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花醉三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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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掠过上清宫阙里法术与铁拳齐飞的一景,岁月照旧安宁地流逝着,一日复一日,年岁何其多。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待一场足以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家暴过后,元始圣人冷着一张脸代为批阅了杂务,其间不免要费尽心思哄一下神情幽怨的弟弟。由此可见,洪荒传闻一向不是空穴来风,只等待着一双发现八卦的眼睛。
    如此三五夜过后,元始圣人不胜其烦,兼之莫名心软,遂将昆仑镜丢给弟弟,以先天灵宝之利,架起了弟弟妹妹之间沟通的桥梁。
    可惜,正当通天圣人兴致勃勃地打开昆仑镜,又被长兄以炼丹为由,强行禁止了通讯。
    洪荒人权何在?洪荒天理何存?!
    在太清圣人现身说法之前,通天圣人委屈地拽住了元始圣人的袖子,仰起脸凝视了兄长几息。随后,元始圣人面无表情地丢下笔,正面与太清圣人交锋。经过两位兄长的友好交流、彼此体谅,签署了以下友好互助条约。
    大致内容如下:
    1.允许在特定时间内打开通讯功能,如果对方未在三息之内接通,不可继续申请;
    2.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恋爱不规范,检讨小黑屋;
    3.禁止威胁作者的人身安全;
    ……
    据在场之人透露,通天圣人含泪签署了不平等条约。又在瞧见他家小姑娘时,笑得眉眼弯弯、粲然耀眼,一度让兄长侧目。
    太清圣人抚袖叹息,与仲弟对视一眼,双方纷纷得出结论:
    没救了,建议趁早放弃治疗。”
    ——《走近洪荒圣人的爱恨情仇——三清篇》
    *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幽静的宫室内回荡。
    红衣道尊神色倦怠,长长的广袖掩了半张绮丽面容,恹恹地侧躺在紫檀椅背上。他一边瘫着,一边闷闷不乐地长叹一声。
    元始神情淡淡,手指慢慢翻动着桌上剩余的几卷书册,字句却未落入眸中。他微侧过首,略瞥了弟弟一眼,复而垂了清冷的眸,习以为常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通天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书卷,又戳戳无甚动静的昆仑镜:“二哥你说,阿宸现在在做什么呢?”
    元始冷漠地翻过一页书,打算彻头彻尾地无视他弟弟。
    通天眉头微蹙,转而舒展几分:“定光的魂魄,唔,先前大兄说他提取了几份黑雾,打算做个分析研究。不过我估计是和归墟有关,阿宸也是这么想的。二哥你怎么看啊?”
    元始:……
    元始:我希望你闭嘴。
    然而他弟弟丝毫没有这个打算,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下去:“这样一直用昆仑镜联络也不是办法,太乙师侄的通讯器不知研发到什么程度了,可以多批准一些资金鼓励研究,若是能跨界就更好了,就算阿宸以后回去……”
    通天的声音莫名涩然几分,掺入了苦涩,便一点一点地自舌尖上漫开。隐约的怔忪之色浮现在他脸上,像是触及了一个难以回避的话题。
    这些时日玉宸的匆忙落入他眼底,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带着正面的担忧、牵挂情绪,却无从回避偶尔漫过心底的晦涩。
    玉宸,上清玉宸。
    同他一样的尊位,同样的职责,洪荒位面的支柱之一。
    她不会留下来,就像,他也不可能完全割舍掉此界的一切,同她离开一样。
    红衣道尊垂下眼睫,水墨晕染的睫羽下,眸色渐深,晦暗难明的色调坠入澄明的湖中,渐次溢散,泠泠有幻声。
    正想着,眼前的光线却被割裂开来,阴影抚过他面颊,若有似无地晃动几分。兄长的一角衣袍侵入他视线范围之内,冷寂、冰寒、彻骨的寒意蔓延而上,却是份通透的冷。
    元始声音淡漠:“通天。”
    通天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抬首望向他:“二哥,我知道的。”
    青年自然地笑笑:“但我还是不想放弃。”
    元始瞧着他,慢慢地把手中书册搁置在一旁,摆成整齐的一叠后,淡淡道:“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通天自椅背上直起身子,端正地坐好,方道:“既然阿宸乃至于其他人,能够以各种方式来到此界,同理,我们亦能过去。我唯独不能把握的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否不一;若是长久离开,是否会生出什么乱子;而且对于圣人这个位阶来说,彼此来往理应存在某种限制,就像阿宸最初的被动失忆和压制修为一样。”
    元始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师尊,或者说那一位,应当与异界有所联系。”
    通天眼眸亮了亮:“所以,依我之见,跨界穿越一事,应该是可以人为操纵的,不过过程有些麻烦,联络也着实不便。若能解决这些问题,两界联通便指日可待了。”
    说着,他又不由颦蹙了眉,琢磨起其中的难度来。
    元始便微微叹上一声,他微俯下身子,眸色淡淡地注视着通天,广袖曳坠而下,露出修长的手掌。干燥的掌心抚过青年柔顺的发,停在他额前。道尊微微施力,便将弟弟浅浅拥入怀中。
    通天怔怔地抬眸望他,想了片刻,一如幼时般倚靠在他肩上:“哥哥,我……”
    “想做便去做,太乙那边我会接手看着。”元始淡淡道。
    元始半阖了眸,慢声道:“还有,不必太过担心。长兄应是为你们掐算过姻缘之事,若是坎坷不顺、天地难容,他早就出手干预了,何况他修的是顺应自然之道。现在若有若无地阻着你们相见,怕是有什么顾虑藏在其中。”
    “总而言之,问题不大。”元始道尊揉了揉弟弟的发,声音浅淡地下了批语。
    他自觉已经勉力安慰,又不免思索是否还有遗漏。直至衣袖被轻轻扯动,元始方低下头,瞧向他弟弟。
    明艳灼染的红衣漫过他的视线,是世间极盛的艳色。朝阳耀目、明月皎皎,亦难夺这与天地齐辉的辉宏。通天抬眸轻笑,眉眼飞扬,道尽世间万般倾绝,而他举世无双。
    “哥哥对我真好。”
    蠢弟弟。
    元始在心底低斥一声:不长记性,也学不会记仇。
    说是这般说着,元始却于默然中敛眸,略微不自然地偏开视线,又不由伸手将他揽紧。
    莫名的念头自心上升起,不知所起,渐次而深。是无端的痴妄,可叹一句傲慢。但从心而论,又是一等一的真切。
    玉清圣人的弟弟,纵然肆意任性些,又有何妨?
    不过……偶尔还是希望弟弟能多听听他的话呢。
    今天的兄长,也是如此矛盾地纠结着。
    “哥哥……?”
    沉默的时间渐长,通天眉睫轻颤,略带疑惑地问道。明艳灼灼的面容上似触及兄长温热的呼吸,不急不缓,仿若清风轻拂过耳畔,比飞雪柔和三分。
    元始低头轻叹一声,顺手理了理通天的发髻:“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不如召那些弟子过来看看?”
    他言犹未尽:认真择选几个你喜欢、我勉强不反对的毛茸茸。
    通天怔了怔,随即点头应下,唇边又溢出几分融融的笑意,粲然耀眼:“此事无甚大碍,愿听兄长的安排。”
    元始沉默了一瞬,微侧过脸,冷静地避开通天的视线。他轻嗤一声,眼眸中若有似无地带上几分嫌弃来。
    #我家弟弟不可能这么蠢萌#
    #818那个不好好分配智商属性的老爹#
    #元始你给我冷静一点,洪荒不灭,问题不大#
    ……
    千言万语汇成一字:“行。”
    元始面无表情:我都可以,我都行。
    *
    另一侧的太清宫中。
    炼丹与试验的过程告了一段落,此刻便成了偷得浮生半日闲。
    透过模糊的窗棂,皑皑飞雪寻着轨迹而落,花枝缠绕着白雪无声绽放,淡淡的粉,浅浅的白,春色无痕,却让人深怀。
    天色未晚,繁雪折枝而过,偶尔有鸟雀轻灵的声响,惊动一方的沉寂。
    玉宸靠在窗边,手指描画过窗上白雾,书写着透明的字句。
    丹炉上氤氲而起的沉雾,伴着吐纳进入呼吸频率之中,渐渐漫过她的视线,轻轻抹去她写下的词字。少女不甚在意地笑笑,兀自消磨着时光,心绪渐渐放空,恰是澄明一片。
    挂怀自在心中,牵绊亦不扰人。
    只需静静等待命运的来临,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轻轻拨动它的轨迹。
    太清随手取了一本书,慢慢翻阅着,偶尔抬头瞧瞧她,便也淡淡地笑着:“阿宸感觉可还好?”
    少女便认真地点点头:“这里很好。”
    太清笑了笑,意有所指:“此心可静?”
    玉宸望了望天际的浮云,又不自觉地垂了眉眼,眼眸微微弯起:“动静相宜,虽不甚安定,也不至于动若脱兔。”
    太清又问:“要不要留下来呢?”
    玉宸神色微怔,又轻轻笑道:“会有机会的吧。”
    她虽是不太确定的语气,神色中却隐隐显出几分笃定来。虽隔着山海无尽,仿佛顷刻间便可移山填海,踏平前路。
    毕竟,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
    太清微微一笑,不再问下去。他静静地守着面前的丹炉,任着清寂绵延不绝,像是一个归宁的梦。
    “炼丹可以静心。”
    “一是因着动作上的不急不缓,时间上的连绵数载,不必急于一时。二是只需隔着不多不少的距离,瞧瞧火候,便添上几分药材。三是纵是偶尔遗忘,也无需急着补救,或有意外的机缘藏身其间。”
    “当然,以上动作不建议初学者模仿,以防有炸炉的风险。阿宸想试验的话,要先提前把防护阵法准备好,或者等我在旁边的时候再动手。”
    玉宸静静地望着太清,脑海中偶尔闪过只言片语,和谐地成了此中的一景。她托着腮出神地想着,眼前又似浮现出太上循循善诱的姿态来。
    回忆经过美化,似乎永远比现实美好。
    那时候,太上显然是颇为无奈,甚至于束手无策地教导着,几乎对炼丹一窍不通的小姑娘。小姑娘茫然地提着小裙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穿过散乱一地的书卷,从理论学起,又被太上一手带着实践。
    背药理背着背着会掉头发,还会说梦话。
    如果梦里还在学炼丹的话,会被紧张的浮黎摇醒。
    哥哥偶尔会迟疑地问:“要不随我学炼器吧。”然后两人一起沉默地看着气团子的短胳膊短腿,想了想觉得还是背书安全点。
    不过背书背久了,看着数理阵法都觉得眉清目秀的,也许还有一半是天赋使然,学习进度蹭蹭蹭地上涨。
    结果就是师尊每天都要现编阵法,从四象两仪讲到八卦洞庭,直到他忍无可忍出了一趟远门,从魔祖罗睺手上抢回了诛仙剑阵,顺手把他镇压在了紫霄宫下。
    没办法,毕竟师尊也是第一次当老师呀,没有教材也是很正常的吧。
    阵法又不太适合空口瞎讲,往往要写上一大片的板书,或者着手演化形态。理论是需要实践支撑的,师尊也认可这一点。所以拿着教材招摇过市、招兵买马的魔祖就倒霉了。
    浮黎以此事告诫小姑娘:“财不露白。”
    太上则接上一句:“与天斗,牢底坐穿。”
    彼时的玉宸显然还不太懂:为什么连教材都要用抢的呢?
    不过魔祖知道此事的导火线之后,据说大骂了师尊七天七夜,直到惨遭天道禁言。可以说是非常之惨了。
    师尊倒是想了很久,如何对小姑娘解释此事。道魔之争对当时的她来说还显得过于复杂。最后他只得揉着眉心叹道:“他大概是觉得我会毁人不倦吧。”
    毕竟师尊没有教材,但是魔祖有?
    似懂非懂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道祖:不,你不明白。
    当然事情还是在渐渐发展的,至少没有出现:炼丹——从入门到放弃,这种人间惨剧。太上对他有且仅有的妹妹还是非常有耐心的,手把手从头到尾地教了数遍,直至她将之当成习以为常的一部分,便再也不会忘却。遂安心地由着她胡闹,研究些乱七八糟的丹药。
    虽然小姑娘偶尔会想,阿兄只收了玄都一个徒弟,难道是当初把所有的教学热情都耗尽了吗?
    好在太上还乐意编纂道经,通传洪荒,险而又险地保住了“玄门三教”这个名号。
    三清,三教。
    玉宸掩下眸中情绪:多好啊。
    世人皆说太清擅长炼丹,玉清擅长炼器,上清以阵法闻名洪荒,偏生又仗着万仙来朝之势,得了个万法皆通的盛名。可是没有师尊和兄长,幼年的她轻而易举便会夭折于苍莽洪荒。
    她还是一如幼时的贪心,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失去。
    东皇之死,归墟魔障,分隔两界,情动伊始……
    玉宸昔年未能明晰的道魔劫数,转了个圈,好像又回到了她眼前。随着对黑雾的研究愈深,彷徨又更胜一筹。
    这一次,又当如何呢?
    ※※※※※※※※※※※※※※※※※※※※
    见鬼了,这篇文章居然还有——辣么长、辣么复杂的世界背景线吗??
    背景可以只当背景吗?【捂脸】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啊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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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小天使“混沌恶咕哒子”灌溉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的评论,握拳!都回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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