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为是周末，纲吉起得比平时晚了一点。盛夏的时节，温度在清晨8点已经升了起来，阳光仿佛要穿过她的遮光帘将她闹醒。
    揉着眼睛经过饭厅到达杂物间，纲吉打开了那个有着猫狗图案的桶。里面的粮已经不够一次的份了，今天必须要去河边，在那之前还要去一趟商业街采购才行。
    “纲酱？啊啦，宠物粮已经没有了呢，纲酱今天要出门？那先吃早餐吧，今天碧洋琪教了我新的料理做法呢！”
    “是吗，那真是……嗯？”
    下一秒纲吉狂奔到饭厅，果不其然看到穿着浴衣的Reborn和本应该不在这里的碧洋琪，她的手上还端着冒着紫色烟雾的料理，上面的内容因为太暴力纲吉都不得不自带马赛克。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妈妈和蓝波没有吃你做的任何东西吧？”
    纲吉听着不怎么客气的语气和态度让Reborn侧目，然后他在心里的小本上记下了浓厚的一笔。
    “是为了爱。”碧洋琪一脸“不和你这个小丫头”计较的表情坐到了Reborn身边，“Reborn可不能没了我。”
    “是为了工作。我想把一部分功课交给碧洋琪来负责，例如家政和美术，这两方面她可是专业的。”
    不必了！！！纲吉瞪着大眼睛试图用严厉的目光迫使Reborn改变主意，但Reborn看起来似乎毫不动摇。
    “而且，而且她不是想用有毒料理来毒害我吗？”
    “哼哼…还真是个小丫头，到现在都还提着那么久之前的事。”
    不，你所谓的“很久之前”不过是昨天！
    “现在我开发的是有毒料理II，有两倍的杀伤力。今天是家政课实习，我先去厨房准备准备。”
    想起昨天那可怕的气味，纲吉的脸色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但是良好的家教让她实在说不出什么逐客的重话。让碧洋琪呆在家里，比起自己会被毒害，她更焦心妈妈和蓝波误食或是沾染到那些毒物毒气。
    “Reborn你到底在想什么啦！让她进到家里，万一妈妈或者蓝波中毒了怎么办！”
    纲吉光是想到妈妈和碧洋琪共处一室就惊悚得头皮发麻。
    Reborn听了她的话却一脸毫不在乎:“这个你就放心好了，不然你认为吃过了早饭的妈妈和蓝波还可能健在吗？碧洋琪的暗杀目标是你，她还是很有分寸的。”
    她该跪谢吗？
    Reborn盘腿坐着，仔细打量她的表情，突然勾起了嘴角：“你最近的表情变多了。”
    “诶？是吗？”被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因为发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导致她内心活动暴增，吐槽别人的话不能说出口，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然后心理就活动漏到了脸上？
    “这样就很好，即使是以很缓慢的速度，你也在成长着。”Reborn一股子人小鬼大的味道让纲吉无奈地笑了。
    她捏了捏他肉肉的脸颊：“是的，是的，我的家庭教师大人。希望我的成长速度能够快，让我顺利考上高中。啊不对，被你扯开了话题，碧洋琪怎么办啊，总不能让她一直留在我们家啊。”
    “不啊，她中午过后就要前往滨名潮，因为我想吃立夏前丑日的美味鳗鱼。”
    ……Reborn我可以打你屁屁吗？
    仔细观察了妈妈和蓝波吃午饭，发现两人都没什么不良反应，纲吉在送走碧洋琪后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十代目！打扰了！一起吃西瓜吧，这可是非常甜的哦！”
    “阿纲~在家吗~”
    两个高大的少年站在玄关，大开的门中透出的耀眼日光让纲吉微微迷了眼，有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她不知怎么的就是知道他们在微笑。曾经对她来说很遥远的朋友，竟然就在她家的玄关、触手可及的地方。
    纲吉看着他们，停下了脚步，有点不敢上前确认真伪。夏日绚丽的逆光下那两个少年的身影就像她午后半睡半醒间的一场梦，若是睁开眼，说不定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阿纲/十代目？”
    然后她看到两人向她走来，男孩子走在木地板上发出稍显沉重的脚步声，他们身上的暑气也随着他们的靠近而朝她迎面扑来。和体质偏凉的她以及妈妈不一样，那是属于异性的体温，炽热还有着极大的存在感。
    她想起了常常不在的爸爸，那人也是一年四季有着这样的炽热体温，在寒冷的冬天贡献着自己的肚子给妈妈的手脚取暖。现在嘛，冬天只能她和妈妈挤在同一个被窝里了。
    如果大家能够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多好啊。
    意识到自己发呆的时间似乎有点久了，纲吉对两人笑了笑：“没什么，谢谢狱寺君的西瓜。交给我吧，我给你们切开，然后再去商业街。”
    “十代目！这种事就交个左右手的我来做吧！”狱寺提着西瓜抢着进入了厨房。
    五分钟后，纲吉勒令狱寺抱着企图上来玩的蓝波在一边好好站着，这才提起工具清理打碎了的盘子。
    “非常抱歉QAQ……”狱寺的狗狗耳朵和尾巴低垂着，蓝波在他怀里骂他笨，他也忍了。
    “狱寺君不需要在意。”沢田奈奈还是那副温柔的笑容，“只是几个盘子而已。纲酱和山本君收拾碎片小心一点别割到手了。”
    “‘人总是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对吧，妈妈。”把破碎的盘子用不可燃的玻璃制品塑料袋装起来，地上也扫干净了，纲吉这才继续狱寺的工作。
    蓝波随着妈妈去了院子帮忙照顾花花草草，他的喧闹声和妈妈温声细语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厨房被隔绝成了另一个空间，里面只有他们叁人，没有人说话，纲吉享受着这份平和的同时切着手里的西瓜，Reborn跳上料理台看着纲吉切西瓜，他一直很不满纲吉的用刀方式，她习惯性把刀刃对着自己，那看着她稍有不慎就会切到她自己的感觉糟透了。
    “山本，你来切。”
    他在纲吉放下一块瓜皮拿起另一块西瓜的时候对山本吩咐道，山本动作坚定地从还想推拒的纲吉手里拿过了刀。
    “阿纲，难道奈奈阿姨没有说过你这样握刀很容易割到自己吗？我刚刚一直怕你分神都不敢跟你说话。”山本刀工精湛地叁两下就把剩下的几块西瓜都去了皮切成块，而且切出来的形状也大小均匀好看，可比纲吉战战兢兢切出来的那些狗咬的西瓜块感觉好吃多了。
    “哼……在厨房这部分倒是做得不错……当然十代目也非常厉害！刀工什么的就交给棒球笨蛋去做就好了！”
    “哈哈……山本君应该经常有帮忙店里吧？虽然我也经常帮妈妈，不过用刀子这一块总是容易切到自己。妈妈也有教过我其他的方法，但是总感觉不太顺手……哦对了冰箱里好像还有芒果来着……”
    “是啊，我经常会给老爸打下手。以后阿纲要切什么叫我就好啦~不过切成一大块带皮吃不就好啦，为什么要切那么小？”
    从冰箱里费力抓了两个黄澄澄的比她手还大的芒果的纲吉僵了一秒，“啊哈哈……如果不切成这样，吃完我的上衣也差不多染色完毕了……”
    “……”
    “……”
    “……”
    “你，你个棒球笨蛋问什么问！吃你的西瓜去吧！！”
    “哦、噢！西瓜真好吃啊哈哈哈……”
    山本、狱寺和Reborn坐在院子的走廊上吃着切成块的西瓜，那些品相勉强的西瓜块也被毫不嫌弃地放进嘴里，配合着蝉鸣声仰视的一望无际的天空，这个感觉实在是不能更惬意。
    “阿纲！我还要~”戴着遮阳帽的奶牛孩子一手抓着小铲子，另一只手已经因为玩泥土而脏兮兮，他朝着栗色头发的女孩张大了嘴，蹲在他旁边的女孩便用叉子给他戳了一块大小适中的西瓜喂进他嘴里，然后再给另一边伺弄花草的女性也喂一块。女性似是在心疼女孩没有用任何遮阳直接暴露在盛夏午后的太阳里，女孩却笑着摇了摇头，放了一块汁水充沛的西瓜进嘴里，和她轻声说着话。
    “真好。”山本手撑着走廊，笑着看着院子里的叁人。虽然他无法准确说出哪里好，但是心里满满的。狱寺难得没有反驳他，而是和他一样注视着院子：蹲在院子中间的纲吉站了起来，手里分出去的西瓜碗已经全空了。
    即使是她，这么一会儿也被晒得脸颊红扑扑，额间渗出了汗。她走向走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真热啊。”
    然后她坐到了Reborn旁边，偷着他扇出来的风。
    “是的，十代目。”最边上的狱寺应道，“十代目，您说去商业街是打算什么时候去呢？请允许我陪同您。”
    “我也去。”原本已经躺倒在走廊上的山本猛地坐了起来。
    “不用了，天气那么热，山本君和狱寺君在家吃西瓜吧，我还得去一趟河边喂猫，要走好远。”
    “喂猫？流浪猫吗？”
    “嗯，大家都非常可爱哦。之前还有一只小狗，没过多久就被一个小女孩抱回家了。猫对人的警惕心比较强，都不肯靠近陌生人，比较难找到新主人呢。不过至今为止大家都陆陆续续找到新家了。”
    “阿纲不养吗？”
    “嗯……妈妈对动物的毛过敏，不可以养呢。而且现在我们有列恩啊~”纲吉用指腹揉了揉爬到自己肩膀的变色龙。
    纲吉上楼换衣服，Reborn坐在她的床上，看着她打开衣柜。硕大的衣柜里面没有多少衣服，而且大部分还是深颜色的运动衫或T恤裤装，有那么一两条连衣裙也被挂在了最不常用的角落，没有任何衣服的配饰，实在是不像一个女孩子的衣柜。
    “阿纲，不穿裙子吗？”Reborn问。
    “不穿啊，”纲吉对他的问题有些诧异，扭过头去看他，“怎么？”
    Reborn没有回话，纲吉有些不自在起来，被Reborn这么一说，纲吉这才想到自己好像除了校服以外很久没有穿过裙子了。以前和妈妈出门的话倒是有穿过几次，衣柜里仅剩的几条裙子就是那时候穿过的，但纲吉很容易平地摔，穿裙子无法保护膝盖，擦破了也难看，纲吉本人其实是不喜欢穿裙子的。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自己这一头蓬乱的短头发吧，身为女孩子标志性的长头发被剪掉以后，纲吉越发对自己身为女生的身份无所谓起来。女孩子都是像妈妈或者京子，又或者碧洋琪那样漂亮又光彩照人的，自己这种……穿T恤和裤子就好了，化妆什么的就更不要说了。
    不想让山本和狱寺久等，纲吉随手抓了衣裤换了就下楼。
    “妈妈，我们出门了！”
    “好的，要小心哦。”
    嗯，就这样就好了。
    周末的商业街比平常多了许多人，商店也到处都在搞打折活动。纲吉熟门熟路地走到平常一直光顾的宠物店，老板很熟悉纲吉，很快给她拿出了平常买惯了的宠物粮和羊奶粉。
    狱寺又抢着帮她拿东西，店主打趣说那是她的男朋友吗？纲吉因此闹了个大脸红。但是怎么感觉她多多少少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日常了呢。
    “好香。”走在路上的山本却突然拉着纲吉拐到路边，那是一家街边的小食车，卖饺子，“我饿了，我们买这个吃吧？”
    纲吉刚吃了不少西瓜，不饿，不过那小食车卖的饺子的确很香，不像是日本餐馆里模仿中国料理的味道，而是真的是异国美食的香味。那小食车摆着几笼很中国风的小蒸笼，小蒸笼旁边还站着个穿着红唐装带着红唐帽和墨镜的两头身的……小婴儿？更古怪的是小婴儿的肩上有只小猴……
    “买饺子吗？”那个唐装小婴儿说话了，而且声音还相——当熟悉，纲吉保证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等等，重点错，为什么一个小婴儿会带着小猴子出来卖饺子啊——而且山本君和狱寺君不觉得奇怪吗？
    纲吉扭头去看两个大男生，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摊主是个小婴儿和小猴子一般，只是询问着饺子的馅料和价钱。纲吉默。自从遇到Reborn以后，她叁观被刷新得厉害，对于山本和狱寺的反应，她是真不想知道真相。
    “十代目想吃什么馅料？”狱寺将菜单牌递给了她。
    “我不用了。刚吃过了西瓜，现在吃不下一笼饺子。吃不完都要浪费。”
    “阿纲吃不下的交个我就好了。”山本已经点了两叁个馅料，“我可是吃很多的哦！”
    “你这个棒球笨蛋！十代目吃剩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解决！自然是由我这个左右手来享用！！”
    结局纲吉硬是把一笼饺子都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饱的想吐。
    什么鬼啦自己吃剩的怎么可能留给异性的朋友吃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这样做好吗！山本君和狱寺君也真是的，都说些什么话=///////=……
    还好两人陪她慢慢走到河边喂猫又走回来，回到家一肚子的东西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啊对了阿纲，”山本从口袋里摸出智能机，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邮箱地址？”
    女孩白皙的脸扬了起来，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惶恐。
    嗯……还是问得太早了吗。
    “为什么十代目要把邮箱地址告诉你这种人啊！要告诉也是要告诉身为左右手、随传随到的我才是！十代目……”
    “对，对不起……”
    还不等山本和狱寺露出被拒绝的沮丧脸，纲吉低垂着头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我，我没有手机……因为没有需要联系的人，都是一放学就回家了，哈哈……额，不过如果家里的电话你们不嫌弃的话……”
    “没关系！/完全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