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林母点点头，朝前面招呼道：“思源，来，过来。一会你就跟我们一起，别缠着你姐了。”
    “哦。”林思源低头应了声。
    林思琪回头看了眼，略微思索了一下，倒也没反对秦裕的建议，跟着他，率先上了停在前面的一辆车。
    ……
    夜晚的风吹在人脸上有点凉。
    眼看着两辆车先后发动，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远远跟着他们走了一小段，楚沐有点回不过神来。
    接他们的是秦裕，这几年将娱乐圈搅得风生水起的华娱总裁？
    他和林思琪……
    楚沐有点不敢相信，似乎，也不愿意去想象。
    盲选录播时，舞台上唱歌的林思琪让他觉得感动，也是他第一次正视她，下意识对楚滢边上的这个朋友，关注起来。
    楚滢性子强，从小容不得白茉，家里任何一个人，给白茉一个笑脸她都能闹上好长时间。
    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有好朋友，可说实在的，他不曾见过楚滢对哪一个朋友如此上心。陪她参加节目，关心她的父母，甚至，毫不避讳的将她带回家。
    他一开始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她。
    只是那一天白茉进了医院，他觉得烦，回家看到烂醉的楚滢难免想起往事，牵怒于林思琪。
    刚才录播厅里，她和白茉的票数差异着实令人震惊，林思琪的反应也令他震惊，她一句“我没什么想说的了”，听似平静无澜，却让他无法安心，又怕楚滢跟出来，带着她就去楚沣那里闹事，他才连忙起身跟上。
    可他看到了什么？
    她们彼此心疼，彼此安慰，正像这世间关系最好的一对姐妹花。
    那是，他从小奢想过，楚滢和白茉的相处方式。
    没有怎么哭闹，她那一句“这样的舞台配不上我”，才最是让他心悸。原来，她是这样心高气傲，又坚强的女孩。
    秦裕很明显喜欢她，言行举止里的迁就再明显不过。
    到底是他也被这样的林思琪所吸引，还是，林思琪其实比自己刚才看见的更复杂，她……
    楚沐的思绪戛然而止。
    倏然间想起刚才舞台上分外孤零的白茉，他蹙着眉，快步往回走。
    9：86的票数实在诡异，淘汰林思琪的同时，毫无疑问也将白茉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楚沣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么，到底是谁呢？
    就算有楚沣的缘故，这背后定然还有一人冷眼看着。只是，他要针对的，到底是林思琪，还是白茉，亦或者，是整个星际娱乐？
    楚沐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脑海里将娱乐圈排的上号的经纪公司算了一遍，却到底因为对这个圈子不甚了解，半天也不曾理出头绪。
    他到了楚沣惯常休息的贵宾室。
    正准备敲门，里面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低泣声。
    是白茉？
    这念头一起，楚沐准备敲门的的手势便顿在了半空，站在门外，一时间有点为难了。
    “别哭了，”里面楚沣的声音夹杂着难掩的心痛，“这件事是我不对。”
    “你说绝对不会干预比赛的，”白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可眼下，你这样……”
    白茉声音微顿：“我退赛。退出《天籁之音》。”
    她这话说完，里面便完全没了声音，楚沐走也不是，进也不是，立在原地想了好一会，伸手敲了敲门。
    “进。”楚沣的声音平稳的传了出来。
    “白茉，你可能误会堂哥了，”楚沐一边推开门往里走，一边开口朝白茉道：“他既然有心帮你，就不可能将你置于眼下这种境地。”
    现场千百个观众看着，木已成舟，节目一播出，她将面临怎样的质疑，已经呼之欲出。
    楚沣多疼她，怎么可能将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这样的道理，他能想通，白茉自然也想得通。可她到底涉世未深，因为身体状况，从小上学都断断续续，也没什么朋友，投票结果一出来，也只能第一时间怀疑到楚沣身上。
    “是不是你？”白茉看着楚沣，又轻声问了句。
    “有我的缘故，”楚沣将指间燃到一半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刀削斧刻一张脸分外冷凝，“可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的缘故在里面。”
    《天籁之音》已播出四期，风头太盛，若是因此在行业内被嫉恨，收买合作的媒体记者耍花招，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观众眼中如此明目张胆的黑幕，对节目组，甚至对整个星际，都会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
    可到底哪一家，能做到这一步？
    楚沣微微眯着眼，下巴的弧度勾的极紧：“我收买了秋野，给平素关系紧密的二十多家媒体打了招呼。原本没想着一定让你胜了林思琪。”
    林思琪冠军的呼声甚高，他心疼白茉，自然不愿意让她在两人的pk之中输的太难看。
    楚帆在圈子里一向任性而为，云枫对音乐挺较真，这两人先前已经对林思琪表示出强烈的欣赏，自然不好打点。
    文晴知晓白茉的状况，也心疼她，秋野在圈内名气次于其他三人，许以重利，最易攻破。
    楚沣淡淡的想着，又道：“这件事应该有外人插了手，不过我眼下还没什么头绪。你不用担心，林思琪不会这样被淘汰的。”
    “嗯？”白茉仰头看他，一脸意外，“节目快录完了，没办法作废。”
    “不是，”楚沣看着她的眼睛，冷峻的一张脸不自觉就柔和了两分，“原本，我为你准备了复活赛。”
    白茉声音纯净清透，形象气质也好，在选手里，其实已经算得上较高水准，观众缘也不错。
    林思琪是劲敌，导师评选时两人持平，白茉在媒体评审时以微小落差被淘汰，引得观众惋惜关注，决赛前民意复活，重回舞台。
    这，原本才是他后来为她铺的那条路。
    最稳妥，最保险，确保她在整个比赛中，从头至尾，不受伤害。
    他看着她的目光那样包容忍耐，充满柔情，丝毫未曾因自己要退赛的那些话动怒不悦。
    白茉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用心至此，她连责怪，都根本也不忍心了。
    “复活赛，”边上立着的楚沐却忍不住担心，“是让林思琪民意复活的意思么？可是……”
    楚沐微微蹙眉，“我觉得，她可能不想再回这个舞台了。”
    “不会。”楚沣肯定的摇摇头。
    楚沐愣了一下，面带疑惑的看了过去。
    “一个合格的偶像，不会这样糟蹋粉丝的心意，”楚沣甚至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姑娘，还挺讲义气。”
    除了牵扯上白茉，自个这堂哥一向处事稳妥，运筹帷幄。
    楚沐从小信赖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夜晚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秦裕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略微想了想，开口道：“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的确太自作主张了，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林思琪目光仍旧落在车窗上，语调淡淡，“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一开始应当找机会和你聊聊这个问题的。我说话偏激了些。”
    林父的问题上她一直忍耐回避，秦裕不知实情，对林父处处迁就，原本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总没有长辈开了口，他还公然拒绝的道理。
    “那，”秦裕松了口气，“还生气吗？”
    林思琪摇摇头：“我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以后我继父和赵晓琳再找你，你没必要百依百顺的迁就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迁就一次两次，以后他们有了什么事，次次还得麻烦你。”
    她道：“就像今天，她一个短信你就过来。她指不定在这里待多久，难不成以后次次打扰你，你就直接应下？”
    “怎么会？”秦裕笑了笑，却到底将那一句“我是为了你”生生咽了回去。
    林思琪性子好，他最喜欢也最头疼的一点，正是她的爱憎分明。
    喜欢就是喜欢，她能掏心掏肺的对人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会果断挑明了直接拒绝。
    最开始在青城，这些事他看了不少。
    只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应当是在她喜欢的那一类，没想到，其实除却友情，爱情上自己从未入过她的心。
    她吃软不吃硬，他表现的太过硬气逼迫也不好。
    秦裕淡淡想着，索性直接绕开这个话题，道：“其实淘汰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你想唱歌，来华娱也一样。没必要非得去星际，分成少不说，诸多事都不方便。”
    “再说吧，”林思琪笑了下，“其实我对这些都不是非要不可。”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从来都只有那么一个人。
    他眼下已经在了，她自然不用站到最万众瞩目的地方等他，也不用费劲心神的找他，永远陪在他身边就好。
    想到宋望，她眉眼柔和了些，忍不住流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来。
    秦裕自后视镜里看着她的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就听见她若有所思道：“不过也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眼下因了我的事，参加比赛的选手对星际多有不满，是挺好一时机。”
    “上一次谈了几个，”秦裕接话道：“眼下出了点名的，都挺犹豫。”
    华娱在音乐这一块的实力，眼下还根本无法和星际抗衡。
    “就我跟你提到的那几个人，”林思琪微微抿唇，两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个的腿面，“直接五五分成也可以，其他条款也适当放宽些。谈妥了让他们在这期节目播出后宣布退赛，有什么赔偿条件我们承担。”
    “你的意思？”秦裕忍不住回头。
    “没错。”林思琪抬眸冲他一笑，眼睛里亮光灼灼，意味不言而喻。
    她这样的笑总是自信而张扬，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秦裕一时心情愉悦，也忍不住笑起来，道：“好。”
    林思琪便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儿，车子驶到了小区门口，秦裕直接开了进去。也不曾发现，距离他们稍远处，跟了半路的一辆商务车停在了原地。
    副驾驶上的瘦高男人收了相机，凑上去来回翻着看了几次，朝着身后另一个男人道：“可以了。给顾少打电话。”
    “嘿，”后座的男人头也不抬的翻着号码，“没想到这姑娘身上料挺多。魅力还挺大。”
    瘦高男人意味不明的粗噶一笑，便听到后面男人语带恭敬道：“顾少？”
    “嗯，”顾青伦低沉平稳的声线落到耳边，只一个字，完了便没有声音，握着电话的男人连忙道：“拍到了。可事情有些出乎意料，林思琪出来后是秦裕接的，眼下送他们回了家，人也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