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节

    “金银器。”乔宇说道：“还有一套弓箭，些许旧书画，这些属于小众。”
    “弓箭？”燕南说道：“这个有些意思。”
    “这套弓箭是明朝典型的型——开元弓，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是最可怕的致命武器。弓箭出现的时间，也许可以上溯到遥远的神话时代。”乔宇说道：“而且那套弓是牛角弓。”
    “不可能。”白颖珊说道：“你确定是牛角制成的？”
    “怎么有错，我当时就在现场，拍卖时的讲解就是这么说的。”乔宇说道。
    “牛角弓是中国古代弓箭的巅峰之作，到目前为止也不亚于现代材料制作的弓。牛角弓由牛角，竹木胎，牛筋，动物胶等材料经过百十道工序加工而成，技术难度高，制作周期长，却不能长期保存，最长也就能保存百十年。”白颖珊说道：“你说是牛角弓，怎么可能。”
    “从明初年到现在，的确不止百年。”乔宇一怔：“可是那幅弓箭看上去很坚实，很新，尤其截面的牛角纹路，一目了然，我的印象很深刻。”
    “把水牛角按牛角的外弧度的侧面锯下。一张弓最好要用一头牛的两只牛角；之后是磨牛角，锯下来的两条牛角侧面，要经过磨平才能粘在弓胎上。磨好的牛角面还需放在火上烤。待烤到一定的火候，牛角就变得非常软了。然后把它放在地面上踩踏，使其变得平直；然后是撕面子，就是把平直的牛角面按牛角面内侧向上的方向放在大板凳上，用勒具把牛角面划出一道一道的条纹，”白颖珊说道：“你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条纹。”
    燕南和肖丽对视一眼，肖丽讪笑道：“颖珊，你知道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天生看到鬼，我也是学霸级别的。”白颖珊微微一笑：“所以，这一套弓箭十分不寻常，被拍走了吗？”
    “当然，我记得是被一个个子十分矮小的买家拍走的。”乔宇说道：“和你一样，估计是行家，这套弓箭一出来就激动了。”
    “所有的物件里，大多是量产，只有弓箭是单独的一个，对吗？”白颖珊沉声道。
    “没错，只此一件。”乔宇一怔：“是唯一的孤品。”
    “能让那人拼命也要拿回的东西，”白颖珊露出满意的笑容：“也只有它了。”
    乔宇打了一个响指，马上拨通黄轩的电话，将这一发现告诉他，此时，黄轩已经步出画廊，听了乔宇的话，说道：“如果是那幅弓箭，得手人个子不高的话，我倒想到一个人，这人是古董圈里有名对古武器感兴趣的人，堪称走火入魔。”
    黄轩快步上车：“我先去找他，地址发给你们，一会儿会合。”
    黄轩驾车往某片住宅区去，那人他不熟，但是白安安和阮老板都认得——沈海浪，人生得矮小，但脑子灵活，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在资产方面，极有可能不亚于自己。
    他来到沈家的时候，沈海浪正在泡功夫茶，他本是南方人，来北方漂泊打拼后才有自己的一番事业，见黄轩前来，兴奋得很：“你来得正是时候，黄老板今天有幸前来，咱们应该好好喝一杯，来，你先坐。”
    沈海浪的眼珠子也转了好几下，倒茶的时候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虽然知道彼此，但从未有过交集，不知道你今天来有何贵干？”
    “你从地下拍卖会拍到了一幅弓箭，对不对？”黄轩说道：“那东西不吉利。”
    沈海浪一幅玩味的表情：“黄老板，你不是卖画的么，几时也对古代兵器感兴趣了？我是拍下来不假，不过，那东西真是难得一见，原本早该腐朽的东西却如新物一样，那东西我志在必得，现在得了，更不可能让出去。”
    黄轩哭笑不得，说道：“沈老板，你误会了……”
    “啪”，内室突然传来一声响，沈海浪一惊，疑惑地回头，黄轩小心翼翼地说道：“怎么了？”
    “是我的仓库。”沈海浪一惊，迅速取出钥匙：“可能进了小偷。”
    黄轩跟在沈海浪身后拐进内室，所谓的内室其实是沈海浪用来存放收藏品的地方，平时连窗户也不开，封得严严实实，再加上他住的地方在十六层，所以沈海浪嘴里说可能进了小偷，其实只是顺口说说罢了，但当他推开门，看到窗口拿着弓箭的人前，彻底乱了心神！
    “站住。”黄轩见那人正要从打开的窗口跳出去，厉声道：“这是十六楼！”
    背对着他们的家伙突然回头，沈海浪“啊”了一声，身子抵在墙上，那家伙的双眼凹陷，皮肤隐隐发青，一股说不上来的狠厉劲儿，只见他突然抬手，架起弓，支上箭，对准沈海浪冷笑一声，嗖地一声，尖利的箭直朝着沈海浪的心脏射去！
    “小心！”黄轩飞扑过去，将惊慌失措彻底失去反应能力的沈海浪扑到地上，“嗖”地一声，空气中响起了气音，崩地一声，那只箭穿过了结实的墙，几乎三分之二没入墙内，四周裂开，粉尘落了一地……
    乔宇再次抬头，窗帘在风中左右摇摆，方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被黄轩压在身上的沈海浪瞠目结舌：“刚，刚，刚才，发生什么事？”
    “大难不死，必要后福，沈老板。”黄轩知道，这番话也是对自己讲的，那家伙只想拿着弓箭离开，若是想杀人，只怕两人的心窝子已经不在了。
    第1116章 弓箭手，神经鬼
    再说乔宇一行人已经来到沈海浪的楼下，刚下车便扫到一个影子从高空落下来，定眼一看，乔宇便嘴角往上扬，不顾左右还有行驶过来的车辆，在汽车喇叭中飞奔过去，将身后的人甩在身后，眼看那人窜入楼后的一条小巷，乔宇掏出月牙刃握在掌心，尾随而上。
    再说进了那条巷子，前面那人的耳朵耸动，分明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声也放缓，乔宇并不作声，嘴唇却紧紧地抿住，重心往上提，尽量减轻脚步的份量。
    那家伙突然转身，箭已经架上，绷地一声，那只箭嗖地射过来，乔宇将心一横，不避不闪，只是月牙刃在手心飞速转动，眼看箭就要射中眉心，突然抬手，掌心飞速旋转的月牙刃打在疾弛而来的箭上。
    两者相撞，乔宇只觉得掌心发麻，那只箭的力量终于消散，无力地落在地上，乔宇眼神坚定，那家伙看了乔宇一眼，突然转身便走，乔宇看到他背上的箭瘘，里面还有五支箭。
    此时，燕南等人也追了过来，见乔宇无事才放心，却训斥道：“下次不要这么冲动。”
    “输人不能输在气势上。”乔宇甩甩手，低头一看，掌心已经红了一片：“那家伙八成是个神箭手，拉箭的架势很有，混蛋，不知道黄轩有没有事。”
    此时，黄轩已经离开沈海浪家，和他们对上后，确定对方无危险才松心，乔宇说道：“这家伙拼了命也要拿回那幅弓箭，那东西对他很有用。”
    乔宇并不知道，背着弓箭的尸妖刚走出去没有多远，就被一人拦住，正是刚刚闯进事务所大闹一场的温润安，尸妖见得眼前出现的家伙时人时鬼，徐徐开口：“你又是甚么东西？”
    “传说中的尸妖。”温润安嘴角上扬：“终于让我遇上了。”
    “此人甚为奇罕，时人，时鬼。”尸妖冷笑道。
    “你更是稀罕，虽然有肉身，但是僵，是妖，也是灵。”温润安突然化身为鬼附过来：“我们二人如此稀罕，不如携手合作。”
    “合作甚么？”尸妖虽然刚从海底浮出来，初入现代都市诸多不适，但灵性仍在，考虑事情仍然谨慎：“你来历不明，我如何信你？”
    “请随我来。”温润安说道：“咱们都是明朝生人，无需多说甚么，论起来，你可能是我的前辈，我们细聊便知。”
    乔宇并不知道温润安截拦尸妖，回家以后着了魔一般查询明朝的神箭手，可惜，毫无所获，沉船是沈万三的商船，这一点船上的日志已经证明，弓箭是明朝制式，还有些前朝遗风，此人是明朝初期生人几乎可以论定，其身份是弓箭手。
    “乔宇。”黄轩经过生死一劫后，份外沉静，此时终于开口：“这件委托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黄轩说道：“你怕了？”
    “他是尸妖，十分难对付，我不怕死，但我担心同伴受伤。”黄轩沉声道：“我现在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位，刚才沈海浪吓瘫的时候，我脑子里划过不好的念头，脑子轰轰作响，总觉得不对劲，这种预感太不妙了，二十年前，我爸离家的那次，我有相同的感受。”
    乔宇怔怔地看着黄轩，终于，他坚定地说道：“好，我放弃。”
    黄轩愕然：“你确定？”
    “我确定。”乔宇说道：“二十年前，我们的父亲因为同一个目标走在一起，先后遭遇不测，带给我们无尽的痛苦，二十年后，我不希望自己的决定害我们的家人和朋友痛苦，不过是一只尸妖嘛，他不犯咱们，咱们不犯他。”
    肖丽和燕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握住手，黄轩如释重负，突然上前抱住乔宇：“臭小子，你这次干得漂亮。”
    “那，那我呢？”一个声音响起，颇有些不甘，原来是阮七，他急着嗓子说道：“我怎么办？你们不管他，我难道一直喝着黑狗血活下去？”
    “你的选择余地依然只有两条。”乔宇说道：“二选一，你选哪一个？”
    “我，我要活下去。”阮七说道：“不，我不要变成喝血的怪物……”
    他抱着自己的头，只觉得天旋地转，终于，他突然抬头，奔向冰箱，掏出里面所有的黑狗血后，疯了一般冲出门外，见乔宇一动不动，黄轩说道：“你不动静吗？”
    “他知道停止僵化的方法，选择了这条道。”乔宇说道：“等他受不了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找我，急什么，他没有吸人血，说明还有作为人的觉悟。”
    乔宇估到阮七不会吸人血，但没估到事情会匆忙翻去一页，非但温润安没有出现，就连那只尸妖也携着弓箭消失在茫茫人海，这三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有错失了弓箭的沈海浪事后打了几个电话给见证人黄轩，诉说自己的苦闷，毕竟钱花了，东西没了。
    转眼间已经过去一个月，官晶晶见无法了结掏心案，只有匆忙结案，封存档案，也托了这事的福，和左峰朝夕相对一个月，度过了难忘的一段时间，可惜时光匆匆，恢复伤情的左峰又要回归海上，两人并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淡定告别，各自回归生活。
    乔宇中间接了一单小小的委托，不过是简单的附身，三下两除二结束，日子少了些刺激，但因为有新生命的到来，乔宇精神抖擞，这一天，他陪着白颖珊去产检，等待结果的空当，抬头便看到一只老鬼趴在灯管上，笑嘻嘻地盯着白颖珊。
    那只老鬼面色腊黄，让乔宇想到了之前才被放走的饕餮鬼，八成是饿出来的颜色。
    看年纪足有六十岁，见他穿着条纹衫，乔宇初开始以为是医院的病死鬼，待眼睛落到胸口，才发现有“康宁医院”四个大字！
    “嘘，嘘……”那只老鬼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冲着白颖珊连连发声：“他们在打架，在打架。”
    “神经鬼。”乔宇索性站起来，左右瞧瞧，小声说道：“下来！”
    第1117章 双胞胎，康宁医院
    一声厉喝，神经鬼落到地上，抬头看着乔宇，口水耷拉下去，一脸恐惧地消散，乔宇无奈，自己只想问问他看到什么而已。
    有些鬼生前或有残缺，死后反而拥有一般鬼没有的能力，比如刚才那只，生前一定神智不清，精神恍惚送进精神病院，但恰恰这种人，死后具有非同一般的洞察力。
    他方才说在打架，分明是看着白颖珊的肚子说的，内中一定有玄机，看来，身上披着猎鬼师这层皮也有劣处。
    此时，b超结果出来了，白颖珊拿在手里，突然顿住：“奇怪。”
    “怎么了？”乔宇接过来看，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隔行如隔山，白颖珊的眼神倏地变了：“不止一个胚芽。”
    医生的看法也是如此：“恭喜，双胞胎。”
    “双，双胞胎？”乔宇愕然，想到白颖珊梦里出现的女孩，还有那个空空的襁褓！
    “如假包换，恭喜恭喜，不过以后更要小心，多补充营养，身体不舒服，随时来医院。”医生关切道：“毕竟怀的是两个。”
    离开医院后，白颖珊突然脚下一软，靠向乔宇：“是两个，虽然早想到这种可能，但是梦里预兆的一切成为现实，太诡异了。”
    乔宇不再嘻嘻哈哈：“丫头，之前我不敢讲，是担心你负担重，对身体不利，但是，你比我更成熟，我不能再逃避了，自从你怀上孩子以后，发生了几个变化，一，个性沉稳许多，二，思维变得矫健，这两者撇开不说，最重要的是第三点——你的体质发生了变化。”
    白颖珊点头：“没错，因为天生阴阳眼，格外孤魂野鬼，但是，最近哪怕你不在身边，那些游魂也离我远远地，生怕靠近我。”
    “恐怕是两个小家伙的原因。”乔宇说道：“你还记得吧？他们曾经吸收阴阳扇的阳面，自由吸附，他们对阳气格外贪婪。”
    “没错。”白颖珊说道：“好多次我站在阳光下比站在月光下好受得多。除去母体的营养外，他们还喜欢充足的阳气，乔宇，预产期在下半年，还有漫长的时间，但是，我觉得……”
    乔宇看着白颖珊小巧的鼻翼，突然伸手捏住：“不许乱想。”
    “我会好好地让孩子出生，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面对。”白颖珊抬头，星眸里已有泪光：“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你的身边永远有我。”乔宇坚定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撤退，绝不会重复父亲的选择，你可以相信我。”
    白颖珊便笑了，乔宇的手机响起来，低头一看，脸色顿时亮了：“哦，有生意。”
    黄轩呼叫两人去康宁医院会合，“这么巧，康宁医院。”乔宇回头看着妇产科医院，方才趴在灯上的老鬼已经不知所踪。
    康宁医院是有名的精神病医院，一般人提到它都讳疾莫深，若是对人说你该去康宁医院看看了，这指点是骂人，谁愿意成个精神病？
    但其实，精神病的范围大了广了去了，比如常见的抑郁症其实也属于一种精神疾病，当这种疾病轻微时及时就症，才能避免被关在康宁医院……
    此时，黄轩坐在院长的办公室里，说来也巧，这单买卖又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介绍人是董小姐，董小姐不愧是地产领头人，各路资源都有一手。
    院长是位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妇女，眼神有点木，皮肤保养得还算不错，说句实话，成天呆在这种工作氛围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又能好到哪去，乔宇心里也有些疑问，这些医护人员看到那些病人的时候，到底能感同深受，还是拿病人当猴子，拿这里当动物园？
    乔宇为自己的揣测红了脸，此时院长正说明情况：“咱们医院收容了不少重症精神病患者，但是结果很遗憾，其中不少人被家人抛弃，后续的治疗费和住院费无人支持，面对这些病人，医生的立场一直很为难。”
    燕南突然看着肖丽，两人昨天晚上上网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桩新闻，有七名疑似精神病的病人被抛弃在火车站，后经调查，抛弃他们的居然是医院的护士，而原因很简单，医院无力承担他们的治疗费用，而家人既不愿意掏钱，也不愿意接回家。
    “最近将这些家属不愿意承担治疗也不愿意接回家的病人集中在一个病区。”院长说道：“尽量用最低的成本继续治疗他们，这也是医院的无奈之举，目前，我们已经向上级单位申请补助资金，希望可以让他们有留身之所。”
    乔宇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了，院长凄然一笑：“精神病院后院有一座二层的小楼，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建成的，收拾过后让他们搬过去，安排了医护人员专门负责他们，可是没想到，搬过去只是三天，就出事了。”
    “能再具体一些吗？”乔宇说道：“比如？”
    “刷牙洗脸的地方在室外，二层小楼的中央有一排水龙头，类似学校的那种，有病人在睡觉之前刷牙洗脸的时候，被人强行压着头按在水龙头下，险些出事。”院长说道：“这是第一件奇怪的事情，医院接到通知后又派了两名精干的男护士过去。”
    “结果，两名男护士倒是亲眼看到有病人被压在水龙头下，可是，他们身后根本没有人！”院长无奈地说道：“但看病人的反应不像发病了，真的是在生死关头挣扎，他们上前把病人拉起来之后，发现三个人有四个脚印，其中一个脚印分明是沾了水才留在地上的，酸溜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