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聂野沉默地立在慕念床前，眼下的阴影浓重，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无措过，漫长的几个小时里，除了待在慕念身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该怎样面对慕念，是该与她开门见山问明白，还是装糊涂再多欺骗自己一些时日。
    他的心乱了。
    看到慕念醒来，他才有了动作，自然地伸手去扶她。
    “哥哥。”慕念狐疑地望着他眼下藏不住的阴霾，“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
    被她这样一问，聂野弯腰扶她的身躯一顿，眼眸中露出一丝微妙的哀愁，慕念自然注意到了聂野的失常。
    她刚要寻根问底，余光里却看见李爷爷走进了病房，止住了话匣。
    “小聂，这小姑娘的烧退了，还有点咳嗽，你们今天就可以回家了，你来，我给她开点药带回去吃。”李爷爷朝聂野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聂野一言不发，看了慕念一眼，逃也似的迈着长腿出了病房。
    慕念如鲠在喉，哥哥这是怎么了？
    开好了药，聂野找来毯子把慕念裹得严严实实，他道:“外边风凉，裹严实点儿。”
    慕念一笑，眼眸里亮晶晶的，她出其不意地仰头亲聂野脸颊一口，“哥哥为什么不开心？难道是在怪我昨天让你放走慕渊的事儿吗？亲亲哥哥，哥哥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你的气。”聂野认真道。
    “那哥哥干嘛大清早就臭脸。”慕念搂住他的脖子，温软的身子娴熟地贴上去，“哥哥分明就是在气恼我。”
    聂野身躯一僵，任由慕念柔若无骨地贴上来，从前每一次她的主动贴近，都会令他心中掀起欣喜的狂潮，而今日，心中泛起的却是无边的酸涩感，他强忍心痛，闭上双眼，感受着慕念贴近的体温，他说:“慕念，我答应过你，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只是他忽然想通，或许有些话，不该憋在心里，他迫切地想问明白，想知道慕念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喜欢他。
    他不奢求太多，只想要慕念承认有一点喜欢他就好，慕念的举动总让他恍惚，潜意识里觉得慕念对他也该是喜欢的。
    诊所外一声车鸣。
    他强有力的手臂穿过慕念膝弯，轻而易举地将人抱起，陈冠已将车停在诊所门外等待，聂野抱着慕念坐进后座。
    陈冠鲜少见到慕念，可唯二的两次，慕念都在聂野怀里，再一想到聂野前不久同他说要离开的神情……陈冠低头笑了笑，可想而知聂野对慕念是多么喜欢，从前不近女色的聂野开窍后，原来是这幅死心塌地的模样。
    他没好意思过多打量身后的两人，望向前方时心中却在想，也不知这慕念究竟是哪里惹聂野心动？不过，慕念的样貌的确美艳动人，哪个男人看了不被惊上一惊，此时娇滴滴窝在聂野怀中，更添一些病美人的味道，惹人怜惜。
    他想开口说话，都怕惊扰她，便沉默地启动了车子。
    “哥哥，我有点儿饿了。”车子行至中途，慕念葱白的小手捂住空腹，仰头眼巴巴望向聂野。
    聂野侧目看了看车窗外，暴雨仍在冲刷大地，他低头替慕念拢了拢小毯子，道:“那我们在外面吃了早饭再回。”
    慕念趴在他脖颈处，小猫儿般蹭着脑袋点点头。
    叁人一齐下车，执一把黑伞挡雨。
    走进路边一家特色菜饭店，饭菜上了桌，慕念才想起这家是她初到望乡镇时聂野带她吃过的那家。
    她举起筷子正要夹菜，便听楼上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
    楼上。
    “放开我！”柳酥一张脸怒到极致，涨红了脸颊，“你快点放开我啊！”
    这二楼有单独的包间，柳酥今日是应允她妈妈的要求前来相亲，相亲对象是隔壁镇的一个中年人，长得肥头大耳，离过婚，有个孩子，只是家里做生意赚了点钱，颇有点土大款的气质，脖子上带着根故意显摆的金项链，还未交谈时柳酥就有些排斥，交谈时这男人打量的眼神和言语之间的粗俗更令柳酥恨不得快些结束这场相亲。
    谁知柳酥刚战战兢兢地提出要走，这男人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把她圈在怀里坐下不让走，那硬起来的东西抵在柳酥圆润臀瓣下，手还有意无意地触碰柳酥的胸脯。
    “你不愿意说，那我就用手来量一量，别动啊，反正咱们都是很快要结婚的人，害羞什么？”男人一脸猥琐样，看着怀中挣扎的漂亮少女，眼睛里藏着令人恐惧的欲望。
    柳酥欲哭无泪，刚才她就不该同意上楼，这土大款别的没有，就是有点臭钱没处花，恐怕是把这二楼都包了下来，提前就欲行不轨之事了！
    她一双眼睛被眼泪淹没，奋力挣扎时狠狠抓了那男人一爪，没想到却激怒了男人，男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把柳酥直接推到了地上开始解裤子。
    柳酥心中又惧又怕，饭馆本就吵闹，楼上闹出这种的动静，楼下人都没听见，她急中生智，在男人倾身压下的瞬间奋力一扯桌布，碗筷哗啦啦坠落，汤汤水水全倒在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而她翻滚着躲开。
    男人怒不可遏，冲上去压住柳酥，掐住了柳酥的脖子，怒骂道:“贱女人，你之前上赶着你们镇那个叫什么聂野的男人，不就是欠男人操吗？老子今天好心满足你，你反倒这样对我！”
    柳酥被掐住脖子，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她泪眼模糊之中，听到了匆匆赶来的慌乱脚步声，还有一声如百灵鸟般悦耳的女声。
    “你放开她！”
    慕念打开包间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包间内一片狼藉的样子，紧急时刻，慕念惨白着一张病中的小脸，冲上去抡起一把木椅重重砸在了那男人身上，把男人砸倒在地。
    男人刚一回头，又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聂野和陈冠压制住。
    慕念忙蹲下扶起柳酥，柳酥看清了来人，哭着抱住了慕念，好像慕念是她的救命稻草。
    慕念细心地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和惊慌，也抱住了柳酥，耐心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原本娇滴滴的慕念刚才的举动令陈冠一惊，耐心安抚柳酥的冷静也令他动容，他此时发自内心地对慕念又增了些好感，慕念不仅人漂亮，心也是极好的，怪不得聂野这样喜欢她。
    目光投向柳酥脸庞，陈冠看到柳酥趴在慕念肩上哭得一双眼睛红肿，一时怒上心头，举起拳头重重给了那男人一拳。
    男人被警方带走，一行人跟着去录了口供，走出派出所时已是午时，柳酥妈妈和柳林在门口焦急等待着。
    他们在事发不久便听乡亲说起了柳酥差点遭人强暴的事情，柳酥妈妈差点懊悔得昏过去，柳林气得捏紧了拳头。
    见一脸倦容的柳酥走出来，柳酥妈妈哭着上去抱紧了柳酥，哭道:“姑娘啊，是你老娘对不住你！那畜生真是该死！我今日非得剥了他的皮才能替你解恨！”
    柳酥淌了眼泪，一腔委屈无处安放，她说:“妈，你别再逼我相亲了。”
    经历这惊心动魄的一事，柳酥妈妈懊悔不已，哪里还敢逼自己女儿？她忙道歉，承诺再也不逼柳酥了。
    慕念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离开时慕念和柳酥交谈，只让柳酥回家好好休息，柳酥再次向她致谢，便和母亲弟弟离开了。
    坐回车里，慕念的肚子咕噜噜叫唤，她靠在聂野胸膛，娇气道:“哥哥，我快要饿晕啦。”
    聂野淡淡笑了一下，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小饼干，递给她，“先吃点垫垫肚子。”
    “你什么时候买的小饼干？”
    聂野把饼干喂到她嘴巴里，食指弯曲轻轻蹭了蹭她鼻尖，说:“你和柳酥说话时我到路边小商店随手买的，刚才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怕你饿坏了。”
    慕念咀嚼着饼干，也喂了一块到聂野嘴巴里，“哥哥也吃。”
    陈冠一脸呆滞地望着前方，恋爱的酸臭味快要让他窒息了，他突然道:“阿野哥，念念姐，我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