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走了。”
    他的步子很大，很稳。他的背很宽，很暖。顾青青将头轻轻的斜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片雪飘进了她的眼，眼眶又润湿了。
    雪地里，两人都沉默着。从后面看去，画面很美，很美。
    不久，男子背着顾青青停在了一辆被雪覆盖了大半的路虎边。
    车窗缓缓滑落，皮肤黝黑的男子挑着浓眉，满眼笑意的打量风雪中的男子，道：“哟，我亲爱的老大您终于回来了呀，我还以为您给匪徒解决了呢。”
    “恩。”他淡然的应了声，示意车里的男子开门。
    那人点了点头，念叨道：“开门，小弟马上给您开门，哎哟，这么冷的天儿，可不能冻坏了您老，还有您背上的……嫂子！？”他故意将尾音拖得老长，然后笑嘻嘻的打开车门，敏捷地跳了下来，目光还时不时的往顾青青的脸瞟。
    顾青青想要偏头，背着她的男子将身子一偏，很好的将那人的目光挡住，然后将她轻柔的安置在了后座上，又坐在了她的旁边。
    “去医院。”男子说了一句话，便笔直的靠在座位上，闭了眼。反倒是开车的那人滔滔不绝的与顾青青攀谈起来。
    “哎，嫂子。”那人喊道。
    “……”顾青青将头靠在窗边，静静的望着外面纷飞的白雪。
    “唔，嫂子您贵姓？”那人热情地又问。
    “……”顾青青蹙了蹙眉，也闭上了眼。
    “嫂子您的名字一定很好听。”那人锲而不舍的拍马屁道。
    “……”顾青青任由思绪放空。
    “嫂子，您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您知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句诗吧，我老大的名字就叫叶子衿，是不是很好听，我知道，嫂子您的名字一定也很好听。”
    “……”
    他叫叶子衿。
    顾青青睁开眼，好奇的望了叶子衿一眼，又闭上了。
    然而这一幕却没有逃过前面那人的火眼，他状似憨憨的一笑道：“嫂子，我叫孙思齐，您可以叫我小孙，为什么我叫小孙呢，哈哈，因为我老爹叫老孙，嫂子您以后有事儿一定要找我啊，我一定赴汤蹈火为您办到。”
    他见顾青青还是不理他，又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哀嚎道：“唉，嫂子，看在我说了那么多话的份上，您老好歹也回我一句呀。嫂子，我的小心肝都给您伤透了。”
    这时，叶子衿忽的睁开了眼，一记冷芒扫过孙思齐，后目光沉静的望了眼顾青青才又闭上。
    孙思齐心肝儿那个一颤，立马闭上了嘴，心中却忍不住吹口哨。
    有戏！有奸情！哈哈哈哈，老大啊老大，被他抓住把柄了吧，你等着吧，小弟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的，您放心，放一千八百十万个心。
    孙思齐乐颠颠的想哼首歌，却又觉背脊嗖嗖凉，他缩了缩脖子，没敢哼出来。
    一时，车里格外静谧，只能听到风和雪的秘密话语。缘来一场雪，雪未了，缘分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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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 回家（求收藏）
    “到了。”不久，车便停在了一家医院前。孙思齐规规矩矩的下了车，为叶子衿开门。
    叶子衿睁开眼，一片清明。他迅速下了车，顾青青也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准备自己下去。
    “哎哟，嫂子，您可别动，您是伤员，老大会背您进去的。”孙思齐看着两人便忍不住调侃，要知道这样的机会以前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叶子衿面色不改的瞟了眼孙思齐，果真上前蹲低了身体。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顾青青拒绝道，然后扶着车门，点着脚从叶子衿身边挪过，一瘸一拐的朝医院里走去。
    叶子衿并没有强迫她，他跟在她一步远的地方，看着她额角不过一会儿便渗出的冷汗，轻声念道：“倔强的女人。”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医院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护士走动。叶子衿先扶着顾青青去看了医生，确认没什么大碍。买了些外敷的药，便送顾青青回家了。孙思齐本想跟进“敌情”，却在自家老大深沉的目光一扫下，便跑了个没影，压根就忘了将嫂子的联系方式记下来的事。
    黎城的冬季夜景其实挺美，接近年关，街道两旁不到半米便挂了一个灯笼。淡淡的红色光晕和皑皑的白雪交相辉映，形成一种“映雪红灯别样红”的独特景致。
    顾青青静静的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想着自己总该谢谢这个第一次相遇就帮了自己那么多的男子。
    她淡淡的道：“谢谢你。”
    叶子衿：“恩。”
    “你……”顾青青想要继续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他回道。
    “我叫顾青青。”顾青青声音清凉。
    “顾青青……”叶子衿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禁一紧，一道光芒若闪电般从眼中一闪而过。
    两人又沉默了，没有孙思齐这样的人折腾，还真是安静。
    顾青青靠在车窗边，闭上眼，有些倦了。叶子衿将车内的暖气稍微调高了些。
    过了一会儿，浅浅的呼吸声便从后座传来，叶子衿勾了勾嘴角，放缓了车速。
    没过多久，车稳稳的停在了一座四合院前。叶子衿并没有立刻叫醒顾青青，他透过车窗打量起前面的四合院。
    雪地里，院是斑驳的旧院，树是粗壮的老树，它们依靠在一起，像是一对暮年恋人，很有韵味。
    “咯吱。”
    院门突然从里打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步履蹒跚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青呐，是你回来了么？”老人抬起头，朝这边喊道。
    车里的叶子衿突然身体一顿，他紧紧的盯着那老人，双手刹那间握成了拳。
    他竟然在这里……
    这时，顾青青动了动眉，睁开迷蒙的双眸，过了一秒才清明：“到了么，我下车了。”
    她打开车门，见老人大冷天的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他，念道：“爷爷，您怎么出来了。”
    “我回去了。”她对着叶子衿说了一句话，便慢慢的朝老人走去。
    “孩子，你怎么了？”
    老人担忧的望了望顾青青的脚，目光锐利朝她身后望去。当他望到那辆车时，脸色沉了一沉，又恢复如常。
    是他！
    顾青青以为老人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爷爷，不关他的事。我没事的，进去吧。”她回头望了望，亲昵的挽住老人的胳膊往里走。
    路虎迅速的启动，闯开脸纷飞的白雪，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古院前。
    “不请你朋友进来坐坐？”老人试探的道。
    “不用了，我和他不熟。”
    “不熟？”也好，老人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便笑着和顾青青闲谈其他。
    ……
    叶子衿开车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他停了车，转身关上车门的一刻，他望了眼后座，发现后座上有样东西，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辉。他迅速打开车门，将那东西取了出来放进了衣服里，进了屋。
    按照叶家人的习惯，现在应该都已经睡了。叶子衿放轻了动作开门，结果开门一看，一家人看电视的看电视，看书的看书，竟然都还没睡。
    “我回来了。”叶子衿关上门道。
    “子衿，回来了。”陆皖晚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刚才听到停车声，她便知道是自家儿子回来。
    “恩，妈。”叶子衿点了点头。
    “臭小子，终于知道滚回来了？部队说你四点就走了，你给老子鬼混到现在才回来，老实交代，去哪里了！”叶老爷子怒瞪着孙子，恨恨的吼道。
    叶子衿不缓不慢的脱下军大衣，才吐出几个字：“军事机密。”
    老爷子一听，更气：“去他妈的军事机密，你以为老子还会信你，你小子难道没长脑子，每次都用这个招数！”
    “爷爷，您觉得呢？”叶子衿挑眉望向叶邵青。
    老爷子愣了一下，狐疑的问道：“真是军事机密？”
    “恩……”叶子衿含糊的回道，又岔开话题，“您找我回来有什么事？”
    “老子要见你，难道还要什么理由？”叶邵青鼓着眼，恨不得拿皮鞭狠狠抽这个孙子一顿，明明就在黎城军区任职，又不是大西北，这都快两个月没进家门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问问。打电话去军区，不是出任务，就是训练士兵，这好不容易逮到个空闲，他还逍遥得现在才回来，真该狠狠教训一顿。
    “爷爷。”叶子衿也有些无奈，每次回家不是给他介绍这个首长千金，就是说哪家哪家又抱了重孙。老爷子都是半截身子埋到土里的人了，迫切的想要抱重孙的心情他都理解，可是这老婆的事，能急么？能乱介绍么？别人能接受他，他就一定要接受了么？
    这时，某个清丽的脸庞从叶子衿的脑海一晃而过。
    “唉……老咯，老咯，儿子不听老子的话，孙子也翅膀硬了不理老子感受了，老子活着真是累，还不如早点去见岚岚。”老爷子苦着脸，痛苦的望向墙上叶老奶奶的遗像，好不可怜。
    “爷爷，奶奶不会希望您这么早去见她的。”叶子衿气定神闲的道。上周送到军区的体检报告还显示老爷子身体硬朗得很。
    “你……”叶邵青横眉竖眼，偏头朝叶文远吼道，“叶文远，你个不孝子！”
    “爸……”叶文远将报纸放在一边，无奈道，“您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老子不扯你头上扯谁头上，你儿子不明白老子的苦心就算了，你呢！你看你那个德信，你说这小子都二十九了，连个女朋友都没带回来过。你怎么当他老子的？恩！你知道军区的那些个孙子怎么说的吗，他妈的，他们说老子叶邵青的孙子不行，喜欢……那啥！”老爷子气得眼红，恶狠狠的指着叶文远的鼻子，“老子的孙子能不行么？不行能有你！”
    愤怒的叶老爷子骂了一通，自然没发现自己话里的玄机。
    老爷子啊老爷子，不是你孙子不行，是你介绍的女友你那孙子根本瞧不上眼。叶文远自然不敢说出来，不然老爷子又要劈头盖脸的骂过来了，索性噤了声，给自家儿子递了个你解决的眼神。
    “叶文远，收起你那些小动作，你他妈的，是不是以为你老子我眼睛瞎了，你，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老爷子冷眼睨了叶文远一记，又紧拧着眉对叶子衿道，“你……扶老子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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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3 书房谈话
    书房里，叶老爷子背对着叶子衿，静静的望着逝去妻子的照片。
    “爷爷。”叶子衿轻声喊道。
    “说吧，你在军区都干了什么？”老爷子叹了口气，软声道。
    “爷爷，不是知道么？”叶子衿偏过头，目光沉沉的望了眼奶奶风岚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