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陆小熙顿时如获大赦，跑的比谁都快。
    在外面叫了辆出租之后就直奔自己住的公寓而去了，当时也挺晚了，如果不是她的耳朵一向比较灵敏，听到了小巷里传来的声音，她大概会直接走进公寓里然后脱掉身上的衣服直接把自己泡进浴缸。
    然后她却听到了，那是一声很大声的什么人被揍了一拳发出的惨叫，她走到小巷口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蒙面的强盗抱着一个颜色眼熟的邮差包冲出来然后她毫不犹疑的一拳把他打翻在地再补上一记肘击让他躺平出局。
    她捡起邮差包，往小巷里面看过去，她看到的是抱着肚子坐在地上呻吟看来已经被揍了一顿的……男妹子。
    瑞德听到有人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穿着法式军礼服的亚洲青少年拎着他的邮差包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这是cc，“cc？”
    “我的天呐，你不会被劫财劫色了吧。”陆小熙挑眉。
    瑞德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因为一看就知道cc已经把那个劫匪给摆平了，而自己则被揍了一顿……
    其实他当时已经顺从的给钱了，但是对方还是想向他开枪，所以他做了反抗，成功的抢走了他的枪然后把子弹丢了一地——然后被揍了。
    ——这还归功于cc教他的擒拿术——可惜他的力气不够，被反杀了。
    想到这里他就想捂脸，“劫匪呢？”他只能这样问。
    “巷口躺着呢，我保证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陆小熙走到他面前，伸手揉了揉露出沮丧表情的男妹子，她本来想说：没关系，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但是想想这个好像太讽刺了点，所以改成了，“没事，体测不合格我理解你的。”
    瑞德只觉得自己被狠狠补了一刀。
    外面已经有人打了911，陆小熙对着瑞德伸出手，“站得起来吗？”
    瑞德抬起头用一种小动物般湿漉漉的眼神看向陆小熙，终于小声道，“我的脚扭到了，它动不了。”
    陆小熙看向他少了一只袜子的脚，然后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的可信度。
    “那就没办法了。”她耸肩，在瑞德反应过来之前，伸手穿过他的膝盖弯和胳肢窝的地方，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该多吃点，太轻了。”
    瑞德觉得，他似乎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大脑当机是什么感觉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我被cc公主抱了，我被cc公主抱了，我被cc公主抱了……被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女孩，公主抱了。
    有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
    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qaq
    ☆、第十四章
    陆小熙对瑞德战斗力不到零点五这个事实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擒拿术对他的要求太高了，他应该学的是女子防身术才对。
    据她所知楼上那只男妹子最近又有新的烦恼了——他就跟青春期的小鬼一样，一有什么不开心就摆在脸上，虽然在被他指导过一些功课之后她对他的博闻多学和智商之高又有了新的了解，但是陆小熙更加确定——这家伙……嗯，完全像个小孩子。
    “介意告诉我你又有什么麻烦了么？”陆小熙跑完步往瑞德身边一坐，他正在撑着脸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陆小熙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自己熬得冬瓜茶，后者露出一个让她想狠狠捏一把他的脸的傻笑，“谢谢。”
    “你还没回答我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呢，上次……嗯，上次好像是和小伙伴约会？”陆小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笑道，换来瑞德抿着嘴唇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回答道，“说好的不再提呢。”
    “好吧。”陆小熙喝了一口茶，“那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怎么了呢。”
    “他们要拿走我的枪。”瑞德一脸沮丧的抱怨道。
    “为什么？”这一瞬间陆小熙想到的是他那个奇葩的配枪位置，然后又想，配枪位置大概是不会影响到他是否要配枪。
    瑞德嗫喏了一会之后，最终低着头实话实说道，“……射击测试要不合格了。”听上去完全就是期末考试临时抱佛脚还没背多少的学渣在担心某科考试要挂掉了。
    “嗯……所以说，你挂科了？”这世上还有事什么比看学霸挂科更振奋人心的……
    “才没有！”瑞德说话的声音徒然高了八度，直接往破音逼近，然后他又意识到自己叫的太大声了，所以沮丧的低下头，“嗯……暂时没有……”他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咬坏了拖鞋被罚不许进屋的可怜吉娃娃一样，垂着头，头发一颤一颤的。
    萌的陆小熙最终没忍住自己罪恶的爪子，上去往他的脑袋上撸了一把，“没事，多练习练习，说不定就过了呢？”
    瑞德看上去更加沮丧了。“霍奇说就算是初学者也能做得比我好了tat。”
    这太可怜了。陆小熙没忍住又摸了一把他的脑袋。“要不然……我们去附近的射击俱乐部看看？我是说，就算临时抱佛脚，也要再练练，说不定就找到感觉了呢。”这就跟考试是一样的，考试前再看两道题，说不定就压到大题了呢？
    瑞德抬起头来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陆小熙，最后点了点头。
    然而在射击俱乐部，瑞德的表现简直让陆小熙觉得……嗯，他要挂科果然不是开玩笑的。然后她想了想，“要不然你教教我？说不定教着教着就找到感觉了呢？”她觉得他还是走教学者路线比较容易进入状态。
    瑞德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这个完全没有问题！”总是被cc教这教那，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能在不用知识面的方面指导cc了，突然有一种“啊，有进步了！”的欣喜感。
    “手臂要微弯，枪的后坐力有时候会让你的手腕难以支持，不要平伸出去……对对对，就是这样，”瑞德提起两个手指，从后面小心翼翼的悬着手肘调整陆小熙的射击姿势，陆小熙哭笑不得的看着简直像是国内青春期少年一样——哦不，国内青春期少年都比他强点——羞涩又腼腆的瑞德，“你就不能把手放下，自然一点，这个姿势让你看上去像只螳螂……”
    “呃……对不起。”瑞德放下手，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乖宝宝的样子。
    “接下来该怎么做？”
    “嗯，三点一线，准星，缺口——还有目标……稳住双手——我是说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小熙已经扣动了扳机，报数……嗯，十环，正中红心。瑞德觉得自己的心脏和自信同那个被打中的靶子一样——穿了一个洞。
    说好的初学者呢！说好的要我教呢！骗子！tat
    第二枪，十环。
    第三枪，十环。
    “……告诉我其实你不是初学者而是射击国际锦标赛冠军什么的……”瑞德哭丧着脸这样说道。
    陆小熙做出吹了一下枪口的动作，一脸不把他打击到泪流满面不罢休的表情微笑道，“初学者，绝对的。”
    瑞德呜咽一声，一颗心彻底碎成了玻璃渣渣。
    “我觉得……我大概找到你的问题了。”陆小熙点了点头，“换你来。”然后她把枪塞到了瑞德的手里，后者对着靶子的中心瞄准了一下……还是打在了某个让人幻肢一疼的位置，陆小熙伸手一把拍在了他的腰上，瑞德差点没把手里的枪丢了，“嘿，你做什么！”
    “你腰太软……”陆小熙一脸认真的看着他，然后伸手从后面两只手越过瑞德的腰，从他的身后托住了他的胳膊肘，“胳膊肘也太软……所以射击的时候动作不稳。”
    春天天气回暖，陆小熙身上穿的不是很多，而因为身高问题，她的胳膊也没有有一米八五身高的瑞德长，她伸手托起他软绵绵的胳膊的时候，瑞德只觉得他的背上贴了一个软绵绵的，很有弹性的……触感超好的……
    他浑身一颤，然后一枪打中了隔壁十环。
    陆小熙一脸无语的看着丢掉枪捂着脸颤抖如风中吉娃娃的瑞德，张开手，奇怪了，自己又没有携带什么致命病菌，为什么他抖成这样？
    难道是帕金森发作？
    她看着他的眼神又多了两分怜悯——可怜的孩子。
    至于瑞德，他觉得自己的大脑要烧停机了……
    c、cc你不能这样，你还未成年呢！qaq
    ☆、第十五章
    结果瑞德的枪还是被拿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摩根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给了他一个哨子，“一有危险就吹它。”小博士默默地碎了一地玻璃心，一脸不高兴。然后他想起cc枪枪十环的精准度，整个人都萎了。一个初学者能够做到枪枪十环，这几乎是不可能事件，就算是长时间训练的射击选手都会有一定的射击击中概率，除了设定程序的射击机器，几乎没有什么是能够做到枪枪十环的。
    但是cc的底子很好，她的手臂和身体都很稳，不像自己……瑞德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腰，嗯……腰太软。
    智商一百八十七的小博士再次萎了。
    如果不是加入fbi需要至少二代移民，他都想推荐cc进bau了，但是想想她现在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嗯，他暂时找不到一个适合的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况。
    不过……在枪被拿走之前，他做了一件事情：他的射击轨道并不是随便乱飞的，而是统一集中在一个让人觉得蛋疼的位置，于是他计算了一个函数，开始计算自己的射击偏差角度，虽然在射击考试的时候他也有用这个函数进行理论数据的现实化，但是非常的可惜，他还是挂科了。
    总结原因……嗯，还是腰太软，手肘太软。
    关于这一点，陆小熙的建议是：每天做五十个以上的俯卧撑以及五十个仰卧起坐。
    关于这个建议，瑞德觉得他大概这辈子都做不到了。
    瑞德作为一个实打实的学霸患有一种名叫“必须过”的强迫症，挂了一科就会浑身难受，然而通向及格的道路布满了荆棘，瑞德觉得他有点痛苦。
    陆小熙也很痛苦。
    当了三年高中狗，一朝考入乔治城大学，她这个雅思压线过的学渣表示对着课本有种就算他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的悲伤感觉。
    她以前不能算是学渣的，否则也进不了乔治城大学，但是自从考进去之后，她发现大学生活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轻松，自由——她已经盯着手里的数学书将近一个小时，痛苦的只想摊在桌子上假装自己帕金森发作。
    这个时候要是楼上那只吉娃娃在就好了……起码不用那么痛苦的自学，不预习听不懂教授在说什么啊！不看书跟不上他们带着口音飙子弹一样的语速啊！被抽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只能傻笑啊！期末考试还要不要过了啊！
    脑海中喷泉一样的涌出各种咆哮体，陆小熙觉得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在国内考个大学混日子呢……为什么要作死出国呢，好！痛！苦！
    ……但是出都出来了，总要拿出点样子来吧？当初信誓旦旦和家里说绝对那个奖学金给他们看看的，现在灰头土脸变学渣。
    课本好难！楼上那只男妹子求换脑！tat
    当然，瑞德是不知道陆小熙多么强烈的想和他换脑或者让他匀点智商给她，他刚刚一枪打爆了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头——他本来是应该觉得难过的，但是事实上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很难过。
    至少至少这天陆小熙来到他的单元间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看自己收集到的，关于那个人的资料。“phillipdowd？这是谁？”陆小熙抱着她的课本凑到瑞德的身后，后者本来想火速盖上卷宗的，但是陆小熙的速度比他快，先一步把卷宗抽了出来。
    “还给我！”瑞德的声音徒然高了八度，而且带了点生气的前兆，陆小熙倒是第一次看见他真的像是“生气”而不是小孩子发脾气那种小打小闹，她耸了耸肩膀，伸手把卷宗给他，“怎么了？你看上去不是很好？”
    “没什么。”瑞德盖上卷宗，窝回到沙发里，然后僵持了一会他先软化了下来，“我只是……有点ptsd……嗯，你知道的，ptsd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主要就是……”
    “瑞德……我不需要你跟我解释ptsd是什么。”
    “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他还是喋喋不休。
    “瑞德？瑞德，我不需要你跟我解释ptsd是什么……”陆小熙只能提高了八度，让自己的声音盖过了瑞德的喋喋不休，她把自己的课本丢在一边，伸手捧住了瑞德的脸，强迫他那双水汪汪的，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他的脸发烫，而陆小熙的手凉冰冰的。
    瑞德突然觉得她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上挺舒服。
    “我不需要你给我解释ptsd是什么，我需要你告诉我你怎么了。”陆小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到。
    瑞德用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盯着陆小熙的脸，过了一会，他垂下眼皮，抽了两下鼻子，“我、我开枪……杀了一个人。但是当时的情况不是那样的，他拿着连射式然后逼着霍奇走到前面我是说我……我……”他抽噎了两下，一脸难过的样子呜咽道，“我其实不想杀他的。”
    “真的。”他垂下头，抽了两下鼻子，觉得自己眼睛涩涩的。
    但是他觉得当着陆小熙的面哭出来实在是太丢脸了，所以努力憋着没有真的哭出声来。
    陆小熙放开了他的脸，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别这样，你不那么做的话，也许死的就是你和霍奇先生了。”
    瑞德点了点头，但是看上去还是很沮丧，陆小熙叹了口气，用力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发，“好了，你想哭的话我绝对不会嘲笑你的。”她坐到沙发的扶手上，然后轻轻揽了一把某只看上去惨兮兮的吉娃娃，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顺毛，“嗯，我以前碰到难过的事情就这样靠在我妈腿上哭。哭完以后就舒服了。”
    “我很难想像cc你这样典型的乐观外向型人格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哭……”瑞德抽抽噎噎的吸了两下鼻子。
    “我爷爷去世了，在我中考的时候。”陆小熙平静无比的叙述道，“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他很疼我的，我考到了很好的高中，一脸兴冲冲的去找他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他不在了。”
    “他们”显然指的是家里的长辈们。
    “我到现在都觉得难受，他们怎么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
    瑞德坐起来，愣愣的看着cc，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伸手摸了摸cc的头，“对不起。”
    “好啦，都好多年前的事了。”陆小熙拍了拍他的肩膀，挤出一个笑容，“还想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