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是。”
    等翠萍一走，于氏说道，“你们都退下。”
    “是。”屋中伺候的人也吓得很，也怕于氏拿她们撒气，听了吩咐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来还仔细把门给关上，可是她们也不敢走远，就站在门口等着于氏传唤。
    屋中只剩下于氏一人的时候，于氏再也忍不出趴在床上，把被子狠狠塞在了嘴里堵住了痛哭的声音。
    “母亲、母亲！”
    “少爷，您不能进去。”
    “走开，我要见我母亲。”韩琅在王府霸道惯了，哪里会听丫环的话，直接一脚踹到了那个丫环的腿上。
    这些丫环也都不敢真的拦着，韩琅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床上的于氏，“母亲，你怎么哭了？是谁惹你了我去帮你报仇。”
    于氏知道儿子藏不住话，可不敢与他说真话，免得他真去找了永安郡王，反而惹的永安郡王不喜，儿子是她的全部希望，于氏一手按在自己被踢到的小腹上，一手搂住自己的儿子说道，“母亲没事，只是刚刚有些想你外祖母了，这才红了眼睛。”
    “哦。”韩琅到底年纪小，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安慰道，“那明日我陪母亲去外祖母家好了，母亲别哭，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于氏说道，“明日不行，你忘记还有功课要做吗？”
    韩琅明显不高兴了起来，“我不管，我明天要出门，都和别人约好了。”
    于氏问道，“都和谁约好了？”
    韩琅说了几个人名，于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因为疼痛难免有些烦躁说道，“我都和你说过，不许和他们在一起玩，他们对你没有什么帮助的。”
    “母亲，不许你这么说我朋友，他们对我可好了。”韩琅怒道，“讨厌，我不要和你说话了。”说完就推了于氏一下，“母亲给我钱。”
    于氏见到儿子生气也不敢再多说，“你不是刚给你了五十两吗？”韩景出事后，韩韬就没有原来那般信任于氏了，管家的事情总要插上一手，于氏再也没有办法像是当初一样从中捞钱了，再加上韩景母亲嫁妆的事情被韩韬发现，韩韬让于氏归还，于氏也拿出了不少银子来，毕竟银子可以再捞，而席氏嫁妆中很多东西是用银子也难买到的。
    于府也不富裕，于氏的嫁妆并不多，所以如今于氏手中剩下的银子也有限，可是韩琅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没有银子了自然伸手管于氏要。
    “早花完了。”韩琅说道，“你总不能让我在朋友面前丢脸吧。”
    于氏无奈让丫环拿了钥匙取了五十两的银票给韩琅，韩琅说道，“不够，再给我点。”
    “那你要多少？”于氏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腹部，觉得越来越疼了。
    韩琅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想了下说道，“再给我一百五十两，母亲我想给父王买个礼物呢。”
    于氏这才点头，又让人给韩琅拿了银子，交代道，“你父王最喜欢一些古物。”
    韩琅拿了钱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了。”说完就走了。
    于氏这才捂住腹部弯了腰说道，“去叫大夫。”
    “是。”
    这几日注定不能平静，短短一日之内，于府已经成了京中众人的笑话，于府中所有的人都出动了，去赎买东西的也有，去借银子的也有，还有舍下面子去旁人家索要当初送去的礼物。
    那些礼物送出去容易，可是要回来就难得多了，先不说这样的形容得罪人丢脸，最重要的是有些东西于府也记不得送给谁了。
    就算在府中养伤没有出门，唐承也听说了于府那些事情，也不枉他为了唐暖的交代废了那么多功夫，别说唐暖兄妹就是他们的母亲也不会认得到底哪些是韩景生母的嫁妆，唐承还记得唐暖说的那句话，京中只有自以为是的秘密，而没有真正的秘密，只要打听总是能打听出来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得到的效果还出乎意料的好。
    没想到韩景也挺机灵，抓住了这次机会，就是不知道韩景接下来会怎么做。
    此时唐暖房中唐远山正在陪着女儿聊天，“有些太甜了。”
    “那我下回换成桃汁试试，然后少放点蜜。”唐暖也尝了一口，笑盈盈地说道，“或者放点薄荷？”
    唐远山点头，忽然问道，“你觉得世子会怎么做？”这个称呼很是生疏，可见唐远山对这个女婿还是不满的，他本想把女儿留到十五六再说定亲的事情的，而且唐远山真的看不上永安郡王府那些事情。
    “一动不如一静。”唐暖想了下说道，“我不知道世子会怎么做，若是我怕是先让自身强大起来，并不是每次都有外人来帮忙的。”而她能做的也是有限。
    唐远山说道，“希望吧。”
    韩韬可能也没有想到于府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虽然于府中有人明白于氏说的道理，可是更多的是满心的不理解，不管是脸色还是话语中难免会带出点什么来，那些脏水就直接泼到了永安郡王府的头上，他们是不敢得罪永安郡王，可是他们心中恨透了韩景，所以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韩景逼着他们来的，却不知这样一来更多的人是在嘲笑他们，他们用了人家母亲的嫁妆，人家如今有能力了自然是想要要回来的。
    甚至有不少人心中暗暗决定绝对不能娶于府的姑娘，于氏那样的人他们是消受不起的。
    韩韬那一脚没有留力气，在韩琅走后，于氏再也起不来身就躺在床上，大夫说是伤了内里只能慢慢喝药养着，可是于氏根本静不下来，东西七七八八送了回来，实在找不回来的于氏也用了差不多价值的来代替，直到次日下午才给韩韬过目后就给韩景送了过去，韩韬还不知道于府在外面做的事情，看到于氏憔悴的样子又知道了她的伤，那些怒气稍减了些。
    而韩景在拿回来那些东西后，也沉寂了下去，就像是那些闹得满城笑话的事情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样。
    忙完了家中的事情，何颖才独自去了何府，比起唐暖刚进京的时候，何老夫人明显老了不少，母女两个多年未见，就算何颖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不满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和何老夫人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何三夫人坐在一旁，也用帕子装模作样地擦着眼角，可是发现不管是何老夫人还是何颖都没有注意自己的意思，也觉得自己这样没意思，就坐在一旁心中思索起来，女儿的婚事已经拖了太久了，看着女儿天天落泪的样子，何三夫人也有些心疼，不过她已经与何老夫人商量好了，今日就由何老夫人出面和何颖说，借着何颖的名义去于府商议婚事。
    哭了一会何老夫人先止住了泪，有哄着何颖停了下来，何三夫人赶紧叫人来端水给两人梳洗，何老夫人说道，“你这些年在南陵怎么样？”
    “夫君很照顾我。”何颖喝水润了润喉说道。
    何老夫人说道，“这就好。”又问了一些何颖的情况。
    何三夫人心中着急，又因为何老夫人积威甚重不敢多说，难免有些焦躁，而何老夫人和何颖坐的比何三夫人高一些，何三夫人的表现看的一清二楚，何老夫人心中不满却不好说什么，反而要帮着遮掩，“你三嫂因为馨姐儿的亲事最近一直吃不下睡不香的，药一碗一碗的喝却也不见好。”
    何颖应了一声并没有接话，女儿出的那些事情，她还能原谅何老夫人的话，对何三夫人她是恨到骨子里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原谅伤害她孩子的人。
    何老夫人见此继续说道，“馨姐儿也是你侄女，她年纪也不小了再也拖不起了。”
    何颖心中难过，为什么母亲会觉得在他们那些伤害了暖姐儿以后她还会去帮着他们吗？
    “母亲，我改日再来看你。”何颖站起身，神色平静地说道。
    第二十八章
    何颖看着站在门口的唐远山，从娘家回来一路上强忍的委屈爆发了出来，唐远山快步走了过去，把妻子搂到怀里说道，“我们先进去。”
    “恩。”何颖靠在丈夫的怀里，随着他一并进屋，到屋中再也忍不住趴在唐远山身上痛哭出声。
    唐远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妻子，等何颖发泄完了，才去拧了手巾亲手给她擦脸，何颖用帕子捂住眼睛说道，“夫君别看。”
    “再狼狈的时候我都看过了。”唐远山帮着何颖整理了一下头发。
    何颖应了一声，“母亲让我去于府，我拒绝了。”
    唐远山只是静静地听着，何颖并没有诉苦的意思，丈夫本就因为女儿的事情对何府不满，不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多说什么罢了，“除了母亲，我以后不会管何家的事情了。”
    何颖是真的伤透心了。
    几个人中韩景的伤是最先痊愈的，而唐暖的伤是好的最慢的，她的脚只能慢慢养着根本急不得。
    唐家的众人已经到京城了，唐老爷子在路上就收到了唐远山的信，面上虽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晚上多吃了一碗饭弄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倒是弄得唐老夫人烦了直接踹了一脚说道，“你要是不愿意睡就起来。”
    “我就是吃的多了一些。”唐老爷子沉声说道。
    唐老夫人让丫环去找了消食的丸子，唐老爷子吃下后躺在床上依旧睡不着，弄得唐老夫人无奈披着衣服坐起身道，“说吧。”
    “暖姐儿那么小。”唐老爷子比划了一下，“怎么一下子就定亲了。”特别是人还不是他选的。
    唐老夫人说道，“迟早的事情，再说你不也打听了那韩景人不差。”关于韩景的事情，唐远山在信里都交代清楚了，唐老夫人虽知道那人的长相身段不是孙女喜欢的，可是人品不错。
    这一路上唐老爷子长吁短叹的，弄得唐老夫人气的直接和他分房睡了，不仅是唐老爷子，可以说唐家所有的男人这一路神色都不好看，弄得唐府的下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延帝是知道唐老爷子回来的日子，特意派了人去迎，并交代把人送回唐府好好休养，不用到宫中谢恩。
    皇帝这般的态度，让京城中的人更加确信唐家要得到重用，对待唐家的态度自然更加亲切，可是他们心中也明白，既然延帝要表现，他们现在自然不好冒头了。
    不管唐老爷子心中怎么想，面上都是一脸感动。
    等唐老爷子一家回府后，上次也都陆续送到了府上，这样折腾下来，等唐家安顿下来也到了傍晚，等外人都离开，就见唐老爷子暴起，照着唐远山就一顿揍，只是唐老爷子年纪大了，打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了，倒是唐青康说道，“父亲，您歇歇，弟弟交给我教训就是了。”
    唐远山早就料到了，求饶道，“父亲，哥，孩子们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啊。”
    唐暖和唐承在一旁哈哈笑个不停，整个屋中都没有人拦着，只是还没等唐承笑完，就听见一个阴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还是好好想想大堂哥来了以后怎么办吧。”
    唐承瞬间苦着一张脸说道，“多亏大堂哥他们还没来。”
    说话的正是唐承和唐暖的同母兄长唐旭，而唐旭口中的大堂哥是唐家的长孙唐楠，唐暖出生的时候唐楠已经十四了，他又早熟得很，课余时间都是子啊照顾唐暖这个妹妹，甚至还给唐暖换过尿布，可以说唐暖是唐楠看着长大的，对唐暖的感情自然深得很，就连唐老爷子都说唐楠是把唐暖当女儿在养。
    唐家这几个兄弟没有不怕唐楠的，和对唐暖的温柔耐心不同，在他们几个小时候，可是稍有不对，唐楠就上手收拾他们，等他们长大一些，四个人一并上去也没能占到便宜，一起被唐楠收拾，唐家武力值最高的就是唐楠了。
    唐旭丝毫不同情唐承，说了一句后就坐在了唐暖身边嘘寒问暖，“脚还疼不疼？一会哥哥背你回去吧。”
    唐暖见到家人满心的喜悦，她最喜欢家里人都在一起了，“已经不疼了，就是想二哥了。”
    “二哥也想你了，都瘦了。”唐旭心疼地说道。
    一家人嬉笑打闹，时间过的极快，用过饭后劳累了一天的人都回去休息了。
    因为唐老爷子以及唐家大房的到来，唐府的门槛都被踩低磨光了不少，只是除了进宫谢恩外，唐老爷子就没有再见任何一个人，只说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甚至把唐家小辈们也都拘在家中不让出门，延帝明显对唐家的知情识趣满意，所以特意让太医去唐府，还赏赐了不少补品。
    众人一看，就明白了延帝是不想让唐家与旁人有太多相处的，心中暗骂唐家老爷子是老狐狸，把延帝的心思猜的这么准。
    其实唐老爷子并非谁也不见的，此时韩景正坐在唐老爷子的对面，动作熟练的煮茶，他的手胖乎乎的还能看见上面刚痊愈的疤痕，但是自有一种沉稳，唐老爷子心中微微满意，韩景的成长环境使得他远比年龄要内敛成熟。
    等茶好了，韩景就起身双手给唐老爷子奉茶，唐老爷子点点头，接过来喝了一口，说道，“坐。”
    韩景这才重新坐下，唐老爷子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我准备离开京城。”韩景对着唐老爷子没有丝毫隐瞒，这件事他甚至对赵妈妈都没有提起过。
    唐老爷子听了面色丝毫不变，韩景接着说道，“我想去参军。”
    “哦？”终于唐老爷子抬眼看向了韩景。
    韩景说道，“我想有自己的力量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唐老爷子虽然没有笑，可是眉眼间舒展了许多，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点了一个点，“郡王府。”然后绕着点画了一个小圈，“京城。”最后点了点圈外面，虽没有明说可是韩景已经明白了。
    “你能不局限在这个小圈内看见外面很好。”唐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有些慢，但是让人不由自主去认真听，“既然你想要参军，最先要做到的是活下去。”
    韩景点头，唐老爷子说道，“既然你有了打算，不如去见见陛下。”
    楞了一下韩景才明白过来，说道，“谢谢……”只是在称呼上有些犹豫了。
    唐老爷子没有接话，韩景犹豫了下问道，“我能见一下唐暖吗？”
    这话刚落，唐老爷子脸色马上难看了起来，刚想说话就看见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走了出来，说道，“我让丫环带你去。”
    韩景马上站了起来，唐老夫人在里面也听到了韩景的话，更是知道唐老爷子会怎么回答，这才主动站了出来。
    “谢谢老夫人。”韩景这般的样貌最是讨年纪大的人喜欢。
    唐老夫人笑着说道，“去吧。”再晚一点两个儿子和两个孙子回来了，韩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韩景再次道谢后，就跟着丫环离开了，唐老爷子这才说道，“便宜那小子了。”若不是看在韩景将要离开，就算是唐老夫人开口他也不会同意的。
    唐暖在的院子虽然不是唐府最大的，却是修建的最漂亮舒适的，韩景来的时候，唐暖正靠坐在床边的贵妃椅上看书，听见丫环的通传，她把书放在了一旁坐直了身子，这还是他们自猎场后第一次见面，韩景在踏进来之前踌躇了一下，直到唐暖笑道，“请进，我让丫环给你泡了茶。”
    看着这个笑容，韩景心中那些不安消失了，也笑了一下，他因为太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竟有两个酒窝，兰乐很快把茶水端了上来，唐暖说道，“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