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三少抚了抚额头上原本就没有的汗，似笑非笑地回头：“大哥，四弟，我受不了了，我要先回车里去，你们呢？”
    “一起。”
    “一起。”
    大小两冰块脸，又一次异口同声，三少‘无语凝噎’地看着自己的两兄弟，一翻白眼，大步迈出，率先朝宋家的坐驾走去。大少四步齐步跟上，还没走多远，宋天铭已满面春风地跟了上来。
    三少一见，又忍不住调侃道：“二哥，心情不错嘛！”
    “那是，如果能留下来，心情也就更不错了。”
    “来日方才长嘛！不过，你想好怎么跟你那个前任解释了么？半个月前，你貌似才跟家里说过要跟她订婚的。”
    “希雅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们只要帮我搞定家里那四大泰斗就行了。”一提到慕希雅，宋天铭很难有好心情，如果不知道那些事，他或者还会对她有些怜悯之意，可现在，他对慕希雅的最后一点情份也被她亲手毁灭，假如她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还要去兴风作浪的话，他也绝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呵呵！二哥，确定是这个妞了么？”
    “就她了？”
    宋天铭笃定的眼神，有如猛兽盯上了最可口的猎物，幽幽狼光之下，除了占有，还是占有。宋家的另三位少位，各自互视一眼，终于不约而同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那种无言的支持，当时便让宋天铭会心地牵起了唇。
    回到宋家大宅，三个兄弟都没有上楼，打算陪着宋天铭一起面对老爷子的狂风暴雨，只可惜，老爷子只淡淡扫了他们兄弟几人一眼，便毫不上当地开了口：“老二跟我去书房，你们几个，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三少第一个站了出来：“爷爷，我觉得二哥需要我。”
    老爷子眼也不抬，只低声说了句：“你的部队更需要你，刚才你们首长来电话了，说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本以为老爷子是找借口踢自己走，三少也不理，只笑嘻嘻地问道：“我们首长？哪位首长呀？”
    “记不清了，好像是叫什么来着？”老爷子故意扭过头去问自己的亲妹妹宋明珠，姑奶奶倒也没端着，也配合地掐着嗓子说了句：“大哥，那位首长姓靳，至于叫什么，没敢问。”
    闻声，三少脸上的笑意当时便冻结住了：“爷爷，您不是来真的吧？”
    “你说呢？”
    心头，咯噔一声！临出门的时候为了不被打扰，三少就把手机调了个静音，这下子想起来一看，还真是来了四五六七通未接电话，一看那串数字，三少的脸都白了，当时便嚎了起来：“二哥，对不住了，我得先回一趟部队。”
    “去吧！路上小心点。”
    摆着手，三少连一声保重都来不及跟宋天铭说，当时便逃出似地蹿出了门。
    眼看着三少被撵，大少不动声色地张了嘴，字还没吐出一个，老爷子也毫不犹豫地下了令：“老大，东晶集团的案子，我帮你约了厉总，他和他女儿在帝豪酒店等你，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帮我把合同拿回来。”
    大少宋天烨是最清楚老爷子的作风的，也很明白他将这么大的案子放到这么晚的时候签的意图，更清楚厉总签合同还带着女儿的用意，虽然，他打心眼里厌烦那个厉大小姐，可是，碍于老爷子的面子，他也不方便说什么。
    冷冷看了宋天铭一眼，大少垂眸，应道：“知道了，爷爷。”
    至此，大少也被搞定。
    不慌不忙地喝着茶，老爷子搁下茶杯看着还忤在眼前的宋天铭和宋天霖，突然一拍额头，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忘记跟小霖说了，你们院长告诉我，你有一个叫罗通成的病人，头疼的厉害，在医院里大吵大闹，指名了要见你。问你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去帮忙处理一下？”
    四少没有出声，只是淡淡别开视线看向宋天铭，宋天铭仍旧镇定自苦的站在大厅的中央，一回头，从容不迫：“天霖，你有事就先忙去吧！没关系的。”
    似犹豫了一下，但四少还是为难地开了口：“二哥，这个病人很难搞，我会尽快回来。”
    “没事，我能应付。”
    很清楚老爷子的手段，军令如山，老爷子给了三少一个去了难回的理由，给大少安排了个缠着不放的厉大小姐，给四少又安排了搞不定的病人，想当然尔，如果四少有幸能很快搞定这个病人，一定还会出来第二个难搞的病人，总之，老爷子的用意，也不过是斩掉他身边所有的帮助，要他只身面对，一嘴敌四口。
    或者，老爷子认为他这种不擅表达的个性，一定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说服他们所有人，可是，他却恰好又忽略了另一眼，那就是，宋天铭其实也是有备而来，根本就不打算给他们继续反对下去的理由。
    了然一笑，宋天铭淡然面对三兄弟离开的事实，不卑不亢地坐到了老爷子的对面，刚要开口，老爷子却青了脸。
    “谁让你坐下的？”
    不让坐？好吧！那就不坐了，宋天铭也不气，只慢慢悠悠又从沙发上起了站来，规规矩矩地站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想通了？知道宋家的重要性了？”
    老爷子一开口便夹枪带棒，宋天铭也不急，只缓缓开口：“爷爷，我不是因为宋家的重要性回来的。”
    “还不肯松嘴？”
    老爷子眸光冷厉，宋天铭却四两拨千斤：“难道，在您的眼中，我就是那种只贪图宋家财半的不肖子孙么？”
    嗤笑一声，老爷子自鼻子里哼道：“你还以为自己有多孝呢？”
    宋天铭也不惧，只反驳道：“至少，比您想象中是要孝顺一点的。”
    “嗬！你这闹的满城风雨的还叫孝顺了？一时订婚一时不订的，连怀了种的女人也不要，偏找一小三儿当个宝，你这种孝顺，不要也罢。”老爷子从来不是说不通理的人，但是，这一次宋天铭的行为，却是彻底伤了老爷子的心。他自问严以苛教，没想到自己的孙子却在这件事上面如此让人失望，以前没有孩子也就算了，现在有了孩子还不愿意负责，这种做法，让老爷子实在难以接受。
    “谁说希雅怀孕了？”
    凉凉的一句话，当时便让四个老家伙面面相觑，宋妈妈第一个人跳出来问道：“不是你说的么？还要和她订婚来着。”
    “是，我说过要和她订婚，可我从来没说过她怀了我的孩子吧？”当初虽然决定要那么做，但为了不欺骗得太过，他也没承认过孩子的事，只让家里的四大泰斗自己臆测着。这时候，正好也能拿这个漏洞来堵他们的嘴，让他们明白错的有多离谱。
    听到这里，姑奶奶也坐不住了，尖声问道：“什么意思？那孩子难道不是你的？”
    也不看自己的妈，也不看姑奶奶，宋天铭直视老爷子，一本正经道：“根本没有什么孩子，希雅也没有怀孕，她只是生了病，我才会陪她去医院看病。”
    话到这里，老爷子也涨红了脸，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她没有怀孕，八卦新闻只是那些人的臆测而已，不是事实。”以前，他不说是因为要帮慕希雅隐瞒真相，可现在，他已再无所顾忌，自然也要坦白地跟家人交待一切，为自己的苏恋的未来打基础。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订婚？”
    老爷子气得眼睛都圆了，订婚这种事，也能拿来当儿戏的，这些年轻人，真的太不懂事，也太让他失望了。
    “因为，她得的不是普通的病，宫颈癌，因为还在早期，所以我已经帮她联络了最好的医生，打算帮她做手术，只是，她因为一些自己的原因，一直没有找医生预定手术时间，所以才会一直让大家误会了她是怀孕。”
    一番话下来，也算是真相大白，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心情却都异常的沉重。宋家的长辈们看不上慕希雅这个人，固然有很多的原因，可毕竟从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年纪轻轻居然得了这个病，大家也都无法平列，特别是老爷子，想到慕希雅还有他的父亲，不由得也重重在叹了一口气：“她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你。”
    对于这一点，宋天铭无可驳辩，也不想去解释，只略显无情道：“也许是因为我，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跟她有什么情感上的牵扯了。”
    姑奶奶感慨着慕希雅的命运，忽闻孙子这么一句无情话，不由也数落道：“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变的可够快的。”
    “有些理由我不太想说得那么明白，但有一点我却想明白了，我变了，她却变的更多，所以，只要手术一结束，我也不欠她什么了，更不用为她负一辈子的责。”
    那些慕希雅做过的坏事，他不想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老爷子对慕家那点念想也便全数瓦解。他知道老爷子这些年来虽然嘴上不待见慕希雅，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老爷子也是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慕家的后人，如果让他知道那些黑暗的事情都是慕希雅的手笔，知道慕家最后的女儿居然那样心狠手辣，或者，老爷子只会更加自责，更加心痛。
    为了慕希雅，自己已做的够多，没必要再让家里人也为此心里添堵，所以，不该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想说，就算老爷子因此而认为自己是个负心汉，他也无所谓。就当，这是他对慕希雅最后的怜悯与疼惜好了。
    第181章 你还有事瞒着？
    虽然不想勉强自己的孩子做不愿意做的事，但宋妈妈也因为慕希雅彼时的处境，忍不住想要说儿子几句：“老二，虽然妈也不怎么钟意希雅做儿媳妇，可是，她这样的时候你抛下她，不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么？”
    闻言，宋天铭歉然回首，很是直接地问道：“妈，我问句实在的，如果我今天选的不是苏恋，而是慕希雅，您能接受一个不能生育宋家子孙的儿媳妇吗？爷爷和姑奶奶呢？又能不能？”
    “……”
    一句话，当时便让宋妈妈哑口无言，当年，她在姑奶奶和老爷子的安排下，一连生了四个儿子，要不是生四少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姑奶奶甚至还想让她生个么女儿，对于自家这两尊老菩萨，宋妈妈也是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往下说。
    母亲的沉默让宋天铭明白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他回着，改看回宋家老爷子的眼，大胆而冷酷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无情，但，如果我爱的是慕希雅，就算她不能生育，我也一定会继续爱，可是，我爱的不是她是苏恋，我又为什么要为了她放弃我自己喜欢的人？”
    迎着他的双眼，宋老爷子似乎也看懂了他的倔强，只重重哼出一口气，问：“这一次，你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万一又变呢？”
    “如果我再变，爷爷您也甭客气了，直接把我赶出宋家，和我断绝关系就行了。”如果自己还变，就算宋家的所有人都能原谅他，他也是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他虽谈不上痴情，但却是绝对的专情，一旦他认定了某一件事，某一个人，他便很难以动摇，如若不然，也不会因此与苏恋一错六七年了。
    “你还真敢说。”
    他知道老爷子指什么，他却不回避，只坚定道：“因为我终于明白了，除了苏恋，我谁也不想要。”
    “哼！这事儿可不是你嘴上说说就能饶了你的事，就算不是慕希雅，那也不一定是苏恋，她的人品有问题，宋家也不能让这种人进门。”老爷子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如果人品好，家世也好，就算真的是没落的没钱人家的女儿，他也不一定不可以接受，只是，如果人品真的有问题，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宋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小恋的人品有没有问题，为什么不再考验她一阵子？现在下结论，不觉得太早么？”很不喜欢听到家里人说苏恋的人品，事实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比苏恋的灵魂还干净，她是那种为了别人可以不顾自己的烂好人，要说她的人品有问题，那他的身边也就不会有干净人了。
    话到这里，宋家姑奶奶哼了一声，酸溜溜地说道：“考验？我的考验不是才刚刚失败么？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宋天铭脸一沉，也很直接地反驳道：“您让她离开我她才会这样的，难道她一定要离开我才算是人品不失败？那您是不是觉得我也合该一辈子打光棍才算人品不失败？”
    “混小子，姑奶奶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姑奶奶又怒了，自从苏恋出现后，宋天铭和家里人的关系便越来越紧张，对自己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就凭这一点，她也很难喜欢上那个丫头。
    似笑非笑地看了姑奶奶一眼，宋天铭毫不客气道：“那就当您也答应了，再给小恋一点时间好吗？我相信，她一定能让你们喜欢上的。”
    “哼，还喜欢呢？不讨厌都阿米豆腐了。”
    “姑奶奶，您这是偏见。”
    对于自己亲自调教的四个孙子，姑奶奶心里也是有数的，论无情当数四少，论冷漠当数大少，论花心当数三少，那么论痴情就当数二少宋天铭了。对爱情，他的执着程度一直让家里人头疼，就算是以前和慕希雅好的时候，也不见他如此激动，而今，他为了苏恋甚至愿意放弃一切，他已如此坚决，自己再劝也无益。
    想了想， 姑奶奶头一偏，又将皮球踢到了宋家老爷子的手上：“好了好了，这事儿也轮不到我做主，大哥，你看怎么办？”
    “慕希雅那丫头老二不喜欢，而且已经那个样了，订婚的事，自然也就算了，至于苏恋，暂时也别在我眼前提，大不了就让他光棍一辈子，哼！”
    “爷爷，您怎么能这样？”
    老爷子不理宋天铭的抗议，只冷着脸对宋家姑奶奶说：“明珠，扶我上楼。”
    一听这话，姑奶奶也诧异了：“大哥，就这样啊？”
    “你还想怎样？现在就定一个人出来娶进门么？”
    火爆对火爆，姑奶奶永远也不敌老爷子的手，兄妹几十年，在姑奶奶心中，老爷子不但是哥哥，更是像父亲一样的人物，自然对他的话也难以反驳了。
    扁着嘴，姑奶奶心不甘情不愿地扶走了老爷子，客厅里最终只剩下宋天铭与宋爸宋妈三个人。从头到尾，宋爸都没有吭一声，只拿一种审视的眼光重新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直到他终于说出最后的决定，他似乎很失望，却又似乎很开心，总之，表情复杂到让宋妈都觉得不正常。
    “我说老宋，你倒是说句话呀！老二这事儿，真的就听老爷子的？”宋妈妈毕竟是疼儿子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个二儿子已经变了许多，虽然，这种变化暂时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但，至少他现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宋妈妈觉得，只要儿子肯娶，她就愿意举双手双脚赞成，哪怕，家里人都觉得不合适，只要儿子喜欢，她就愿意爱屋及乌。
    婚姻大事，本也是不可以草率的决定，虽然，老二也曾摇摆不定，可在机场的那一幕，却让宋妈妈印象非常深刻。苏恋的隐忍，二儿子的绝望，那种感觉，宋妈妈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舒服。门弟固然重要，可是，这么大的家族就算是养个废人也不在话下，何况是养个儿媳妇，为什么就一定要逼儿子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呢？
    “不然呢？你敢对老爷子说个不字？”宋爸仍旧阴沉着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理论上，他是支持自己老婆的说法的，可行动上，却也不得不顾及一下自家老爷子的情绪，儿子是肉，老子也是肉，动哪个都是疼。
    “可是，老二可好不容易看中一姑娘呢！万一就这么错过了，还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宋妈妈也知道这事很为难，可是，一想在又要错过一个千载难逢的喝媳妇茶的机会，她就觉得心里老别扭了，唉！老大都三十多岁了还没个女朋友，老二也眼看着就要过三十，她真是愁啊！
    “宁可让他继续单着，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回来充数。”宋爸的态度似乎很坚决，这让宋妈也慌了神：“这怎么叫随便找个人回来充数呢？那丫头长得也还好，虽然说出身差了点，可是，咱们这样的大家族，也不缺那点资源，娶个把穷媳妇也不是不行，咱不还有另三个么？”
    宋妈妈的计划很简单，就算二媳妇再差也还有另三次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这一次，搞不好老二就真的会打光棍，想想这个后果，宋妈妈就觉得什么样的儿媳妇她也可以忍。
    “不是穷的问题，是人品的问题，姑奶奶不是说这丫头说话不算话么？”宋爸也是个正直的人，所以，看人看素质，虽然，他还没有真正接触过苏恋，但那些不良的新闻，还有最近姑奶奶的反应，实在让他不得不担心。
    “那老二不也说了原因么？人家要是真爱老二，不愿意和他分开也是情有可原啊。”宋妈妈也是有原则的人，她的原则就是，四个儿子先解决一个是一个，就算是这个女孩子不是那么让人满意，但，只要进了宋家的门，她亲自调教个几年，总会有成效的，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啊！
    宋妈妈墙头草的行为，终于激怒了宋爸，他十分严肃地看着宋妈，不满道：“我说，宋美丽女士，你的革命立场是不是也太不坚定了？下午吃饭的时候，是谁说就算是拿刀也要架着儿子进教堂的？当时你钟意的儿媳妇不是慕希雅么？你还说老二变的快，我看你才叫变色龙投胎。”
    “那我当时也不知道慕希雅那丫头不是怀了我们老二的种啊。” 在这件事上面，宋妈确实没什么太主观的立场，可是，如果慕希雅真的怀上了，她能马上抱孙子，那宋妈自然也会支持她。但现在，摆明就不是这回事，她当然也可以改变心意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