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断玉和圣水宫

    前方是一片平原。借着月光，能看到一具具尸体横七落八地倒在地上。
    每一具尸体的眼珠子都被人挖去，身上如皮包骨头，浑身干瘪，脸部扭曲，牙齿如猎犬突出，使人难以想象他们死前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寂静无声的黑夜，阴风阵阵吹过，令唐风月心头直发毛。
    隔着十米远，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些尸体身上散发出的冲天怨气。
    杀人不过头点地，是谁那么残忍，做下如此令人发指的滔天之祸。
    唐风月发怔。
    一直以来，他认为人不过是杀与被杀两种而已，可当如此惨绝人寰的死法发生在他眼前，还是令他的灵魂在悸动，在颤抖！
    “你怎么还不上来，外面发生了什么？”
    久等唐风月不回，花百合掀开布帘，跳下马车。结果下一刻，她整张脸都惨白一片，口中发出一声惊叫。
    车里的花海棠也被惊动，刚一下车，同样被前方一片尸体的惨状震得双目发直，瞳孔收缩。
    唐风月安抚两女，令两女回车中等候，自己则大着胆子，走向那片尸体。
    或许是死了很久，连血腥味都没了。可是尸体却无一腐烂，甚至还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淡香。
    这一切太诡异了！
    唐风月的心在颤抖，长空真气运于足下，一有动静，随时都准备撤走。
    夜风一吹，其中几具尸体居然飞了起来，再次落在地上，被摔成了一片粉碎。这一幕看得唐风月背后汗毛直竖。
    人体哪怕只剩一副骨架，也绝不是这种轻风能吹起来的，难道这群人的骨髓精华都被凶手毁掉了？
    唐风月决心走回去。这里太诡异了，而且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某个角落里，似乎正有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瞧。
    侧边传来一声轻响，唐风月抬起的脚步顿在半空，他慢慢将头转向侧面，发现几具尸体在动。
    确切地说，是尸体底下，还有一个幸存的活人。
    “呃，呃……”
    那人满脸鲜血，正朝着唐风月招手，一双眼睛闪动着某种希冀的光芒。
    唐风月考虑良久，就在那人快要断气时，慢慢朝那人走去。
    “薛，薛……呃。”
    那人眸子无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似乎想要把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但他全身骨骼尽断，连喉骨都被人掐碎了。
    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那人嘴唇张合不停，没过几下，眸光终于渐渐涣散，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唐风月合上他的眼睛，视线不经意间看到此人的手臂，顿时身躯一震，眼中露出极度惊骇的光芒。
    那人手臂皮肉裂开，而在其皮肉内，居然藏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稍一细想，唐风月便不寒而栗。此人为了隐藏此物，竟是生生将之缝进了自己的血肉内，以防止被人发现？
    唐风月难掩好奇，将此物拿出。发现这木盒子只有手掌的一半大小，也不知里面隐藏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潜伏已久的白影突然冲了出来，一掌就朝着唐风月的后心拍来。
    “滚开！”
    唐风月听到动静，回身一掌。一声闷响，他居然不敌，被对方巨大的掌力震得浑身发麻，踉跄着后退。
    白影如鬼狐纵跳，又是一掌打来，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唐风月气贯双足，施展了‘风影’，折身朝马车相反的地方逃去。他不想连累花氏姐妹。
    白影在身后不依不饶。更可怕的是，他的掌力像是有某种粘稠之力，使唐风月的行动大受限制，像在数十米下的深水中艰难跋涉。
    嗙！
    白影一掌把唐风月打出血来，那个木盒子被掌风余波震碎，一枚断玉落在唐风月手中。他下意识回身一扫，结果断玉刹那间爆发出一阵璀璨无比的光芒。
    白影仿佛看见了人世间最恐惧的事，口中咿呀一声，头也不回地窜回黑夜中。
    “到底什么鬼。”
    唐风月喘着粗气，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当下，他握着断玉，飞快赶回马车，快速驾车绕着那群尸体逃离了这个鬼地方。
    “唐弟弟，你受伤了？”
    花百合吃惊地看着唐风月，连忙上来查看。花海棠比她更先一步，担忧地看着爱郎。
    唐风月吞下一枚丹药，又安慰两女一番，这才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武林中有哪一号人物，施展的掌力会限制人的行动，就好像让人身处水中一样。”
    在无忧谷的时候，唐风月向来只关注美女。除美女之外，其实他对江湖了解得并不深。
    两女对视一眼，满脸惊恐，同时脱口而出：“圣水宫！”
    花百合急忙问道：“你遇见圣水宫的人了？”
    唐风月不置可否，只让两女说说圣水宫的大致情况。令他吃惊的是，圣水宫居然是一个毁灭在百年之前的武林门派。
    百年之前，圣水宫可谓名震江湖，宫中高手无数，地位比今日的八大势力更加超然与稳固。
    宫主席天一，更是名列天下第二榜的王榜，以一套圣水诀横扫江湖，乃人世间的绝世高手。
    可是某一日，无缘无故的，圣水宫突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宫中无数高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没有人知道，圣水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曾有人前往圣水宫的遗址查探真相，结果，那些人要么横死，要么成了疯子。
    久而久之，人们认为圣水宫遭受了上天的诅咒，是不祥之地，再也没人敢提及。
    百年下来，圣水宫成了武林中的一大禁忌。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且一个个对此讳莫如深。
    “根据唐弟的描述，那种让人置身水中的掌力，像极了百年前的圣水宫武学。”花百合惊疑万分地说道。
    唐风月脸色阴晴不定。该死的，自己不至于那么背吧，难道那白影是圣水宫的人？
    那么制造惨案的凶手，会不会也和昔年的圣水宫有关？
    那白影之前一直在潜伏，直到自己寻到了木盒子才出手……思及此，唐风月立刻从袖中拿出那片断玉。
    借着车内的烛火，断玉闪烁着剔透的色泽。而在背后，竟还刻着一行小字：青云不散离恨天。
    “青云不散离恨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花百合奇怪地问道。
    唐风月悄然朝断玉内注入一丝内力，结果断玉立刻光芒大盛，那效果赶上日光灯了。
    两女脸上布满惊容，从未见过这等奇异之事。
    唐风月郑重地说道：“两位姐姐，今晚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他忽然有种感觉，这枚断玉背后，一定隐藏着一段极其惊人的往事。
    花氏姐妹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轻重。事实上就算唐风月不说，两女也不会把此事到处宣传。
    发生了刚才的事，三人都有些心神不属，唐风月也没心思胡天胡地了，很快各自睡去。
    第二天，晨曦微亮，三人就被后方不断靠近的马蹄声吵醒。
    “玛德，那个缺德的孙子，敢打扰本少爷睡觉。”唐风月很不爽。惊魂一夜刚刚过去，现在又不安生？
    马车猛然停下，有人挡住了前路。
    唐风月给花氏姐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不要出去，自己则掀开帘布，跳下马车。
    前方共有七八人，身穿统一服饰，背插长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唐风月。
    “小子，昨夜你到过什么地方？”为首的中年人留着三缕长须，看起来颇有威严，声音平淡地问道。
    唐风月嘿嘿一笑，并不说话。因为他从对面那群人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屑。
    “小子耳聋了吗？师叔问你话，你敢不答？”
    长须中年人还未说话，他身边的一个青年当先喝问一声，傲然地逼视着唐风月。
    唐风月看着青年，笑道：“我耳朵没聋，但某些人的嘴巴真的好臭，污染空气。”说罢还挥挥手，做出驱赶空气的样子。
    青年脸都快气炸了，正欲发作，结果被长须中年人阻止。
    长须中年人笑眯眯地说道：“少年人，我们来自于昆仑派，现在有要事在身，希望你能配合。”
    这人话说的客气，可是眼中却闪过利芒。而且细细揣摩，这话分明带着一种极隐晦的威胁之意。
    如果不配合的话，就是与他们昆仑派过不去。
    唐风月哈哈大笑。好一个昆仑派，身为武林正道顶尖势力之一，以为自己好欺负，如今竟在恃强凌弱。
    “我如果不配合呢？”唐风月冷冷地说道。
    长须中年人眼睛一眯，声音也沉了下来，道：“我昆仑名动江湖，还没有多少人敢无视之。”
    “师叔，你莫要拦我，就让我好好教训这小子，好让他知道江湖险恶。”先前的青年冷冷一笑，纵马而出。
    这一次，长须中年人并未阻拦，反而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其他的昆仑弟子，亦是好整以暇地看戏。
    “小子，你敢无视我昆仑威名，还不跪下！”
    青年端坐马上，上半身稍稍下敛，手持银枪，朝着唐风月疾刺而来。
    “熊师兄太看得起这小子了，居然还用出了人马合一势。”后方有昆仑派的少年大笑。
    人马合一势，乃昆仑派的入门武学，借助马的飞驰之力，可令自身气势与攻击力增强三成不止。
    那个熊师兄本身有入道初期的修为，加上人马合一势，顿时势若破竹，一枪刺出带起重重的枪影。
    刷！
    银光连绵不绝，结果地上的少年身形虚幻，眨眼间消失在枪影中。
    “狗屁的人马合一，给我滚下来。”
    唐风月身在半空，一手抓住熊师兄的肩膀，在后者惊骇的目光中，狠狠将他甩在地上。
    噗！
    熊师兄口吐鲜血，在地上连着翻滚几圈。身后，昆仑派众人全都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