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珠 第48节

    谢宴定定的看着她。
    “我知晓世子爷是个好人，也知晓世子爷想要的是什么，曾经许多次，我也想给世子爷所要的，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这一生算是我辜负了世子爷，如今我也算得偿所愿，也希望世子爷能够早日释怀，得一知心女子相伴。”韩晗看向谢宴，不可否认谢宴在京城的少年才俊当中是非常出色的，文韬武略暂且不说，就说这意气风发的气度也非常人能及，若是没有她的话，他肯定能够找到一个极好的女子，然后琴瑟和鸣的度过这一生。
    谢宴听到这话不由自觉的想起初见女子的场景，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惊为天人，一心想要娶她为妻，他坚信他们可以恩爱美满的度过这一生，可谁知他是害惨了她。
    “阿宁这话说错了，这一生是我对不起阿宁跟小国舅，若有下一世，希望阿宁与我再不相识。”谢宴在床榻旁边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她，温声道，“阿宁给孩子取一个名吧，我知道阿宁放不下什么，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善待这孩子。”
    因为谢宴以后不会再娶妻了，他的妻子只会是阿宁，可他知道，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阿宁都不会接受他，那么下一世，他宁愿阿宁从来都不要认识他，那么她肯定可以与她心中所爱幸福安稳的度过度过一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归，宜其室家【2】，孩子的小名就叫夭夭吧，至于她的名字，她是平昌侯府嫡系的小姑娘，那就遵照平昌侯府这一辈的规矩，由长者赐名吧，孩子是早产的，出生就没了娘，还望世子爷这个做父亲的今后能善待她。”韩晗温柔似水的笑了笑，想到她的小女儿，对谢宴道。
    “那是自然。”谢宴点了点头，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明明难过到极致，可是谢宴依然哭不出来，他的阿宁还只是二八年华，她都没来得及看这天下的锦绣河山。
    小姑娘泪水打在床沿上，她记得这首诗，那是云承哥哥之前说给她跟姐姐听的，意思是姐姐若是嫁给了云承哥哥，云承哥哥一定会让她一生安稳。
    “溶溶，姐姐不知道你现在想的是什么，但姐姐不希望你再跟姐姐一样，陛下一定是你的良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跟陛下过日子，记住了吗？”韩晗眼神开始涣散，她撑着全身的力气去握小姑娘的手，一字一顿，哑着声，叮嘱道。
    见小姑娘点头，韩晗终于歇了一口气，唇角漾起温柔的笑意，“我这一生……”
    院外，老夫人将孩子抱到偏殿里面等消息，而秦辰则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突然，门被撞开，丫鬟径直跪下，低着声音道，“陛下，世子妃娘娘已逝。”
    明月散去，所有伺候的人全部跪下，抱着孩子的老太太早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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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参见小国舅。”这边皇宫再次派人去追云承，恰好云承突然心绞痛，停在树下休息，下属看到云承眼睛一亮，对着他行礼，道。
    见是帝王身边的人，云承猜测帝王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他连忙摆手，问，“起来吧，可是陛下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皇上传召小国舅速速入宫。”下属径直跪了下去，道，“京城急报，平昌侯府世子妃娘娘已于三日前香消玉殒，希望国舅爷赶快回京。”
    第八十六章 佳偶天成==
    云承耳朵嗡了一下, 温和的眉目彻底沉下去，心口处这下更疼了，难怪他总觉得今日有些不对劲，温润尔雅的公子眉目隐隐有猩红之色, 他问, “怎么回事？”
    明明是极其温和的语气, 可是听起来却是让人遍体生寒, 他走的时候阿宁还好好的, 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下属知道小国舅跟平昌侯府的世子妃娘娘有那么一段过往，此刻见他这般话更是不好说了，他将头埋在地上, 克制着声音跟云承解释, 道，“回小国舅，世子妃娘娘突然早产，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所以不幸辞世。”
    平昌侯府世子妃娘娘原是南阳王府的大小姐, 曾经也是才貌双绝，闻名京城的姑娘，如今落得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让人叹息, 但这一切都是世子妃娘娘自己的选择,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也为世子妃娘娘感到伤心。
    云承脚步踉跄了一下，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孩子才七个多月吧, 阿宁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 怎么就突然早产了, 云承捏紧微微颤着的手, 问，“可是平昌侯府出了什么事情？”
    “回小国舅，世子妃娘娘是因为忧思过甚，所以导致的早产，当时陛下跟皇后娘娘都在，世子爷跟老夫人明确说了保大人，但是世子妃娘娘硬是要保孩子，所以……”下属轻轻的摇了摇头，道。
    云承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甚至不敢去问阿宁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哑着声音道，“回京吧。”
    若是料到会有今日，他当初就会不顾一切的带阿宁走，事到如今，他不知道是该怪先帝昏庸无能，独宠贵妃，以至于将他们逼得无路可走，还是该怪谢宴当初无视阿宁的心意，非要娶她为妻，亦或者是怨恨自己当初如此优柔寡断。
    “是，小国舅。”下属不敢去看云承的脸色，点头附和道，今年的天真的是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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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平昌侯府正堂，整个府邸全部换成了白色，天空暗沉，似是在诉说着悲伤。
    谢宴站在最前面，自从韩晗过世之后，谢宴就一言不发，过往的鲜衣怒马都已经消失不见，老夫人更是哭晕过好几次。
    而小姑娘也一直在平昌侯府守着，秦辰原本是想陪着她，但是朝堂之上还有事情要处理，于是秦辰白天回宫处理事情，处理完了就来平昌侯府。
    “你们娘娘今日用膳了吗？”秦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站着的小姑娘，原来是个娇俏明媚的小姑娘，可自从韩晗出事之后，她就一直不说话，人也瘦了一圈。
    秦辰知道若是她姐姐若是出事的话，那小姑娘肯定会受不住，所以他千方百计的想阻止，可是依旧扭转不过来局面，秦辰沉了沉眉。
    月兰摇了摇头，看着她们娘娘的方向，面露不忍，道，“回陛下，娘娘还没有用膳。”
    自从世子妃娘娘出事之后，娘娘就将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底，但她们也知道，娘娘心里肯定是难过的，可是娘娘就是不肯说出来，若是世子妃娘娘在的话，肯定也不希望她们娘娘是这样的。
    秦辰沉着眉梢，朝小姑娘的方向走过去，低声道，“你姐姐这里有这么多人守着，你要不先歇息下，若是你姐姐在的话，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她最疼爱的妹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盼着韩晗能够平安，但是是她自己执念太深，事已至此，他只希望小姑娘能够好好的。
    小姑娘倔强的摇了摇头，她好似一直没有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她一出声嗓音就是沙哑非常，她道，“我没事，陛下累了就先去歇着吧。”
    秦辰看着她不说话，他不知道今年是天冷了还是怎么样，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这时谢宴朝这边走过来，他憔悴了很多，但是眉目依然温和，他对小姑娘开口，道，“阿宁临终前一直放心不下皇后娘娘，这件事是我对不起阿宁，与皇后娘娘无关，皇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云承回京，然后好好的养育他与阿宁的女儿，再就是尽力保护好阿宁所在乎的每一个人，但他也知道，南阳王府的人或许是怨恨他的。
    小姑娘抬头看谢宴，一双杏眼儿红红的，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姐姐自己的选择，可她只要一看到谢宴，就忍不住将错迁怒到他头上，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自从知晓长女香消玉殒之后，南阳王看起来更加苍老了些，长子少时沉稳，满腹诗书，却是战死疆场，那日南阳王觉得锥心之痛莫不如是，可是他的长女还正值最好的年华，竟也命运如此，他就知道慧极必伤，长女心思太过剔透，这原本就不是一件好事，到最后伤了自己。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提着一口气朝这边走过来，沉声对小姑娘道，“溶溶不要任性，你已经在这守了几天了，还是先去歇着，你姐姐这里爹爹跟其他人都在呢，你姐姐生前最疼你了，她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就算当日南阳王不在场，他也知道长女定是放不下小女儿的，她对小女儿的疼爱他们一直看在眼里，所以小姑娘此番才会这般伤心。
    小姑娘抿唇一言不发，南阳王看着又于心不忍，他沉声道，“溶溶听话，难道你连爹爹的话都不想听了吗？”
    小姑娘眼睫颤了颤，这才有了些许反应，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她刚一起身就两眼发黑，直接栽了下去。
    “皇后娘娘。”月兰惊呼一声，谢宴准备出手，帝王反应更快，他将小姑娘打横抱起，沉声道，“传太医。”
    他就知道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都吃不消，秦辰目光看向谢宴，道，“小国舅这两日应该就要回京了，若是有任何需要的，可以直接通知内务府办，朕先带皇后回去了。”
    “是，陛下。”谢宴朝秦辰拱了下手，沉稳道。
    秦辰的目光又看向南阳王，南阳王面色沉逸，道，“老臣这里无事，陛下快带溶溶回去吧，老臣现在就溶溶这么一个女儿，她跟她长姐关系一向极好，此番肯定是悲痛过度才会如此，还望陛下莫要与她计较。”
    “那是自然，岳丈大人节哀。”秦辰抱着怀中的姑娘，微微颔首，看着南阳王，低沉道。
    不多时，京城得到消息，小国舅云承快马加鞭到了京城城门口。
    而宫里的太医也诊断到了一个消息。
    第八十七章 新生==
    谢宴听说云承已经到了京城, 他转身对自己的侍卫吩咐，“你现在去城门口接小国舅，若是他无事的话，直接让他来这里。”
    之前谢宴还总是吃云承的醋, 但经此一事后, 他觉得真的是自己对不起阿宁跟云承, 所以很多事情自然也释怀了。
    “是, 世子爷。”暗卫对着谢宴拱了下手, 一脸恭敬的道，随后就直接出了平昌侯府，准备去城门口。
    云承因为是快马加鞭赶回来, 所以整个人风尘仆仆, 但即便如此也难掩俊朗如风，平昌侯府的下属看到他赶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属下参见小国舅。”
    “起来吧。”云承看出这是平昌侯府的侍卫，他神情冷淡, 开了口。
    下属见状也不恼怒，一副恭敬的对云承开口，道, “属下是奉世子爷之命前来迎接小国舅, 若是国舅爷无事的话，不知国舅爷可否随属下去一趟平昌侯府？”
    自从世子妃娘娘香消玉殒之后，他们也知道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世子妃娘娘出自于南朝第一世族, 十五年前的南阳王府跟国舅府是世交, 所以世子妃娘娘是小国舅未过门的未婚妻, 可是世子爷当年对世子妃娘娘一见钟情，所以用了某些手段，世子妃娘娘才选择嫁给他们世子爷，但最终还是平昌侯府对不起世子妃娘娘，也难怪小国舅会不高兴，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事，那下属对云承的态度自然不以为意。
    “带路吧。”一路风尘仆仆，云承的心早已变得荒芜，他也没有力气再计较了，他面容平淡无波，道。
    “是，小国舅这边请。”下属连忙侧过身子，道。
    这边谢宴听说云承即将过来，他扯出一抹笑容，黯淡道，“阿宁，你心心念念的人马上就要来看你了，当初我去南阳王府下聘的时候，我跟你说我将来一定不后悔，可若是早知如此，我宁愿我一人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愿意我的阿宁为此付出自己的一条命。”
    这次谢宴是真的红了眼，他看向那灵柩，轻轻地说一句，“阿宁，我后悔了。”
    若是真要死一个人，那个人也不应该是阿宁。
    一旁跪着的人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纵然他们世子爷做的不对，可当年世子爷的初衷也是因为喜欢世子妃娘娘，想跟世子妃娘娘好好的度过这一生，可谁知事情会演变成这副模样。
    云承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画面，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黑了黑，他走的时候阿宁还好好的，他甚至想着等他再回到京城，阿宁说不定也快到了要生孩子的时候，到时候他还可以做这个孩子半个父亲，可一眨眼阿宁怎么就出事了，那个记忆中聪明机灵，柔婉若水的姑娘终究是这样离开了。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谢宴猜到就是云承，他微微抬起头，道，“我知道阿宁临终前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你来祭拜一下阿宁吧。”
    即便当时阿宁没有什么话要交给云承，但谢宴知道云承一直是她心中的牵挂，即便他为她付出所有，依然抵不过云承在她心中的地位，也正因为他知道阿宁想见云承，所以他也不想再计较。
    云承看向谢宴，若是以往，他可能会揍谢宴一顿，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也不是谢宴的错，阿宁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也有他的错，若是当初他不顾及名门修养，直接将阿宁带走的话，那么阿宁的结局肯定不会如此凄凉，所以他最应该怪的人是他自己，云承按捺住心中的那份心思，举止温和的朝着谢宴点了点头，“好。”
    下人马上递了三根香，云承伸手接了过来，他面容无波，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情绪。
    阿宁，不管何时，你都是我云承未过门的妻子，这一次是我没有护住你，若是时光可以重来，我云承定能予你一世欢喜。
    这个时候，云承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其中的一幕是姑娘家娇娇俏俏的拉着他的手，娇嗔道，“云承哥哥你看你都将溶溶给教坏了，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说那些也不怕人笑话。”
    云承当时轻笑一声，他伸手敲了敲姑娘的额头，“那还不是因为阿宁教溶溶妹妹写那个字，而且阿宁难道不想嫁给我吗？”
    少年姿仪世所难及，加上那含笑的眉眼，少女自然是心动的，她猛地扑到他的怀里，笑容明媚，道，“阿宁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云承哥哥。”
    那个时候的少女性情天真浪漫，所有的心思都表现在她的脸上，可是等到多年后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失名门的教养，温婉知礼，柔情雅意，可脸上的笑容却再不复儿时纯真，云承眉目沉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见小国舅这般，众人也不敢说话，几息之后，云承站了起来，他好像又回到了往日那个清风霁月的国舅爷，他看了谢宴一眼，道，“我想去看一下那个孩子。”
    他在回来的时候就听说阿宁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早产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阿宁走的时候恐怕最不放心的就是她的妹妹跟这个孩子吧。
    谢宴点了点头，对下人道，“你带国舅爷去看小小姐吧。”
    “是，世子爷。”下人连忙点头，然后又对云承道，“小国舅这边请。”
    等云承走后，谢宴扯了扯嘴角，道，“阿宁，方才云承来看过你了，希望你们来生可以相守到老。”
    他所爱着的姑娘，这一生未能圆满，来世一定要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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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皇宫这边，自从帝王将小姑娘抱了回来之后，就直接传了太医。
    太医诊脉的时候帝王就坐在不远处的床榻处，见太医们在那皱眉，秦辰的一颗心也不能放下，小姑娘此番完全是悲伤过度，他知道她长姐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么小姑娘肯定受不住，但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般快，但是这太医也是不中用，都诊断半天了，还是没有一丝眉目。
    想着，秦辰又是蹙了蹙眉，“可诊出什么了？”
    察觉到帝王语气里的不耐，太医连忙对帝王拱手，道，“待下官再次确认一下便好。”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们也不敢妄下定论，但是他们也知道帝王是不高兴了，闻言，秦辰再次皱了皱眉，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淡淡的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为首的太医一脸喜色，对帝王道，“回陛下，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第八十八章 正文完==
    帝王想到了无数个可能, 可是他唯独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他看向太医，“此话属实？”
    “回陛下，因为皇后娘娘怀孕日子浅, 所以下管不敢轻易下决定, 这才让众位太医都重新诊一次, 皇后娘娘确实已经怀有身孕。”太医对帝王拱了下手, 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