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早在包厢和对方竞价的时候，纪离就已经通过竞拍来回的数个回合摸清了公羊太阿的心理状态，很清楚对方会采取什么的举动。
    换言之，纪离很清楚公羊太阿此时的打算，并利用了甚至是误导了对方的打算。
    纪离确实是在拖延时间没错，可他拖延时间的初衷并不是什么见鬼他的力量随着外表年龄倒退了，他完全有能力当场击杀公羊太阿，不需要准备什么的，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因为……
    “木子！”李表昊在坐忘仙宗一位太上长老的保护下，终于赶到了。
    纪离看着姗姗来迟的李表昊，心想着，这才是我在拖延时间等待的“利器”，木子李最在乎的存在，在乎到目前灵魂还未彻底被公羊太阿吞噬的木子李很可能会为了对方再次努力重掌身体的主动权。
    纪离想要的只有公羊太阿知道的密都情报，他并没有打算弄死木子李。当然，要是木子李自己不争气，早早的就被公羊太阿彻底吞噬了，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不过既然如今木子李还活着，纪离看在闻人望舒的面子上便不会放弃他，哪怕最后还是失败了呢，纪离也有了底气对闻人望舒说，我尽力了。
    虽然纪离其实不太在乎别人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但他多多少少还是不太希望闻人望舒觉得他是个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刽子手，他不想闻人望舒怕他。
    事实上，闻人望舒被眼前的折不断转换的情况已经弄的彻底死机了。
    不要说想到什么能不能利用李表昊把木子李给弄回来了，至今闻人望舒还停留在第一个问题上，他始终没想明白，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木子李。
    _(:3)∠)_智商是硬伤，闻人望舒表示，我也不想的。
    “他被夺舍了，懂？”纪离无奈的解释到，早知道闻人望舒这么好糊弄，他还费这个劲儿干嘛啊。
    “真的有夺舍这种东西存在？”闻人望舒已经被纪离科普的分不清天衍大陆到底有哪些事情是符合修真常识的了。他刚刚还一直以为是有人利用障眼法假扮成了木子李的样子，准备栽赃嫁祸呢。亏他刚刚还一直在苦苦思索着假扮成木子李能栽赃嫁祸什么/(tot)/~~
    纪离看了看闻人望舒，在看了看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咱俩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蠢货！
    闻人望舒无辜回看，但咱俩只是互相交换，不存在一体双魂啊。
    一体双魂确实比较少见，哪怕是在很不科学的天衍大陆也是一样的。这就像是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大脑似的，先不说两个大脑同时指挥一个身体会出怎么样的乱子，那个多出来的大脑在身体里根本没处放才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灵魂没有实体，但那并不代表着它不占地方。一个人的身体按理来说是只能容纳一个灵魂的，三魂七魄，再多……身体根本装不下。
    不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总要给人留下一线生机，一体双魂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两个身体的灵魂都不完整，那边有可能存在。不过一般这种不完整的灵魂凑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只可能是还保持着灵智的灵魂吞噬了已经失去了主管理智的人魂的灵魂，破碎的灵魂，总不能都很巧的留下保存着理智的人魂，不是吗？
    事实上，灵魂撕裂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往往灵魂被破坏，最先消失的便是主理智的人魂，所以大部分夺舍的结局都是两败俱伤，两个灵魂都失去了理智，谁也活不了。
    只有很侥幸的修士才会留下残缺的人魂，在不断的吞噬和滋养下慢慢变得完整。
    更少的情况便是双方的人魂都完好如初。
    这种情况哪怕是纪离活了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次，就是眼前发生在木子李身上的情况下。公羊太阿和木子李的人魂都在，目前暂时看来是公羊太阿占了上风，但人魂有理智，很狡猾，一旦木子李的人魂还在，他就很可能会对自己进行伪装，骗过公羊太阿，安静的温养在身体里，壮大灵魂之力的同时伺机而动。这样一来，木子李在暗，公羊太阿在明，局面就反转成了木子李才是占尽优势的一方。
    再加上身体本来就是木子李的，和木子李的灵魂磨合了这么多年，木子李想要重新夺回身体的主动权要比公羊太阿当初夺舍时容易很多。
    但木子李在被公羊太阿夺去身体时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害，只剩下了一魂一魄，很神奇的，他留下的这一魂竟然是人魂，但代价便是他只剩下了一魄，人魂也变得浑浑噩噩，只会下意识的给公羊太阿找麻烦，整体太过虚弱。所以在身体掌控权的角力里，木子李这个正主玩不够蓄谋已久、早有准备，并且魂魄剩下相对比较完整的公羊太阿。
    要是没有今日李表昊的刺激，木子李即便人魂还在，也大概会慢慢被公羊太阿消磨干净，成为他成长的养料。
    而当李表昊一出现在木子李眼前，木子李身体内两个灵魂的格局就被轻易打破了。
    “真爱。”闻人望舒对纪离如是调侃。
    目前的主场已经换成了李氏兄弟以及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公羊太阿，闻人望舒和纪离都闲了下来，在一边给李表昊护法，顺便围观这场现实中少有、漫画里倒是不挺多的史上最奇葩的修士斗法——没有什么花花绿绿的法术攻击特效，大家基本只靠口遁。
    “木子李对他哥一定是真爱。”
    纪离斜了闻人望舒一眼：“很显然是木子李小说看多了脑洞比较大，在被公羊太阿夺舍之初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又意识到敌我悬殊的力量对比，于是明智的选择了先佯装失败，付出巨大的代价保住了自己的人魂。而为了伪装自己的人魂是天魂或者地魂，他不得不让自己的人魂陷入浑噩，以图骗过公羊太阿，然后给自己设下刺激人魂苏醒的关键词，以待咱们从外面救他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这么说倒也说的通。”虽然没有“真爱”听起来感人。但闻人望舒也必须承认，比起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感情和奇迹，这种自己提前做好准备的自力更生明显更现实一点。
    纪离看了一眼嘴硬的闻人望舒，什么也没说。
    “可是，木子李当初是因为只剩下一魂一魄干不过公羊太阿才被迫出此下策，如今重新苏醒，他还是只有一魂一魄啊，怎么赢？”
    “融合的灵魂，可以说是公羊太阿的，自然也可以说是木子李的。”两个灵魂碰撞会出现撕裂现象比较类似于一种身体的排异行为，而当公羊太阿经过这半年精心调养，把破碎的灵魂差不多都缝缝补补变为一体之后……
    “公羊太阿这完全是在给木子李做嫁衣！”闻人望舒懂了。公羊太阿一直以为木子李的人魂已毁，影响着他的只是木子李掌控记忆的一魄在作祟，所以他一直想着的是如何融合，而不是彻底斩杀，铲除异己，所以他根本没有防着木子李的灵魂，只把那已经看做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简单来说就是，公羊太阿辛辛苦苦养了个桃，马上就要成熟了，木子李猛然出现，借着这块地是自己的便利，一口把桃给吞掉了。
    “吃饱喝足”养足精神的木子李对上“众叛亲离”的公羊太阿，结局可想而知。
    更不说外面还有李表昊的刺激，以及纪离的压阵护法。
    木子李为了他的贪功冒进付出了代价，却也最后因祸得福，彻底消化了公羊太阿小心翼翼保留下来的毕生精华，一跃成为了能与闻人老祖一战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当然，也就是一战而已。公羊太阿打不过闻人老祖，木子李就更打不过了。
    至于纪离想要从公羊太阿口中知道的记忆，干掉了公羊太阿的人魂，又全盘接手了公羊太阿剩下的灵魂的木子李，很乐意把他知道的全部记忆对闻人老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70章 世界穿越的第七十天：
    世界穿越的第七十天：#我其实是神仙这么酷炫我怎么不知道#
    咳，在木子李把千里送的公羊太阿所知的密都情报告诉纪离之前，他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好比，醒过来。
    木子李和公羊太阿的身体争夺战在李大哥的帮助下，木子李最终以一个还算明显的优势彻底吞噬了公羊太阿的灵魂。但紧接着，还没坚持清醒着和自家大哥说几句话的木子李就再一次晕了过去。事实上，他能撑着说这么长时间的话，都已经让纪离很惊讶了。
    要知道，在过去不到一年时间的里，木子李的身体先后经历了两场灵魂争夺战，哪怕如今他的修为已经越阶进入超一流高手的行列，他本人也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消耗。
    李大哥一见弟弟昏了过去，立刻就慌了，直接便想利用鸿鹄白凤一生只有一次的特技和他弟弟换身体。
    纪离在一边冷眼旁观着这对蠢的无可救药的兄弟，最终因为顾忌到闻人望舒的感受，不得不开口道：“你要是想你弟弟这就死，你就尽情的用你的力量。”
    “老祖救我！”李大哥立刻拜倒在地。在弟弟的事情上，他一贯是没什么节操和下限的。
    纪离被对方谦卑到泥土里的态度取悦了，哪怕他是个变态，他也是一个倾整个天衍大陆之力奉养千万年的变态，一点也没有什么小说里传说中的高手们非要别人不给他好脸，或者不卑不亢的态度才肯倒着跪求帮忙的抖m精神。他一直坚持认为，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你想我救弟弟？可以啊，跪下求我！
    闻人望舒对此只想说：(╯‵□′)╯︵┻━┻这尼玛根本就是一般炮灰boss才会有的心理状态吧？纪离大大，你什么时候敢按照正常套路来一次？！隐士高人要都是你这个庸俗样，天道也就不用混了。
    咳，天道最终还是照常运行了下去，纪离则心满意足的得到了李表昊的诚恳祈求。
    纪离告诉李表昊说：“睡眠也是一种人类自救的手段，你是地球人，你应该知道的我比清楚，你弟弟现在便是如此。”
    也就是说，木子李昏过去是好事，他在自救。
    简而言之，纪离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闻人望舒觉着吧，他要是李表昊，他一定把纪离往死里揍，老子刚刚都那么求你了，结果求到最后却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坑爹呢？！
    但现实比这更坑爹。
    李表昊竟然对纪离千恩万谢！好像有了闻人老祖这一句话，比得到了什么灵丹妙药去救弟弟还要有用。
    从未有哪一刻会比此时让闻人望舒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坐忘仙宗弟子对闻人老祖的迷信与崇拜。
    “他们这哪里是把你当老祖，根本是在把你神仙供着！”连只入门了十几年的李表昊都在这样强大的影响下成了资深脑残粉，坐忘仙宗真的很有邪-教的潜质。
    “我确实是神仙啊。”纪离特别中二的回答道。
    “……神仙？”闻人望舒这两辈子前后加起来也算是修了几十年的仙了，却还是始终没能把神仙这个本应该和囧囧有神的称呼具现化，“你认真的？”
    纪离点点头，他很认真。
    纪离当年飞升失败了没错，但那却是在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他师姐从中作梗才失败的。飞升之前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他可是实打实的扛了下来。天雷劫即是考验，也是机遇，是淬炼仙体必不可少的环节。从纪离全部抗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人了，他脱离了低级趣味【喂】，坐地成仙。
    哪怕缺少飞升这个环节，没能去仙界重开一个升级的地图，纪离的身体也实打实的是仙体，所以目前来说，差不多纪离就等于每个修真小说基本都会有的地仙级别了。
    “所以，这才是你打败天下无敌手的真正原因？十境便是普通修士修炼的极限，没什么所谓的超十境，那根本就是另外一个升级体系。你一直在作弊！”高中生欺负小学生，这还不是一打一个准。
    纪离耸肩：“我也没阻止他们从小学生变成高中生啊。”
    “可是自你之后，但凡摸到飞升门栏的都死了。”小学生打不过高中生，有望变成高中生的又都没办法真的挺过天雷劫，到最后，全天下还是只有纪离一个高中生。
    “所以你该感到高兴，有我这么一个道侣在，你绝对不会有危险。”
    _(:3)∠)_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等等！“意思就是说，之前我当了那么多天的神仙，我自己却不知道？”
    “恭喜，只要你找到换回身体的办法，你就可以继续当神仙了。”纪离如是回答，“开心不开心？”
    闻人望舒的人生观经历了一次破碎又重整，最后他终于理清情绪，怔怔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纪离道：“其实神仙和普通人感觉也没什么区别啊。”
    “本来就没什么区别，只是神仙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显得很厉害。但人品和修为往往不一定是持平的，总有那么几个极品能修炼到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要不你以为天帝那奇葩的一家子是怎么来的？魔修又是怎么也能成仙的？”
    天道的公平总是特别的残忍。
    “但这不对。”闻人望舒一脸茫然道。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反正他就是觉得不对。天衍大陆这样的生存方式是畸形的，不重心境，只重实力，这又算得上哪门子修道呢？
    “所以天衍大陆遭了报应，千万年内，自我之后无一人飞升。”纪离的语气很轻松，他一贯如此，别人的未来，又与他何干呢？
    “自你之后无一人飞升？”闻人望舒总觉得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
    “你可别脑补什么‘我师姐之所以阻止我飞升，不是因为她爱坐忘仙宗爱的深沉，而是爱我爱的深沉，她发现了修士已经无法飞升的大秘密，所以她留住我其实是为了我好’。这一套说辞根本不可能成立，因为太俗了，也因为……”
    因为我已经这样想过好几百年了。
    在最初的那些年里，纪离先是不明白，再是愤怒，然后便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的否定他师姐不可能对他充满恶意，师姐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的，可惜，直到最后，纪离得到的只剩下了一腔的恨意，以及在恨中扭曲的心灵。
    闻人望舒明白了纪离的意思：“你师姐在被打落之后，她飞升成功了，所以无法飞升这条根本不成立。”
    “bingo。”
    “你真的确信她百分百飞升了？我是说，也许还有别的可能。”
    “如果她死了，会有尸体；哪怕身体消亡了，师门也有办法知道，代表着她神魂犹在的琉璃盏至今还照亮着坐忘仙宗的大堂；如果她没有飞升，也没有死，那么她就肯定还留在天衍大陆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她真的有苦衷，也足够她来找我解释八百回了。”
    纪离想过的各种可能性，远比闻人望舒所能想到的多，多很多。
    “抱歉。”
    “你为什么抱歉？”纪离不解的看着闻人望舒，“又不是你做的。”
    “如果我是你师姐呢？我是说，也有这种可能，不是吗？未来的我因为某种原因回到了过去，变成了你师姐，然后又因为我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阻止你飞升。结果等我想和你解释的时候，我却又穿了回来。”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杀了你。”纪离毫不犹豫道，“然后自杀。”
    无论这千万年的困守是出自好意，还是无意，对纪离造成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如果真的是为了他好，那为什么不能在一开始告诉他？非要瞒着他呢？隐瞒也是一种伤害。而他早已经在这样的伤害里疯了，他自己很清楚这点，也不打算改变。
    “所以这种你其实是我师姐的可能，最好连想都不要想。”我真的会杀了你。
    作死勇士闻人望舒也很清楚此时纪离的情况不太对劲儿，但他还是选择了继续向前，他抱着他说：“如果我真的变成你的师姐，我大概会想尽办法祝你飞升，所以，其实我真的挺想变成你师姐的。”
    这样才能从源头上帮你避免这千万年的杯具。
    “我想你幸福，一直幸福，没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