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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毁灭吧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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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还在雨中前行,岑鲸静静地坐着,忽有暗卫来报,说燕兰庭去了书院。
    ……
    因为书阁大火,明德书院把西苑的学生都送了回去,说是要查明火灾起因,必然会有不少官府的人进出西苑,索性先停了西苑的课程。
    没有女学生,燕兰庭很轻易就进了西苑,来到了经历过大火的书阁前。
    此时的火灾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焦木碎瓦都安置在了一旁的空地上,灰烬也被扫到一处,剩下半座摇摇欲坠的书阁,他们计划等官府的人勘查完就推倒,方便在原本的位置上再重新建立一座新书阁。
    另外密道口的位置也被围了起来。
    有专人在这边轮流看守。
    领着燕兰庭进书院的先生叫来看守,询问他从书阁内清理出的细小物件——像是掉落后没被烧干净的钗环配饰之类的东西,都放在何处。
    那看守说是放去了见微楼一层的一间课室里,于是那先生又带燕兰庭去了见微楼。
    “就是这了。”屋外天色昏暗,那先生点了几盏烛火,方便燕兰庭找东西,还很殷勤地询问:“岑夫人在火场丢失的是何物,大人说一声,我也帮着一块找找。”
    燕兰庭没让对方帮自己,说自己找就行。
    那先生跟在燕兰庭后头,见燕兰庭把几个圆环似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眼,确定不是自己要找的,又复放下。
    找到最后,燕兰庭只找到一颗曾经串在络子上的紫色珠子,他擦干净珠子上的灰,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枚指环怕是找不回来了。
    也罢,许是这枚指环替岑鲸留在了火场,换了岑鲸的平安。
    这样一想,燕兰庭心中的遗憾散去不少。
    燕兰庭在课室内找东西时,外头下起了雨,随行的先生说去给燕兰庭找把伞,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雨里,直到燕兰庭确定找不回指环,也没见人回来。
    燕兰庭走出课室站在廊下,细细的雨丝随着风落在他脸上,他想起出门前岑鲸曾叮嘱过他带伞,他也记得自己身边的下人是带了伞的,不过放在书院外的马车上了。
    燕兰庭正想着是等那先生寻伞回来,还是让跟随他的暗卫去马车上拿伞,忽见雨中缓缓走来一个身影,那身影眼熟,等再靠近些,燕兰庭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来。
    “不是说了,让你带伞吗?”
    熟悉的声音穿过雨帘传入耳中,被训的燕兰庭笑容不改,也不顾雨水打湿衣袖,伸手把人拉到了廊下,乖乖认错,说:“忘车上了。”
    “粗心。”岑鲸收起伞,抬手去拍燕兰庭袖子上的雨水,却被燕兰庭一把握住了手。
    燕兰庭心想自己的衣服湿了也就湿了,别让雨水沾到岑鲸手上去。
    结果才一握住,就摸到了对方手指上那一道坚硬的冰凉。
    他低头,那枚找了多时的指环就这么静静地戴在岑鲸的无名指上,明亮的金色映衬着白皙纤长的手指,从两边的指缝中蜿蜒出两片精致小巧的银杏叶。
    燕兰庭愣愣地抬头看向岑鲸,正对上岑鲸似笑非笑的眼。
    他听见她说:“再问你一次,你喜欢我多久了?”
    ……
    “我有个问题,之前你拿刀架我脖子上威胁s975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但我不知道能不能问。”叶锦黛的声音伴随着细细的雨声,打断了岑鲸准备告辞的话语。
    岑鲸重新坐下:“问问看。”
    叶锦黛整理了一下措辞,她一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但在死过一次的恐惧面前,这样的难以启齿实在算不上什么,因此她终于把这个藏在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你穿越前,是杀手吗?”
    岑鲸:“……啊?”
    叶锦黛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就是类似‘杀手王妃’那样的穿越,女主角穿越前是设定特别酷特别有名的杀手,穿越成古代社会身体不好的小可怜,别人都觉得她手无缚鸡之力,实际她凶起来特别猛……”
    叶锦黛眼下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说着说着就放飞了起来,她回过神赶紧打住:“大概、就、就这样。”
    岑鲸默然无语,她还想对方会不会看出她早已被这个世界同化,结果对方居然怀疑她穿越前是职业杀手,还把里的设定往她身上套。
    这可真是……
    岑鲸没忍住,别过脸笑了起来。
    叶锦黛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有点不切实际,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不然哪个现代人能这么平静地伤人杀人?方才看她喝鸩酒时,岑鲸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好像她喝的不是会死人的毒药,而是酸梅汤一样。
    不过看岑鲸的反应,她也知道自己没猜对,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烫:“看来我猜错了。”
    岑鲸笑着点了点头,说:“嗯,猜错了。”
    叶锦黛蹙着眉:“那你到底是……”
    叶锦黛追问的话没说完,卡顿了一下,又表示:“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是有点好奇,也不是非要知道答案。”
    s975已经从叶锦黛身上剥离,岑鲸想不到继续隐瞒叶锦黛的理由,索性告诉她:“我穿越过两次,第一次穿越,我叫岑吞舟。”
    岑鲸说得太过简短,导致叶锦黛根本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叶锦黛把岑鲸的话在脑子里来回过了好几遍,嘴巴和眼睛随着信息的消化慢慢睁大,最后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傻愣愣地看着岑鲸。
    要不是外头的风雨声越来越大,她大概能愣上一整天。
    等回过神,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嘴里不断地重复:“难怪!难怪啊!!”
    岑鲸以为叶锦黛口中的“难怪”,是指“难怪她能这么快完成任务,拿到三个攻略目标的满额好感”。
    未曾想,叶锦黛根本没说起好感度的事情,而是拉着岑鲸的手,告诉她:“我之前不是说,s975一直在怂恿我给我洗脑吗,它还劝过我离间你和燕兰庭,说燕兰庭喜欢的是岑吞舟,你在他眼里只是岑吞舟的替身。”
    岑鲸不是没听过类似的话,但在别人的版本里,燕兰庭把她当替身是因为燕兰庭与岑吞舟的师生情,燕兰庭喜欢岑吞舟这个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
    岑鲸:“s975是这么说的?”
    叶锦黛点头:“嗯,它还给我看了燕兰庭本来的结局。”
    作为攻略难度极高的反派,叶锦黛根本兑换不起有关燕兰庭的资料,也是s975免费给她看她才知道,在燕兰庭没有遇到岑鲸的结局里,燕兰庭一辈子未娶妻,还在死前早早就安排好要把自己葬在岑吞舟的墓旁。
    但就在他临终前,京城里发生了一件事,白秋姝丈夫的哥哥——永定侯,因与白春毅起了龃龉,在白秋姝死后第二年,把白秋姝移出了他们家的坟地,说白秋姝虽为刘家妇,却长年在边境行军打仗,也未曾给他们家生过一儿半女,根本不算他们刘家人。”
    燕兰庭因此起了担忧,怕叔伯家的后人也会以岑吞舟是外人为由,把岑吞舟的尸骨移出燕家祖坟。
    白秋姝尚且有哥哥做主,将她的尸骨迁回来妥善安置,岑吞舟可怎么办。
    于是燕兰庭把岑吞舟的尸骨换到了原本给自己准备的墓里,还吩咐人在他死后偷偷把他葬到刻有岑吞舟名字的墓中,这样就算燕家后人不遵循他的意思,被刨坟弃尸的也不会是岑吞舟。
    叶锦黛看完这个结局,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燕兰庭对岑吞舟只是师徒情。
    她捂着胸口:“你不知道我有多纠结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我怕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又怕你被人当替身被人骗,这下好了,你就是岑吞舟,燕兰庭喜欢的就是你,我也不用纠结了。”
    ……
    燕兰庭不知道岑鲸从叶锦黛那里听到了什么,他别开眼,含糊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岑鲸朝燕兰庭迈近了一步:“我想知道。”
    燕兰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本想继续骗岑鲸,可面对岑鲸,谎言在喉间绕了几圈,最后还是化作了无比接近答案的三个字:“……很久了。”
    岑鲸追问:“很久是多久?”
    燕兰庭闭上了嘴。
    “你不说,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岑鲸又朝他迈了一步:“你说木球里头有机关,可我怎么发现那球里头什么机关都没有?”
    岑鲸说着,明明嘴角还挂着不善的笑意,眼眶却泛起薄红:“燕兰庭,你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
    燕兰庭没有再退,他低头看这岑鲸湿润的眼底,觉得看岑鲸这幅模样比刀斧砍自己身上还疼,终于扛不住,对岑鲸说了实话——
    “我喜欢你,从十二年前开始。”
    “我送它给你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你会喜欢我,也没打算让你知道,我就是……”
    “我就是想你这辈子好好的,别的……怎么样都行。”
    哪怕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哪怕你要和别人成婚,白头偕老,都行。
    燕兰庭把木球给岑鲸那天,曾对岑鲸说过:“我不追问你当初为何一心赴死,反正你也不会说。”
    在那之后还有两句话,他说——
    “可是吞舟,我想你活着。”
    “我想你在这世上多些牵挂,好好地活着。”
    那时岑奕还未回京,两人也并未成亲,更别提表明心迹。
    燕兰庭所求十分简单,只要岑鲸能活着,好好活着,他便足矣。
    至于那份属于他自己的感情,他能克制住,克制不住的部分,他已将其倾注进那颗无法被打开的木球里,还把木球送到岑鲸手中,悄悄了却了自己的心愿。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是岑鲸喜欢的那个人。
    他做梦都不敢有的妄想,居然成了真。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把一切都说明,他怕岑鲸觉得这份感情历经死别太过沉重,也怕岑鲸会心疼。
    岑鲸当然会心疼,她又心疼又生气,无法想象那注定得不到回望的五年燕兰庭是怎么过来的,也终于明白在西苑广亭,燕兰庭确定她的身份后,看她的眼神为何会如此压抑。
    泪水落下岑鲸的脸庞,岑鲸不等燕兰庭抬手,自己就把眼泪给擦了,擦完伸手,用力抱住燕兰庭,若非身高不够,她大约是想把燕兰庭抱进自己怀里的,毕竟现在是她心疼燕兰庭,想用拥抱给燕兰庭安慰。
    然而燕兰庭并不心疼自己,他回抱岑鲸,听着岑鲸在自己胸口强忍呜咽的声音,反过来安慰岑鲸:“都过去了。”
    大雨将他们和这座楼一起与外界隔绝,激烈的雨声中,燕兰庭对岑鲸说:“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这就足够了。”
    只要是和岑鲸有关的事情,他总是很容易就能感到满足。
    岑鲸咬着牙,不让燕兰庭听见自己的哭声,半晌才重重地回出一声——
    “嗯!”
    过了许久,远处依稀传来宵禁的鼓声,预示着白天的结束,于此同时,大雨也渐渐停歇。
    待宵禁的鼓声停下,空气中只剩零星雨丝,伴着凉风飞入檐下。
    岑鲸打起伞,踩着地面的积水走到廊外,把伞倾斜到燕兰庭头上,朝他伸手:“回家。”
    岑鲸的眼睛还是红的,一副刚哭过的样子,表现出的姿态却不见半分柔弱,甚至有几分当年岑吞舟对待小自己十几岁的燕兰庭的模样。
    燕兰庭一只手握住岑鲸,一只手按住伞柄,踏出廊外的同时把伞又倾到了岑鲸头上。
    “好,我们回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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