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翠龙山脚

    远离翠龙山的小镇内，一处院子里。
    “叶先生，天剑山庄派出的三花境高手，已被我等阻拦。”
    说话的男子中等身材，赫然是无忧谷十大战将中的三心战将黄耀宗。
    在他身前不远处，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文士。白衣文士一脸含笑，正是算无遗策，被武林人冠以文曲之名的叶流风。
    恐怕没有多少人会想到，这次的事，竟把这位命驰武林的大人物都惊动了。
    “叶先生，我想不明白。既然你明知天剑山庄会暗中下手，为何不连那些先天高手也一并解决。如今小公子负伤，对决战很不利啊。”
    黄耀宗一脸担心，边上的风雷战将亦盯着叶流风。
    叶流风笑道：“若是动用无忧谷的力量，直接让小公子安全无虞地到达山顶，岂非是太无趣了？总要让那小子，自己解决一点麻烦才好。”
    三心战将和风雷战将对视一眼，皆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若非眼前之人是智深若海，受人敬重的叶流风，他们真想将他暴揍一顿。
    都什么时候了，比起赵齐圣，唐风月本来就不占优势。现在又连续作战，恐怕打到翠龙山顶，直接就认输算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是除夕了……小公子你真是出人意料，竟提前开启了天下的大变局。”
    叶流风低声自语，望着高大的翠龙山，眼中闪过一抹神光。
    唐风月在雪中走着，身上的血迹已慢慢干涸。
    他暴涨的战意，如同退潮的水，也慢慢敛于体内。
    战魔之身第四重战气入心，修炼起来可说容易，也可说难。
    容易是因为不需要钢气，阴气或是阳气的辅助，只需借助自身即可。
    说难是因为，武者若不能将自身战意催动到极限，突破自身极限，一辈子也别想修成第四重。
    突破极限不是那么容易的。
    让一个体质孱弱的人跑一千米，也许他就累得不能动了。但这绝对不是他的极限，事实上咬咬牙，完全可以再坚持一段路。
    但往往九成九的人，都提不起劲跑完这段路。
    想要突破极限，非要比钢铁更强大的意志力和耐受力不可。
    体能极限已是如此难以突破，想要突破战意极限，难度还要再大十倍。
    因为一个人的战意强弱，取决于自身的灵魂与外界的刺激。想要突破本身的战意，等若要突破自身的灵魂桎梏。
    这已远远超越一般人所能想象的范畴。
    唐风月别无选择。
    望着那座被白雪覆盖的翠龙山，想起那个因自己而遭难的紫衣少女，他眼中燃起两团熊熊的火焰。
    一个人拦在路中。
    那是一个少年，一个手持竹剑，眼若毒蛇的少年。
    惊魂剑阿狱。
    “唐风月，你能闯过第一重狙杀，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阿狱眼睛微眯，光芒带着毒意。
    “想不到你也是天剑山庄的人，真有意思。”
    唐风月早已不是江湖菜鸟，对照江湖名人，已猜出对面少年的身份。
    “我不是天剑山庄的人，只是欠了两个人情。”
    阿狱缓缓拔剑，笑道：“玉龙，说实话我不想杀你，也未必能杀你。一剑。只要你能挡住我这一剑，我不再为难你。”
    嗤！
    话音刚落，阿狱的竹剑已刺向唐风月。
    漫天的雪花，仿佛在这一刻归于停顿。
    唐风月的眼中，唯有这疾快无伦，几乎要剥夺他呼吸的一剑。
    铿！
    真气全力运转，唐风月一枪抵住对方。枪尖恰好顶在剑尖的位置，显示出他惊人的眼力与手力。
    “真厉害。”
    阿狱一笑。竹剑忽然一个转弯，以偏折之势朝唐风月刺来。原来是连环的一招。
    此刻竹剑距离唐风月只有三尺距离，加上事发突然，以这一剑的速度，阿狱自信同辈人中，没有几个能挡得住。
    可惜，他不知道唐风月的精神力早已超越普通人的范畴。
    就在枪尖与剑尖对击的片刻，唐风月已感知到对方莫名的力量，是以枪尖同样一撩，横击对手。
    再闻一声金属碰撞声。
    阿狱的必杀一剑被挡住。
    “不愧是玉龙，你走吧。”
    阿狱正要收剑，忽见唐风月冷然一笑，一枪疾刺而来。
    嗤。
    枪尖击飞竹剑，灌入他的手臂，深达三寸。
    “你想死吗？”
    阿狱冷着脸，面色比毒蛇更骇人。
    “这一枪是回敬你的一剑。另外也想告诉你，我玉龙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相让，你想为难我，我自一枪破之。”
    唐风月直视对方的眼眸，淡淡说道。
    阿狱毒蛇般的眼睛眯起。良久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风雪震荡，整个人都前仰后伏。
    “好，真好！玉龙你是第一个敢趁我收剑，还用枪伤了我的男人。下一次我会用剑，刺进你的喉咙里。”
    阿狱拾起地上的竹剑，目光深深在唐风月身上打量一圈，飞身朝翠龙山而去。
    本来他对接下来的一战没什么兴趣。但现在突然觉得，好像可以看一看。
    唐风月继续前行。
    经过与阿狱一战，他的战意再度有所提升。只是不够，远远不够。
    翠龙山山顶，不知多少人围在了那里。正中间几十丈的方圆内，则被众人下意识围成了一圈。
    剑花宫，血影教，长春别院等八大势力，除了无忧谷和莫回岛之外，竟全部到齐了。而且来的人俱是宗门内有分量的大人物。
    十二门派中，峨眉派掌门静怡道长亲自到了。在她身边，有恋虚道长，久别尘寰的炼情道长，周黛如等人。
    银箭小筑则派出了大长老。一身银衣的萧银龙左手搂着欢欢，右手搂着惜惜，正在人群中张望。
    摘星楼这边，出动的居然是大星主齐浩。
    蓬莱岛，秋月湖，清音阁等剩下的势力，也纷纷有高手前来观战。
    至于那些小门小派，更是不计其数。
    唐风月一场约战，看似只关乎他与赵齐圣两人。
    但稍微细心一点的人就会想到。以二人身份，除夕之战的胜负，关乎的分明是无忧谷和天剑山庄两大势力的博弈。
    最重要的是，唐风月曾言明此战要与赵齐圣不死不休！
    一个是无忧谷少主，一个是天剑山庄二庄主，哪一方会任由对方被杀死？
    当然，在天下群雄面前，相信双方都不会出手干预。但一旦有人身死，梁子就彻底结大了！
    以无忧谷与天剑山庄的恐怖力量，一旦针锋相对，给江湖正道带来的伤害绝对是难以预料的。
    赵齐圣安静地盘坐下来，似在调息打坐。
    “二庄主，庄主已派人在山下设置埋伏，那小子能不能安全上来都是两说。”血剑侍对赵齐圣传音道。
    “大哥真是多此一举！凭我的实力，杀那小子如同斩草。”
    赵齐圣眉头一皱，同样传音道。
    木剑侍和血剑侍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木剑侍传音道：“我等自然相信二庄主的实力。不过那小子太嚣张了，他挑战二庄主这件事本身，就是对我天剑山庄的侮辱。”
    赵齐圣不再说话。
    山脚一处荒僻的道路上，唐风月又接连遇见了好几拨狙杀的高手。
    他全力出手，战得伤痕累累，白衣早已染得血红一片。甚至有几次，他差点就被人刺中心脏，险死还生。
    凭借超乎寻常的实力，他终于艰难闯过，却已累得枪都提不动了。
    “战气入心。”
    唐风月咬着牙。
    身体的疲倦，无法浇灭他心中渴望一战的怒火。他努力睁开眼睛，抬头望着眼前似耸入云端的翠龙山。
    他的仇人就在上面，或许正笑看着他，他怎能在这里止步？
    胸口一团火热，心脏砰砰而跳。他的肉体虚弱且疲惫，但精神却强大且振奋。这是一场肉体与精神的博弈。
    他要突破桎梏，要冲破极限！
    身体内，一股无形的力量沿着战魔之身第四重的心法，不断在周身运转。
    初时细微到无法感知。随着唐风月一步步迈出，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
    混沌真气似乎有所感应，运转的速度猛然快了一截。无穷生机造化之下，唐风月身上的伤势在快速恢复着。
    他的脚步渐渐轻灵起来，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运转长空御风诀之后，竟比全盛时期更加飘逸三分。
    接下来，他又遇见两拨截杀。
    浴血而战，唐风月如同无情的修罗，在那群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尽情杀伐。
    他深藏的气势，如同破闸的洪水，不可抑制地从体内冲出，令周身三丈处的飘雪都无法坠落。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你这一去，将制造武林有史以来最大的变局。为了天下苍生，贫僧恳情你回头。”
    山道上，不知何时现出一个布衣和尚的身影，双眸微闭，手捻檀珠，一派悲悯与庄严。
    “大师，这一战我非去不可，谁也拦我不得。”
    唐风月缓缓说道。
    “哪怕为了天下苍生，也不行吗？”
    布衣和尚问道。
    唐风月没有说话，身上的气势却一阵暴涨，惊落了许多树枝上的堆雪。
    布衣和尚衣袍飘动，长叹一声，倏然睁开精光四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