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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步生莲(出书版)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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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又有一天她突然问蜻蛉孟珍是不是很擅长制毒解毒,蜻蛉答是,次日便瞧见她不知从哪里找来本毒典,日看夜看,一副誓与孟珍比高低之态。因她们下榻的客栈附近便有个药铺,药铺子也就成了成玉常待的地儿,时而见她从药铺里搞些药材回来捣鼓。
    蜻蛉并未怀疑什么。
    她着实想不到别处,因在她心中,她也是全然地赞同着季世子,认为成玉的确是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郡主。便是成玉已来到了醉昙山下,她也未料到这天真的小郡主其实是为探南冉古墓而来。
    因照常理,这不满十六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得知南冉古墓正是隐在醉昙山中;且照常理,她便是有什么机缘得知了墓葬方位,也不可能那等鲁莽地去孤身探闯这座刚折了季世子十六个高手的凶险古墓;再照常理,没有圣女之血,她根本破不了墓门入不了墓中。
    因蜻蛉将万事都用常理量度了,故而犯了一生中最大的一个糊涂,让成玉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紧不慢地集齐了探闯南冉古墓的所有工具,以及药物。
    八月初二夜,成玉拎了壶桂花陈,爬上了客栈的东墙,躺在墙上喝着小酒看月亮。
    花妖们最爱重他们这位花主的勇直无畏,但成玉她并非是个孤勇之人。季世子在古墓中吃的亏令她十分明白墓中的凶险,故而今次她慎之又慎,且不惜摘下了希声。
    同季世子院中那株古白兰长谈之后,她便摘下了希声,那正是一月之前。
    因此她已有一个月不曾歇个好觉了。
    算命的说她这辈子有三个劫,第一个是病劫。她周岁上犯了这个劫,国师虽没算出来她到底得了什么怪病,但算出来要治她这个怪病得靠她老爹去求取百种花木,立楼供奉。然后说不准是她老爹寻到了朱槿还是朱槿主动找到了她老爹,接着一百位族长也一一被请进了十花楼中,事儿就这么成了。
    其实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她爹娘一直稀里糊涂,在他们浅显的认知中,一直以为她是撞了邪。
    她也是长大了才听朱槿提起。
    那不是病,是生为花主的非凡之力觉醒罢了。而那所谓的非凡之力,乃是能听闻天下所有花木言语心声的能力。他们花木一族管它叫全知之力。
    因为成玉不爱八卦,因此根本不知道这种能听到天下花木心声的能力有什么作用。让她自个儿选,她更希望来得俗套些,御剑飞仙这种她也不强求了,她就想要个点石成大额银票的能力。可惜没得选,老天爷只赐给了她这个什么用都没有,且净带给她苦头吃的全知之力。
    犹记那时候她还是个周岁小儿,幼小且脆弱,那能力苏醒时如有千万个声音跨越千里万里响在她的耳畔灌进她的脑海搅乱她的心神,她无法躲避也无法承受,亏得朱槿和姚黄他们动作快,为她造出了希声,在她受不住差点一命呜呼之时,颤巍巍捡回了她一条小命。
    希声是封印,她戴上它便能封印体内的异能,令她安然成长。
    希声也是修行重器,要日日吸食百花之长们的灵力,好在她一个肉体凡躯之内再塑花主灵身,使她终有一日能掌控花主的全知之能。
    朱槿说若掌控了这灵力,便是摘下希声,那千万个声音再次涌进她的心中,她也将再无烦恼痛苦,反而能自由地徜徉于心海之中。万千花木便有万语千言她也能在一个瞬刹之内听闻,在一个瞬刹之内辨出,且在一个瞬刹之内领悟,她若想知道得更多,还能在心中与万里之外的花木交谈,真正是居于幽室而能闻天下诸事,的确可说得上是一种全知之力。
    希声需吸食百花灵力十五年以塑花主灵身。
    这就是成玉需在平安城待十五年的缘由。
    而这被禁锢的十五年,说成玉离不开十花楼,其实是她离不开希声。
    希声离不开十花楼,她因此亦无法离开十花楼。
    希声此时被成玉挂在那白瓷酒壶的壶嘴上,她喝一口桂花陈,希声便往她的上嘴唇撞一撞。
    拒霜院中那株古白兰确然博闻广识,提及古墓中的毒障机栝头头是道,但花木也会说谎,有时候记事还记不大清楚,故而还原南冉古墓全貌,她得听许多意见,做许多准备。
    初摘下希声的那一夜,她被脑子里千万个声音逼得差点儿没死过去,还是希声在她体内所塑的花主灵身当了大用。她虽然耳鸣头疼,双眼还充血,却终于没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晕死过去。
    苦不堪言地熬了几日,便渐渐分辨得出那些声音都在说些什么了。
    直至今日,虽摘下希声她仍旧头疼,且至多只能分辨方圆百里地内花木们传达的信息,但与初时相比,已好了太多。且对探访南冉古墓来说,做到这个地步倒也够了。
    她折腾了自个儿一个月,南冉古墓里头是个什么样,她基本上已打探清楚。来漕溪的路上,她觉得最大的问题只剩下如何取得孟珍的圣女之血好破墓门了。
    季世子着实将孟珍护得严,王府中二十天来她都无从下手。她借着览砚之名来漕溪,原本是想向附近百里的花木打探打探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破墓。
    她原本也没抱着什么大指望,想着若不行再回王府从长计议罢了,却没料到这个问题竟很快解决了。
    那日她在醉昙山脚下歇午觉时,古墓旁的一棵古柏和深山里的一棵迎客松告诉她,朔日乃一月之始,也是生气之始,便在每月朔日子时至未央时分,以古墓为中心,照着先天八卦的八个方位,依序自天然造化的河湖溪涧中采集映月之水,将八方之水合为一瓶,称做水神灵钥,亦能打开古墓墓门。
    昨日便是朔日,她昨晚将蜻蛉迷晕后便将这桩大事干好了,此时左手里的青瓷瓶里就装着那讲究的开墓灵钥。
    前些日她事多,并没有空闲再在脑海中会会那株古柏和那棵迎客松。今日她诸事了结,万物具备,只待明日进山,因此有了闲暇,打算探探他们提给她的这个新奇的开墓之法缘自何处。
    千万个嘈杂的声音里头,分辨出那株古柏的声音:“花主是问为何八方之水亦能启开古墓之门?那是因那兰多神的夫婿,乃是掌管天下水域的水神大人哪。”
    成玉琢磨着那兰多神是个什么玩意儿。
    古柏善解人意:“花主没有听过那兰多神吧?这不奇怪,今世的凡人们早改了信仰,就连妖族里也没有多少还记得那些古早的传闻。”
    他解释:“古早的传说里,那兰多神乃凡人们的母神,是此处凡世里最初的凡人们所供奉的神。而最初的凡人们的君王名叫阿布托,被称为人主阿布托,是那兰多神的神使。醉昙山中的这座古墓,与其说是南冉族祖先的墓葬,不如说是整个人族祖先的墓葬,因墓中所藏的乃是人主阿布托的遗骨。诚然千年万年的……”
    成玉有点跟不上,拧着眉头:“你说慢一点。”
    古柏调整了下语速:“诚然,千年万年的时光流转里,凡人们早已遗忘了,这座古墓中埋葬的是谁,只记得,此乃圣地……”
    成玉差不多已能抵挡住脑子里的疼痛,跟上他的速度了,打了个响指:“也不要这么慢。”
    古柏:“……”
    古柏恢复了语速:“因记得此乃圣地,凡人们对古墓进行了成千上万次的整饬和重修,这让古墓的格局和功用在后世里都变得不成样子了。但即便如此,开墓之法凡人却是无法更改,要么得是人主阿布托在凡世的遗血,要么就得是朔日里所取的八方映月之水。传说这两种开墓之法都是人主阿布托在世时所亲定……”
    一旦跟上古柏的语速,成玉的脑子反应是很快的,她立刻抓住了重点:“这个阿布托很有意思嘛。如果此墓是那兰多之墓,那倒可以理解为何水神灵钥亦可打开墓门,水神是她丈夫嘛。可此处葬的是阿布托,开墓却需用水神灵钥,难不成这个阿布托也喜欢水神?”
    敬业的古柏没忍住卡了一下:“花主,我刚才有没有同您提起过,人主阿布托他是个男的,水神也是个男的?”
    成玉道:“哦,他俩都是男的,我忘了,男的是不该喜欢一个男的。”
    见多识广的古柏不由得要反驳她这个落后的观念:“花主您这个观点也不尽然……不过阿布托不可能喜欢水神,因为阿布托是喜欢那兰多神的,听说还是真爱。”
    成玉:“……这种八卦你都知道?”
    古柏谦虚了一下:“无意中耳闻罢了。”一看话题扯远了,咳了一声回归正题道,“此墓虽葬着人主阿布托的遗骨,算是人主的墓,但据说此墓却是建在那兰多神羽化之处。那兰多神乃是自光中化生的神祇,彼时为人族而羽化后,也是回化作了垂天之光,消失在了混沌之中。
    “人主阿布托曾是那兰多神的神使,长年跟随那兰多神,那兰多神羽化后,阿布托怀念她,著了一册,录了那兰多神生平许多言语。
    “那册中记载那兰多神曾与阿布托有过一次关乎为她建墓的交谈。那兰多神曾告知人主:‘你若为我建墓,那就让所有能进入墓中之人都崇奉水神,这样我便是羽化了,我的最后一束不灭之光,也将降临在那座墓中。’”
    因信息量太过丰富之故,成玉有一阵没反应过来,消化半天,她总结道:“所以说,这座古墓其实并非阿布托一人之墓,或者并非阿布托之墓,它只是收殓了阿布托的骸骨罢了。此墓真正的墓主其实是那兰多,这是阿布托为那兰多所建之墓。”
    成玉疑问:“他期望终有一日,羽化的那兰多能够在收殓了他骸骨的这座墓中,降下她的最后一束不灭之光,是吗?”
    古柏唏嘘:“人主情深啊。”
    成玉喃喃:“‘你若为我建墓,那就让所有能进入墓中之人都崇奉水神,这样我便是羽化了,我的最后一束不灭之光,也将降临在那座墓中……’”
    她好奇:“就算阿布托对那兰多情深,可那兰多喜欢的是水神吧?”
    古柏高深莫测:“谁知道呢?据人主的笔记记载,说那兰多神羽化之时,她的丈夫水神还没有降生呢。”
    “……”成玉感觉自己白脑补了一出三角大戏,一头雾水道,“所以水神他们家是跟那兰多神定了娃娃亲?”她吃惊,“听你的意思,那兰多也是十分了得的一位古神了,怎么就能答应且认定一个未出生的孩童做丈夫呢?”
    古柏婉婉到来:“谁也无法逼迫得了那兰多神,那兰多神认定水神,乃是因她有预知之能。人主的笔记中说,那兰多神曾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她便告知人主,说数万年后诞生的水神将要成为她的丈夫。”
    成玉叹了句:“封建迷信造的孽。”又问,“那兰多她怎么什么事都告诉人主?”
    她提问的角度有点新颖,古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天,道:“……可能也没有什么别的朋友吧……”
    成玉哦了一声,又问:“那兰多神她到底做了个什么梦?”
    古柏有问必答:“什么梦不知道,人主并没有载录。”
    “花主不知羽化是何意,因此不知此事的关窍其实并不在那兰多神做了什么梦上头。”
    “须知天神若是羽化,便是神魂俱灭,湮灭灰飞,再无可能复生的。可那兰多神却在为人族羽化之前做了预知梦,说她自己未来会嫁给水神,这其实是说她即便羽化了亦会复生,因此阿布托建造这座古墓,并非只为了求得那兰多神的最后一束不灭之光,他是想让那兰多神在这座古墓中复生。”
    成玉沉默了片刻,再次做出了总结:“南冉古墓到现在还好端端立在那儿为难意欲进墓之人,可见那兰多还没有复生。”
    她突然想起来:“不过,那位那兰多认定的水神大人,他如今降生了么?”
    古柏静了好一会儿:“可见花主并没有好好熟悉我花木一族的历史过往啊,”他意味深长,“花主难道不知道,我族的第一任花主,便是那位水神大人么?”
    成玉饮完了酒,听完了古柏说给她的这个睡前故事,爬下了东墙,又重新套上了希声。
    她预备睡了。
    往常便是只摘下希声半个时辰,她也要在床上颓起码一个半时辰方能入眠,还睡不踏实。今次古柏那个神神叨叨的传说甚吸引她,因此她摘了希声整整一个时辰。
    她预感今夜无法安眠,只能在床上闭眼养一阵罢了,却未料到竟很快就入睡了。睡前她又想起了那兰多的那句话。
    “你若为我建墓,那就让所有能进入墓中之人都崇奉水神,这样我便是羽化了,我的最后一束不灭之光,也将降临在那座墓中。”
    她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像是有些情深的样子,但明明那兰多从未见过水神,却说得出这样郑重又情深的话,听着让人有些遗憾,或许还有点心伤。她想着那兰多那时候到底做了个什么梦,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然后她就做了个梦。
    成玉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在梦中,她却并未想过要醒过来。
    恍惚间她行走在一段漆黑的长廊上。她什么也看不见,却知道如何才能走到长廊尽头。她似乎走了许久,终于瞧见一点白光,回神时她发现自己已赤足站在一片戈壁之上。
    碎石将她的脚底硌得生疼,那感觉十分真实。
    月轮巨大,挂在天边,天却极近,银光覆盖了整片戈壁。胡杨树点缀其间,尽管是在夜里,金黄色的林木却似乎仍带着阳光的灼烈。风从林木中来,贴住她的脸庞,拂起她的裙角,竟是温暖且柔软的。
    这是深秋的戈壁,她虽从未去过戈壁,却知戈壁上深秋的夜风绝不该如此温柔。那些边塞诗人们常有好句描绘这荒无人烟的边陲之地,那些句子从来便如刀刃一般冷硬锋利。她想象中戈壁上的一切都该是像离群索居的孤兽一般凶猛,又萧瑟,但此时这月、这金色的胡杨林、这林间追逐着草木香气的轻软和风,却似乎比春日的平安城还要温柔令人沉醉。
    这温柔的一切萦绕在她微微扬起的裙边,挠得她一双赤足微微发痒。
    月也温柔,风也温柔,像是整片戈壁都被谁驯服了。
    她禁不住闭上了眼睛,便在闭眼之时,她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似在同谁喃喃低语:“那你要怎么弥补我?”那声音极轻,极软,带着半真半假的埋怨。
    她不记得自己会这样说话,她也确信自己没有开口,但那确实是她的声音。
    她猛地睁眼,眼前竟出现了一座精致木舍。
    男子的低语声自木舍中传出,回应着那句埋怨。“送你一句诗,好不好?”男子道。那声音有些哑,有些微凉,是很好听的音色,可她并不熟。
    “什么诗?”她自己的声音竟也自那木舍中传出。
    男子低笑了一声:“明月初照红玉影,莲心暗藏袖底香。”
    “你不要糊弄我啊。”依然是她的声音,依然极轻,极软,猫挠似的令人心痒,响在那木屋之中。
    她忍不住去推门。
    木门缓缓打开,她终于看清房中的情景。一盏昏灯,一张大床,重重白纱被床头的银钩懒懒钩起。因她将房门推开了,有风进来,那一点昏黄的灯火便摇曳了起来,那白纱的床帐亦随着微风和烛火轻轻舞动。
    幽室之中暗生旖旎。
    但躺在床上雪白绸缎中的两人却像是并没有注意到那忽然洞开的房门,以及站在门口的她。当然他们也没有注意到突然吹进室内的,这深秋的,带着奇异温暖的夜风。
    成玉倚在门旁,迷茫地看向那躺在下方的女子,目光随着包裹住她纤长身躯的鲜艳红裙一路向上,停在了她幼白的颈项上。
    再往上便是一张雪白的脸。她每天清晨梳妆时都能在镜中瞥见那张脸。她自己的脸。本该是十分熟悉,却又并不那么熟悉。
    因她从没有见过那样的自己。
    昏灯全不中用,月光倒是明亮。
    明明月光里,那一双杏子般的大眼睛里含着水汽,眼尾泛着红。那薄红微微挑起,一直延到眉尾,就像是抹了胭脂。湿润双眼衬着那胭脂似的薄红,看人时眼风便似有了钩子。
    她心里狠狠一跳。
    就见那躺在白绸缎上的她轻轻咬住了下唇。明明咬住的仅是下唇,可当牙齿松开后上下唇都变得榴花似的鲜红。榴花她是见过的,当它们落在地上,被雨水浸湿,就有一种纯洁却又放纵的美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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