。”
    “我嫉妒她？”徐伊景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在她眼里崔书润是妥妥的伪君子，在omega面前故作柔弱，激起O的同情保护欲，对alpha重拳出击，毫不手软。这点倒是和张宥熙很相配，两人都擅长在公众和粉丝面前打造人设。张允荷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抽身离去，可是自家的这只傻兔子却把这虚伪的一面当成一块宝。
    “你好好看剧本，我不打扰你了。”思绪戛然而止，徐伊景对李世真柔和地笑笑，起身进了书房。
    …………
    李世真开始帮徐伊景挑选剧本。徐伊景也没有闲着，一边帮崔家的两兄妹处理城进分社的项目，一边还要抽空到TJ集团去，和张家两兄妹开工作会议。
    “上一次的项目清单我已经看过，不符合我的预期。”徐伊景淡淡地道，“两位会长挑选的剧本，的确是现在的收视热门，但恕我直言，这些剧本就像是互相抄袭一样，设定和剧情重复率太高。影视剧不同于快消产品，不是数量越多销量也就越高。单一的题材会让观众产生视觉疲劳，从长远来看会影响集团的口碑，让大众认为TJ集团出品哗众取宠。”
    “……”张艺媛和张景俊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将自己的企划收回。虽然重新挑选项目要费一番功夫，但不得不承认徐伊景说得在理。他们过去一向注重项目回报率，不考虑剧本的质量。即使明白这样做会有损集团发展，也陷于囚徒困境中无法抽身。现在爷爷将项目审批的工作全权交给徐伊景，摆明了是要借外人的力量改变这种两虎相争的局面。徐伊景提出的要求，他们也只好照做。耗费心神也无关紧要，只要确保对方拿到的项目不会比自己更多就行了。
    按照徐伊景所要求的，两人回去对自己手上的项目精心挑选了一番，对剧本和回报率进行了双重考核，重新提交了新的项目上来。
    “题材不错，但剧中的人物设定有些问题。支线喧宾夺主，主线逻辑感不强。”徐伊景将新项目推了回去，“剧本拿回去修改，改好了再拿过来。”
    两人又将项目拿了回去，联系了作者和编剧，将徐伊景的要求一一讲给他们，要求他们修改。
    “剧本太拖沓了，20集能讲清楚的事情，拖到32集，根本就是浪费资源。”徐伊景又将项目打了回去，“继续改，改到我满意为止。”
    “徐会长，请恕我冒昧，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对这些剧本修改了不下十次，可是每一次您都有新的要求提出。照这样改下去，这一期的项目何时才能投拍？”被徐伊景打回项目的张艺媛终于按捺不住了，“不过就是一个二十亿的小投资而已，真的有必要这样较真吗？”
    “对于优秀的剧本，当然不必像这样较真。可二位挑选的都是回报率高，质量却不尽如人意的剧本，要想投拍，就必须仔细打磨。”徐伊景挑眉道，“不想改也可以，两位可以把现在手上的项目全都推掉，再重新选一批新的过来。”
    “都已经改到这份上了，现在推掉，不是前功尽弃吗？”张景俊也皱着眉头道，“徐会长，您希望每个项目都是精品，我可以理解。可是这样真的能确保盈利么？说到底，公司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搞慈善。不管项目如何调整，都必须要有变现的能力，否则空谈口碑和质量又有什么意义？”
    “那么我想问两位会长，你们赚钱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扩大集团规模，过贵族生活，还是为了向老人家证明你们的实力？”徐伊景反问道，“无论是何种规模的企业，集团的创始人想要看到的永远是企业长远发展的可能性，而不只是单纯的圈钱盈利。若是能将目光放得长远些，把集团的口碑做好，即使钱赚得不多，老人家同样会认可二位的能力。”
    崔远载站在门外，手里拿着自己的项目，看着张景俊和张艺媛两人脸色灰败地从徐伊景办公室里出来，不由得心惊肉跳。
    …………
    “这样修改真的没问题吗？”咖啡厅里，李世真看过了修改好的剧本，有些担心，“我是按照自己对剧本的理解来审核的，不会给那两位会长添麻烦吧？”
    “你是专业的演员，他们应该按照你的要求来修改才对。”徐伊景淡笑着安慰，“你只管按照自己的理解来，麻烦的部分都由我来做。”
    “呀，我又没问你。”李世真白了徐伊景一眼，“润润老师，你觉得这里的改动合适吗？要是把感情线删掉的话，后面的很多剧情都没法展开，编剧要花很多的时间去重写了。”
    “我觉得改得很好啊，那条感情线本来就不必要出现。两个主角，一个alpha，一个beta，分属不同的阵营，掌管不同的王国，为什么一定要恋爱呢？”崔书润接过剧本，和李世真探讨着，“……Alpha是凌驾于所有性别之上的领袖，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Beta为什么不可以做领袖呢？难道beta和omega，就一定要臣服于alpha之下吗？”
    “对哦对哦，我也是这样想的！明明是一部权谋剧，偏偏要在感情线上着那么多笔墨，简直就是喧宾夺主嘛！”见自己的意见被认可，李世真两眼放光，十分开心，“润润老师，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
    “……”眼见那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把自己晾在一边，徐伊景不悦地抿唇。
    “好的剧本，不一定能拍出好的作品。作品的好坏与很多因素相关，导演，演员，经费和道具，这些都是决定一部作品好坏的关键。”似乎感觉到旁边的低气压，崔书润目光瞥向徐伊景，“如果把投资拿来聘请知名导演和金牌制作人，就会是一部精良的作品；但如果把投资拿来去聘请那些出场费很高的流量明星，作品的质量就会大打折扣。当然，迎合市场和流量也不失为一种投资的手段，具体要怎样选择，还要看投资人自己的方向。”
    “崔会长的建议很宝贵，我都记下了。”徐伊景扬了扬眉毛，站起身来，“您这么忙，还特意来帮我妻子解答问题，真是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长时间，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诶，来都来了，不一起吃个饭再走吗？”李世真眨巴着眼睛望向徐伊景。
    “不用了，我后面还有一个会议要开，现在要回办公室去了。”崔书润也站了起来，朝李世真笑笑，“世真呐，改天再聚吧。”
    第一批项目的审批流程终于告一段落，徐伊景在审批文件上签了字，并列出了具体的投资方案，告诉张家的两位会长，如果想要确保收视率，就要严格按照投资方案上的计划来做。张景俊和张艺媛看了投资方案之后，觉得没问题，便同意了。
    TJ集团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城进集团这边还有工作。水泥厂和房地产项目的调整计划并不顺利，崔书润验收了上个月的成果之后，对两个项目又提出了些新的要求，徐伊景将这些要求转达给崔远载和崔晶润两位社长，督促他们去安排。
    “水泥厂要建立新的员工制度，势必会波及老员工的利益。都是为企业贡献了多年的员工，崔晶润社长大概也很为难。”日韩金融会议室里，徐伊景和员工们正开会讨论城进项目的事情，“房地产那边的情况比水泥厂更麻烦一点，新楼盘的合同已经签署，现在叫停的话会赔偿巨额的违约金；至于银行的不良贷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徐伊景的话。会议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响亮的高跟鞋声音咔哒咔哒走进来，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
    “徐伊景，你什么意思？？？”
    徐伊景抬起头，衣着华贵的张宥熙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站在自己面前，金作家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进来。
    “会长nim，对不起，我说了您在开会，可她执意要见您……”金作家诚惶诚恐地朝徐伊景颔首，显然是尽力阻拦过，却拦不住这位会长的前妻，“张小姐，会长还有些工作要处理，请您跟我去办公室——”
    “没关系，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徐伊景却淡淡地开口了，“张小姐找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你别装傻！听说爷爷把集团的资金管理权交给你了，有没有这回事？？”张宥熙质问道。
    “是，那又怎么样？”徐伊景问道。
    “那好，我问你，上一期的投资项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审批了？！”
    “打招呼？”徐伊景挑了挑眉，一副疑惑的样子，“项目投资的事情，需要向你打招呼么？”
    “TJ集团每一期投资的剧本都要让我过目的！剧本呢？剧本呢？？！”张宥熙怒视着徐伊景，朝她摊开手掌，“我还正奇怪，为什么这一期的剧本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原来是交到了你手里！你到底什么意思？？！”
    “让你过目？”徐伊景眯起眼睛，“你是投资人，还是专业顾问？TJ集团投资的剧本，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在集团里也有股份，集团投资的项目我当然要参与，这是惯例！”
    “惯例？”徐伊景冷笑一声，“TJ集团每一期投资的剧本都要让你先过目。被你挑中的剧本，就安排你带资进组，以此作为集团投资的条件。这才是惯例，我说得没错吧？”
    “呵，既然你都知道，就该乖乖地把剧本拿给我才对。”张宥熙直视着徐伊景。
    “如果是惯例，麻烦你拿合同书来给我。”徐伊景淡淡地道。
    “合同书？？”张宥熙皱眉。
    “项目的信息是内部机密，既然老人家把这个事情全权交给了我，我就得按规矩办事。”徐伊景整理着会议桌上的文件，没有抬头，“如果你拿不出文件，很抱歉，我不能向你透露内部信息。”
    “阿西！徐伊景，你成心的吧？？？就因为我和李世真有过节，所以你故意给我添堵？？！”张宥熙气得破口大骂，“你是不是忘了你手里的这份权利是谁给你的？是我爷爷！他既然能随随便便把资金管理权交给你，自然也能随时收回！我只要去跟爷爷说，你忤逆了他的意思，你就会成为他的弃子！！！”
    “只是让你拿合同书出来而已，张小姐何必这样气急败坏借题发挥？”徐伊景气定神闲地整理好桌上的文件，背对着张宥熙，“想要去找老人家告状，就尽管去好了，不送。”
    “徐伊景，你别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你给我走着瞧！”张宥熙怨毒的目光盯着徐伊景的背影，俯下身去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别忘了，你也有弱点。”
    徐伊景眯了眯眼睛，转过身去，张宥熙已经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