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听完那所谓九代直辖特别行动机关切尔贝罗的介绍，纲吉担忧地望向了了平。切尔贝罗们似乎对这次的指环争夺战非常重视，竟然还在操场上做出了一个特制擂台。
    “对学长你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场地呢。”同为运动社团的人，山本深知一个熟悉的环境对运动员心理的抚慰。如果他的战斗能够在棒球场进行，他肯定能够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力量。
    “不错！擂台是我的天下！”了平看到那个设备级别不低的擂台眼睛都发亮了，他已经等不及想要用脚掌去感受擂台的台面了。
    见了平兴奋成这样，纲吉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忧伤。蓝波因为周围的吵闹在她的怀里梦呓，她轻微地晃动着身体，规律地拍他的背，这样的动作引来了VARIA的注意，尤其是和蓝波一样持有雷之戒的人，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了蓝波。
    “嘻嘻嘻，玛蒙，王子看到你下午就是这样被抱着亲来亲去的吧。”
    “吵死了，我才没有觉得很高兴。”
    “什么！你们下午遇到了沢田纲吉！那为什么不把她干掉！？”
    “嘻嘻嘻，因为贝尔是王子啊。”
    “切！混账BOSS到底为什么要接受这种不和他性格的比赛，明明直接让我去把他们干掉就可以了……这帮小子，我五秒就可以全部解决！”
    “话说BOSS怎么还没到呀~~~？这可是人家的光荣之战呢！”
    “他对其他人的战斗不感兴趣。”
    “怎么这样~~~~~~~~”
    VARIA那边吵吵闹闹的，Reborn却从中提取出了相当令他背脊发凉的信息：“阿纲，你下午见过VARIA的人？”
    “嗯……”纲吉虽然对Reborn的语气有点害怕，还是老实承认了，不等Reborn说话叁个男生就炸了：
    “十代目！您怎么可以私下和他们接触！您有没有受伤！？可恶这群家伙那么卑鄙竟然提前找到十代目您，一定是想要伤害您！”
    “阿纲，原来你今天没去学校就是因为这个？你被他们挟持了无法逃脱吗？”
    “什么！沢田被挟持了吗？！”
    “不是啦不是啦……不是我，是小春。”纲吉把今天白天看到金发少年拿刀威胁小春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那个金发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愉快地和山本叔叔切起了生鱼片……我还吃了不少。还有就是玛蒙，他是贝尔的弟弟，虽然有点怕生腼腆，但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玛蒙的嘴巴实在是太可爱了，你们看，是这样的~”纲吉为了更具体表现给大家看，还特地撅起嘴巴模仿了玛蒙的“A”字嘴。
    “嗯嗯真是超级可爱的呢^q^。”山本和狱寺小鸡啄米地点头。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沢田你可以极限地再做一次那个表情吗！”了平一如既往粗神经，但他知道自己还想再看一次沢田的“A”字嘴！
    Varia耳力超人，自然是听到了纲吉的话，顿时看向玛蒙眼神都不对了，贝尔更是咧开嘴发出标志性笑声：
    “嘻嘻嘻！”
    “闭嘴……！=////////=”
    切尔贝罗要求晴之守护者进入擂台，纲吉忧心忡忡，山本把牛一样冲出去的了平拉了回来：“等下嘛！我们不围起来替他打气吗？”
    自己每次比赛都会和队友做圆阵鼓气，把指环争夺战视为“不能输的游戏”的山本习惯性就想在游戏之前做圆阵。
    “这个提议太好了！！我总想试试呢！！”了平反应热烈，一把就揽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山本和纲吉的肩膀。狱寺气冲冲地去拆他揽着纲吉的手臂，却被有点想尝试又害羞的纲吉拉了下衣角：
    “狱寺君不想围圆阵吗？”
    “没有这种事！”如果是敬爱的十代目想要他做，别说圆阵，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最后狱寺还是没能掰开了平揽着纲吉的手，只好占据纲吉的另一边：
    “了平加油！”
    单纯的了平立马就感觉自己的极限力量涌了出来！包在他身上吧！他一定会赢的！！
    虽然日本是一个对人妖非常宽容的国家，但纲吉也是第一次见活生生的……男大姐。对方在了平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后语气粘腻地发表了一番自己对了平身体的喜爱，摆出了泰拳的姿势。据Reborn解释，历代晴之守护者都拥有强力的拳脚，“以自己的身体粉碎袭击家族的逆境，化为普照大地的太阳，这就是晴之守护者的使命。”
    纲吉才不管什么使命不使命，她只希望了平前辈能够不管输赢都少受伤。而这卑微的愿望，也在强烈的模拟太阳的灯光下被无情粉碎。纲吉有Reborn分给她的墨镜，但是擂台上的了平根本没办法睁开眼睛。
    他在眼睛不能睁开视物的情况下被一直戴着太阳眼镜的对手单方面吊打，纲吉提出也应该让了平戴上墨镜，却被切尔贝罗拒绝。
    纲吉咬着嘴唇，对切尔贝罗很是不满：为什么对方的晴之守护者会一开始就戴着墨镜却不允许了平前辈戴，场地也是他们说了算，评委和VARIA的人串通一气，他们根本没有胜算嘛！
    期间，了平被打得碰到了擂台的绳索，竟然被烫得皮肉冒烟！切尔贝罗解释道：“绳索通了电，有数百度的热力。”
    了平根本就是被对方戏耍着，就连好不容易判断出对方在空中，用力挥出的左拳头，也被对方的钢铁膝盖所伤，再也不可以使用！还因为受不了灯光的热力，呈现脱水症状。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来？可乐尼乐师傅？了平攥紧了他的右拳头，心中铭记着师傅的训诫：必须要是师傅说可以用了，才能够使用！
    “了平前辈！！”纲吉心疼得流下了眼泪，她不想再继续了！再这样下去了平前辈会死的！！就在纲吉准备同切尔贝罗弃权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站起来！！！”
    因为应付京子而迟迟未能现身的可乐尼乐终于来了，他快速判断了一下学生的状态，重重一点头：“是时候了，发挥你的真正力量吧！了平！”
    “可乐尼乐…师傅…！！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扶着筋骨断裂的左手，了平忍着剧痛露出了笑容。他先是瞄准了令他无法睁眼的灯光，再是瞄准了对手——
    “啊啊啊！！！”右手也遭受了和左手同样的悲惨命运，了平忍不住惨叫了出声！空中的可乐尼乐心中不忍：细胞能量的传达率有90%，以这次的训练时间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但是还是不足以打败敌人。
    “够了——！！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晴之戒你们……”纲吉被迸溅的鲜血拉扯着神经，空气中弥漫着的腥甜令她作呕，隐隐约约竟然还能够闻到肉被烤熟的味道……她扑到擂台边对擂台上的路斯利亚叫到，因为太激动声音都嘶哑了。
    “沢田！！！”
    但是，“拿去吧”叁个字被了平的吼声吓得哽在了喉咙，纲吉眨着眼，被泪湿的睫毛一簇一簇地闪烁着。
    “我……”
    “哥哥…？”了平的话被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打断，纲吉仿佛被宣判了死刑，望向京子的眼神恐惧得不能自已。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话里面的颤抖：
    “京子……你为什么……”
    “她们在找可乐尼乐，所以我护送她们过来。”家光现出了身形回答，纲吉恨不得把自己的爸爸碎尸万段：为什么要将无辜的京子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走近擂台的京子这才发现趴在擂台上的哥哥竟然满身伤痕，她又气又急：“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受那么严重的伤？！”同行的黑川花明显更能读懂氛围，她拉住了京子不让她再往前。
    “哎呀呀，你是这小子的妹妹吗？你哥哥和我较量，快被我杀死了~”路斯利亚“善良”地解答了京子的问题。
    “！”京子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哥哥，你答应过我不再打架的！”
    “……是……额头被打伤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不再打架……但我也说过——”了平看了看心爱的妹妹，再看向一旁哭得满脸泪痕的纲吉，慢慢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作为男人，可能会有必须打架的时候…如果打架会令你伤心…我就向你保证绝对不再输……！！”
    了平直视着他的对手。他能感觉到平日锻炼的身体在回应他！为了让重要的人不再哭泣！他能赢！他会赢！他必须赢！
    “看清楚吧！这才是真正的……极限！！太阳！！！”
    了平注入了决心的右拳粉碎了路斯利亚的钢铁膝盖！！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可能！钢铁膝盖竟然被粉碎了！！”路斯利亚抱着膝盖惨叫，他完全不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他害怕的是！“我还可以继续！我会赢的！我啊——！！”
    路斯利亚被散弹击中背部，“咚”地倒在了擂台上。早就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的可乐尼乐在路斯利亚膝盖碎掉的时候就以“困了”为理由强行带着京子和黑川花离开了。
    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镇住了的纲吉，后知后觉才发现攻击路斯利亚的竟然是VARIA的人，是那个戴着铁面具的……
    “可，可是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纲吉的大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同一个团队的人会兵刃相向。
    “VARIA高品质。为了维持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完成人类难以做到的杀人任务，不留弱者是他们能保持最强部队称号的原因之一。路斯利亚就是害怕这个，所以才会那么焦躁的。”
    “不留……弱者……”纲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就是VARIA的做法……
    了平眼睁睁地看着路斯利亚倒下，生死不明，他上前想要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切尔贝罗拦住，她们冷冰冰地宣布了比赛结果，下一场是了平赢了，并公布明晚要举行的比赛：
    “雷之守护者的决斗。”
    纲吉感觉到列威在注视着她，注视着蓝波。从他的视线中，纲吉看到了无情、蔑视、势在必得、杀戮……她毫不怀疑他会杀了蓝波。
    “等等！明天的决斗我们弃权！可以吗？”纲吉抱紧了怀里毫不知情还在酣睡的蓝波，不可以……她不可以让蓝波去送死！
    “弃权是不被接受的。那么明晚再见。”面对纲吉的请求，对方只是撂下这样一句话便离开了，丝毫不把纲吉这一方放在眼里。
    “为什么！”纲吉无法接受，大声询问，再没有人回答她，VARIA一众冷酷地转身离开，铁面具大个子甚至在离开时把擂台扫射得一片狼藉，这毫无以为是个下马威：“为什么……”
    “……”
    大家都不敢吭声，生怕刺激到纲吉。
    “等等！京子！那边很危险的！！”黑川花的叫声划破了这片沉重的寂静，纲吉一回头就看到原本应该回家了的京子朝自己跑着过来，她迅速擦了一把自己的脸，整理表情。
    “纲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哥哥跟我说是相扑大赛，可是这也太过分了！请你对我说实话，哥哥到底在干什么？”京子虽然天真，但她不是傻子，这很明显就超出了“相扑”的范畴，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这才又跑回来。
    面对京子哀求的眼神，纲吉真的无法对她说谎。
    “是相扑比赛。”
    “在擂台上进行相扑比赛，最近很流行这个。”
    代替无法对京子说谎的纲吉，山本和狱寺站了出来。了平也已经穿好了衣服，伤势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了：“我说了是相扑比赛。对了，沢田，这个给你。”
    了平把合成了一个整体的晴之戒递给了纲吉，纲吉接了过来，上面还带有了平的温度。合二为一的戒指完全看不出拆卸的痕迹，在黑暗中闪耀着。
    “取得……一只了……”原本以为绝对无法胜利的战斗竟然赢了，纲吉不敢相信，即使Reborn给了她戒指的收纳盒，她也还是把它攥在手里。
    这是了平前辈受了很多伤才赢回来的……晴之戒。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能够赢得这场指环争夺战，那么大家是不是就能够回到平凡的日子里，开开心心地生活？思至此，纲吉终于有勇气抬头直视京子：“京子…我会赢的。”
    明白到自己无法得到真相的京子难过地垂下了头。
    大家在校门口分别，此时晴之戒上附着的温度已经从了平的变成了纲吉的了。她感受着戒指的棱角压迫着掌心的细微刺痛感，唯有这样才觉得好受一些。
    “阿纲，京子真是个好女孩呢，和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肩上搭上来一只手，掌心炽热的温度随着衣服渗透到纲吉的皮肤上，本来该让她在这个夜里让她感到些许安慰的，但因为那是家光，纲吉只觉得讨厌，她往前走了两步避开，指责紧随其后：“你为什么要把京子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纲吉真是不敢想象如果VARIA的人像今天对待小春那样把刀子顶在京子后背她会怎样，说不定她就会因此发疯了！京子明明不知道今晚的决斗，也就是说她原本是可以不用面对VARIA的，但是这个人竟然特地把她带了过去，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是不把自己的女儿逼疯就不高兴吗？？
    “纲……纲吉……”家光在纲吉的怒视之中垂下了头，他不敢告诉她……他带笹川京子去是因为他觉得这有助于笹川了平取得胜利。
    他不敢说。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向女儿解释一切，他甚至想把心掏出来给她看，那上面一定刻满了对她的爱……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去调查九代的事情，如果他的猜测是准确的，九代现在危在旦夕！
    在熟悉的沉默之中，纲吉感觉到自己渐渐失去了什么。
    最后残留的，只是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一个爱女儿的父亲会把女儿放置在距离他所在的意大利一万多公里外的日本，在她因为被同学欺负打电话向他求救的时候说自己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从来不参加她的入学典礼、家庭访问、亲子运动会，让她卷进那么危险的黑手党斗争，把她的同学、学长、朋友、弟弟、心爱的女孩都卷进这场斗争……
    然后纲吉又明白到，他这次回家一定也是因为这场斗争。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狱寺君的训练地点了。这种连回家都是因为公事的父亲，每年给她寄的生日礼物说不定都是秘书给选的……
    这种人，她还需要对他有什么期待呢。
    “对不起……！”家光纵使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能说的只剩这叁个字了。然后他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你该道歉的人是妈妈，不是我。”
    被提到此生最爱的另一个女人，愧疚气焰嚣张地吞噬了家光。但是他觉得女儿说得对……他最愧对的人是自己的妻子，沢田奈奈。他当然一定愿意用一生去偿还她，可是，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蓝波是个有惊人力量的孩子，他一定能够帮上你忙的……爸爸暂时不会回家了，你要听妈妈的话。”
    纲吉没有应声，甚至直到家光和巴吉尔消失不见也没再看他一眼。Reborn压低了帽檐，对两人的状态叹了一口气：比起他这个做父亲的，说不定还是和阿纲朝夕相处的他更了解阿纲。
    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纲吉要的从来不是“对不起”。
    蓝波呢喃了一句什么，纲吉给他换了个姿势，抱紧了他小小的身躯。属于孩子的体温熨烫着她的胸口，均匀轻微的呼吸声是那么惹人怜爱。纲吉没有办法想象这样一个活泼的小家伙变成冰冷的尸体。
    蓝波，她一定会保护他的，一定……一定会保护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