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不是！”安叙松了口气，比划道，“他没穿着白袍子，而且有这么高。大概是山下的旅人吧。”
    “你和他……”南希迟疑了一下，“你们是情人吗？”
    安叙一愣，狂笑起来。她笑了一阵，南希面色不变，笑声讪讪停下。她眨巴着眼睛问：“你说真的？”
    南希点点头。
    “我才十三岁！”安叙叫道。
    “你已经是个alpha了，就算年龄小，也不再是个小孩子。”南希说。
    可我还觉得克里斯年纪小嘞！我对这么鲜嫩的小鲜肉下不去嘴啊！——自认自己已经二十x的安在心中想。
    克里斯固然是个帅哥，但难道只要是个帅哥就要交往吗？安叙喜欢年长一些的人，觉得他们更成熟有味道，小帅哥再帅也差一口气，纯欣赏一下就罢了。何况，安叙若再现实中遇见会动的帅哥，第一反应绝对是退避三舍。美丽的人果然还是呆在屏幕后面比较好，与三次元*帅哥相处仿佛在进行一场没有存档、看不到好感度、不可重开的avg游戏，怎么玩都收集不到全cg，还可能打出坏结局，多难受？
    安叙虽然算被英雄救美了，可她现在可是个alpha呀！不怕被人占便宜，也不怕被怪蜀黍拍花子的alpha！克里斯就是朋友，哥们儿，投喂好吃，人很好，还很养眼。没问题哒！
    “放心好了，我们一个性别的！”安叙安慰地拍拍南希的肩膀，觉得修道院里的老年独身者果然想得比较多。
    安叙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思路存在盲点，她虽已见过身为alpha的女性（自己就是），却仍下意识把男性当成alpha，完全没想过其他可能。南希对着发带上微弱的omega气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别说了。
    “啊对了！我们约好每天这个时间见面来着，”安叙想起了正事，急忙说，“但现在我进不去小院，南希老师知道通往外面的别的小路吗？”
    “似乎有一条。”南希思索着，“有人看守，但前天你得到了神眷，应该不会阻拦你。”
    “前天？！”安叙惊到。
    “前天晚上。”南希说，“昨天整个学院都流传着这件事。”
    “完了！我已经错过一天了！”安叙抱头惨叫起来。
    她问来了前路的行走方法，发足狂奔，尽最大努力往克里斯所在位置跑。哪怕不考虑失信不失信的问题，这段时间安叙妥妥的被培养出了生物钟，不见一见克里斯就浑身难受。当她想到克里斯，她觉得自己从胃里暖和了起来，手脚有力了，心情快活了，嘴巴里开始滴滴答答分泌唾液……说得不客气一点，基本就是巴普洛夫反射。
    她与克里斯并非情人，但对克里斯那种和饱足、温暖联系在一起的喜爱，很可能比梦境里其他部分加起来都要多。
    不能从老地方出去，抄近路还是要沿着外墙绕行一段。安叙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正撞上克里斯准备离开的背影。“克里斯！”她大叫道，疾跑几步，被地上的石块绊倒在地。
    克里斯急忙走来，把她从地上扶起，小心地从头检查到脚。安一边为跑岔了气喘个不停，一边抓着他不放。他轻轻拍着少女的背，让她不用急着开口。
    “我昨天没法来，睡过去了，对不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被放出来啦！前天晚上他们让所有人摸神像，我把神像摸亮了，就说我是神眷者。我不用呆在苦修者小院，可以出来见你了！今天上午一直在参加弥撒，老找我茬的家伙脑子搭错筋，今后不用担心她再来烦我。你想吃吗哪吗？外面是不是没得卖？我可以给你带一点……”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克里斯专注地听着，点头恭喜她。青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索性微笑着听安叙讲了个痛快。等告一段落，安叙看着他，敏锐地觉得他不怎么开心。
    “你没事吧？”她问，“对不起昨天让你空等，下次再也不会了！”
    “不，不是这个的问题。”克里斯扯了扯嘴角。
    安叙想了想，想起上次分别时的情况。她大度地挥了挥手，说：“你别管之前我说了什么啦！不要生我气，那都是辩论技巧，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了。”
    克里斯被她老气横秋的话逗乐了，居高临下地揉了揉她的一头乱毛。安叙哼哼了两声，低着头让他揉。她很有正在当小孩子的自觉，并且乐在其中，挺喜欢克里斯亲昵的碰触。克里斯被她这副惬意坦率的样子弄得没脾气，说：“我没有生你气。我可能有点生自己的气，因为我不赞同你却无法说服你。”
    “人类本来就没法说服彼此。”安煞有其事道。
    “我想我没有教育者天赋吧。”克里斯摇了摇头，“我所以为的坚持并没有想象的这样坚定，甚至不如你。”
    “没事，你比神学院的大部分老师已经可爱多啦！”安说，“还有，这么叫‘甚至不如我’？我可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哎！不如我才是正常的好吗！”
    克里斯习惯了她不知该说童言无忌还是大逆不道的疯言疯语，闻言只是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有时我觉得在你眼中，所有人都不算什么。”他苦笑道。
    “也不是，你就很算什么呀。”安笑嘻嘻地说，“人好，长得帅，聊天起来不讨厌，做饭好吃，会补衣服……你嫁给我好不好？”
    克里斯一愣，运转起读心异能，发现安并不是认真的。她说这话说得相当思无邪，心中一如高高兴兴坦坦荡荡，让人没法觉得她油嘴滑舌。
    “别闹了，说正经事。”他又摸了一把少女的脑袋，软绵绵的头发手感很好，“我听说过神眷者的事，具体细节不太清楚，但他大概比我大七八岁吧。那位神眷者名为诺亚，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没有留在阿铃古或借着神眷者的名声直接担任主教，而是在亚默南各地修行，传播神的教诲，也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安叙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只差把“关我屁事”写在脸上。她这样明显地毫不在乎，让克里斯原先的劝说没法出口。安看上去是会因为“神眷者”的荣耀和前人的了不起约束自己的人吗？显然不是。
    “安……”他抿了抿嘴，想了半天的说辞没说出来，只开口道：“我要走了。”
    第24章
    安叙猛然睁圆了眼睛，呆呆地抬头看他。克里斯对她笑了笑，说：“我的假期结束了，要回艾博里的巡警队去。如果你今天不来，就只能接到商队的传信。”
    “你不管我啦？”她脱口而出道。
    “我会给你写信。我找了在阿铃古的普兰商队，他们会定期为我们传递信件——信会被放在我们每次见面的这颗树树洞里，你也把信投入这里，会有人来拿。每年的假期我会来看你。”克里斯说，为了缓和沉重的气氛，玩笑道：“还好你已经出来了，不然要让商队每天代送食物，我这个新手巡林客的工资可够呛。”
    玩笑没起作用，安叙从苦修者小院被放出来开始昂扬的心情，如今被打击得一丝不剩。离开苦修者小院等于能吃饱饭，等于能随意走动，等于能和克里斯不用掐着点见面，能和他一起去其他地方。但克里斯要走了？他怎么能走呢？在安叙的梦境里，只有没怎么注意的人物消失的时候，还没遇见过人物自己说要离开的情况。
    她困惑又难过地看着克里斯，肚子应景地叫了起来。安叙一得空就往克里斯这儿跑，前天晚上至今总共只吃了一点点，远远不够。她这么抓紧时间跑过来见克里斯，克里斯却和她道别，这事越想越让人委屈。难道她想让克里斯留下的愿望不够强烈吗？
    克里斯不用读心都能看懂她耷拉着肩膀泫然欲泣的表情，但正常人可不会想到她正想不通世界为什么不绕着她旋转。他听到少女肚子里的咕噜声，自认为明白了她愁眉苦脸的理由，从怀里摸出没动过的干粮来。“刚才以为你今天不来，做好的菜我吃掉了，用这个将就一下吧。”他说。
    安叙用力瞪了他几秒，最终没拿出不吃的骨气。她接过食物，泄愤地大口咀嚼，心塞塞地想最后一顿自己还吃不上克里斯的手艺。克里斯看着她吃，心里的忧愁不会比她少一分，理由则比她更加忧国忧民。
    他要离开，安叙被放了出来，学院里的人迷信着神眷，一下子把安叙当成了吃素的信徒。克里斯十分担心，自己一个没看着，安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始终保持着对一切无所谓的态度，迟早只因为腻味就把一切丢弃。克里斯绞尽脑汁，想找出能羁绊住安的事物。这个年纪的alpha喜欢什么？安的确喜欢吃，但克里斯也不能天天投喂她啊（这位年轻人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点饲养员的自觉），总要找出食物以外的贿赂方式。
    羁绊，嗯，朋友应该行得通吧……？克里斯想。
    “安，你成为神眷者之后，大家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变好了？”他试着问道。
    “嗯。”安闷闷地说。
    “你不是说之前大家都对你有偏见吗？现在因为得到神眷的缘故，偏见会彼此抵消。这个时候只要你愿意和他们交流，你能够在其中找到朋友。”
    “我要这样的朋友做什么？”安叙反问道，“因为一个神像发光就一改之前的态度，选择成为我的朋友的人，也会因为神又做出什么指示立刻与我绝交。让他们去和神做朋友好啦！都不如一碗蘑菇汤，至少还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