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龙师 第892节

    ……
    换了一身打扮，作为神明两人再一次以凡人的模样出现在了落香山。
    落香山是青狐天山最靠近天都人城的地方，而青狐天山又是一个群妖荟萃之地，落香山难免成为了一个人妖交集相当频繁之处。
    当然，人间子民们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装扮成为了从偏僻疆土前来这里朝拜的年轻男女，祝明朗与织女星顺着长长的阶梯往落香山上走去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热闹，每到一个山亭处，就有好几个摊贩在卖东西, 比一些佛门寺庙还要人气旺。
    织女星仙对这样的景象非常不理解。
    “大婶, 这落香山上又没有星月正神, 为何来此的香客却络绎不绝？”织女星仙走到了卖水果的妇人面前，柔声细语的问道。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 山上可住着一位了不得的娘娘，她法力无边、神通广大, 只要心诚, 所求之事十之八九能够得到。”卖水果的大婶说道。
    “我不明白, 既是求神，不应该是去地庙那些神明那吗？”织女星仙接着问道。
    “唉,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得攒多久的钱财能去一趟天都神城，才上的起一炷香啊, 我们当然也知道那些个正经地庙神仙更厉害, 可他们的恩赐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啊……”大婶说道。
    “姑娘, 你不也是听人家说而来的吗, 相信我，趁着这百里千乡的人还不知道, 赶紧上去拜一拜，上头的那位娘娘是天池来的，在这落香山上清修一阵子, 为了自己的功德所以造福我们这数百里的百姓，去晚了, 人家飞走了，就错失了一次大好机会啊。”这时一位老者从上面走下来, 还拄着拐杖。
    “很多人都受了恩惠？”织女星仙问道。
    “是啊，而且都是为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 达官贵人和我们一样都得徒步爬山，都得做一样的事情才可以获得恩赐。上个月我们村的大憨，就如愿以偿的得了一漂亮姑娘，前些天我隔壁邻居，八年没有娃，结果来了这里一趟，生了个大胖小子, 名字就取叫陈落香……”老者说得眉飞色舞，就像是多年粉的戏子迫不及待的要推销给别人，让别人跟着他一起喜欢，把这份喜爱的精神传染下去。
    “多谢老伯, 多谢老伯，其实我们也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所以一听这里有神仙娘娘，就跑来了。”祝明朗接过了话道。
    一番交谈，祝明朗也意识到，这位落香山上的神仙娘娘应该是触及到了织女星的信仰界限。
    这里香客实在太多了，已经不逊色于一座神都的娘娘庙，偏偏这位山上的娘娘多半是来路不正。
    ……
    继续往山上走，看着织女星脸颊上依旧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仿佛在怀疑自己的神名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日子祝明朗也留意到，织女星对人间不太感兴趣，也不热衷信仰的传播，再加上她年级应该也不大，想来对这人间子民的一些行为是无法理解的。
    “唉，人就是很奇怪，喜欢听信偏方……”祝明朗说道。
    织女星仙抬起了脸颊，望着祝明朗等待他对这一现象的看法。
    “偏方永远都立于不败之地，就拿医术来说，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觉得正统的医生一定是药到病除，假如不能做到，就是庸医，对医者的期待过高，可事实上天底下的所有病都没有一定可以根治的说法，再高明的医生也不会轻易给病人做保证。”
    “可偏方本身就是江湖郎中一些针对小毛病的经验行医，打从一开始人们就对偏方抱着一种试一试的态度；治不好，那毕竟是偏方，正常。治好了，大喜大惊，简直是神方，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恨不得昭告十里八乡所有人，自己多有眼观，多聪明，从偏方中挖掘出了一个神方，包治百病。”
    第1358章 上香求子
    “一百个正统方子可以治三十个病，理所应当；一百个偏方治一个病，这凑巧治好病的偏方就是神仙丹方！”
    “正统方子，实事求是，尽可能告诉病患后果是怎么样。”
    “偏方，夸大其词，而且一定是包治百病、药到病除。”
    “从传播效果来看，偏方一定是民众更为喜爱的，再加上寻求正统方子的路子对一些劳苦百姓来说还特别艰难，忽然之间出现了一个有效治疗了几个问题的偏方，自然趋之若鹜，宛若发现了什么宝藏！”
    祝明朗一边走，一边表达出了自己对这一信仰流失与倾斜的看法。
    织女星仙倒是很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用正方和偏方对正统信仰与山野信仰算是做了一个很好的诠释，这让织女星仙感觉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徒弟好像是一位老气横秋、阅历丰富的老神仙一般。
    “我平日里喜欢看书，所以人比较聪明，有些事情，知微见著……”祝明朗说道。
    “你倒适合掌管人间。”织女星仙说道。
    “我理解透彻，不代表我适合管理，其实我对人没有什么耐心，尤其是自己愚蠢愚昧还会殃及他人的人，这种人特别多，我一般喜欢送他们升天，而不是去感化他们、教化他们。。”祝明朗说道。
    “我们上去会一会这位神通广大的娘娘。”织女星仙说道。
    “不出意外，也是个妖精。偏方太灵, 必有妖！”
    偏方真的灵, 基本上会被收编的，然后成为一地地神、山神，但这种概率其实很小，小到十有八九都是骗局, 再加上方才他们已经盯上了一只妖精了, 她的窝就是这落香山。
    ……
    到了山上道观，祝明朗发现这里有太多的人, 他们自发的修缮道观周边, 自发的为道观娘娘修盖庙宇，而且分文不收, 仿佛能够为娘娘的道观做这些就是无上的荣耀, 更是在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福。
    许多正神的宫殿内外确实有许多这样的信男信女，他们能不能得到神明的赏识就不好说了，神明周围有太多这样的人围绕着他们转了，被神明看到和欣赏的几率万分之一都不到。
    不过, 这里已经明显形成了一个相当有凝聚力, 有影响力的信仰了，而且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两位是来娘娘这求什么？”一走入道观, 门前就有山童来询问, 模样看上去很稚嫩, 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这还用问, 自然是求子咯。”另一位看上去更活泼的山童笑了起来。
    年轻男女, 结伴而来的, 就没有不是求子的, 而且这山中娘娘也是在这方面的恩赐传开的。
    织女星仙倒是愣了一会神, 没有想好说辞。
    祝明朗立刻接过了话来，他笑着道：“可不是嘛, 我和我家这位十四岁成的家，一直到现在有个五年了, 结果怎么都怀不上，家里头的人催得太紧了，隔壁家的十五岁成的婚，十六岁就有娃了, 我感觉我已经输在起跑线了，所以特意前来想请教娘娘，看看我和我家这位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噗哧, 你也是有趣，年级也不大就想当爹！”那活泼的山童说道。
    “唉, 家有美妻，都是希望把好模样传给下一代。”
    活泼山童目光从织女星仙脸颊上扫过，见她不说话，但却露出了几分羞涩之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给了一个小香牌，放他们两个进去了。
    走入道观内, 祝明朗和织女星发现进来这里面的人其实反而没有那么多。
    “两个山童不太简单，还是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好。”祝明朗小声的做解释道。
    “嗯，不是寻常人。”织女星仙自然察觉到了两个山童, 看似单纯, 实际上他们在审视每一个进入到娘娘道观的人。
    稍有问题，估计立刻通风报信。
    他们这种野信仰, 自然要有所防范, 一旦被识破了，要好跑路。
    祝明朗和织女星并没有遵照山童引的路线去走，反而是在道观内四处走动。
    有些地方明显是存在着警戒的，可以看见一个个身穿着青红之衣的道姑，她们手持着拂尘，几乎每一个模样都特别的标志，最值得注意的是，她们都非常年轻。
    年纪轻轻看破红尘？
    两人走着走着，却在一个偏院中看到了一群人。
    这些人显然是居住在这附近的，他们排着长龙并进入到一个看上去像道观账房的地方。
    祝明朗和织女星留意了一会，发现这些人好像是来这里领钱的。
    “那个老伯。”织女星用手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位。
    祝明朗也看到了那个老伯，不禁笑了起来，开口道：“江湖骗术惯用的伎俩，找托。”
    “难怪上山的人多，入道观的少。”织女星仙一下子也明了了。
    “这百里数十个村镇估计都在做这个生意，他们成为这个落香山道观的托，每天只做两件事，上山领钱，下山告诉他人这里很灵，逢人就说，他们俨然成为了一种职业信徒，维持着整个落香山娘娘的极高人气，那些像我们这样初次来的香客和其他真正的香客其实并不多，但宰的就是这些人。”祝明朗说道。
    让这百里的乡亲们都成为他们道观的托，这位娘娘也算是大手笔啊。
    而且野信仰这种事情，信的人多了，没准真就成一小山神了。
    “人间君王那有动静了，过去看看。”织女星仙说道。
    ……
    绕开那些手持拂尘的道姑们，没多久织女星仙和祝明朗就找到了那位被诱拐到了这里的国君卫王。
    卫王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道观中，那里戒备的格外森严，不过织女星有办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取出了之前的小竖琴，轻轻的用手指勾了一下琴弦，那琴弦产生了颤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没一会小竖琴却传出了人的声音，而且正是那卫王的声音。
    “参见落香娘娘。”卫王的声音从琴中发出。
    “我这里如何？”很快，一个类似于少女清雅的声音传来。
    第1359章 都很滋补
    “非常好，非常好……”
    “卫王，七娘怎么可能欺骗你呢，若不是为了造福百姓，落香娘娘也不会轻易见人间国君的，这可是你们卫朝国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六娘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
    “这个……我……我本意只是想自己脱掉王位，上山与六娘清修，至于黎明百姓的想法，我很难左右啊。”卫王有些为难的说道。
    “落香娘娘准你在这里清秀，沾染香灵之气为你提升功德，助你升仙，让你在人间修一座与娘娘神格相匹配的庙宇，这与百姓们的想法又有什么关系，你堂堂国君，修庙宇还要向子民申请不成？”六娘有些不满的说道。
    祝明朗与织女星听着这番话，越发明白这落香山上的娘娘究竟是要做什么了。
    第一步，创造一些神迹，让神迹传开。
    第二步，吸引香客，营造出香客信徒络绎不绝的样子。。
    第三步，拉拢人间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让他们为自己背书站台，在繁华之处修建庙宇，让自己的信仰看上去不再是乡野信念，而是富丽堂皇。
    尽管有不少正神也是这样起家的，但这落香娘娘所有的一切都是营造出来的，带有欺诈性的。
    功德与威望，都是需要一点点积攒的, 这种完全靠营造气氛最后疯狂向民众收信仰税的行为, 就是信仰诈骗。
    作为正神，祝明朗是不能容忍这种行为的。
    而落香娘娘的此番行径更是触犯了织女星的神权！
    “这个可能还要从长计议，一直以来我们卫王朝都是供奉七仙庙，任何一座繁华之地的庙宇建造都得经过整个国朝的同意, 同时还得向地庙神官禀报……”卫王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落香娘娘神格不比那地庙神官低，只是她来人间积攒功德, 并不想让地庙神官知晓, 你作为卫王表率，在钧天这样的地方, 信什么神不是自己说的算吗！”六娘有些着急了, 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温柔妩媚。
    “正因为我是国君，才不能随意变更信仰啊。”
    “你的子民都骂你，人人向你吐唾沫，骂你是昏君, 五六岁孩童都知道你这个卫王是最一无是处的国君, 你难道不想改变吗？世人都敬神明不敬君王，你难道心甘吗？”此时那位清雅少女之音再一次响起, 声音中还透着几分缥缈之感。
    “我确实昏庸, 所以我也觉得自己不是做国君的料, 这才想要彻底抛弃凡俗之扰来这里清修, 即便没有锦衣玉食、即便是粗茶淡饭, 但只要六娘能够陪着我, 那就足够了。”卫王接着说道。
    “蠢货！！”终于, 六娘忍无可忍了。
    这个男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六娘, 不是你邀请我来这里与你清修的吗，我们现在就抛掉一切……”卫王万分不解道。
    “一个废物, 六娘吸干他吧。”忽然，那位清雅少女冷漠的吐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