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把告知京子的事情也同小春说了以后，纲吉毫无意外收获另一个拥抱和止不住的泪水，虽然连着弄哭两个女孩，纲吉的心情却轻松了。
    说实话她现在也还是觉得战斗啊，开匣啊，白兰啊很可怕，那些恐惧大概一直不会变少，但是她的勇气增加了。是京子和小春给了她勇气，让纲吉想要守护大家的心情狠狠地压过那些恐惧和不安，让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其实她明白的，就算再怎么害怕，她也不能逃避，她只能朝着一个目标前进，那就是赢——只能赢，必须赢！
    然后她要和大家一起回到有妈妈在的十年前。
    至于会影响她胜利的负面情绪，被她锁进箱底，也许今晚她还会梦到被白兰枪杀的梦境，还会惊醒，但她不会再停下，不会再瑟缩，不会再撒娇，她只会，也只能清醒过来，继续往前走。
    也许是感应到纲吉的决心，匣子竟然安静下来，安静到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之前的暴动都是假的一样，然而就在纲吉准备开匣看看，广播突然播放起极其不合时宜和氛围的儿歌。
    “发生了什么事？”纲吉从训练室赶到会议室，大家在她之前都已经到位，盯着屏幕面色凝重。纲吉也跟着看向屏幕，上面仿佛黄金时段的儿童台一般播放着色调鲜明可爱的影像和活泼的“lanlanlan”音乐。
    与这轻松又可爱的映像相对比的是强尼二敲打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响，非常紧张，他甚至没空理会纲吉，她看他额头越冒越多汗的样子，估计进展不太顺利。
    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纲吉见屏幕上碰撞来碰撞去的白色球体眼睛底下有个倒王冠，多多少少猜到始作俑者。果不其然，“lanlanlan”的音乐到最后变成“白兰！”，与此同时一个可爱的卡通小人跳出来，变成正常的白兰的影像。
    “怎么样~很有趣吧~？”男人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他叼着一个银汤匙，面前还放着巨大的巴菲。
    纲吉一脸冷漠。
    “不有趣吗？那要不要吃巴菲？”白兰透过彭格列基地的高清摄像头看到纲吉的样子，他也不觉得尴尬，很快又想到另一个搭讪的话题，但是还不等纲吉做出反应，狱寺就炸了：“你这混蛋是来挑衅的吗！”
    “噗~！逗你们玩的啦！不要那么生气嘛。今天是来说Choice的事的。之前只说了时间，还没有说地点不是吗？六天后的中午十二点，在并盛神社集合。”
    “要在并盛开战？”纲吉皱起眉头，别说其他人，光是她的X-BURNER的破坏力就够这个小镇吃一壶的了，这里还生活着那么多普通人，白兰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谁知道呢。总之做好准备，把所有同伴都带过来就好了，至少要把从过去而来的朋友都带上哦~”这话若有所指，如果不是知道彭格列基地内不可能有叛徒，纲吉都要以为白兰知晓了她和京子、小春之间的事情。末了白兰还要用“如果不这样做…就算你们丧失资格”这种话来威胁大家。
    对这件事情意见最大的当然是了平，他还不知道纲吉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了女孩们，对白兰的不讲理火冒叁丈的同时还不得不用他一根筋的脑袋思考着对策：
    还用相扑大赛这个理由？可是那个白毛的意思是要把京子她们带到战场中央去，他们战斗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相扑啊！
    “看来阿纲向她们坦白是正确的选择。”Reborn注意到纲吉踌躇半天开不了口，只好代劳。有了个台阶，纲吉也好顺着下：“对不起，我都说了……”
    她闭着眼不敢看了平，还做好被打骂的准备，毕竟了平做那么多全是为了能够让重要的妹妹远离硝烟战火，现在她亲手把京子扯进这个危险的漩涡，就算是被教训也……
    少年绑着绷带的手轻轻放到了她的头顶。
    “……了平前辈？”纲吉小心翼翼抬眼，目光触及的了平的表情并非她所认为的愤怒或者失望，而是少见地极其柔和的疼惜。
    了平难得在那么短时间内梳理好全部的结：反正早说晚说都要说的话，那就说吧；反正无论如何妹妹都无法逃离这场战斗的话，那就面对吧。少年长那么大，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自大，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让他树立起保护妹妹的意识，他便一直这样做了，甚至忽视掉身边的一切，包括妹妹自己的想法。
    因为危险，所以不给妹妹触及，即使她这样要求。因为要保护妹妹，所以顾不得别人受伤，即使对方从不喊痛。
    他忽略了，不是不喊痛就不会痛。那天京子和小春说完要罢工后，大家不欢而散，一旦离开纲吉的视线，狱寺就揪着他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气得脖子都红了，跟他说因为他的迟到而没有获得的，和“这个时代笹川京子死亡”同样令人扼腕的真相：
    这个时代的沢田也死了，而且死得非常痛苦。
    除了紧跟着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狱寺和无所不知的泡泡老师，谁也不知道这个事。是纲吉不允许狱寺对任何人提起，刚刚差点说漏嘴也被呵斥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他看到山本的恍惚，他也肯定是那副样子。得知京子死讯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是愤怒、不解、心痛、难过……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左胸口空得透风。
    了平想起他在这个时代的家看到的照片，年长许多的自己坐在地上，穿着曾经被自己嫌弃过于束缚的衬衫西裤，打着领带，搂抱着裹在毛毯里更显得娇小纤细的沢田纲吉，照片里的他注视怀中人的眼神非常柔和。
    他曾经单纯地以为那是因为这个时代他们是恋人才会有这样的照片，可是当他被点醒，继而深入了解后才知道，会有那样的姿势是因为沢田纲吉睡眠太差，他们换着法子哄她睡觉而已。
    那张照片甚至不是特意拍下的，是风太不小心开启手机摄像头按到，又忘记删除，然后被这个时代的他看到，讨要洗出来的。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相片对焦、角度、清晰度都如此差强人意。但是这是相识那么多年，他和沢田纲吉唯一一张双人合照啊。
    其他人连一张都没有，因为中学毕业以后，女孩再也不拍照了。
    所以当她做出被责骂的姿态告诉他“对不起，我都说了”的时候，他怎么舍得责怪她？沢田想要保护京子的心情一定不比他少，她们那么要好。
    “我知道了。京子有说什么吗？”
    “……没有，她很冷静地听完了……”
    了平点点头，表示这件事在他这里就此揭过。于是另一个疑问浮上众人心头：白兰到底是怎么入侵基地线路的？
    “因为你们的安全系统有漏洞，一群门外汉们！给，这是见面礼。”来人把几乎和纲吉等身大的金枪鱼交给迪诺，走到纲吉面前。
    “斯，斯夸罗先生……”纲吉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惊讶地嘴巴都成了“0”。她怎么也想不到斯夸罗会来，尽管心里明白对方已经不是敌人，但是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面前还是会觉得很怪。
    山本则是在斯夸罗出现的瞬间就明白，这个男人就是他的家庭教师，是能够让他变得更加强大的助力。他欣喜地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触动到斯夸罗原本全身心关注纲吉的神经，让斯夸罗想到他输给幻骑士，然后幻骑士把纲吉后背砍得血肉模糊的事。
    男人两下把山本打得失去意识，少年一颗带血的大牙正好掉在纲吉脚边，让她一口气哽在喉咙。
    “放心吧，没死。”斯夸罗弯腰扛起山本走到纲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还是皱着眉头，嘴角也是垮下来的，但是纲吉总觉得他很高兴：“给你。”
    只见银发的男人从外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绒盒，轻轻抛出，那小玩意儿便精准稳当地落到纲吉平伸的手心。她小心翼翼打开，在基地灯光的照耀下，里面成对的巨大粉钻耳钉几乎闪瞎人眼。除此之外还有路斯利亚无比夸张的红宝石项链、陌生少年弗兰的白金手链，就连列威都有送项链挂坠，贝尔的礼物倒是只有小春的份，纲吉已经能够预想到小春动摇的模样。
    意大利好像的确有这样的风俗，拜访朋友的时候送礼物……原来这个时代的她已经和巴利安那么好了呀。不过……一二叁四，还少一个人。就算剔除掉已经遭遇不幸的玛蒙，还是少了一个人。
    纲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看着斯夸罗，她都不知道自己漂亮的大眼睛装着多少期待，盼望斯夸罗能再掏出一个属于暴君的礼物。可惜的是，她注定失望：“混账BOSS没有让我转交任何东西。”
    “哦……”
    斯夸罗面对纲吉耷拉下去的脑袋，不爽极了：那种混账  BOSS有什么好的！男人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继续看她失望的神情，他顺应自己的心情转身就走，却在门口处听到女孩的声音：“谢谢你，斯夸罗。”
    胸中的那口郁气竟然一下就烟消云散，斯夸罗一边吐槽自己没出息，一边在心底回答道：谢什么，为心爱的女人赴汤蹈火可是意大利男人的美学。
    就这样，随着斯夸罗的到来，纲吉一行所有人的修行正式拉开序幕，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朝着同一个方向迈进。然后，迎来决战之日的时候，他们的修行也顺利完成。
    之前去迎战XANXUS，列恩有给纲吉做过衣服，是校服的样式，是穿惯的衣服，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她没想到这次居然会那么夸张，一身正儿八经的黑西装，听说还是Reborn特地去定做的：“彭格列黑手党起源于保护居民的自卫团，历代彭格列家族在履行这个职责的时候都会着正装，以生命为筹码战斗。”
    ……她在首领试炼的时候看到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样，纲吉还是换了衣服。Reborn都替她考虑了：骑摩托、在天上飞来飞去战斗……所以给京子和小春定制裙子，给她定了裤子。然而穿好衣服后，纲吉犯难了，她不知道领带怎么打。
    “真拿你没办法，过来吧。”坐在旁边早就换好衣服的Reborn朝她伸出手，待女孩坐好后，接过她衣领里伸出的领带两端，熟练地绕起结来。纲吉倾着身，乖乖地给Reborn动作，然后慢慢微笑起来。
    “笑什么？”小婴儿乌黑滚圆的眼睛向上瞥了她一眼。
    “总觉得很久没和Reborn这样亲近，我很高兴。”
    世界第一杀手的动作一顿，随后才慢条斯理地继续：“我们不是每天都一起睡觉吗。”
    “不一样。”
    喜爱的心情慢慢膨胀，纲吉伸出手臂轻轻拢着Reborn的身体。虽然因为距离近看不清小婴儿的全部表情，孩子的语气也没有太多起伏，但是纲吉知道Reborn现在心情很好。
    打个领带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是打完领带纲吉也不直起身，而是抱住Reborn，把脸埋在他小小的胸膛里。
    Reborn不习惯、不喜欢、不适应这样的触碰。剔除他是杀手的身份，生物都有自我保护本能，柔软的肚皮下排列着最多脏器，哪一个遭受攻击都有可能导致死亡，纲吉现在同他的接触，和碧洋琪那种把他抱在怀里蹭脸颊或者是喂饭的亲近不同，她把脸埋在他最需要保护的地方。
    可是因为对象是沢田纲吉，他允许了，他还把手放在她细软蓬松的栗色发丝上，半揽住她。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Reborn知道女孩的恐惧，实际上纲吉蜷缩在迪诺怀里哭泣的时候，他就在监控室，通过摄像头看到了一切。Reborn不是没有触动，只是为了纲吉的成长，这些都是需要跨过去的坎。他觉得自己像把孩子推下悬崖的狮子，正在最后一次感受孩子呼吸和温度的，毕竟说不定再回首，这就只是冰冷僵硬的肉块了。
    不，还有机会的，他们还是有机会，不然这个时代的沢田纲吉不会把任务交给年幼的的自己不是吗？十四岁的沢田纲吉对上白兰，不一定会死不是吗？
    她会跨越过去的，他希望她能够跨越过去，他希望…自己不会后悔此时的决定。
    见到穿着黑西装的大家，纲吉惊艳得不得了。她自己又瘦又小，穿定制西装也没有什么好身姿，可是几个男孩尽管还有些稚嫩，却真是有那么点黑手党味道出来。
    “十代目！”狱寺一见到纲吉就迎上去。这几日大家只顾着争分夺秒修行，别说聊天，面都见不着几次，狱寺对纲吉思念得很，他像只和主人久别重逢的狗，只想往主人身上扑却又不得不克制，如果有尾巴，这时候估计已经摇断。
    纲吉忍不住摸了摸狱寺漂亮的银发，果不其然引发一连串的摸头请求。山本和云雀跟随各自的老师在外修行，都没回来，如今必须动身，只能到并盛神社去等他们，然而眼看时间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不管是云雀还是山本，谁也没有来。
    “他们在搞什么，明明决战在即了！”了平急得不行：“不打算来了吗！”
    无法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约定的地点，除了不打算来，还有可能是不能来。Reborn瞥了眼纲吉晦暗不明的脸色，还是没有把“可能是修行失败”这句话说出口。
    “没问题的，公主殿下！密鲁菲奥雷的人不是也还没出现吗，我们还能再等等！”巴吉尔努力地安慰着纲吉。
    “有一股死气之炎正在接近。很巨大，而且接近速度非常快。”斯帕纳几乎是立刻注意到电脑屏幕上探测出的火炎。他原本以为那是赶过来云雀恭弥，虽然他没有得到过这个时代最强守护者的火焰数据，但是这个火炎量看起来相当符合云之守护者“最强”的称号，然而当火炎和他们的地点重合，云雀却没有出现的时候，他才明白这是敌人！在他们的头顶！
    空中聚集了一大片遮天蔽日的乌云，黑云中射下一束光，然后…光里出现了一张大脸。
    “=口=！”
    传送系统就传送系统，为什么要做成脸的形状？把蓝波都吓哭了啊！不怕被正常的居民看到吗？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纲吉默默把白兰划到精神病的范围。
    虽然脸吓人了一点，但好歹战斗地点不在并盛，不会对并盛造成什么破坏的话……纲吉刚想说白兰这个决定考虑到并盛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说不定也没那么坏，白兰就一个“媚眼”把并盛的北山头给炸了：“如果你们火炎不够，我会很失望，这个城市说不定就会和这座山一样。”
    连Reborn都不得不承认，白兰·杰索这个男人确实拥有恐怖支配世界的素质。残忍、冷血、无情、随心所欲，一个患有控制型人格障碍的普通罪犯尚且会给世界带来巨大伤亡，更何况白兰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世界只不过是他可以随意揉捏的玩具。
    白兰笑眯眯地催促纲吉尽快“付费”，他当然注意到纲吉那边人没到齐，亏他还特地提醒她要多带点人，否则到时候困扰的可是她那边啊。不过算了，其他人根本不重要，他只要沢田纲吉在就好。
    他还给她开了个有趣的小玩笑，要求那边付个500万FV的入场费，他当然知道他们付不出来，不过没办法，要移动这个装置必须要那么多死气之炎，就看纲吉那边能给出多少，剩下的他给补上就是了~谁让他那么喜欢纲吉呢~
    “他们会来的！”
    真是顽固啊。白兰微笑地看着光线慢慢收拢，从笼罩着彭格列家族所有人，到笼罩着纲吉一个人，到最后笼罩纲吉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然后两股庞大的火炎急卷而来！彭格列的其他人也看准时机，同时向彭格列匣注入火炎，待那股巨大的死气之炎直击装置的时候，白兰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1000万FV…远超想象啊？看来这一次真的可以玩得特别尽兴了！