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6章 薛定谔的猫

    巨大的恒星从天而降粉碎寰宇，有人将其以一己之力化作虚无。
    ——这、是梦吗？
    当然不是。
    尤迪安恍然的抬起头，在那尚且还是破碎的天空之中，他看到了一个背后有七道如龙卷风一般、泛着混沌一片绚烂色彩的光翼，头顶有着一个同样色彩的小小光环，有着真正如天使般外貌的银发少女。
    作为在天舞宝轮之中重现过宇宙开辟与终结的“大人物”，尤迪安一眼就看出了少女身后那正体不明的喷射出来的光翼实质，那并不是什么装饰用的道具或者一般意义的翅膀，而是虚无与真实这两股象征世界两大终极的力量，在奇迹般的保持不可能的平衡同时压缩凝聚到极限所凝成的力之权柄……
    如无意外，方才那明显上演着虚实转换、演绎着混沌之姿的巨大恒星，大概就是这个少女释放了的吧？
    但是她是谁？
    她从哪里来？
    她来干什么？
    尤迪安不知道答案，但是就是在这一刻，主角并不是他，不过……也不是那少女。
    天空——现在还处于逐渐地崩毁当中。
    破碎世界的巨大恒星已经消失，不过它所引起的世界崩坏却没有直接消失，就在尤迪安和空中那个少女无言的注视之下，原本应该只是个概念存在的苍穹，大片的云海与布满晚霞的天空裂成无数细微碎片，有的飞散，有的向下剥落。
    竖起耳朵一听，还能听见一些掺杂在风里的沉重轰隆声。
    那的确不是空气破裂可以发出的声音，而是一整个破裂了的世界留下的碎片，仔细看去，还能够看到无数的树木、大地与流水，在飘落的那些如镜面般的碎片之中不断地落下，最后没入边缘摇摇晃晃宛如极光的光线，那曾经是一个或者数个完整世界的最后的存在证明，在那已经完全破碎的世界之中，龟裂从地平面一直扩伸到了虚空，使空间扭曲，大气上流，伴着逆卷的狂风将周围的一切都吹向虚无的尽头。
    这一击所刺穿的，并不仅仅只是大地，而是包含天际在内的整个世界。
    它的攻击，已经不能用命中与否、威力如何来形容了。大地、天空、山河——以被斩断的空间为凭依的一切一切，都被卷入了通往虚无的漩涡之中，消失殆尽。
    混沌.刹那永恒。
    被冠以了这个名字的奥义，就是拥有这般概念级的威力。
    起始与终结的激荡之力奔流而出，在将一切重新归于混沌的虚无同时，又从混沌的虚无中开辟出真实。相生相灭的矛盾螺旋之中，有形无形的森罗万象都在这无与伦比的力量下分崩离析。
    天空坠落、大地崩裂，一切归于虚无。
    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只有七翼的天使傲然而立，堂堂的宣告着破灭的终结。
    然而就是这一切的制造者，菲莉茜雅确切的毁灭了一整个世界，但是那也就是她所毁灭的唯一一个世界。
    「这、这是……」
    就算是曾经踏足神境的她，也被这光景惊得无言以对。
    她的混沌一击，居然被挡下了？
    不像是并不自信的尤迪安，菲莉茜雅无比清晰的看到了一切的经过，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挥落的那辉煌一击是如何的被逐渐湮灭消失，清楚地看到了那个穿着古怪小马甲和白色长裤的身影。
    她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龙珠中融合战士的象征。
    突然出现在那里，挡下了她最强混沌一击的人，是和悟吉塔、悟天克斯一样通过融合，暂时成为超级战士的……萧岚。
    菲莉茜雅可以接受融合术的存在，但是她无论怎么想都无法理解，他明明是完全没有闪避的在原地承受了那除非强行突破，否则就会被巨大的压力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刹那永恒正面冲击，那么确定没有逃离的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和什么人完成的融合？而且既然是融合，为什么模样和气质居然没有一点点的改变？可以将所有一切都从根源上否定粉碎的混沌，又是怎么被他用那种乱来一般的方式给挡下？
    同样的，她也无法理解，这之后随即发生的事——
    融合战士萧岚在挡下那一击之后就消失了，就仿佛是没有任何过程一样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是、幻觉吗？
    不知不觉的，菲莉茜雅也浮现了和尤迪安一样的疑惑。
    最后出现的那个身影，或许那的确是一个幻觉，是在与混沌的冲突中消灭的老爹最后遗留的一个思念体，小小的露了一个脸之后就消失不见？
    心中燃起了的怒火已经逐渐宁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法言喻的空虚。
    那个家伙，死掉了吗？
    没有。
    就在她几乎都要错觉的认为那就是事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地从确定不存在其余人的周围传了出来。
    “以为我死掉了吗？安心，没看到属于我们的未来，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失……”
    ……这、是什么？
    菲莉茜雅猛然的瞪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她在心里说着。听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心觉时觉七感全开，甚至可以观测到命运线发展轨迹的第八感也没有观测到周围有任何除自己以外的存在。
    但是那声音，却是的的确确的从身后、从……侧后？
    ——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七翼的少女猛然扭过头，看向了应该不存在任何“人”的周围，然后她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了那无数纷纷飘散的世界碎片。
    然而就是在那碎片之中，有不可能的声音传了出来。
    “就算在水面上投下再多石块，在地表上踩过多少影子，水面也不会消失，影子也不会不见。我，是存在于任何地方，同时也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咏唱般的低吟轻轻响起，不是一个，两个，或者三个，而是无数个，从四面八方异口同声的一同响起。
    同时，菲莉茜雅确切的看到了，那或许、应该是真实的答案。
    每一个镜面般碎片之中，都出现了一个萧岚的身影。
    在不断飘落，内部的大地无时无刻不在四下龟裂、土崩瓦解，如同即将流尽的砂石般流向虚无深渊的破碎镜面之中，不知有多少个的萧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女儿。
    下一刻，菲莉茜雅突然想到了什么。
    “量子不确定……”就如同突然醒悟了过来一般，她在那里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喃喃自语道，“……你，变成了那种东西吗？”
    薛定谔的猫。
    那是一只拥有自我意识的自我观测猫，也是一只在自身存在与否都模棱两可的世界里跳来跳去的猫咪，在他对自我保持认知的时候，他既存在于任何地方，又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既没有活着，也没有死掉。
    ——所谓不灭。
    相比起重置世界的永劫回归，生存面或许还是这更加强大。
    “难怪你能够自由的在多重次元穿梭，能够不在世界上留下任何命运轨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物，那当然就是无法被锁定，而这不止一个的复数存在……”
    她看向前方，在那无数的世界碎片之中，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萧岚们一个个都纷纷的从镜面中向外伸出手臂，如同穿越传送门一般不可思议的从中走出，然后一个个都如幻影般的靠近并拢重叠，不断地重合覆盖在一起直到化作唯一的一个萧岚凌空悬浮的站在了自己女儿的面前。
    而看到这一幕，菲莉茜雅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我问你，还有人能杀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