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先谋退路才是古玉书的行事之道，纵使在小寰宇眼中瞻前顾后，那又如何？四象宫虽然可能是他母亲的娘家，可是他对那里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更不可能直接上门认亲。能将嫡系出身的母亲逼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那四象宫必然也不是什么仁慈之地，所以谨慎以待总是没有错。
    古玉书的戒指中如今有不少的灵草，在小寰宇即将出关前他曾经进城过一趟，一来看了看家中的形势，二来去了趟拍卖行，所以现在准备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以备无患。
    古玉书闭关后，看着嘻嘻哈哈蠢萌的小寰宇却转身也在山背面做了个简易的洞府，闭了关。
    其实，自从知道自己的肉身和神念还存的时候，小寰宇的心境便一直不稳，虽然之后装疯卖傻敷衍了古玉书，但细细想来，若是肉身和神念都还存在，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这种恐惧感在心底徘徊，让他只想跑的越远越好……
    他也知道，四象宫并不是良善之地，去那里定然危机重重，可是却总觉得逍遥山之余他而言更加可怕的地方，若是一晃几十年，古玉书炼出了七宝聚魂练形圣丹，那么自己真的可以和神念完美融合吗？
    不可能的啊……
    神念才是人之根本啊。
    更何况那活着的还是三神之首的阳神了。
    自己的结局……想必也只剩下被吞噬了命运了吧？
    小寰宇虽然行事作风直来直往大大咧咧，可却不代表他痴傻，哪怕很多关键性的记忆都没了，但是关于修炼方面的记忆还确实存在的。
    在发现隐藏的危机后，他一边在古玉书面前不动声色，一边则打起了那鸿蒙之气的主意。
    修仙者，逆天而行，明知前路有堵，也绝不能望而生叹、退缩不前，要不就如剑修那么剑指苍穹的斩破一切，砍了那神念便是；要不便如古玉书那般迂回而行，护得彼此周全，所以……虽然不和他的口味，可是这一次，他还是悄悄学了古玉书的手段。
    古玉书本身是变数，和他在一起后，也是他的变数，这鸿蒙之气更是变数中的重点之一，若想破了这个局，他必须在鸿蒙之气上下手，想办法斩断了自己和神念的联系，真正走上鬼修一途，才真的有望再观大道。
    只是此事任重道远，不可一蹴而就，所以也只能走着看了。
    时光如梭。
    一晃眼又是两个来月。
    这日禁制巨颤，小寰宇突然从神游中醒来，将手心一团五颜六色的鸿蒙之气收好后，魄力扫过，就见门口站着一老两少。
    老的须发皆白，身着白色长衫，背后挂着一把青铜长剑，道骨仙风。
    身后是两个年轻女子，模样娇媚，杏眼桃腮，正双眼大放异彩地看着老者御剑破他的禁制。
    其中一个女子娇滴滴喊道：“师父，看来这老鬼的道行还真不低呢，竟然可以布成这么强的禁制，不如我们赶快离开吧，万一将那老鬼惊醒了怎么办？”
    老鬼？
    小寰宇惊诧。
    然后恍然大悟。
    自己还真是个老鬼呢。
    这两月为了研究鸿蒙之气的秘密，顺带着修炼，他就给自己布置了聚阴阵法，成天泡在阴气里洗澡，虽然成效不高，但是阴气毕竟比之其他地方浓郁了许多，卫道人士赶来替天行道也是理所当然了。
    只是看这师徒三人……师父的修为也就筑基期吧？倒是说话的那个小妞，用不易察觉的魄力往她丹田里一扫，也已经筑基了呢，看其岁数，进境还真是极快。
    小寰宇心中顽劣顿起，使用魄力卷着阴气往外一涌，刻意凝结成千万个骷髅头的模样，尖啸着凶猛扑去。
    “妖孽！受死！”白须师父摆足架势，飞剑横在身前。
    双方碰上。
    魄力摧枯拉朽地将飞剑撞成了七八段，将那师徒三人掀了个跟头。
    “滚！”小寰宇沉声吼道，“打扰本王休息，罪该万死，看在今日不错的份上，绕你们一条狗命，有多远就滚多远，再让我看见，杀无赦！”
    王霸之气放出之后，果然见那老道士嘚嘚瑟瑟的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另外一个女弟子吓得嘤嘤地哭，一边叫着饶命，一边追着师父也跑掉了。
    倒是那个筑基期的女弟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等到人都走后，轻盈地翻身而起，来到洞穴门口抱拳道：“这位前辈，再下是水云舍的袁蓉，谢谢前辈不杀之恩。”
    怎么？
    小寰宇眉梢扬了扬。
    袁蓉又道：“晚辈是水土木三系灵根，素女体质，练得是元阳决，修炼至今不过五年便筑基有成，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兴趣？”
    素女体质？
    元阳决？
    此事若是放在古玉书经历，便是一万个不知道了，可是小寰宇却听的眼睛一亮，了然了。
    简单来说，素女体质的意思是女身男脉，体内阳气极盛，出现在女性身上很少见。而元阳决，顾名思义，是增加阳气的功法。
    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女汉纸找他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双修了。
    一阴一阳不是正好完美搭配吗？
    换了个鬼修都抵挡不住诱惑，可他古寰宇才不稀罕！
    先不说他手段千万，也有自信能够谋得好的功法，就算他真要双修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人。
    他心中不屑，也懒得搭理，倒是想起小玉书这短时间应该闭关的差不多了吧？也不知道在炼什么东西，那么神秘？
    想起小玉书，心思便稳不下来了，再加上那袁蓉还在洞外絮叨，他突然想到，古玉书修的是大日仙抄，又收复了异火三生春华，再加上元阳未泄，阳气才是响当当地浓厚吧？
    能不能掉点儿下限和节操呢？
    小寰宇画着圈圈掉节操，只觉得小玉书要是把元阳给了别人，实在是可惜啊。
    但是怎么开口呢？
    ……祖宗我要吞噬你的元阳？
    ……咩哈哈，把你的元阳贡献出来吧？
    ……呜……可怜可怜我吧，没有你的元阳我活不下去啊……
    ……啧！肥水不流外人田哦亲！
    真是……一地的节操尽碎啊！
    想着烦心，小寰宇抬手一挥，怒道：“滚！”
    魄力涌出，豪不怜香惜玉的将那袁蓉抛飞了出去，好在还留了几分手，只是丢人，却未伤人。
    那袁蓉摔在地上，纵使不甘，也不敢乱来，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却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给另外一个人开了一扇新的窗户……orz。
    小寰宇虽然觉得此事不妥，可修炼研究的心情却被搅乱了，心神一动，已经从洞府中飞出，来到了古玉书的洞府之外。
    这洞府的禁制是他布下的，当然难不住他，想要瞒着古玉书进去也是很轻松。
    他抱着几分玄妙的心思穿过禁制，又用魄力将自己环绕，有如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地穿进了洞府的大门，想给个惊喜——
    不想，却见古玉书一动不动地躺在石床上，他定睛一看，古玉书的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竟然是一副虚弱到了极致的模样。
    小寰宇再不顾隐藏，现身冲了过去。
    “玉书！？”
    古玉书的眼睛艰涩地转着，待得看清来人，牵着嘴角艰难笑道：“无妨，休息休息就好。”
    “发生什么了？”小寰宇凝眉，眼中煞气顿显。
    古玉书道：“炼髓丹。”
    “什么？！”小寰宇倏地瞪大了眼。
    “你还记得吗？”古玉书释然地笑道，“你说的三个丹药，天元固神丹、中正丹和炼髓丹，我终于把这炼髓丹成功炼出来了……这次过去，纵使情况恶劣，我总之是多了一个保命的手段。”
    “你……”小寰宇面色难看，久久才艰涩说道：“其实你可以回家，也可以去逍遥山，不需要这么纵容我，明知道我说的不合理，为什么不反对？”
    “不知道。”古玉书笑了笑，闭上眼，许久，复又睁开，深深地看着小寰宇，“其实……我反对也没用吧？”
    小寰宇怔忪，古玉书一语道破——确实没用。
    当他感受到自己的危机后，在没有找到合理办法之前，他绝不会让古玉书轻易地去炼制七宝聚魂练形圣丹……
    可要怎么解释呢？
    小玉书对他言听计从正因为他是他的祖宗，如果有一日他不再是了，小玉书一定不会再听他的话了。
    解释的话……说不出口。
    见小寰宇久久不语，古玉书疲惫至极的再次闭了眼。将真元输入丹药中并不容易，他直接从筑基二层倒退回了筑基一层，甚至隐约影响到了丹田处的灵气漩涡。
    古玉书想的清楚，修为没了再炼便是，命却只有一条，用自己的修为和血髓炼成的丹药，关键时刻可是能救上自己一命，更何况炼髓丹只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炼成，这绝妙的东西也不怕被别人夺去，之余别人可是毒药呢。
    只是……比想象中还要痛苦艰难啊。
    感受着小寰宇的气息，古玉书放任自己昏睡了过去。
    古玉书这般豁出去，小寰宇心中已经隐隐后悔，看着陷入昏迷的人，他甚至在犹豫着不如将人送回隐龙城算了。
    可是再一转念，他瞬间咬紧了牙根，什么时候的自己也这般瞻前顾后了？若是真有危险，拼了自己这条命护住小玉书便是！
    那四象宫一定要去！
    于是，待得古玉书醒来，小寰宇便催着他出发了。
    古玉书休养两天，精神恢复不少，灵台一动，感应了天彩鹤此刻的位置，并不算远，就在海边林中，于是将它唤了回来。
    古玉书听了小寰宇的话，闭关之前将小狼放了出来，又怕他性子跑野，伤了附近城市的凡人，干脆又把天彩鹤也给放了，吩咐着让它将小狼看顾好了，这才能放心闭关。
    天彩鹤接到呼唤，将小狼驮在背上，很快就飞了回来。
    小狼从鹤背上跳下，对着古玉书和小寰宇不情不愿地摇了摇尾巴，就把屁股对向了他们。
    小狼和天彩鹤在袋中相识一年有余，到也熟稔，再加上天彩鹤的修为比小狼高，所以除了有个坏毛病外其他都好的天彩鹤帮忙镇压着，小狼这两个月非常乖巧，也渐渐找回了狼王的野性，只是唯一可怜的就是大山的野兽遭了殃，有几个品种甚至就此灭绝了。
    “走吧。”小寰宇转身离开，没再看古玉书的脸。
    怎么说，他心中也是愧疚的。
    古玉书感觉敏锐，心思细腻，倒是隐约猜出小寰宇心中所想，也只是笑了笑，并不解释。
    他包容小寰宇是一回事，可他并不会没有底线地包容，四象宫之行对于他而言同样重要。
    闭关前，他在玉中书内查到，妖族后裔可以自行觉醒血脉，也可以依靠家中秘法强制觉醒，觉醒血脉的后裔会视血脉的纯度领悟一些功法，就连肉体强度也会有所增加，所以四象宫之行势在必行。
    古玉书骑上鹤背，小狼轻灵一跃跳到了他的身前，转了一圈趴下，将自己蜷成了一个蓝色毛团。
    小寰宇则完全散去魄力，以只有古玉书能够见到的形态坐在了老位置上，眺望远处。
    天彩鹤回头看着大家的动作，眼带欢愉，开心地叫了好几声，确认大家坐好，光罩升起，飞上了天空。
    从此处赶到四象宫所在的焰罗山确实极远，哪怕以为天彩鹤的速度，不停地飞也需要大半月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