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你已经长大了。”
    “什么……”姚馥凌愕然。
    凌空继续道：“虽然我是你的兄长，但我不可能永远护着你，你总要习惯一个人的日子。所以这次你离家，我反而高兴，因为我已经确定，你有了自己独立的想法。而不再是限于我为你规定好的区域里。”
    姚馥凌没有说话，却红了眼眶。
    凌空伸出手，将她垂落与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带着安抚之意，“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很高兴；你喜欢沐乾风，我也不会拦着。但是我希望，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必须给自己设立一道底线，约束自己不跨过去，而不是无所顾忌，任意妄为；我也希望，如果你决定将自己托付给沐乾风，就必须好好地看清楚这个人到底值不值你为之付出一生，而你，又是否非他不可。无论做任何决定，都不要让自己后悔。我一直都希望，你在这个世界上，能活得比谁都快活。”
    “哥！”姚馥凌哽咽道，盈满眼眶的泪水啪的一声落在了案几上。“我错了，哥……哥，我错了……”
    一直百无聊赖地躺在凌空怀里的小狐狸瞪大眼睛，看看一边抽噎一边认错的姚馥凌，又看看一脸淡定的自家宿主，又一次化身点赞狂魔在脑子疯狂地位自家宿主点赞。
    宿主就是厉害！明明没有一句话是在教训姚馥凌，明明每一句话都十分温和，却让姚馥凌又哭又叫地认错，还对宿主更加感激濡慕，这招真是高啊！
    小空此刻看着自家宿主的目光简直是在看一座无法超越的高山，还是一座不断拔高的巨山！
    其实只有凌空知道，今天他会这么说，不仅仅是因为“守护女主”这个任务。他的心不是铁打的，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他感情淡漠，对姚馥凌也有几分真心，他把她当成妹妹，自然希望她能好好的。
    第10章 全息网游（10）
    姚馥凌大哭了一场，她的眼睛红红的，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泪珠，与平日里自信优雅的她相比，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
    “哥，我明白你的苦心。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再杀人了。”姚馥凌目光坚定地看着凌空，“如今凌家在武林中的地位已无人能及，那些上门挑战的人让护卫打伤了扔出去就好了。我不希望，你的手上再添任何一条生魂。”
    凌空闻言，抚了抚她的鬓发，没有答应。
    姚馥凌现在还只是个npc，即使在某些特殊条件下诞生了自我意识，但她终究局限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而在她理解中的世界，与自己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他杀掉的，只是一群可以无限重生的玩家，即使在全息网游公测之前，他杀掉的也不过都是一堆没有意识的数据。
    但是在姚馥凌的眼里，他杀掉的，却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这些，凌空是没法跟姚馥凌解释的。于是他只能起身道：“先出去吧！我要去见见你那个朋友。”
    见凌空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姚馥凌原本心中失落，但听到下一句，双颊不禁飞上两抹红云。
    凌空跟姚馥凌说话的同时，一直分出几分心神关注男主沐乾风的情况。
    下人引着两人到待客厅后边退下了，由于管家接待他们。
    沐乾风招呼一声就在轩厅里的红木椅上坐下了，动作温文有礼，不像是武林人，反而像是从世家里出来的贵公子，反观另一个读书人……
    招呼下人上茶的于管家见到段琼的动作，嘴角不由抽了抽。
    段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张白纸，将椅子和桌子都擦了擦，连扶手都没有放过，擦完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布，平平整整地铺在椅子上，而后才心满意足地坐下。
    于管家看完全程，心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这段琼究竟是嫌弃自家的椅子脏呢？还是他的屁股真就那么金贵？在坐上去之前还得……还得……
    凌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对段琼过度洁癖的做法倒没什么想法，只是想起他掏出白布的样子，莫名觉得十分熟悉。
    这个想法只在心里一晃而过，没过多久，凌空就带着姚馥凌到了待客厅。
    见到凌空的一瞬间，沐乾风惊得险些从椅子行栽下来。他愣愣地看着凌空，脑子里仿佛有一颗地雷碰的一下炸开，直震得他头晕眼花，不知所以。
    直到段琼起身向凌空作揖，他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凌空那张脸。
    而原本堪称绝色的姚馥凌，此刻站在凌空身边，整个人都暗淡了不少。
    她看着十分失礼地盯着自家兄长的沐乾风，秀眉轻蹙，却没说什么。
    在所有人眼里，沐乾风目光呆滞近乎痴迷地盯着凌空，连凌空转身走到主位上坐下也没有移开一下。但没有任何人看到，在沐乾风的面前，正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面板，面板被分割成两半，左边是沐乾风不断用记忆力将凌空的形貌录入而形成的三维立体图像，而右边，则是一身白衣，双目紧闭的俊美男子。
    他不断对比两者的数据，半晌后，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
    凌空见状目光一闪，却没有理会沐乾风，反而一副与段琼相谈甚欢的模样。
    姚馥凌坐在一旁，看着被兄长冷落犹不自知、愣在原地的沐乾风，第一次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待客厅里，段琼见传闻中暴戾狠毒的凌庄主如此俊美温雅且谈吐不凡，顿时大喜过望。压抑住激动的情绪道：“在下有秘事相谈，还请庄主移步。”
    凌空点头应允，起身带着段琼离开，经过沐乾风身边的时候，小空的声音从识海中响起，“宿主，我看到他用外挂探查你的资料，要不要把他……”系统空间里，雪白的小狐狸拿爪子在自己脖子上横了一下。
    凌空回道：“不必了，完成另一个任务的时机到了。”
    “是……”小空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然后没动静了。
    凌空和段琼离开后，姚馥凌走向还在发愣的沐乾风，不悦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沐乾风对比完数据后，就接到了好友的通讯，这些自然是不能告诉姚馥凌的。虽然着急着下线，但是沐乾风对着姚馥凌这张美丽的脸还是十分有耐心的。
    他温柔安慰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急急离开了凌家庄。
    退出网游后，沐乾风，不，现实中应该叫沐潜，沐潜立刻拨通了大哥沐简和的通讯。
    戴在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上方浮现出一个立体人像，对方一身白大褂，英俊的面容上，那双掩在镜片后的眼睛显出几分森寒。
    “大哥！”沐潜急急道：“找到了，我找到了那个人了！大哥我现在就把资料传给你，我对比过了，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
    沐简和没有出声，沐潜早已对此习以为常，接着道：“‘武林’现在的掌控权还在辰光的手里，若是他执意不肯，我们到时候怎么动手？”
    沐简和此刻站在玻璃墙前，看着躺在里头的男人，眼底全是令人心颤的疯狂，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冷静无比，叫人察觉不出半点异常，“不着急。‘神话’就快要诞生了，辰光这种东西，早就该毁了……”
    第11章 全息网游（11）（修文）
    凌空屏退了其他人，单独带着段琼走进书房后，对方脸上谦和恭谨的神色一瞬间消失了，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对方没遇见忽然焕发的勃勃英气以及那藏于眼底的精明都让人不可小觑，无论是谁，都不会把眼前这个人和之前的书生混为一谈。
    凌空挑眉，目露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忽然间气势大变的人。
    “不知道我是应该叫你启天国师，还是刹那猛丸将军，亦或者依旧称你为庄主？”段琼开口了，那张英气勃发的脸上满是兴味，更多的却是郁闷。天知道当他回到主位面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在他还是淳于的时候，本来以他的能力可以统一天下、留下千古一帝的美名，但是，因为凌空的介入，黄了！
    在他还是人见川正的时候，本来就是个炮灰命，很快就能结束回归主位面了，然而，因为凌空的介入，他没能成功求娶十六夜，也没能引起犬大将的妒火被杀，于是，安安稳稳过了百年，白白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
    虽然明知道不能怪凌空，但是……还不准他暗地里抱怨一下啊！
    国师和刹那猛丸分别是凌空在第二次任务和第三次任务中的身份，段琼既然能说出来，那么说明他也曾在那两个世界出现过。
    想起对方掏出白布时那分外眼熟的动作，凌空道：“你是淳于、人见川正？”
    也无怪乎凌空现在才想起来，他的记忆力太强，即使是第一次做任务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了不让这些记忆影响到今后的自己，凌空习惯每次完成任务后，就将记忆整理一遍，把那些不需要的记忆都封存在角落里。
    直到段琼提醒，他才将那点记忆翻出来。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段苍穹，五级轮回者，系统编号0827。”当初段苍穹为了升上五级，封印记忆投入轮回，在那五次轮回中有两次遇到了凌空，不得不说是缘分。
    段苍穹话音落下，虚空中传来一阵卡擦卡擦的声音，一个白色的……大鸡蛋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还真是个大鸡蛋！一个高度达到段苍穹腰际的巨型鸡蛋！
    忽然，那个大型鸡蛋上姑且可以称为头部的地方亮起了红灯，在一阵卡擦卡擦的声音中，两只机械手臂伸展而出，生硬的电子音同时响起：“你好，我是编号0827，我的主人是个又懒又龟毛的轮回者，同时还是每年度最佳铁公鸡奖的获得者。”
    凌空看着段苍穹沉下来的脸色，还有额角凸起的青筋，心情忽然有几分微妙。他原本以为，所有的系统精灵对待宿主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就像是小空对他一样。
    现在看0827毫不客气的说法，似乎，他先前的想法太局限了。
    见0827还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凌空打断了它，果然见段苍穹的脸色缓和一些，“我是凌空，三级轮回者，系统编号0513，小空，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只雪白色的小狐狸落在了凌空的肩上，它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凌空，紫葡萄一样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眷恋，“你们好，我是小空，编号0513！”他顿了顿，以一种十分骄傲的口吻道：“我家宿主温柔霸气智商高，学识渊博通乐理，同时还是每年度纯金男神奖的最佳获得者。”
    凌空：……
    双方系统精灵对自家宿主的评价完全相反。
    虽然那个年度奖什么的都是胡诌的，但是，对方系统精灵对凌空的维护和眷恋让段苍穹又羡慕又心酸，尤其是0513的外表，一看就好萌！
    相比之下，自己的0827……
    想到那个铁公鸡奖，段苍穹的脸黑了。
    段苍穹封印记忆历练成功后，等级提升到了5级，这次的任务是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份进入凌家庄，告诉庄主他发现的这个世界的真相。
    若是原本的凌庄主，别提让他相信，以他一个穷书生的身份能不能见到他都是两说，但现在的凌庄主与他同样是轮回者，行事自然方便了许多。
    段苍穹与凌空在书房呆了足足一个下午，系统便判定任务完成了。
    离开全息虚拟世界，段苍穹回到自己选定的主位面的家中后，那张英气勃发的脸立刻阴云密布，他转身，盯着跟在自己身后的0827，目光阴沉。
    0827被自家宿主盯久了，似乎也意识到不对了。它那个鸡蛋一样的身体下方忽然出现一个金属圆盘，托着它飞速遁走。
    段苍穹见状脸色更黑，他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禁。”
    0827顿时想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任凭身下的圆盘如何高速转动都无法挪动半分。
    僵持了片刻，0827身下的圆盘渐渐停止了转动，它回到段苍穹的面前，脑袋上的小红灯一闪一闪，似乎在表达疑惑。
    这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
    段苍穹额角再度凸起一个“井”字，他声音沉沉地开口，“为什么要跑？”
    哼！是不是觉得心虚了？心虚了就赶紧认错道歉，我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你。
    然而0827的答案显然跟段苍穹以为的不一样，它脑袋上的红灯闪了闪，一板一眼道：“回主人，据系统监测，分析出您刚才看0827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扎进了0827的身体里，0827十分难过，所以泪奔而去。”
    段苍穹：……
    很不错，居然学会用比喻句了。但是！能不能别用那种没有一点感情的电子音说出这种话啊！摔！还泪奔而去？你知道“泪奔”是什么吗？
    “0827。”段苍穹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那颗已经收起机械手，更白更形象的大鸡蛋，道：“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又懒又龟毛？还有你到底是从哪里觉得我像铁公鸡？嗯？”最后一个字十分低沉且具有威慑力。
    0827脑袋上的红灯闪了闪，似乎在权衡利弊。半晌，没有一分情绪的电子音又一次响起，“没有为什么，宿主本来就又懒又龟毛，铁公鸡是因为宿主本来就是铁公鸡。”
    “这……这是什么逻辑！”段苍穹十分震惊地盯着0827，脸色青白交错最后变成了黑色。
    “所谓逻辑就是思维的规律。我所得出来的结论都是经过系统合理运算总结出来的。所以，宿主你的确又懒又龟毛，还是一只铁公鸡。懒惰表现在您为了偷懒尽快完成任务，直接以轮回者的身份走了捷径。”
    “那叫高效！”
    “龟毛源于那两万三千四百八十一条被您用过就丢的白布们的怨念。”
    “这是什么鬼？”
    “而铁公鸡……”0827顿了顿，继续道：“这一点在您每次做任务的时候都有体现，在您进行第一次任务的时候……”
    “好了，不要再说了。”段苍穹好累，觉得自己没法再和系统沟通了。他屏蔽了听觉，可是0827的声音还是像魔音一样出现在了他的识海里，听着它以一种刻板的声音碎碎念碎碎念，段苍穹麻木了，他忽然想起刚刚见到的凌空的系统精灵，想起第一次遇到凌空的时候，那只系统精灵为了帮凌空做任务洒了他满头满身的胭脂水粉。
    天哪！为什么好系统都是别人家的！为什么！！！
    “综上所诉，宿主您的确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