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虞女士少年成名，大学还没毕业就设计出中国风的情侣服饰系列，命名为风花雪月，一举夺得当年的业界最高奖项。毕业后进入国际知名服装公司，从事高定设计。回国后自主创立工作室，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年了。虞女士求精不求量，上一回举办服装发布会还是五年前。
    从海市到成市，航程三个小时，爱说话的何小甜喋喋不休。
    虞女士现在单身，听说之前嫁的是豪门，后来离婚了。何小甜讲到谁就八卦谁，她那段婚姻挺神秘的，网络上也查不到什么东西，但据传她有一个孩子，就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不管男女，应该都挺好看的，毕竟虞女士年轻时貌美如花啊！
    说到美貌，哎，柳晔你也长得很好看呢！
    柳晔背靠在座椅上，渐渐地开始耳朵嗡嗡嗡，觉得头要爆炸。他终于明白坐在后面的方大姐为什么要埋头疯狂做事了，这不是怕一抬头就得跟何小甜打个照面，不得不听她叽叽喳喳，从天说到地，再从地说回天么。
    何小甜真是一路嘴巴没停，柳晔最为佩服她的就是，她竟然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柳晔，她盯住柳晔的眼睛，说起来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诶！
    柳晔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真的，下午才一见面我就有这感觉，现在是越看越眼熟。
    柳晔想了想，说道：大概因为我是大众脸吧！
    何小甜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得了吧，她说道，你这要叫大众脸，那天生丽质的人该活在想象里了。
    柳晔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
    何小甜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摸着下巴好像在自言自语：真见过的，什么时候呢？就是那双眼睛
    柳晔长吐一口气。好吧，她能不打扰他自己瞎想也是好事。至少世界清静了不少。
    你是不是拍过广告？何小甜突然两手一拍，激动地问道。
    怎么可能！柳晔笑了。
    而恰在何小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飞机开始下降，机内广播也随着响起。
    成市到了。
    从机场到酒店两个小时。到达酒店，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见方大姐宁可自己出钱也不愿跟何小甜住标准间，柳晔先是忍不住转身偷笑了一声，后有点同情何小甜。不过看到何小甜吐了吐舌头鬼灵精怪完全没在意的模样，便觉得自己的同情完全可以收回去了。
    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方大姐跟成市这边的临时负责人交接了一下，便开始正式接管这次服装发布会的现场布置任务。
    她带着柳晔和何小甜以及另几位当地的员工来到发布会现场。
    虞月女士这次的新品以春夏秋冬为主题。服装表演共分四场，一个星期内完成。期间还要进行各种时尚活动，邀请的都是演艺界和时尚界的大咖。
    柳晔勤勤恳恳地在方大姐的指挥下挥汗干活。
    第一个主题是春。据虞月女士的工作室透露出来的消息，春系列将以花仙子为主打，配上绿色的草叶元素。
    会场配套的布置中，花与叶的混搭便尤为重要。柳晔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做着花艺。何小甜还是坐他旁边。幸好工作时间，何小甜懂得分寸，嘴巴没像闲时那样漏了洞，她一言不吭，动作老练飞快。惹得柳晔一连看她好几眼，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柳晔抱起插好的花束，起身走到后面泡沫箱前，暂且一股脑地放进去。
    方大姐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大门处响起：大家先停一停，休息一下，虞女士过来了。这说着，带头鼓起了掌。
    柳晔讶异。不单单是他，在场大多员工都很吃惊。会场都还没正式开始布置，虞月女士居然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看来她对自己的这次新品发布会极为看重。
    柳晔站直身子，向门口处望去。
    门口处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子身着优雅的旗袍款款地走进来。她头挽贵妇髻，项戴祖母绿链，嘴角噙着温柔的微笑，瞧着就像从画上走下来的一般。
    只有多年的养尊处优才能造就这样贵族般的气质。
    虞月虽然人已年过半百，青春不再，但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却让她如圆润的珍珠般在人群里光彩夺目。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虞月环顾会场一圈，从每个人脸上看过去，最后向大家致谢：大家辛苦了，我们工作室有免费的凉茶供应，我会让工作人员送上来。
    人们纷纷向她道谢。柳晔也不例外。
    虞月没呆多久，简单地看了一下便离开。她走出会场大厅。
    你这是怎么了？
    大厅外一个男子正躲在立柱后面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膛。
    虞月走到他面前，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要看看妈妈不布置t型台的会场吗？怎么到了门口又闪身出去了？
    霍铭哪里会对没有t型台的服装表演场感兴趣。只是太久没见他妈，虽然跟他妈没什么感情，但想到好歹也是十月怀胎生他下来的女人，多陪她一会儿也是应该的，便随口说要跟她过去会场那边瞧瞧。
    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柳晔！
    霍铭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柳晔所说的出差居然指的是这个！柳晔竟然跑到成市来给他妈布置服装发布会会场！
    刹那之间他是极为欢喜的。想不到兜兜转转，他和柳晔不管怎么样都能见到面。
    但一瞬之后，他又恐慌起来，分明昨天他才跟柳晔说好，不会跟踪他监视他，但谁能料到，现在他们就同处一地了。这要是被柳晔误解了，岂不是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又被柳晔怨恨上，到时候恐怕连追求的资格柳晔都不肯给。
    可是，就这么离开又很不甘心。
    明明，老天爷都让他和柳晔呆在一起的。
    怎么不说话？见儿子脸上变幻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虞月越发奇怪起来。
    霍铭看向她：没什么，就头突然有点晕而已。他胡说八道。
    头晕？
    没事，妈，霍铭拿出手机，你忙去吧，我自己到休息室坐一会儿。
    可是
    真没事。霍铭真朝休息室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头也不回地向他妈挥了挥手，再一次说道，你忙去吧！
    虞月看着他儿子离去，神色暗了暗，闭了闭眼睛，自嘲似地轻轻笑了一下，转身走开。
    霍铭却人未走到休息室，手机已经滑开。他急匆匆地点进那个参谋群。
    【我在我妈这看到柳晔了！怎么办？！】
    十万火急。
    霍铭不懂如何谈恋爱，参谋群俨然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霍铭这个垃圾
    霍铭盯住对话框。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有个信息跳了出来，是欧阳辰辰。
    【这是什么天降的猿粪哪！老大，你跟柳晔生死都得绑在一起。】
    霍铭嘴角抖了一下。欧阳这小子马屁拍得夸张了，不按寻常套路随便感慨一下老天爷都在帮他，反而扯到了生死。
    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
    【有什么办法快告诉我，不要废话。】
    【你等我上网查查】欧阳回复。
    霍铭一手按上额头，拇指重重压住太阳穴。
    【铭哥，】陈磊也跳出来，【这是什么天降的猿粪哪！】
    【我让萧思琪把你踢了！】
    【别，我有个好主意】
    陈磊的文字信息一条一条飞快地冒出来。
    【你让虞阿姨给你和柳晔介绍】
    【你好，这是我儿子霍铭。霍铭，这是柳晔】
    【柳晔一瞧，嘿，竟然这么巧】
    【立刻明白你们是天注定的一对】
    【于是放下防备接纳你，跟你正式确立恋爱关系】
    【完美！】
    陈磊两个字结束他的建议。
    霍铭拿着手机一动不动，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脸黑成铁块。
    【这个主意好！】说要去网上帮他查的欧阳又出现了，【通过虞阿姨，老大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柳晔见面，老大你记得到时候要装出特别惊讶的样子】
    惊讶你妹！
    霍铭走到休息室，把手机重重地往沙发上一扔，抓住领带的领结位置用力往下扯。
    不把领带松开一些，他会因为喉咙口窝着一股气而把自己活活憋死！
    叫萧思琪把这个群解散了吧！
    俩傻子给不了他任何建议。
    还让他妈给他和柳晔介绍呢！
    他妈认识柳晔吗？
    真要按他们所说的去做，那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没有他跟他妈提起，他妈怎么可能会知道布置会场的小员工里有柳晔这个人！
    到时候就算他耐心解释，估计柳晔也只会以为他是在跟踪他之后才意外发现他居然是在给他妈布置会场。
    霍铭坐在沙发上，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放嘴里叼着。但也就叼着。他两手垂在大腿上，低着脑袋，眉毛拧成一团。
    好想见柳晔，但又不敢。
    活了二十八年也只有在柳晔的事情上瞻前顾后。
    就算小时候父母离异无人庇护被堂兄弟欺负狠了，他都能够勇往直前地寻找法子去报仇。但现在明明已经站在高处，差不多有了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地位，却小心翼翼怕这怕那，唯恐惹恼柳晔，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霍铭觉得自己好惨。
    堂堂一家国际集团的董事长，追个喜欢的人还要追得这么可怜巴巴。
    据说电视剧里的总裁追喜欢的对象都非常直接非常霸气，成功率百分百。他要不找一两部电视剧看看吧！
    叮！沙发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霍铭伸出手去，拿过来滑开锁屏键。
    群里萧思琪回复了长长的一段话：
    【你们两只蠢猪给我滚蛋！霍董你别乱来，以我的恋爱经验，你现在要出现在柳晔面前，肯定会被他一脚踢开。话说回来，你遇见他也就是一个意外，毕竟你原先就做好了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的准备，我看你要么干脆当这意外不存在，原计划在成市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要么偷偷地在阿姨那里看一看柳晔，记住，要偷偷的，千万不要被发现！】
    霍铭叼在嘴里的香烟掉了下来。
    他就不过追个喜欢的人而已，怎么就得把自己搞的跟做贼一样？
    虽然非常郁闷，但霍铭还是把萧思琪的话听进去了。毕竟她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有恋爱经验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霍铭迅速地做完既定的工作，改变原来的行程计划，时不时地就跑来他妈这里晃荡，而且一晃就晃到会场外面，站在门外偷偷摸摸地朝里看。
    柳晔大部分的时候都在低头插花，修剪花束，偶尔会放下手中的活跟边上的人有说有笑。
    正如他失明时所想象的那样，柳晔笑起来就好像春日里温暖万物的灿烂骄阳，和他在一起的人都会被感染，愉悦与快乐似烟花乍放，以柳晔为中心传到每一个角落。
    霍铭又妒忌又无奈。
    柳晔本该对他笑的。然而他却只能掩去身影，躲在暗处偷偷地看。
    好像上回跟着柳晔去超市一样，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就是变态了。
    你这两天都在看什么？霍铭的这种举动当然瞒不过他妈妈，再过一天，第一场服装发布会就要开始，他妈妈又要亲自到会场里检查，她问霍铭，要不要一起进去？
    不了，我就在外面呆着吧！霍铭不想跟她述说自己的苦恼。
    会场里有你喜欢的人？虞月问她儿子。
    霍铭看着虞月半晌没说话。
    嗯？虞月等着霍铭回答。
    你看出来了？见自己母亲如此执着地要他一个答案，霍铭叹了口气，没否认也没直接承认。
    很明显。虞月道。
    好吧！霍铭表情上没什么变化。
    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对于他母亲是否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他不太在意，也没打算让虞月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但虞月兴趣很浓：不能让他知道你在这儿？你们吵架了？
    没。霍铭回道。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说完后霍铭就闭嘴了，显然不愿再多讲什么。
    虞月看着霍铭，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挪开，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过去了，虞月说道，一起走吧！
    两人朝会场那边走去。
    虞月身边的助理半道上赶过来，拿出小本子跟虞月报告明天发布会的准备情况。
    虞月一边走一边点头，行为举止非常干练。
    霍铭一人跟在后面。助理不在身边，来他妈妈这里就是为了看柳晔，带着助理不方便。
    很快走到会场外。虞月从大门口进去。霍铭站在门外的阴影处，顺着布置成花田的走道一路望进去，寻找片刻，就见到了柳晔。
    柳晔站在不远处的墙边，正在给一个爬在□□上的男人递东西。
    他们在装饰墙壁。
    霍铭看着柳晔。
    一如这两日来，没有打扰的，静静地看着。
    不过，霍铭很快就意外地见到一个他永远都不想看到的男人满脸惊喜地向柳晔走去。
    在此之前，这个男人在跟他妈说话。
    见鬼！霍铭忍不住暗骂，这小子到底是谁？
    能够和他母亲站在一起说话，显然并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人物，他竟然小瞧他了！
    早该回海市后就派人查一查他的身份。
    霍铭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走到柳晔身边。
    柳晔转头看到那男人，竟也是满脸惊喜。
    两人开始熟稔地叙旧聊天。
    霍铭目光渐渐凝重起来，双唇越抿越紧，两手也不知不觉地握起拳来。
    那男人突然凑到柳晔面前，伸手从他肩上取下了一片小小的花瓣。
    从霍铭的角度上看，那男人的唇已经触碰到了柳晔的耳垂！
    这个混蛋！
    霍铭一拳砸在身边的立柱上，胸口起伏不止。目光开始狠戾，似有火光在双眸里熊熊烧起。
    去他妈的不能让柳晔知道他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