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沟通】

    那天下班一进门，一股凉颼颼的冷麻感从背脊由下而上传递扩散，直达后脑。她无所凭据，就是直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个空间里。
    『？别害怕??无恶意』
    有某个不属于她自己思绪的讯息直接进到她脑里。既不是文字也不是语言，就是一种意念。她的自律神经彷彿被下了定身咒，进入鬼压床时的状态，想逃却又动不了。
    『别、离开？？??别离开??别离开??』
    那个东西似乎能接收到林的恐惧，传进她脑中的意念挟带着安抚的意味。她壮了胆伸手开灯。
    阳台落地窗前有一团黑色的泥泞物体，看起来就像是之前阳台角落长大的污渍，而它正在蠕动着。那种蠕动方式，像是用力拍打盛满液态的容器边缘，或是水煮沸滚动时时，液体表面不停大幅度上下起伏。只是这东西更黏稠、起伏的形状更鲜明，有时甚至会出现手指般的柱状体快速凸起又下落。而肥丁居然老神在在地窝在那团泥泞旁边理毛。
    林倒抽一口气，呼吸急促脱口而出：「肥丁??！肥丁快过来！快离开那边！」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都有点岔了，肥丁却完全不为所动，还张口打了个哈欠。
    『不??不会伤害??别害怕』
    奇怪的意念又直透而来，林缓了缓，告诉自己冷静。这样的情绪似乎让那个奇怪意念也和缓下来，她说不上来只能「感觉」，这个空间的气氛显然没有刚进门时躁动不安了。
    她突然想到以前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内容大概是外星生物来访，人类试图用理解他们的语言进行沟通。那应该是她看过的外星人题材电影中，不是外星人与人类相杀的内容，令她印象深刻。
    『??？？？??？』
    林脑中的想法或许有传递给那个意念的主宰，她无法将对方再次传来的意念翻译成文字，但大概可以读出来对方表示的是「感到开心」。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看起来像是能够沟通，且对方也想跟她沟通。只是这沟通方式还真有点像武侠小说或戏剧里的心识传音？
    尝试了一下，林发现对方可能并没有语言的概念，传达而来的讯息都是它抽象的感受，林在脑中接收到后，就能大致体会它想表达的意思。而她如果要传递讯息给对方，光在脑中打字或默念句子是没用的，要转化成想法，对方才能接收到。
    但是她也发现这个应该算是生物的东西拥有的智慧应该不低，因为在一来一往的交流间，它居然已经开始可以明白一些单字的意思！例如她想着胖丁的样子，同时在脑中默念猫，对方就再次传来的意念不再是抽象概念，而是很清晰的单字——「猫」。
    林累了，跟那团东西沟通了一整晚，用脑过度让她无比疲惫。她也看开了，那东西根本可以直接接收到她脑中的想法，对方若要对她做什么，她是躲不掉的。还是早点洗洗睡觉吧，现实就是——隔天还要上班。
    第二天早上，林发现那团东西默默移动了。它出现在小沙发上，跟肥丁窝在一起。林突然有点不爽，肥丁平常对她这个铲屎官可是高冷得很，才吸两下就挣脱，却愿意跟这团诡异又有点噁心的东西贴贴??气啊！今天罐罐没了，只有乾乾！
    『林??罐罐？乾乾？』
    那团东西显然感应到林的出现，以及她刚刚觉得它噁心的想法，飘散着有点难过的情绪。但仍不忘发挥好奇宝宝精神，问东问西。林一面张罗肥丁的食物，一面在脑海想像了猫罐头和猫饲料，又补充了一幅肥丁用餐画面告诉它这是猫的食物。此时肥丁这隻灵活的胖猫也已在闻到食物味道的瞬间，就瞬移到碗前了。
    『吃？』
    再解释下去就快要迟到，林在脑里扔下一句：『我要出门工作了回来再解释！』也不管对方懂不懂，抓起包包出门上班去。好在今天刚好是週五，週末也没别的计画，乾脆就用来与它好好沟通了。
    星期六林睡到自然醒，来到客厅时那团东西还是与肥丁一起窝在沙发上，此时它的形状居然变得有点像肥丁。感觉到林出来，它的形状一下子晕开来，貌似开心地蠕动着。林摀住额头，才二天她居然就可以从那东西的蠕动频率感觉到对方的心情？真是见鬼了！??啊，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鬼呢。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对方传来的意念有点难理解，似乎是在表示它并没有称呼自己的方式。从哪里来的也很难解释，因为它没有眼睛，即便是林想像了很多景象让对方读取，也如同石沉大海。
    『你能知道我在表示这是猫，或是罐头，或是我??是因为形状？』
    『对。』
    『你可以理解语言的大概意思，但直接使用语言可以更清晰表达你的想法。』
    『??语言、使用？』
    『你变成肥丁的形状，刚刚我看到了。』
    『??可以，变型??知道的轮廓。』
    『体内也可以的话，你可以模拟生物的器官，就能看到、听到、说话了。』林努力传递她想表达的意思。
    『可以、试试。想接触林。』
    林可以从对方的意念中接收到它的好奇心，它想碰自己，但好像又怕被拒绝。林答应了它。林先找好资料，开始在脑中描述眼睛、声带和嘴、耳朵这些器官的构造、功能，以及为何能运作的原因。如果它的拟态精细度够高，或许真的能有类似的效果。
    『要??时间、试。』花了不少力气解说完，那团东西表达了跃跃欲试的心情，但因为器官构造复杂，比单纯的模拟物体的外型轮廓，更需要时间构筑。
    週末这二天林大概了解到这个生物的一些状况。它可能是来自外太空，但还需要能进行更细緻的沟通时再进一步验证；会这样猜测是基于这栋大楼在建设的期间，恰巧曾有一次规模庞大的狮子座流星雨。而会有这样的联想就是因林不久前才看过一部克苏鲁题材的b级片，内容就是外星生命跟着陨石落下，造成环境和生物的异变??。不过对此泥糰子感到十分生气地表示，它才不会这样！
    这个生物「看」东西的方式，有一点类似蝙蝠和红外线感应的方式，它的身体可以透过统整处理各种波长反射后的资讯，来感知东西的位置与轮廓。再来就是能量来源，也就是前二天提到「吃」的部分了，它不需要进食，只要做日光浴吸收辐射以及光波就好。林想到某隻哥字辈爱嗑核能的大怪兽。
    这团疑似外星来的高智商生物也很会得寸进尺，一週下来，它拟态出的声带和唇舌形状构造仍还粗糙，但已经可以发出声音，甚至能说一些林在脑中传递过的单字，它第一个讲出来的单字就是「林」。它也已经开始拟态成人的形状，范本当然就是林，但因为还没开始构筑眼睛，这个靠感知获取的轮廓就显得有些歪七扭八。
    更过分的是它晚上已经会偷偷爬上林的床了！——
    篇中提到的电影是《异星入境》和《星之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