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左相府的牡丹是出了名的美，什么姚黄、魏紫、豆绿、赵米分、二乔等，只要是你想看的，就没有在左相府找不到的。
    而淑宁最喜欢的是白牡丹，她觉得比起颜色鲜艳的其它品种，这白牡丹更清雅高贵。只是今天她不能欣赏到这漂亮的牡丹花了，她不管谁来请都摇头，王氏也会帮她说话，母女俩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夫人们聊天。
    虽然有些夫人奇怪，为什么王氏不让永宁侯府的二姑娘离开自己的身边，虽然她之前有说是因为自己身体不适二姑娘要留下来照顾，但是大家看她的脸色还挺好的嘛，有必要这样把姑娘扣在自己身边的吗？
    最让众夫人们奇怪的是，这位二姑娘居然没有半点不愿意，很安静的坐在王氏身边，如果有新夫人进来，便站起来行礼，行完礼后又坐下，要是换个姑娘早就不耐烦了。偏偏这二姑娘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就连身上的玉佩都没有晃动一下，就这份忍耐力，许多年轻的媳妇都不如她。
    淑宁今天穿了一身曲裾，颜色是嫩黄色，边缘绣着一只只彩碟，配着她雪白的肌肤到让多出了一股活力，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宁儿，等下母亲找个机会我们提前回去，今年这其它世家的春宴你就不要出来了。”
    王氏是真怕了，他们永宁侯府也不是那种靠女儿的人家，把好好的女儿送到那地方去，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次面，她哪里做得出来这种事啊！而且淑宁又乖又听话，这样的女儿谁也不忍心送进去啊！
    “好。”
    淑宁轻声的回答，她本来就不太喜欢，上辈子是宅女，这辈子还是宅女，只是嫡母告诉她女孩子小的时候没所谓，一般十岁左右就得出去走动了，一是认识一些人脉，二嘛也是让其他人家的当家主母看看，不然到了年纪对方不了解，又怎么有人上门提亲呢！
    这世间万没有女方上赶着提亲的，只有男方上门提前才有面子，这才是如今世道的生存法则。要是女方上赶着，只会让男方看轻而已，哪怕对方同意了这门亲事，心里也不会瞧不起淑宁的。
    天知道对宅女来说，一天到晚出门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所以一听到最近不用再出门，淑宁整个人都飞扬了起来，让王氏好气又好笑。她一直知道这个二姑娘不喜欢出门，但是每年春日举办的春日宴太多了，所以一过了年这丫头就有些提不起劲，毕竟人家下了帖子不去也不好，三次中总有两次是要出门参加宴会的，唯有一次是让淑宁用各种理由推辞了。
    只是不能用身体不好，这很容易给人造成这姑娘身子骨不好的形象，很不利于说亲，所以淑宁为了不出门光想理由就想破了头，甚至还有一次用脚趾头被扭了的烂借口，当时王氏真的是无语了，只能自己想了个借口回了帖子才敷衍过去。
    就在王氏想用什么借口带着淑宁提前离开的时候，一个嬷嬷走了进来，而且是直接走到了王氏的面前。
    “这位嬷嬷，不知你……”
    王氏认出这位嬷嬷就是刚才站在常夫人身后的那们嬷嬷。
    “永宁侯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嬷嬷拿出一个令牌，淑宁坐在后面没有看见，但是王氏却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全福宫的令牌。
    全福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当今太后住的地方。全福，是当今圣人给原来的宫殿改的名，因为在圣人的心中，他的母后就应该是全福之人，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比不上。
    而且全福也是他对自己母后的祝福，当今太后在皇上没有登基之前可是吃了一番苦头，被一个宠妃逼的差点让他们母子连命都没有，所以皇帝对自己的母亲特别好，人也很孝顺。
    好在当今太后也不是那种有着权利欲望的人，皇帝的母舅家也都很低调很老实，一家子都领了闲差不在朝堂做事，皇帝对母舅家也多了几分温情。
    毕竟这么老实的国舅在历朝历代都不多见，主要是这国舅没有仗着他国舅的身份在外面惹事，皇帝自然愿意多给国舅一家几分体面。其他大臣们也很满意，毕竟外戚一直是朝臣们和皇帝心中的大患。
    像当今国舅那样识趣的外戚是很少的，于是太后的娘家就成了当今最得圣宠的贵族，虽然人家看着没有什么实权，但即使是左相右相他们也不敢招惹国舅一家。
    人家是没权，但是人家有个做皇帝的外甥，就凭这一点，比天下所有有权的人家都矜贵。现在那些王爷公主见着国舅家的人都要客客气气，普通人家哪敢地国舅一家有丝毫的不敬啊！
    让淑宁意外的是，这国舅一家居然没有被捧坏，一直老老实实本本份份，这简直就是天下所有国舅的榜样。
    要是外戚都像现在这位国舅一样，天下不知道会太平多少。
    “可是？”
    王氏转头看向淑宁，她怎么能放心淑宁一个人，特别是今天。
    “永宁侯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全福宫嬷嬷故意问道，她就是知道王氏心里的担心才故意引开王氏的。
    “不，没有。请嬷嬷带路。”
    王氏朝淑宁眨了眨眼，得到她轻轻的一个点头，这才带着不安的心离开。
    王氏一走，淑宁再留在这里就不太好了，于是常夫人让丫环带她去到了园子里。这时候园子里的姑娘们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开欣赏园中美丽的牡丹。
    “淑宁。”
    常紫罗带着黄二姑娘过来，刚才就看到有丫环带淑宁过来，她立即高兴的拉着好友想为她们相互介绍一番。
    “常姐姐。”
    淑宁与黄二姑娘相互行礼，然后等着常紫罗的介绍。
    “淑宁，这是右相家的嫡次女黄二姑娘子君，她比你大一岁，今年刚及笄。”
    “黄姐姐好。”
    淑宁暗暗观察了黄二姑娘，发现这姑娘和常紫罗一样，虽然身上有着嫡女的脾气，但是性格还是挺不错的，起码没有用鼻孔看自己。
    “黄妹妹，这是淑宁，你知道的。”
    常紫罗向黄二姑娘眨了眨眼，引得她失笑。
    “是，淑宁妹妹好。”
    真正亲眼见到和听到的完全是两种印象，黄二姑娘算是明白为什么常紫罗一直对永宁侯府的二姑娘念念不忘了。
    那一身气质容貌不用说，绝对是顶尖的。更重要的是淑宁的眼睛很特别，看着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你不会怀疑她面甜心苦，而有着这样一双坚定眼睛的人也不是那种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小人。
    “常姐姐，黄姐姐，你们在玩什么呢？刚才我一进来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淑宁知道黄二姑娘在观察自己，就如同她在观察黄二姑娘一样，人与人相处本来就要经过观察，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主要是她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观察就观察呗！
    “大家在做牡丹诗，淑宁妹妹，你要不要也试试？等下还要选出诗魁呢！”
    常紫罗一听便把大家斗诗的事说了出来，姑娘们聚一起不是作诗就是玩一些文雅的游戏，毕竟这个淑宁上辈子绝对没听说过的朝代虽然对女性没有前世那个世界古代那么苛刻，但是女性也有不少的限制，男人还是做为主要的领导者。
    “常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哪里会做诗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宁侯家的二姑娘是个最不会做诗的人。”
    这还是方大姑娘的杰作，虽然对淑宁的名声有一定影响，但同时也让淑宁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作诗比赛。
    ☆、第10章
    上辈就只会背诗，平仄都分不清的人跑去作诗，别笑掉人大牙了。而且淑宁很讨厌盗诗，没这么份本事就不要偷别人的诗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自己不会偷别人的总有一天会没得偷，哪时又怎么办呢？
    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不会，虽然做不成才女，但是做为当家夫人给儿子选媳妇可不是选谁有才。相反那些在京城真正有名气的姑娘，反而不容易成为那些夫人心中最佳的儿媳妇人选。
    才女，虽然名声好听，但当家夫人哪个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是个只会吟诗作对，除了风花雪月什么也不懂。如果只是小儿子娶小儿媳妇还可以无视这一点，但是当家媳妇除了风花雪月连管家都不懂，这样的儿媳妇娶回来也只能供着什么事也帮不好，更不要说成为儿子的贤内助了。
    什么是贤内助？自然是能帮得到丈夫的妻子。如果帮不到丈夫，那还不如给自己儿子挑选几个绝色的小妾呢，想要才有才，想要貌有貌，总之做为正妻是绝对不能挑选这样的姑娘。
    不过如果正妻有才有貌还能当贤内助的话自然更好了，但是一般来说大家女子是不会特意在外面扬名的，对女子来说名声是柄双面刃，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特别是当挑媳妇的人是男方的母亲时，这名气就成了伤人的那面。
    “淑宁妹妹，你用不着这样。”
    见淑宁的苦笑的拒绝，常紫罗才想起永宁侯府大姑娘对二姑娘这个妹妹的抵毁，虽然私底下和淑宁感情好的人都知道她不擅长做诗，但也不会传的沸沸扬扬，毕竟不会做诗的姑娘也不少，而对世家女来说作诗也就图个乐趣，谁还会当真了，又不是靠它吃饭。
    “是啊，淑宁妹妹，大家也都是乐呵乐呵，谁还会当真了。”
    黄二姑娘也听说了关于方二姑娘不会做诗的流言，不过这样的流言也就那些纨绔子弟和酸儒们才会当真，真正的世家谁会在意这样的流言。毕竟就算是才子也有不会做诗的才子，只能说这个人不擅长而已，脑子没出问题的都不会当真。
    至于方大姑娘本人，没见现在的世家夫人们对她都没有好感，压根就没把她纳入挑选儿媳妇的名单当中。
    “噗，我知道，谢谢姐姐们的关心，我没事的。”
    淑宁忍不住笑起来，其实她真的没怎么在意，虽然大家都认为她应该在意才对。其实真正来到古代后才会知道，小说里写的就没几件是真的，世家子女的教养比小说里严格的多。只要嫡母不脑残，一般教养出来的姑娘谁会为了追一个男人而陷害别家的姑娘，不说对方不见得喜欢自己，如果真敢这样做，就等于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古代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可不是像传传淑宁这样不会做诗的流言，要是她们敢追着一个男人跑，连累家族的名声，家族就能把她们直接送到庙里当姑子。
    古代是以宗族为主，不管是嫡支还是旁支，都要为家族而努力。男人做错事大家会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女子做错事就等着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即使诚心改了也不能像男人那样重新生活，因为世间对女子的苛刻，她们也只能背负不好的名声过一辈子。
    所以淑宁真的很好奇，桃姨娘是怎么教养才能把自己的女儿养成这种连名声都不顾，只想着勾引男人。她不是很恨自己的女儿啊，居然教堂堂侯府姑娘这种下九流的手段。
    “笑了就好。淑宁妹妹不会作诗也没关系，你可以欣赏漂亮的牡丹，如果喜欢你离开的时候姐姐送你一盆最喜欢的白牡丹。”
    常紫罗想起这位淑宁妹妹每次来自己家就蹲在白牡丹的身边不走了，于是便想着送一盆给淑宁。
    扶了扶头上的红宝石点翠簪，一盆并不怎么贵重的白牡丹和这个簪子比不来还是差了许多。红宝石因为颜色和难以分割，而且一般世家能弄到的都是比较小的，所以像这种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就极为难得，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真的？谢谢常姐姐。”
    淑宁听罢果然高兴，她对白色的花都很有好感，觉得白色是这世上最干净的颜色，所以她喜欢。
    “不……淑宁妹妹，你今天有带你大姐来吗？”
    常紫罗突然问道。
    “没有啊，帖子上只写了我的名子，怎么可能带大姐来。”淑宁又不是不知道左相夫人很不喜欢大姐。
    “淑宁妹妹，回头正前方。”
    淑宁听言回头往正前方看去，脸立即囧了。
    她不是被关在院子里吗？
    “常姐姐，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进来的。”
    要真是跟她和王氏进来的，也不该这会儿才来。
    “我当然相信你，而且我也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了。”
    常紫罗看向礼部秦大人的庶女，那个因为长的漂亮被秦大人格外看重的庶女，本来常紫罗是没有给她发帖子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了一份还带着淑慧一起起来。
    “……”
    看着得意洋洋的大姑娘，淑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前世网上流行的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她觉得送给淑慧很合适，因为她已经可以预见淑慧接下来的悲惨结局了。
    “你不带我来，我也一样可要进来。”
    淑慧在淑宁的耳边轻轻说道，走过去的时候还故意撞了淑宁一下。
    对于这种淑宁没有黑她就自黑的人，淑宁表示她真的很不想承认这个人是自己的大姐。说真的，淑慧现在名声这么不好，很多地方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淑宁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黑过她，因为不等淑宁报仇黑她，她自己就在作死的道路上不停前行。
    所以对淑慧她真的不需要做什么，这不就凭她这一撞，周围悄悄观察淑宁几人的嫡女们就对淑慧很是厌恶，对淑宁非常同情。
    淑宁虽然是庶女，但是她为人不讨厌，而且向来不喜欢出风头，跟她在一起也不用担心自己有什么事被知道了会传出去，淑宁的嘴巴是出了名的紧，不管哪家姑娘都喜欢跟她聊几句，最重要的是跟她聊后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传出去影响自己的名声。
    所以淑宁的好名声就是这样来的，嘴巴紧也是一个优点。毕竟任谁也不喜欢那种嘴巴不紧的人，也许人家只是偶尔报怨一句，很有可能就被她给传了出去，然后弄的两家关系破裂，这样的姑娘也是在夫人们挑选儿媳妇的名单之外。
    淑宁跟常罗紫说了一声，就找了一块摆着白牡丹花区的地方半蹲着赏花，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假山上的亭子里正好有人目睹了这一幕。
    “主子。”
    嬷嬷为一位中年美妇倒上茶，然后退到身后站好。
    “永宁侯夫人，方二姑娘很好。”
    中年美妇看向那个还蹲着欣赏花的姑娘，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虽然动作不是很优雅，但是胜在淑宁表情自然，没有一丝作假，反而没有人会在意她半蹲着这个动作。
    “谢娘娘夸奖，淑宁还小不懂事。”
    王氏是真心为自家姑娘着急，虽然不是亲的，但养在自己跟前十几年，这感情也就处出来了。
    “十四岁，不小了。我十四岁的时候就进了宫，那个时候看着比你们家二姑娘还小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