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然后她又翻开自己的学生证给他看，“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是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导演系的学生，我确实会拍电影。”
    她是为了证明她苦读那么多年书不是白读的，她确实会拍电影。
    最后，她递上那张光盘，“这是我带来的影片。”
    那胖子怔了怔，然后转身朝着里面喊了声，“乔治，出来下。”
    然后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边揉着杂乱的头发说道：“干什么，我在睡觉。”
    胖子道：“有人来寻求发行。”
    那个黑框眼镜的男人定睛一看，特别是看到白水的时候愣住了，这个学生样的亚裔孩子……他指了指白水，“她？”
    胖点点了点头。
    乔治摊摊手，“行吧，来放映室。”
    随后，白水就跟着他们走进了放映室。
    坐在放映室内，乔治正在仔细研究白水的身份证和学生证，他道：“这么年轻就想着拍电影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白水非常规矩地坐着，同时谈话间也十分自然，丝毫没有紧张，“毕竟每个人都有梦想。”
    乔治忽然略带了嘲弄地看着白水，“小姑娘，在好莱坞谈梦想并不现实。”
    她知道，好莱坞没有梦想，只有票房和利益。
    “我知道。”她的回应淡淡的。
    一边的胖子撑着头，盯着白水道：“说说看，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们狮门影业？”
    白水喝了口水，放映室冷空调释放的冷气劈开周围的热空气打在她的背脊上，“因为，”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因为，我想你们发行的《电锯惊魂》应该已经让你们见识到了，恐怖片那强大的市场。”
    乔治冷笑一声，“所以你想让我们如法炮制《电锯惊魂》的成功？小姑娘我告诉你，你想和《电锯惊魂》一样成功，你起码要具备和詹姆斯温一样的实力，但是在这过去的一年里，我看到了无数想要成为第二个詹姆斯温的人，但是他们都失败了，都是痴人说梦。”
    白水并没有因为他的讥讽而产生一丁点的窘迫，她反而异常淡定地坐在那里看着他，语气十分自然平淡地说道：“我并不想成为詹姆斯温，乔治先生，我只想发行我的这部电影。”
    “好吧，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这部……”
    白水提醒道：“《鬼影实录》。”
    “好，来看看这部《鬼影实录》。”
    随后，电影就开始放映了。
    一开始映入乔治眼帘的，便是这摇晃不已的镜头，“嘿大家好，我是汤姆，镜头我和我妻子搬进新居。”
    乔治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你这不是用摄影机拍摄的？镜头为什么抖成这样？这镜头的焦距和精度也不对啊。”
    白水在一边不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大方坦诚地解释道：“这是用dv拍摄的电影，这样更具有真实感。”
    乔治没有皱得更深了，什么，这年头dv都能拍电影了？
    但是随着剧情渐渐深入，乔治和那胖子竟然开始不说话了。
    随着小夫妻两一次次见鬼一般的遭遇，随着梅根一次次被鬼附身之后的样子，乔治和胖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没错，一种无形的窒息感包裹住了他们。
    因为真实，真实到仿佛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这种如影随形的恐怖感和窒息感在一次一次dv记录下的惊恐画面之中达到顶峰，随着梅根镜子里出现的鬼脸，随着她最后诡异的尖叫声引着库珀进入浴室，胖子竟然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因为他陷入了极度紧张之中。
    而乔治，显然他差点被吓傻了，他确实阅片无数，特别是阅恐怖片无数，但是感觉如此真实如此惊恐的恐怖片，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当整个片子播放完毕之后，乔治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怖阴影中醒来，胖子的手依旧还在抖。
    卧槽，太吓人了！
    这是胖子的第一反应，然后他转头去看乔治，“乔治，这片子可以啊！”
    那乔治则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随后他拉着胖子出去商议了一会，白水则是在放映室等着他们的商量结果。
    大约过了十分钟，乔治和胖子再次回来坐在位置上，此刻乔治显然对白水的态度有些改变，他道：“约翰逊小姐，我承认你拍出了一部十分精彩的恐怖片，不知道拿dv拍电影，你的灵感是怎么来的？”
    白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便随口道：“只是忽然想到的，就拍了而已。”
    乔治那双眼睛露出一些老谋深算的城府，“我觉得你这部影片是非常不错的，但是我们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包装这么一部看似并不专业的电影，所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买断它，然后择日发行。”
    白水一听就知道这群人当她“小白”，想蒙她呢！
    她怎么说前世也是做导演的人，能被他们这么蒙吗？
    乔治的话意思是，这部电影不错但是因为不太专业所以他们暂时不打算发行，不过因为很不错所以他们愿意先买下来，这样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发行，如果没机会的话，就积压着好了，反正这种好莱坞电影公司买断版权积压电影的现象并不少见，特别是这种成本很低，所以买断价格也很低的电影。
    不过白水没那么傻，而且她也从来没打算要卖断自己的电影，她知道这部电影的实力，她要的是分成协议，而不是买断！
    她的想法很明确，你们不乐意发行，那我就找别家。
    她摇了摇头，“抱歉，乔治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还是算了。”
    乔治似乎对这部电影仍然有兴趣，“可是这部电影确实太不专业了，光是精度这么差的镜头就会吓走不少观众。我的建议还是你卖断给我们，这样你至少可以收回成本。”
    白水摇头，“不了，我想那还是先算了。”
    乔治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也不强求，当然如果约翰逊小姐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谢谢。”白水和他们分别握了握手，随后就背着自己的双肩包走了。
    看来第一战并不怎么顺利，白水找出第二家新线影业的地址，朝着第二家走去了。
    狮门影业有《电锯惊魂》这样的摇钱树，想必对她的这部电影也并不是太渴望，但是新线也有了《死神来了》，不知道对她的影片又会作何感想呢？
    ☆、10|第十章
    在新线公司，给发行部门的经理大卫看了《鬼影实录》之后，大卫顶着一张被吓得惨白的脸看着白水。
    他说道：“约翰逊小姐，我承认这是一部优秀的影片，至少它真的把我吓到了。”
    “谢谢你的夸奖。”
    “说实话，约翰逊小姐，我觉得以你十八岁的年纪能够拍出这样的影片，确实可以说是天才了。”
    “过奖了，大卫经理。”
    “但是。”大卫挠着头，“这部电影我没有信心能够在市场占站稳脚跟，你应该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不知道观众能否接受这种新颖的电影形式。”
    白水依旧是微笑着，“没关系，我理解你的难处。”
    “不过我会继续关注着你的，约翰逊小姐。”
    “谢谢。”
    白水继续背着双肩包离开了新线公司，和预想中一样，他们也不接受如此新颖的dv电影。
    但是白水没有放弃，她觉得她一定可以找到看好这部电影的发行公司的，现在她只能去顶峰娱乐试一试了，虽然这家公司并不太偏爱恐怖片。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到顶尖娱乐，她就接到了狮门影业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乔治的声音，“嘿，约翰逊小姐你好，我和我们发行部的经理提过了你的这部电影，他很有兴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抽空再来一次我们公司。”
    白水那颗热血的心脏顿时又跳了起来，她当然一百个乐意，“非常乐意，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能过来！”
    随后白水等不及便喊了一辆出租车重新踏进了狮门影业的大门。
    而当她再一次坐到偌大的放映室的时候，此时放映室除了乔治和胖子，又多了两个主要人物，一个叫做詹姆斯的人，和那位杰克经理。
    詹姆斯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发行部的总监詹姆斯，这位是我们发行部门的总经理杰克，刚才接待你的是项目经理乔治和这位胖胖的戴乐。”
    白水放下自己的双肩包放在椅子上，然后慢慢坐下，用一副很有亲和力的微笑地看着众人，“你们好。”
    詹姆斯放下手中的文件说道：“刚才你那部《鬼影实录》的复刻版我和杰克都看过了，我们觉得……恩，是一部非常难得的恐怖电影。”
    白水依旧是处变不惊地谦虚着说道：“你们都过奖了。”
    詹姆斯握着一支笔反复在手中旋转着，又慢慢开口道：“之前你和乔治谈的时候，你是怕我们会买断之后无限期积压你的作品是吗？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们不会积压你的作品，并且在今年就会安排上映。”
    白水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这群人肚子里盘算的什么鬼，她淡淡一笑仿佛云淡风轻，但是正如之前乔森和詹姆斯提起白水的时候说的那样，“那个小姑娘很老练，不像是新手的样子，没那么好糊弄。”
    随后，詹姆斯又说道：“但是我们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们希望买下这部电影的版权后重新制作一下这部优秀的恐怖片，让它看起来更正规一些，同时你的名字我们会把它放在联合制片人的位置。”
    联合制片人？说得好听，在好莱坞联合制片人就是一个大忽悠！忽悠那些不懂的人，或者是有钱没地方用的土财主！那些既不是导演又不是编剧也不能安放在其他地方的人，又不得不放进去的人，就会放在联合制片人的位置上，看起来好看，至少也出现在cast的列表上了，但是其实懂的人都知道，那东西压根没用！
    这也造成很多土财主砸点钱就能出现在联合制片人的位置上，有时候一部电影甚至有五、六个联合制片人，以至于在11年《悲惨世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五个制片人蜂拥而上，把舞台都站满了，从此奥斯卡规定每部电影的联合制片人不许超过五个。
    而此刻詹姆斯说要重新制作这部电影，并且把她放在联合制片人的位置上，无非就是为了把她从导演的位置上挪开，忽悠她呢！
    当她好骗？
    她冷冷看着詹姆斯，微微翘起略带讽刺的嘴角，这个表情看得詹姆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试想一个四十岁的大老爷们被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看得心虚了，这小姑娘的眼神是有多厉害。
    白水接着说道：“所以，把我写在联合制片人上，然后再把我从导演上挪开？詹姆斯先生你是这个意思么？”
    詹姆斯硬着头皮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不好意思，我无法接受。”白水如实说。
    詹姆斯显然不知道这小姑娘这么不好哄骗，便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听着约翰逊小姐，我这么和你说吧，我们看好的是这部电影的内容和形式，但是我们觉得你拍的实在太粗糙了，所以我们打算重新制作一下，其次，你觉得你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个毫无经验的女孩，这部电影如果上映了，人家在网上搜索一下你，就知道你是一个这么……一个无名无姓还毫无经验的小女孩，你觉得别人还会对你的电影抱有希望吗？”
    白水用那双尖锐的目光看着詹姆斯，“不要说这部电影粗糙，这就是我要达到的效果，我认为它会被大众所接受的，只是你们不敢去尝试罢了。其次，关于人们怎么看我，我是南加大学导演系的学生，我上学期全a过了每一门学科以及我是年级里唯一一个拿到一等奖学金的人，我相信别人至少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毫无经验，毫无导演本事的小姑娘。”
    詹姆斯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证明你是多么优秀，可是你终究只是一个小姑娘。”
    白水听完他的话，然后重重反击道：“没错，我本来就是为了证明我是一名优秀的导演系学生，我本来就很优秀，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我以整个洛杉矶最高分考入南加大，整个学期几乎所有的科目都是满分，难道你们觉得我还不够优秀？”
    此时，在一边始终不发一言的总经理杰克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很和善，似乎在打圆场，毕竟此刻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约翰逊小姐，你确实很优秀，我们不否认，但是我们都想把这部影片的力量发挥到最大，不是么？”
    白水看着他，“你们觉得重新制作级能发挥更大的力量？可我认为不是。”
    詹姆斯则是撑着身体看着白水，“好了，约翰逊小姐，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为了证明你足够优秀，足够驾驭这部电影。”
    白水瞥了他一眼，“不是驾驭，詹姆斯先生，我已经把它拍出来了，你也看过了，你也承认它很优秀很有潜力。”
    詹姆斯的语气中开始流露出淡淡的鄙夷，“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希望我们把你的包装成一个年轻的天才少女导演？作为一个噱头？天，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再怎么证明你优秀都是没有用的。”
    白水内心有些恼火，“詹姆斯先生，你的话很可笑，本来想怎么宣传是你们的事，你说如果把我作为年轻的天才少女导演的噱头来进行宣传我觉得倒是不错的想法，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说完，她顿时提高了音量，冷冷盯着詹姆斯，“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从头到尾一直针对我，想要把我从导演的位置上拉下来，无非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华裔！”
    这时候，那个乔治也终于开口了，“约翰逊小姐，一个事实就是，如果一部电影是白人导演拍摄的，它的票房一定会比其他肤色的导演拍的卖座，这就是现实。如果非要用这部电影的前途来牺牲的话，我们无话可说。”
    白水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请问这个结论是谁得出来的？还是你们建立在自己内心的种族优越感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