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纲吉对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了。她只记得她把眼睛一闭，再睁开眼睛，已经在家里的床上。楼下隐约传来孩子们吵闹的声音，纲吉撑着快软成泥的身体，艰难地爬起身。天是大亮的，Reborn也不在身边，她揉了揉眼睛走下楼：“妈妈？”
    “阿纲！你醒啦！！”蓝波还没等纲吉看清他就扑了过来，精力充沛到丝毫看不出之前受了重伤在医院躺着吸氧。纲吉笑着抱住了他，同时发现兰奇亚在客厅里坐着，怀里还抱着一平，见到她，脸上露出了局促不安的表情。
    纲吉呆愣了十几秒，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睡衣，她红着脸跑回去换了身衣服，再次回到客厅时，大受孩子们的欢迎的兰奇亚正被抱着各种撒娇求玩耍。男人看起来很不适应这样的亲近，尴尬到额角渗出汗滴。
    “昨天非常谢谢您……不过您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晚点再解释，我们要准备出门了。”坐在一旁喝咖啡的Reborn说道，一旁的妈妈也笑着说：“纲酱就好好去玩吧，不用在意妈妈的。蓝波出院的庆功宴是在山本君家吧？不过蓝波才刚刚出院，不要让他太累哦。”
    原来如此。
    和妈妈告别后，纲吉和兰奇亚带着四个孩子出门。
    虽然纲吉和兰奇亚没什么话可以聊，不过好在孩子们（除了Reborn）都很喜欢这个长相有点可怕却心地善良的男人，风太甚至哼着他自己编的小曲调，左手牵着纲吉，右手牵着兰奇亚，看起来非常高兴。被孩子纯粹的感情感染，纲吉和兰奇亚也柔和了表情，气氛很好。
    直到……
    “哎呀，孩子都已经那么大啦！现在的年轻人啊！”
    “……”
    “……”
    好不容易熬到竹寿司，打开门，里面的喧哗一下子满溢出来。
    纲吉看了一圈里面的人，难怪隔着门都能听到吵闹声，大家都来了呀。其中狱寺一见到纲吉就特别兴奋，他绕过所有人第一时间冲到她面前，大概是顾忌京子和小春，他压低了声音：“十代目，虽然对外宣称今天是庆祝蠢牛出院，但这毫无疑问是为了庆祝指环战的胜利的！”
    说着他微笑着举起戴在手指上的岚之戒。仿佛在彰显自己的存在，岚之戒在灯光底下嚣张地闪着光。山本和了平也凑了过来，向纲吉展示他们挂在脖子上两枚完整的雨之戒和晴之戒。
    纲吉心里则是没点实感，她竟然真的赢了……
    “云雀和库洛姆都应该收到了戒指，这是你的。”Reborn捧着收纳戒指的盒子，上面只剩下一枚大空之戒，即便如此，它还是充满了威严和庄重，丝毫不因为形只影单而失去气势。然而纲吉却只记得它沾满XANXUS血液的样子、触感和温度。
    想到XANXUS，纲吉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Reborn猜到她在想什么，不悦地沉默了。围着纲吉的大家也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不敢说话，以纲吉为中心诡异地形成了一个沉重的空间。迪诺一直用眼神暗示自己的老师，也不见他有回应，无奈之下只好自己挺身而上。
    “阿纲，你就收下吧，暂时把它当做漂亮的奖品就好了。九代已经没什么大碍，你不会那么快就继承彭格列的。”迪诺带着纲吉熟悉的笑容对她轻声说道，顺势就把有些大的戒指套到她唯一适合的拇指上。
    不是早晚的问题，她根本不想要……
    想是这么想，纲吉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当初说好指环战赢的人是彭格列十代，如果她不继承，那么位置会不会又让给XANXUS？失去彭格列庇佑的她和大家，会不会遭到报复和暗杀？
    如果继承彭格列能够保护大家……那她没有理由拒绝。
    纲吉从口袋里拿出京子做的护身符，摩擦着表面的“必胜”和“安全”，虽然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但纲吉觉得自己的胜利一定有它的一份功劳，因为她在战斗的时候，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
    “啊，那个是……”
    过来想要叫纲吉去吃东西的京子看到了纲吉注视护身符的样子，这明明是很普通的事，京子却原因不明地有点心跳加速，脸颊也泛起了红晕。她下意识截断了话头，在一旁忸怩起来。
    “京子酱？”晚来一步的小春奇怪地看着京子停在离纲吉不远的地方看着纲吉却又不过去，不明所以地问她：“你很热吗？脸红红的呢。”
    “没，没有……”
    京子被小春拉到纲吉旁边，小春挤开在纲吉身边给她布菜的狱寺（然后差点吵起来），山本明智地放下刚做好的寿司跑去帮老爸的忙，顺便拉走狱寺，把这一桌留给了女生和孩子们。
    “纲酱，恭喜你获得相扑大赛的胜利。”京子虽然还有点心跳加速，但她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她的肩膀挨着纲吉的，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不那么近的话就听不到彼此说话。
    不等纲吉开口，蓝波就叽里呱啦地抢话，还把自己描画成一个救了大家的英雄，纲吉没有打断他，反而是一平跳上桌子说他撒谎。两个孩子又在店里追逐起来，没了蓝波打岔，京子和纲吉倒是可以好好说话了。
    “谢谢。是你的护身符给了我力量。”
    京子的脸更红了。
    因为京子低着头不吱声了，所以纲吉的视线越过京子，去看吵架的小春和狱寺，还有在料理台后面做寿司的山本父子，料理台前欣赏山本爸爸刀法的兰奇亚，气氛正热烈的另一桌男孩子们……
    纲吉忍不住笑了。
    她做到了，回到了大家都在的幸福里。
    虽然说大家都在竹寿司里玩闹，但还是分群的：女孩子和孩子们坐一桌，男孩子们坐一桌，兰奇亚和山本刚比较有话题聊，Reborn也在大人组里。所以纲吉才会那么快发现兰奇亚和巴吉尔不见了。
    “他们今天启程回意大利。你要追吗？”Reborn问道。
    那还用问吗？他们帮了她那么多，她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们呢！Reborn跳上纲吉的怀抱，跟着她一起去追打算偷偷离开的两人。
    “巴吉尔君、兰奇亚先生！请你们等一等！”
    还好纲吉发现得早，她跟着Reborn给她指的方向，很快追上了两人。
    “纲吉小姐！Reborn先生！”/“是彭格列啊。”
    两人似乎没想到那么快就被纲吉追上，不过都停在原地等她过来。
    “你们怎么一言不发就回意大利呢！”这样的离别太让人伤心了。
    “非常抱歉，纲吉小姐。我接到了紧急召集令，想到大家都挺忙的……”
    “我可不想应付那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虽然不是谁都会因为舍不得他们而哭，但眼前这个女孩……一定会哭的，光是想想她眼睛红红看着他们的状况就令兰奇亚头疼。想必他旁边这小子也是这样想的吧。
    “兰奇亚，听库洛姆说，你是被叫过来的，是真的吗？”
    在纲吉开口说什么之前，Reborn先问了自己一直在意的事情。虽然刚刚喝酒的时候也可以问，但是他认为如果不让纲吉知道答案，那么这个问题就没有意义。
    被提起这个事，兰奇亚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承认大空战前一天有收到来自骸的通知。看到纲吉那纠结的小表情，兰奇亚安慰道：“别在意，虽然我不会原谅骸，但是如果能够帮到你，我也会去做。我不能停下脚步，必须去拜访那些死去的家族成员的亲人，去赎罪。就算要花费我一辈子的时间也在所不惜。”
    纲吉没想到兰奇亚竟然还有这样的打算。
    “对了，这个送给你吧。”兰奇亚掏出一个黑色的戒指，“这是我BOSS的遗物，虽然不像彭格列戒指那么有价值…”
    纲吉打断了兰奇亚的话：“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下！”
    “你不用和我客气，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兰奇亚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戒指塞给她，“拿着吧。”
    不仅兰奇亚，巴吉尔也有东西要给纲吉。他把装着不少蓝色死气丸的小瓶子交到纲吉手中：“您之前说以防万一，跟我讨要了几颗，说明您还是会有需要它的时候。如果能帮得上您的忙就再好不过了。”
    “只能是以防万一。”Reborn说道。死气丸和鼓励弹不一样，死气丸是让纲吉强行放出死气之炎，并非鼓励弹那种通过鼓励纲吉，引导她的意愿来放出死气之炎的模式，那效果和火焰强度可是天差地别的。“主要还是靠鼓励弹，慢慢你再学会自己点燃火焰。”
    在那之前，他可得一直都在。Reborn这么想着，跟着纲吉几乎都要把两人送到并盛外去。
    “就送到这里吧。”
    纲吉看着兰奇亚和巴吉尔离开的背影，偷偷地擦了擦眼泪。
    “蓝波大人也要去野餐！！”
    不知道是谁和蓝波说巴吉尔和兰奇亚去野餐，他从竹寿司跑出来追着两人，还是纲吉把他抱住：“蓝波，兰奇亚叔叔和巴吉尔哥哥要走了，跟他们说再见吧。”
    知道他们是要回意大利，蓝波也不闹了，乖乖道别。然后他看到纲吉手上的死气丸，以为是糖果，便向纲吉讨要。
    “不可以啦蓝波，这个吃了会很难过的。”纲吉哄着蓝波，Reborn可没那么温柔：“你吃了一定会吵死人。”
    “蓝波大人我啊，听到刚才的话很生气！”
    纲吉也是有点不懂蓝波。被欺负得那么惨还要不停地去挑衅Reborn，然后被揍，这到底有什么乐趣？人难道不是应该趋利避害吗？
    今天的Reborn特别没有耐心，一言不合就揍人，还要是用的兰奇亚的招式，列恩变身成为蛇钢球，把蓝波打得哇哇乱叫。
    “蓝波……”纲吉上前想要去查看蓝波的伤势，蓝波已经从头发里掏出了十年火箭炮对准自己：“Reborn大笨蛋！！眉毛下垂的笨蛋！！”
    说出这话，纲吉也是救不了他了。虽然Reborn只是个小婴儿，但他把惟我独尊贯彻得非常彻底，别说蓝波，就连迪诺都不敢挑战他。Reborn这次连列恩都懒得用，他知道列恩总是会斟酌力道，蹲下身直接从地上掰了一块突起的石块，他用了不小的力道掷过去，如果死了，他就再给纲吉找一个雷之守护者。
    发射途中的十年火箭炮被中招的蓝波扔到半空中，炮筒朝着纲吉这边飞过来，纲吉躲开，但是Reborn竟然还站在原地并发出疑问：“嗯？我动不了了。”
    于是火箭炮击中了Reborn，因为自己尝试过滋味，纲吉知道被火箭炮打中并不会痛，便没有太担心。粉红色的烟雾在街道上弥漫，散去后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奇怪？难道不是应该要把十年后的Reborn交换过来的吗？
    纲吉对着四周叫唤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这是怎么回事？十年火箭炮并没有把十年后的Reborn交换过来吗？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呀？
    纲吉想到强尼二有一次改造十年火箭炮把狱寺变成了小孩子（小孩子的狱寺君真可爱），便想着也许是当初的后遗症也说不定。
    反正过五分钟就会交换回来，在这里等等他好了。
    然而，Reborn没有回来。
    在竹寿司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回纲吉，狱寺有点心烦，按理来说送行并不需要那么久啊？但是山本和迪诺都乐天地跟他讲不会有什么事，纲吉人就在并盛，身边又跟着Reborn，能有什么事，可能就是和兰奇亚跟巴吉尔多聊了一会儿吧。
    但狱寺还是坐不住，他径直站起身，提起一旁在网上买的，要送给纲吉的京都特产生八桥就出去找人，令他没想到的是，京子也说要一起。
    狱寺皱起眉头，他对京子的印象只停留在草坪头的妹妹上，可是十代目和这个女的关系很好，如果他态度很差，会让十代目反感吧，所以狱寺没说什么，想跟就跟吧。
    他们才走出没两条街远就看到了十字路那一头火燎火燎跑过来的纲吉，不等纲吉过来，狱寺便高兴地迎了上去：“十代目，您回来啦！我正要去找您呢！这是我在网上买的京都特产生八桥……您怎么了？跑得气喘吁吁的。”
    走近了狱寺才发现，纲吉的表情很不对劲，她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天气已经慢慢转凉了，她的额头上却都是汗，看来是跑了一段路，看到狱寺和京子就像发现了救命稻草：
    “狱寺君、京子，你们有没有看到Reborn？”
    “Reborn先生怎么了？”/“Reborn酱怎么
    “刚刚他被十年火箭炮打中，可是没有任何人从十年后过来，过了五分钟以后也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刚刚沿途找他都找不到！”
    “他是不是跑去玩啦？”京子猜测道，“纲酱不用那么担心，并盛的治安那么好，他肯定没事的。晚上应该就会自己回家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纲吉心中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她根本无法等到晚上才确认Reborn的安危。
    而狱寺注意到的是另一个重点：“十代目，您刚刚说Reborn先生被十年火箭炮打中后消失，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出现是吧？……如果没有从十年后过来，是不是说明他不在十年后的世界，十年后世界上没有Reborn先生这个人……？”
    纲吉愣住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狱寺君的意思是……”
    十年后，Reborn已经死了？
    可是，怎么会呢？十年后Reborn才十岁啊？怎么会死了呢？
    “纲酱，狱寺君，你们怎么了？”
    两人的表情吓到京子，原本她还想问问“十年火箭炮”是什么东西，现在都问不出口了。
    “十代目，那个，这个只是我个人的猜想，您不必太当真！也许他只是在哪个基地里！我来帮您一起找吧！”狱寺说着就跑开了，剩下京子，纲吉想让她先回家，她却表示要和纲吉一起找。
    “我和纲酱一起找吧，我也有点担心Reborn酱。”京子摇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纲吉的脸色。虽然分开找比较有效率，可是她放不下这样状态下的纲吉，她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晕倒了。
    是她的错吗？
    因为她没有阻止蓝波和Reborn打闹，蓝波才会哭着掏出十年火箭炮……如果那时候她抱着Reborn躲开就好了！想到狱寺猜测的十年后Reborn已经死去的事情，眼泪就涌上纲吉的眼眶。
    不，不行，她不能哭，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现在更重要的是找Reborn！
    纲吉和京子沿着学校、家以及商业街，所有Reborn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一遍都没有收获，纲吉蹲在路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想想线索……Reborn被十年火箭炮打中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去了十年后……十年后？对了！问问十年后的蓝波不就好了吗！
    纲吉又和京子急急忙忙地回家，她甚至进屋后连鞋子都来不及摆正就咚咚咚上了楼，奈奈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看着玄关处帮忙摆鞋的京子惊讶不已：“刚刚那是纲酱？她上楼梯从来没有闹出那么大响声……”
    京子朝奈奈问了好以后也跟着上了楼：“纲酱？”
    正把十年火箭炮交给纲吉的蓝波一看京子过来，立马就反悔了：“蓝波不给！老大跟我说了这个不可以用！”
    纲吉猜他的意思大概是不能在京子这样的表世界的人面前用，可是一想到狱寺猜测的十年后的Reborn可能已经死了的话，纲吉就顾不得那么多！她抛弃礼仪，直接和蓝波抢起火箭筒，打算一会儿强制性地把十五岁的蓝波交换过来询问情况。
    “纲酱，你怎么了？？”京子被纲吉的样子吓到，纲吉平时那么爱护孩子们，真是难以想象她会这样和蓝波争抢，于是她也加入这场拉扯，目的是要让纲吉松手，免得不小心伤到蓝波。
    蓝波就算是个从小在枪火弹药中生存下来的孩子，也不可能比纲吉更有力，眼看着火箭筒要离自己而去，蓝波在慌乱之中扣下了扳机。
    嘭！
    粉色烟雾散去后，房间里除他以外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