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嘻嘻，你醒了啊。要知道一个人毫无防备地躺在主宰者的房间里，这样做可是很危险的哦」
    红色高跟鞋底踏在同样深红色的地毯上，细细的鞋跟陷入其中，但毫不影响穿着风凉的男人，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
    风骚的男人走到床边坐下，手里深红色液体在水晶杯中荡漾，散发出一股让人联想到铁锈的腥味。他用指尖抚过高脚杯底座鼓着嘴嘟囔着「开玩笑的嘛，表情不要这么严肃~」
    说完他放下杯子，精光一现，猛地扑向莉莉丝「快，快让我抱抱」莉莉丝灵敏向后一躲闪，扑通一声，他的脸埋在莉莉丝腿上的被子里「哈哈，果然还是那么冷淡」
    「是你太热情了，别西卜」莉莉丝无动于衷。
    「啊呀讨厌啦，忽然叫人家名字什么的，会让人家联想到这样，那样的事~」别西卜捧着脸，陶醉在幻想中，一时间很难自拔的样子。
    别西卜有着一头浅色红发，打过层次的发尾层次不齐，长度垂直腰部，发质相当顺直。刘海深处有一对大大的眼睛，眼角向上扬起，媚态十足。总之光是看脸很难想象他是个男人。
    莉莉丝像是抚摸小狗一样轻轻摸着他发尾，爱不释手「是来试探我的么？」
    「嗯，因为假的莉莉丝我见过太多了」嬉皮笑脸一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了，他抬起脸直视着莉莉丝继续说「我们的主宰者大人似乎不在乎真假，一股脑的全都带回来，但基本都很难活过3天。这算不算是他奇怪的癖好啊？」
    「反正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着近乎于恐吓的话，莉莉丝眉毛连动也没动一下，拉开被子慢慢踏出右脚，窗外红色光芒射下的影子随之摇曳。
    她站在窗户前，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衣服摩擦肌肤发出的声音。疑惑回头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就听见男人说「嘻嘻，谁叫我们都是恶魔呢？没点怪癖岂不是很没面子？」
    当最后一件衣服离开脚尖后，别西卜赤身裸体正对着莉莉丝，毫无羞耻心地看着她，笑容灿烂。
    相当出色地身体，莉莉丝内心赞美了一秒。没有一丝赘肉不说，也没有过于发达的肌肉，而是宛如优美舞者般的肌肉线条。除了性征，从上至下散发着雌雄莫辩的魅力。
    莉莉丝伸出食指转了一圈，示意他转一圈看看。别西卜毫不犹豫原地转了一圈，笑容又加深了几分。白嫩的臀部位置稍高，肩胛骨的形状也很优美。背后看，有满背的刺青，黑色的线条描绘出独特的线条，图案却和本人完全不搭——一只巨大的肥硕怪物。身后六对薄如蝉翼的翅膀和仿佛能吞下世界万物的深渊巨口。
    再度转回正面身体。莉莉丝移动双腿，一步步朝他走近。一步，两步，本来两人就没隔多远，只要前进两步距离就缩短了一半。
    最后在呼吸可闻的距离莉莉丝开口「我配合你的怪癖了，那么你能说找我的目的了吗？」
    「呜呜……我以为你会鞭打我一顿才开始说正事来着……可惜了……」全裸的男人露出可惜的表情，微微俯下身。身体向前倾斜，将脸凑到莉莉丝的耳边。上扬的眼眯起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收起笑容，薄唇中隐约可以看到红色的分叉舌头。
    「无聊，穿条裤子吧」
    「哈哈哈，你怎么还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我没兴趣和朋友做这种事」
    「呀！」向后勾起一条小腿，双手大大向上伸展。别西卜夸张地尖叫了一声然后死死抱住莉莉丝「好害羞，好害羞，居然从莉莉丝嘴巴里说出朋友这种话」
    被如皮革一样光滑弹性的肌肤拥抱，散发出奇异的香气，让莉莉丝瞬间像是喝醉那样，红晕悄然浮现在脸颊上。
    这似乎恼怒了她，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锁死的拥抱，双手抱胸「别骚了，就算你对我用这种小法术也没用」
    「法术？什么法术？」别西卜歪着头，吐出丁点小舌敲脑袋，装可爱。但在下个瞬间惊呼了一声「啊，好痛！」
    「差不多可以了。现在回答我，塞缪尔在哪里」莉莉丝冷冷一笑放开了，揪住他腰部的手。
    「果然失忆小法术对你没用，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成莉莉丝了」略显狼狈，别西卜捡起地上的内裤开始穿回衣物。重新变回还算『得体』的模样后，他摸了摸鼻子说了一句「很不好，快要消散了」
    虽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真的听到，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颤。莉莉丝双眸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像是黑暗深渊最深处红色的宝石「谁干的？」她问。
    「造成这个结果的理由太多了，但硬要说的话，是他自己吧？」别西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似乎是为了掩饰情绪，他走到边柜前也为莉莉丝倒了一杯黑色玻璃瓶中的红色液体。
    「光是抵抗入侵地狱的天使军就消耗了他太多力量。以一人之力肃清万敌的行为，其实完全没必要。我们也拥有军队，正常打就行了。何况还有路西法和我们这些高阶恶魔在，怎么可能打不过！」说到最后，他原本尖细的声音变成普通男人略低沉的声线，满是怒意。
    莉莉丝接过高脚杯喝了一口没有回答，细细品味高品质新鲜血液流入口中时的腥味和回甘。
    「但如果仅仅这样我还能理解，也许是为了建立某些根本不需要再增加的威信。但接下来他又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和高阶天使做了交易。把另一把匕首给了她。和你的那把一样，也是他力量的一部分。不过笑死人的是，你的伤就是匕首造成的。帮你治疗完后，他差不多也只剩一口气了」
    别西卜越说越气，最终将气发泄在手中的玻璃杯上，用力放回在边柜上的瞬间，碎裂成细碎的水晶碎片。
    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饮料，莉莉丝缓缓吐出一口气，朝着别西卜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那就由我直接送塞缪尔归西吧」
    莉莉丝笑容完美，看得别西卜抖了一下，背后瞬间被冷汗打湿。被这个笑容胁迫，他咽下口水举着油灯在前头带路。
    一路无言来到中庭侧边雕刻着恶魔烫金巨门前。进入之后，门在震颤心脾的轰鸣中紧紧闭合。他们绕着石阶旋转向下。石壁刻着岁月的痕迹，空旷石塔仿佛没有尽头，通往比地狱还要深的深渊。
    越是往下越是黑暗。最终脚踏在了平地上，这里除了野兽般的喘息什么都没有。和地上城堡的奢靡华丽截然相反，冰冷与绝望环绕此地，让所有到达这里的人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开个灯吧，这也太暗了」莉莉丝像下班回家的妻子那般随意。
    别西卜硬着头皮打了个响指，瞬间石壁上所有的油灯都亮了起来。但即使如此，还是很昏暗，只能隐隐绰绰看见一个庞然大物蜷缩在巨大的巢穴中，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莉莉丝头也没有回地走向巨物。别西卜紧紧握了握拳，朝着她的背影毕恭毕敬行了一个礼，随后离开。
    走到巨物脚下，莉莉丝仰着头根本看不到巨物的头。脚尖点地，身后生出翅膀，轻轻展开后划开凝固的空气飞到巨物的眼前，落在它覆盖坚硬鳞片的前爪上。
    「我的丈夫为什么不看我？是因为不想见我，还是连这些力气都没有了？」她问。
    原本拒绝有反应的巨物听见这句话后，微微睁开了眼，瞳孔在黑暗中透着红色的光，光芒足以照亮莉莉丝的整个身体。莉莉丝宛如人类身边站着一个小仙子那么娇小。
    黑色的巨龙脸孔整个朝她转了过来，即便是紧闭着嘴，还是能看见獠牙上下交迭着露在嘴的两侧。
    「你不该来这里，我的职责已经完成。这是最好的选择，莉莉丝」巨龙张开嘴说着恶魔的语言，嘶哑声比世间任何野兽还要凶猛。
    莉莉丝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叫出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莉莉「嗯，你选的好」她笑得僵硬。
    「那么，请你离开吧，我累了」巨龙刚想要重新闭起双目时，感觉到有一双小手撑着他带有尖刺的上下眼睑，不让他闭眼。
    「你还真敢叫我走啊！厉害啊塞缪尔，你已经把婚前的约法叁章忘了差不多了是吧？年数长了是这样的，呵，感情淡了」莉莉丝放开了他，停留在空中直跺脚。
    巨龙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不舍和留恋「路西法会照顾好你的」
    这话像是触及了莉莉丝某种逆鳞，银色的头发全部竖了起来，她跳起来暴怒「啊？你们男人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啊？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被照顾吗？」
    在塞缪尔看来妻子小小的身体旋转着上下翻飞，滑稽又可爱。忽然舍不得闭眼了，哪怕能多看一眼也好。巢穴等待最后一刻降临实在太过孤独，回忆占满他所有，每一个画面里只有莉莉丝。只是他在回忆中发现，重生成为人类的妻子和他在一起，似乎并不高兴。
    他虽是恶龙，但不守如山的黄金，一直以来守只属于他的宝物，他唯一的妻子。如果没有妻子的话，那么不如就这样消散……成全他人。
    「走神！你又嫌我啰嗦了是么？」莉莉丝飞到他的耳朵边吼得很大声。
    「谢谢你」恶龙忽然温柔地说道，他小心翼翼地用头靠近莉莉丝，隔空蹭了蹭她接着说「谢谢你曾经做我的妻子」
    莉莉丝鼻尖一酸，眼泪从眼眶中掉了下来「所以……我快要被勇者抢走了，我的恶龙不来夺回我吗？」
    巨龙见到眼泪的瞬间，忽然一阵地震山摇，烟雾散去，巨龙变回了银发的男人。他赤裸着身体倒在巢穴中，身体透明，虚弱得快要散去。
    莉莉丝看准时机一个俯冲来到他的身侧，不给任何反应时间，立刻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吸了一大口滚烫的血液，含在口中朝他吻了下去。
    在他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中，莉莉丝眼泪早就不见。她皱着眉头强迫他张开嘴喝下自己的血液，态度强硬不容拒绝。苍白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拥有了血色。
    这和自己预料的一样，从别西卜，莲别扭的举动一眼就能看穿，这世间能救他的也只有自己。不得不说，莲心机还挺深的，从他诱惑自己吸他血开始，有意无意向自己透露这是恶魔之间获取力量最快的方式。
    莲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待塞缪尔力量枯竭的时刻，由她用这个方式出手拯救。
    恢复了一些体力，塞缪尔撑起身子捧着她的脸擦去泪痕。但手被莉莉丝拍落，她语气严肃「所以这计划是你和莲两个撒旦商量得出的结果是吧？一个用几乎自爆的方式歼灭目前已知的威胁，另一个保存着力量延续地狱的稳定」
    「嗯，地狱一个撒旦就够了」即使被当面点穿塞缪尔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
    「嗯什么嗯？」被紫色双目直视着，莉莉丝说完突然被吻了。
    她睁着眼接受这个吻，而塞缪尔也没有闭上双眼。银色长发交织在一起晃动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刺激着莉莉丝的脸颊。探入舌头也没有抗拒，是温柔的亲吻，吻技很好，熟悉的气息触动心弦。虽故意发出濡湿的色情声响，不过声响不会过大。
    「这个样子维持不了多久，不快点吻的话，我会后悔的」一吻毕，塞缪尔轻声细语。
    「那就再喝点血！」
    一把握住莉莉丝想要划破喉咙的手腕，塞缪尔笑得眉眼弯弯「这些足够了，你拯救了我，莉莉」
    「那是……什么意思？不会要沉睡几千年什么的吧」
    「不是的，我会慢慢恢复」
    在莉莉丝的眼前，塞缪尔身形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模样。皮肤不再透明，原本及腰的长发现在拖在地上，美如少女。他眨着湿润的紫色眼眸从下往上看向她，楚楚动人。
    「？」要不是他裸体，莉莉丝以为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忽然回想起了某些不愉快，她冷冷一笑「难怪你会想把我关在塔里，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你也能把我关起来，我现在任你摆布」少女般动听的声音都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别说这种奇怪的话」莉莉丝叹了一口气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展开翅膀朝着塔顶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