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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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当真如此,恐怕最后受不了的人是他,有句俗话叫小别胜新婚,也就是说短暂的分开对夫妻之情有所裨益,能让夫妻之情更加和睦,母妃与父王恩爱二十余载,母妃还每月都到别院小住几日呢。
    薛少宸在身后点头,闭上眼睛嗅着她的发香,发出愉悦的吟声,“黏在身上最好,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就能时时看着。把你藏在身上,才不会担心有一日你忽然不见了。”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就算如今已经拥有了他,却从未减少过他的担忧。
    “夫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我的?”似乎自己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想到小时候剑拔弩张的模样,还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像如今这般。
    薛少宸胸膛起伏,唇角勾起笑意,泛着淡淡的邪气。“猜猜看。”
    “在鲤城的时候?”当初在鲤城,他还和自己置气来着。
    “再猜。”
    不对?这可不想猜,前世的记忆太过遥远,鲤城之前的事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好多都记不清了。“之前还是之后,总要给我个时间段啊~”
    “当然是之前。”
    之前?那自己怎么记得,只能拼命想想前世都发生了些什么,夫君曾经说过当年砸碎凌江羽送她的白玉兔子,“我及笄那年?”
    “再猜。”薛少宸低声说着。
    “还在前面?那我不猜了。”再往前猜下去,自己也记不清了,而且年纪也太小了吧。“那时候夫君多大?”
    若知道夫君当时年纪,也能知道自己当时多大,回想当时发生了些什么。
    “未及弱冠。”薛少宸沉吟半响后,一本正经的说着。却让霍菡嫣微愣之后,情不自禁的挥着拳头朝着他的手臂锤了一记,嗔怪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那菡嫣呢?又是何时?”薛少宸也乘着兴头问道。
    霍菡嫣挑挑眉,你不说还来问我,哪有这样的好事。“你不知道?”
    “大概能猜到。”薛少宸显然不中计。
    “哦,那夫君说说看。”霍菡嫣自信满满,才不信他能猜到。
    “鲤城。”
    “不对。”
    薛少宸本来笃定的事情,却因为她的否定而反转。“菡嫣,你故意的是不是?”自己不告诉她原因,她就怎么也不承认。
    “真的不是。”霍菡嫣盯着他的眼眸,嘴唇渐扬。“但是我可以保证,你永远都猜不到。”前世之事,你怎么会知道,傻夫君。想着前世种种,自己竟也不自觉的痴了。“夫君,唤我一声嫣儿,好不好?”
    薛少宸身形猛的一怔,她此时垂头,看不见他眼神中从暗潮汹涌,逐渐演变为涛天巨浪。只是听着他用略带僵硬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我喜欢夫君唤我嫣儿。”她知道现在的夫君并非前世的那个,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夫君甚少这么唤她。可是当听见这声称呼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夫君今生与前世合在了一起,能够弥补自己心中遗憾。“就唤一次好吗?”
    薛少宸闭上眼睛,再霍菡嫣抬首的瞬间变回到最开始的模样,认真且深情,“嫣儿。”
    “嗯。”霍菡嫣顿时绽开笑容,伸手环抱着他的腰际,将脸颊缓缓贴上去,如同抱着前世之人。“夫君。”
    夫君,嫣儿在这里,嫣儿还活着待在你身边,你知道吗?前世多少次自己如此期盼能这样抱着他,紧紧的抱着,感受着他的温度。
    “菡嫣,你此刻想的人是谁?”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永不相问,可最终到底是问出口。他不能接受她在自己身边,心里却想着旁人;他无法忍受她脑海中还有他人的存在,这种话感觉让他想杀人,杀尽她心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
    这种感觉很强烈,似乎马上就涌出来摧毁他或者她。霍菡嫣虽然并未感觉他内心所想,可是也敏感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当然是夫君啊~”自己除了他之外,自己还能想谁?不过区别在于前世的他还是今生的他。
    看她一脸坦率,并无任何紧张隐瞒。忍着自己心中那一丝微弱的理智问道:“为什么喜欢我唤你嫣儿?”
    是有什么人曾经这么唤过你吗?所以每一次你的目光都是如此迷离且怀念,甚至隐藏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憾恨与痛楚。
    “嫣儿这个称呼很亲切啊,无论谁都唤我菡嫣,虽然好却没有丝毫特别之处,我喜欢夫君唤我嫣儿的时候,感觉夫君与我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虽然她并不知道此时的气氛怪异在哪里?可是她却知道夫君问话绝非一时相疑。若不是自己想着前世的他,被夫君察觉到不对劲?想着各种好听的话就涌出来,说出来也就是这么回事。
    前世种种,太过虚幻,就算自己告知夫君又如何,除了添上一段遗憾的过往之外,再无益处。今生夫君不再那般犹豫,痛苦。而自己也是如此幸福,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是吗?”薛少宸的眼神深邃,将自己的喜怒掩藏起来,无法判断他是信还是不信。
    看来今日若是没有更合理的解释,自己是没办法过关了。“夫君常做梦吗?”
    “……”薛少宸不解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出这话。
    “有一阵子我几乎每夜都会做梦,在梦中夫君唤我嫣儿。”霍菡嫣垂着头,徐徐说道:“还梦见咱们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你很喜欢她,日日都抱着哄着,给她买风车,买糖葫芦。”
    “然后呢?”
    “然后我生病了,你守着我身边碎碎念,让我不要离开你啊,让我快快好起来之类的。”霍菡嫣歪歪头,认真的看着他好不躲避,“不过这种梦断断续续的,我哪记得那么多啊~可是我记得夫君在梦里唤我时的眼神,深沉、纵容、疼惜、宠溺。好像我是这世上之重要的宝贝。”
    “我的菡嫣本就是世上最重要的宝贝。”薛少宸看着她的眼神,勾起浅浅的笑容,语带认真。“嫣儿,说你爱我,永远都会在我身边,绝不离开。”
    她喜欢自己唤她嫣儿,那么自己今后就如此唤她,只求她对自己没有谎言就好。这阵子自己时时刻刻都活在惊恐之中,夜里也不敢沉睡,深怕有一日自己睁开眼睛,她就已经不在身旁。
    “你怎么还在担心这种问题啊~”自己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他怎么就不信呢?是自己让他太没安全感了?可是不会啊,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丝毫要离开他的想法,从成婚之后他们一直恩爱缱绻,自己对别的男子也从未有过份接触,让他误会。
    懊恼的用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压下来。“生共衾死同穴,你觉得我会去哪儿?这是最后一遍,以后我都不会再说同样的话。我霍菡嫣永远都不会离开薛少宸,会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直到共赴黄泉。还有……我爱你。”
    最后一句让她脸颊羞涩泛出红晕,凑上去贴着他的唇瓣,感受着他短暂的僵硬后的狂风暴雨,他死死的搂起她,唇舌起舞,厮磨辗转让人心里也跟着发颤。可是若是仔细发觉,还是能感受到他此时和颤抖和激荡。
    他此时心绪无疑是激荡万分,她说爱他,说会陪他一生一世,永不离开。生共衾死同穴,好美好美的誓言,美得让他可以为此誓言付出所有代价。嫣儿,既然是你自己亲口说的,那么就算日后你反悔了,我也不会放开你。
    两人经过白日的一番甜蜜,似乎腻歪得更厉害。不过霍菡嫣却能明显的发现,夫君在慢慢褪去小心翼翼的姿态,开始任性发些不痛不痒的小脾气了。比如此刻——
    “不行,必须送他这个!”薛少宸对于要送贤王的礼物,十分坚决。
    霍菡嫣咬牙,“换一个,这个绝对不行。”人家生辰,你送这玩意是什么意思,诅咒人家早日归西啊~
    “有什么不行的,他不是想拿到丞相的官位吗?我送他礼物让他升官发财!”薛少宸冷哼一声,眼神危险的眯了眯,“你心疼了?!要不我再给他配几个仆人什么的。”
    霍菡嫣简直欲哭无泪了,我心疼个鬼啊~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您抬一棺材进去,让人家升官发财。这还不算,如今还是扎几个纸人去伺候啊,怎么想的?!
    ☆、106|6.11
    剑光如水,恍若九天银河倾泻;落英朝霞,渲染天地千丝飞旋;三尺青芒,恰似长空惊天一线。
    若非陷入梦境之中,自己多半有生之年也难以见到,这么凌厉绝伦的剑势。霍菡嫣虽练过长鞭,却对剑法所知不多,不过就武学造诣而言,她敢肯定此人在天下已难有敌手。若有机缘相识一番定是此生大幸,可如今她只能毫无选择的站在焚香的古琴旁,和俏皮娇憨的女子一同欣赏面前之景。
    剑势回收,甚至还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剑意,此时身旁的两人,就是上次梦境中见到的楼肃宇与轩辕镜。
    轩辕镜以跑代步,面带兴奋的拿过他手中长剑,装腔作势的挥出一剑,可惜此剑乃玄铁所铸,她举起来都费力更别提挥剑,幸亏还是身旁人笑着帮她将剑抬平,片刻后两人席地而坐看着湖面水草。
    “肃宇哥哥,你真厉害。不像我,琴棋书画只知皮毛,武功更是半点也不会。”轩辕镜带着一丝怨气,忿忿不平的说道:“娘总说女子舞刀弄剑不成体统,说什么也不肯让人教我。”
    “若你当真想学,我可以教你。”楼肃宇眼中虽然平淡,却暗含着无限宠溺。
    “真的吗?!”轩辕镜眼神晶亮,显得很兴奋,可是眨眼的功夫却抿嘴摇头,透着浓浓的遗憾。“还是算了,就算学了又如何,终究不能和爹爹、哥哥们一样上阵杀敌。”
    “……我去也是一样。”只要是她的愿望,自己都会替她实现。
    可是这终究不能纾解她心中的委屈,“这是不同的,肃宇哥哥,我是上官家的女儿。”说到这个身份,渐渐的她的脸上显现出自嘲。“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上官家的女儿,是不是上官凛的女儿!如果是,为什么娘让我改姓轩辕,为什么不让我承继上官家数百年来的使命。如果……不是,那我又是谁?”
    霍菡嫣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轩辕、上官?若是自己所记不差,那手札之中曾经记载,胥宁国皇族便姓轩辕,上官世家在手札可是记载最多,却也是千篇一律,最终都毫无例外战死沙场直至血脉断绝,好似这个家族就是为血祭战场而生。
    楼肃宇看着她,冷淡中透着心疼,“别胡思乱想。”
    “肃宇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知足,明明有着荣耀的身份,显赫的地位,却总想着扛起被早已被娘亲抛弃的‘包袱’。”咬着唇摸出一枚石子丢出去。“安安心心做个无用之人也未尝不好。”
    “何来无用,若你未到圣山,又怎会有我呢?”楼肃宇不赞同的摇头,语气认真却透着戏谑。
    轩辕镜状似夸张的看着他,随后重重点头,玩笑般的捏着他的脸,嘟着唇说道:“肃宇哥哥,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看着面前一张俊逸的公子脸被揉成包子,连一旁的霍菡嫣都不禁噗嗤一笑。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些,可是看着这些还特挺乐的,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似乎圣山传人、紫竹圣人不再是书卷上、画卷中的传奇,而是活生生的曾经活过。
    “肃宇哥哥,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轩辕镜靠在他身上,望着天边的晚霞,眼神中显露着痴迷。“听着紫竹风声,看着夕阳,直到白发苍苍。”
    “好。”
    ……
    坐在前往贤王府的马车上,霍菡嫣想着梦境中的场景都不免失笑,有时候自身的情绪会不自觉的受到旁人的影响,即使明知那只是一场梦境,并非现实。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薛少宸疑惑的问道,神色中有些不悦。
    从出门到现在她几乎都在出神,现在竟然不自不觉的笑出声来,这两日似乎并未发生什么好玩之事。
    霍菡嫣回过神来,坐到他身边笑道:“只是看到有人能两心相悦,所以很开心。”说完想到马车后面被红布盖着的东西,自己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让夫君改了用棺材的主意,虽然……现在送的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想到他们最后的反应,肯定十分有趣,不免坏笑道:“你说最后贤王府的人掀起来看,会不会气得脸都绿了。”
    “嗯?”薛少宸显然并不吃她转移话题这一套,随意应了一声挑起她的下颚。“若是你不告诉我,方才在想什么,我的脸恐怕不但会绿,还会黑。”
    夫君,你就不能适时的放过我吗?难道要自己说,晚上梦见楼肃宇和他的心上人相亲相爱不成?不得不说这梦境也太诡异了一些,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甚至在手札中也渺无痕迹。在传说中……等等,传说中紫竹圣人一生未娶、而且并无子嗣。细细想着手札中的所有记载。‘然生平为一憾恨,以致未及而立之年,银丝瀑悬。’
    憾恨?莫非是指……
    “怎么了?”看她忽然黯然的神色,薛少宸也不再执着于她的失神。
    霍菡嫣抬起手反握着他,“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的开始并不代表能有好的结果。”
    “嫣儿指的是谁?”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很多啊,比如德慧公主与上一任的莫氏家主,还有老云王与老王妃。”莫家主早逝,德慧公主被辱自尽;老云王可谓一世枭雄,可惜最后遇到茹素夫人导致‘晚节不保’。“贤王近一年纳了两房侍妾,也不知林纾可会后悔。”
    明明是垣国公主,垣国乃是一夫一妻,无论嫁给何种名门望族,总能保住自身。可她却随凌江羽跑到乾国,虽然坐上贤王妃之位,可当真能心甘?
    “嫣儿替她委屈?”
    “没有,只是略微有些感慨,还有感觉很幸运。”霍菡嫣倚着他,唇边泛着笑意。“和夫君在一起,真好。”
    她知道自己一生也不会如林纾一般,陷在深宅的争斗中。“如今四份手札,除却贤王手中那份,其余的都在邛火酉手里,若不出意外今夜恐怕不会太平。若是戎国应时起兵,夫君觉得皇上会派谁出战?”
    似乎无论派哪一边,都会让皇家绝境。云王或是魏国公都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离开凤城回返军营。至于莫家,必须坚守落鹰涧,不敢擅动,避免垣国趁机按上来。
    “云王与父亲都会请战,若我是皇上必定会派父亲。”薛少宸抚弄着她的背脊,轻声说道。
    “为什么?”派谁出去都是一样的结果,不是吗?
    “云王根本扛不住戎国大军,只要邛火酉迈过墨城,垣国便会出兵攻打鲤城。乾国势必腹背受敌,届时便不只是内忧,而是天下大乱。”两害相较取其轻,虽然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总要以抵御外敌为先,戎国可不会百姓仁慈,屠城扫城司空见惯。
    霍菡嫣暗暗点头,可总觉得不止这么简单,正想再问,马车便停了下来。珏在外说道:“公子,夫人。贤王府到了。”
    到了?怎么这么安静,她还以为贤王生辰,朝廷官员定会前来送礼,十分热闹。
    下了马车,看着敞开的府门,除却门外有位暗红锦府的管家和小厮,几乎看不到旁人。管家见到他们,连忙跑下台阶,恭敬福身。“奴才见过纯嘉郡主,见过郡马爷,王爷与王妃已等候多时了。”
    “免礼。”霍菡嫣此时倒是一副皇家气派,轻轻抬手让他起身。“怎会如此安静?”
    “王爷早有吩咐,今日并非大寿,不必铺张,是以只给挚友亲朋下了帖子,其余大人都被劝回去了。”管家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让霍菡嫣与薛少宸对视中显得无奈,自己和夫君什么时候变成贤王的至亲好友了?还专程给他们下帖子,这当真不是笑话?
    薛少宸似乎早知如此,也不多话揽着她就往府中走去。细声说道:“如今朝廷众人目光都盯着他,他自然要做出一副勤俭的贤王风范。”
    既然勤俭,那就别办啊!弄这些幺蛾子给谁看。
    进入大厅,这人虽不多却也不少啊~在坐的就有云王凌云琮、侧妃柳意茹;福王和……也不知是哪一房妾室,因这福王的妻妾总也活不过半月;兄长竟然也在,还有嫂子,兵部尚书的公子马云龙和他的夫人……
    “哟,正说着就来了。”福王见到薛少宸倒是笑得开怀,似乎很熟的模样。“不过来迟了,可要自罚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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